眼镜蛇的一次猛扑–神探古罗夫
尊敬地叫她老妈妈,或者简单地叫她妈妈。女儿则尽量不与母亲见面。实在不得已
时就简单地对她叫“你”,没有别的称呼。女仆们叫女主人为女主人。乌索夫则绕
开她,怎么也不叫,实在没办法要喊的时候,就称她为“夫人”。
斯捷潘·米特罗范诺维奇(大家对部长的称呼)装作一副怕老婆的样子,事事
处处都同意妻子的意见,但行动上却是自己的一套。这一点周围的人都是知道的。
星期二早晨,部长夫妇回来了。乌索夫像往常一样敞开大门,然后小心翼翼地
锁上,朝正门台阶走去。夫人已经消失在自己的卧室里,仆人们拿走了皮箱,部长
环顾自己的领地,满意地微笑着,向走过来的乌索夫握手问好,然后突然说道:
“巴维尔·彼得罗维奇,我听说您的生活中发生了重大变化。我为您感到高兴。
晚上有客人聚会,范围不大,都是自己人,我也请您参加。”
“我很感谢您,斯捷潘·米特罗范诺维奇,还是让我们不要超前吧。我来迎接
客人,像平时一样,人们不喜欢激烈的变化。”
“您这样认为?”部长沉思地望了他一眼,想说点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就进屋
里去了。
傍晚的时候,乌索夫打开一辆开到正门口的漂亮的“梅尔谢杰斯”的车门,看
到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陌生男子。苏霍夫少校很快走到他身边推开乌索夫,悄悄地对
他说了句什么,就急急忙忙跟在新来的又一位客人后面。客人受到部长夫妇的迎接,
从他们的笑容和鞠躬的深度来看,客人是一位很重要的人物。
稍晚一点,大家在饭厅里集合,很快就坐到了桌旁。乌索夫像往常一样,在阳
台上踱步,他发现今天特别安静,说话的声音很低,少校很快就来到了乌索夫上校
的身边,说:
“你去巡视篱笆时别把狗放出去,停车场里有人。”
“好,不过为什么要带狗呢?我不认识你们的人,狗会叫的。”乌索夫回答。
“也许,我们两个一起去蹓跶蹓跶吧?”
“可以,”少校表示同意,他今天似乎懒洋洋的,软弱无力。“你什么时候解
决同这位活动家的问题?他打算付钱呢,还是扯橡皮筋呢?”
乌索夫对这样的问题感到大吃一惊,但没有表露出来,也没回答,而是问道:
“你带来的是什么人,弄得主人都出来迎接?”
“你没认出来吗? ” 少校本想大笑一场,但只是抿住嘴巴嘻嘻地笑了一下。
“是我的顶头上司,什么事都由他决定。他自己只签字。附带问一句,你今天为什
么不去入席?似乎已经决定好,你是在客人中间的。”
“我不喜欢出头露面。”
“唔,唔,这是可以的,也很好。你没回答,萨比林打算付钱吗?”
“你不是说过,这是我的事吗?”
“一切都在流动,一切都在变化,”少校大发议论,作为回答。“有人为你责
备我,领导又不喜欢过问细节。你快点解决好收债问题,然后回家去吧。”
巴维尔·彼得罗维奇·乌索夫当过上校,处长,工作多年,对于每个人在官阶
上各占一级,已经习惯,上级领导对下级的事情是不加干涉的。高级官员对刑事犯
罪案件的处理表示关心是不应该的。他认为同萨比林之类的人打交道,是有失身份
的,他后悔不该贪大钱。大家都知道,乌索夫以前也拿过钱,但在与刑事犯罪分子
的头头们打交道时,他还是保持着尊严,即便是表面上的。萨比林是个贪而无厌的
家伙,同他打交道是可耻的。他这个过去的上校还是忍耐着,没有办法,因为他碰
上了麻烦。但是能够让一个接近总统的高级官员对此类事情发生兴趣吗?
少校明白这位过去的上校在想什么,他疲倦地、声音中没有优越感而是带着遗
憾说道:
“您,巴维尔·彼得罗维奇,是一位经验丰富的密探,但作为政治家,却一点
用也没有。站在各个层面上的,只是人,每一个人都往自己下面划桨。”他停了下
来,好像他突然想起他说了多余的话似地。“如果您活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您会
明白的,可暂时您得忘掉,我对您没说,您也没有听见。关于您自己的工作,您每
天向我报告。我不是您的上级首长,只是中间人。你明白吗?”
