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轻轻地摆着手欢送有彦。
与此同时,过来点名的班主任也走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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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课好容易完了,现在是午休,
有彦先一步去食堂了,嘛,自己就在教室对付好了。
从食堂买来面包,坐在教室里优哉游哉地吃着。
……现在教室里留下的,只有几个平时就爱凑在一起的男生女生的小圈子。
“…………唉?”
说起来,弓冢五月这个平时女生堆里偶像级的存在,这回却不知哪里去了。
“………今天缺席吗?”
班里有人缺席,我一直等到午休的时候才发现,看来我还真够心不在焉的。
五点左右,
古文课听起来照例觉得像催眠,视线移向窗外,无巧不巧
瞅见一只正落在阳台的乌鸦。
“—————”不是昨晚那青色的乌鸦,只是只寻常的黑乌鸦。乌鸦漆黑的眼,穿过玻璃冲着教室盯着。有乌鸦泊在这里啊,嘛,虽然少见,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稀罕事。
“啊——”突如其来的,眼前猛然一晃,感觉什么都在一齐旋转,好怪。
“————”好晕,是视野在乱摆,后脑,像有什么东西在来回地钻,又疼又重。
“——糟糕。”熟悉的感觉,这个是贫血前突如其来的晕眩。
四散在脑血管里的血液,像凝起来的黑块,一阵一阵地激荡着。强迫着所有进入视线的轮廓越变越暗。
简直就像,脑子里的黑暗,硬要从眼球里挤出来。
——糟得很哪,本来上课时候昏倒的情况,少见得很呢,——越来越黑的视野里,双手像在摸着桌子死撑,可很快就没用了,手指不听使唤。
接下来,只是老老实实地摔向地面罢了—————
“老师,稍停下。”咚——地,感觉后背被人猛地托住了,
“远野这家伙,身体像是撑不住了,我扶他去保健室吧。”
“——有彦”不知什么时候,有彦跑了过来。
“远野,身体的情况真的很严重吗?”老师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
“没,没什么,还行——”
“啊——完全撑不下去了,这样子,看来还是让他早退的要好些吧?”
——有彦大声的嚷着,好像是天大的事。
“厄—嗯,乾君这么说应该不会错啦。有关远野的身体状况呢,老师也从国藤老师那里知道一些了呢。远野,那个,如果身体撑不住的话,去保健室休息或者早退都无所谓啦。”
——真是的,不知道是不是人太好说话了,古文老师看来是全听了有彦的了。
“行啦,回家去比较好啦。脸都青成这付德行了,不舒服你就说不舒服嘛。”
有彦满不高兴地叩下我的肩。
“——那么老师,就让他早点回去好了。”
嗯——嗯,古文老师忙不迭地点头。
“——对不住啊,有彦。老让你操这份心。”
“你在意什么呢,初中时代就开始的烂缘分啊,你什么时候要贫血的德行,我一眼就看得出来。”有彦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递个“谢了”的眼神过去,我拖着还发沉的身子,离开了教室。
——走向校门
本来直接去保健室躺着更快,可现在这个时间,在那里一躺的话,醒来就肯定已经放学了。走回家再躺倒,可能有点勉强,不过会更省事。
“——呼。好像是轻松点了。”
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感觉也精神了些。
………真是的,这个身子还真会麻烦人。
八年前,像是从那个几乎没救的重伤中恢复过来的代价似的,从那以后,我这个远野志贵得上了慢性贫血。刚出院的时候,贫血晕倒是每天一次,晕眩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就那么过了很久,可能也是因为身体的成长吧,突然的晕眩和贫血开始变得不那么频繁了。
只是,原因不明的晕眩和昏迷,还会偶尔发生。刚才要不是有彦半路过来叫我,大概就真会那样子昏在地面上吧。
“——哈——”深深的呼吸下,尽可能地把新鲜的空气送进肺里面。忍着头痛,离开学校。
上了主街,走过这里穿到住宅区的话,远野家就在正前方了。
“————呜。”——不行啊,到底还没恢复的样子。摸摸自己的额头,热得异乎寻常。
“———”勉强再走的话,万一昏倒街边,那还真不如不来呢。
“——真没办法。”虽然没见过象自己的身体这么没辙的,还是在栏杆边先靠下,在感觉好点之前休息一下吧。
————无所事事地就这么看着大街。满平常的午后,主街还是那么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彼此之间,名字、性格都一无所知的不一样的人们,就这么彼此无视着擦肩而过。一样的,不过只有他们的眼里的这个场景吧。
人人都是这样,各管各的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着互不交叉的生活。
————这么一想的话,即便是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人们却依旧孤单,非常孤单。
“……………………”
是因为发烧的缘故吧,想着想着就尽是些感伤。
“——回家吧。”感觉也恢复了一点,在这里靠着尽会想些没意义的事。
从栏杆上直起腰,我已经就要干脆利索地回家了。
可是————那个女的,看到了那个女的,我僵住了。
不知为什么,毫无理由的僵住了,
视线明明一直是在周围的人群里漫不经心的来回扫着的,
可看到那个女的,就这么僵住了。
————咣咚
金色的发,赤色的瞳,
白色的,就像是自己的标签般、一身纯白的女人。
————咣咚
脉搏狂跳,
静脉动脉一起在沸腾。神经仿佛要断裂样的暴乱着,简直像要把脊髓从身体里突出来那样,狂暴地冲激着体内的每一个角落。
————咣咚
在人群里走着那个女人,只是,只能说是纯粹的美女。
“————————————”
明明已经变得微弱的晕眩,重新发作了起来。猛地,模糊了意识。
————咣咚
无法呼吸,血液象都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指尖颤抖着,全身发冷,像快要冻死似的。
————咣咚
心脏十万火急的乱跳,“赶快赶快”的命令着,
“哈啊————哈啊,”实在忍不住了,喘气般的声音从喉咙漏出来
————思考无法运行,我的脑髓,拒绝着一切,那里只响着一个字。
————咣咚,
就这样,反反复复的响着一个字
这个女的
把这个女的
我,就这么,把这个女的————
————————————————杀————————————————————
“杀,杀,杀”
气,只是吐着,吸气,办不到。
好难受,正确的呼吸,无论如何,办不到。
“杀,杀,杀”
喉咙,好烫,眼球,裂也似的在胀,
满手,汗淋淋的,身体很冷,可是————汗,好多。
“哈啊————哈啊————哈啊”
————赶紧追啊,追上
那个女的,追上————话在响
僵冻的双腿,在动;呼吸,野兽一样,粗重
我,在追,那个纯白的女孩子。
“哈啊————哈啊————哈啊”
女孩从容的在走,尾随的我,她没有注意到,
“哈啊————”
要跑过去吗,跑过去?问她的名字?
“哈啊————哈啊——————哈啊”
——问她的名字?————开玩笑,
你才不是,来干这种事的,这个,你自己