第八章
星期一和整个星期二,萨比林都没有离开过电话机,连中餐都是人家给他送来
办公室的。老是没有铃声,电话机似乎在不停地抖动,但需要的人却没出来联系。
这位商人很明白,人家没有忘掉他,看来,对方有了自己的麻烦,所以他对这次决
定性的谈话,没有作好准备。萨比林已经收集到了所需要的款子,把它装进了两只
金属箱子,放在保险柜里。他感到遗憾的是与古罗夫取得了联系,他决定中断联系,
不打电话,万一古罗夫亲自来,就说问题已经解决,不需要帮助了。但作出决定和
把决定付诸实施,远不是一回事。
星期二古罗夫打电话来了,他说:
“别装糊涂了,谢尔盖·里沃维奇,立即重新打电话。”说完他就把话筒放下
了。
“自己挖坑埋自己,”萨比林埋怨他自己说。他走进与办公室隔壁的一个门洞
里,那里有一个一居室的套间,萨比林偶尔在这里接待姑娘们。他拨了个电话,上
校古罗夫拿下了话筒。
“怎么样,怀疑心克服了吧?”古罗夫愉快地问道。“您好像一个人跳进水里
才决定该不该游泳。您会沉下去淹死的,谢尔盖·里沃维奇,没人会听到您的‘卜
卜’声的。”
“我什么都完成了,到过膳宿旅店,得到了所需要的人的外貌特征,钱也准备
齐了……”
“还决定了不给我打电话,”古罗夫打断他的话。“大概您能对付吧?”
“我尊重您的帮助,上校先生,也将遵循您的指示。我深信那人会来取钱的,
他的外貌,已经有了详细的描述,我不会弄混的。”
“但愿如此。那个人的外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古罗夫问道。听完萨比林
的回答以后,古罗夫哈哈大笑。“根据这些特征您会找他一辈子也找不到的。从您
的表现来看,您的后半辈子时间会很短的。”
古罗夫作了指示,告诉他怎样同对方谈话,然后说:
“他的准确特征、姓名和父名在您告诉我交钱的时间和地点以后才能告诉您。”
“您对我不相信吗?”萨比林愤怒起来了,但他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提问是不恰
当的,于是竭力让声音带上一点遗憾的味道,他继续说道:
“对不起,您的话是对的,于今谁对谁都是不相信的。”
古罗夫没有理睬他的这句话。
“在收钱的时刻,我们不会抓您业务上的伙伴,因为要抓就得把你们两个都抓
上。因此,如果您给他塞上个‘洋娃娃’,那这事第三者就会知道。到那时,对您
的生命,我就不负责了。”古罗夫停了一下,问道:“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萨比林本想承认,会面的地点已经确定,但还没有得到肯定的电话。正在萨比
林下决心打起精神的时候,古罗夫上校把话筒放下了。
星期三早晨,他刚进办公室,马上就响起了电话铃声,萨比林坐到围椅上,不
慌不忙地拿起话筒。
“我在听您说话。”
“您好。我是来谈见面的问题的。您该早点打电话,唉,我要动身到郊外去了。”
“我知道,‘黎明’旅店,是个相当可爱的地方。您休息得怎么样?”
“谢谢。您的款子凑齐了吗?”
“很遗憾,老实说,我不喜欢把钱交出去。”
“明天,中午十二点。”
“很遗憾,我只能在星期五交。我忘了提醒您,我只能亲手把钱交给您,不要
经过任何中间人或者代理人,我很清楚您的相貌。”
“您到旅店去了吧?”乌索夫装作很生气的样子。“您详细问了谁在那里住过,
相貌如何吧?有什么鬼用?店老板一定会报告当地的派出所、刑侦人员。您嫌他们
注意您不够吗?”
“我没什么可隐瞒的,”萨比林回答。“我是用自己的真实姓名登记的,没带
灰白的假发,也没戴胡子和眼镜。如果您真的想拿到钱的话,您就亲自来取,而不
要把它交给您的搭档。”
乌索夫不知如何回答,说:
“喂,喂!您的声音听不清,我再打电话来。”
“想想吧,再打电话吧,不过,你跑不了的。”萨比林说。“一不做,二不休!”
他对自己相当满意,此刻已经不再后悔与古罗夫有联系了。民警是个经验丰富的人,
他善于抓住对手,使人无法对他萨比林伸手。他不相信上帝,但他突然想起,欺骗
得来的钱,不可能给人带来幸福,真它妈的见鬼!不过,对敌人他是要算账的。
电话铃又响了。他取下话筒,懒洋洋地说:
“喂,您全考虑好了吗?”
“是的,我只希望换一个见面的地点。”
“我可很喜欢大剧院,”萨比林纯粹是由于固执而表示反驳。“那是市中心。
那里人多,有民警,很安全。”
“那好,二十二号中午十二点。”乌索夫说道。
“我会一个人空着手来,相信您也会亲自来,也是一个人。”商人萨比林嘿嘿
一笑。“您放心吧,钱放在离第四根圆柱几步远的地方。”
剧院广场上总是人很多的。谁也不在这个广场上询问,不去了解为什么那里集
合着那么多的人,不过,也同样明显的是:广场上的莫斯科人是少数。外地人在冲
击中央百货商店,来自世界各地的旅游者在参观游览名胜古迹。在彼得罗夫卡及其
附近各胡同里生活和工作的莫斯科人,正在急急忙忙钻地铁,在广场上是不停留的。
他们中的每一个,都见过大剧院上千次,知道大门口耸立着大圆柱,而进门口的顶
上,有飞马。但到底有几根圆柱、几匹飞马,知道的人不多,莫斯科人受尽折磨,
同时又讲求实际,经常迟到,所以带着照相机和电影录像机的外国人和带着大包小
包和孩子的外地游客,常常使他们生气。
没有经验的人似乎觉得,在茫茫人海中,就是上帝亲自来,也会弄不清剧院广
场上的人是干什么的,这些人急急忙忙上哪里去。上帝是不会看剧院广场的,他把
广场和整个俄罗斯都忘记了,早就忘记了,可这些搞侦查的民警却能从如蚁的人流
中,几乎对每一个人都很了解,说得出来他是干什么的,急急忙忙上哪儿去,或者
为什么他哪儿也不急着要去。
侦查员没事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而在剧院广场上执行任务时,首先要注意自
己在人海之中不被发现。如果他在跟踪什么人,那这事并不复杂,“目标”一动,
侦查员就跟着人流走就行了。如果要求等什么人呢?那就可以等几分钟,混到外国
人的队伍里,不过只能呆几分钟,而等待却有时得一小时,甚至更多。
对这所有的复杂情况,克里亚奇科早就知道,如同他知道对生活中各种问题并
没有足够的现成答案一样,一切问题都得根据情势来解决。在规定时间前三十分钟
也就是在十一点半的时候,他来到了预定的地点。两部车子停在小剧院旁,三名侦
查员带着几个姑娘站在著名的圆柱对面的街心公园里。不过,圆柱之间的事,从小
公园里看不清楚,所以这些侦查员得紧紧盯注克里亚奇科,由他发出表示“我看见
目标”的信号。
这次行动考虑得很简单,但古罗夫经常坚持一条这样的原则:越简单,越可靠,
引起的怀疑越少。钱是放在电视机下面的小箱子里的,当钱从萨比林的“ЪMB”小
车里转移到收款人的汽车里时,马上对这部车子进行监视,然后跟着它开到卢比雅
卡。从剧院广场出来,只有这一条道,没有别的路。到这里先选好合适的地点,制
造一起不大的事故——撞车。车流很密,这样的撞击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是
一次普通的道路事故嘛。美元上都于昨夜作了记号,其他的事情就是不复杂的技术
问题了。
“ЪMB”从办公室开出来,是萨比林亲自驾驶的,后面座位上坐着一个保镖,
护送“ЪMB”的,是一辆并不显眼的“莫斯科人”,里面坐的是几个侦查员。
似乎一切都已事先考虑好了,主要是要乌索夫亲自到大剧院来取钱。
克里亚奇科在人流中从地铁走到中央百货商店,一听到发报机里古罗夫均匀的
声音,就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古罗夫说:
“和护送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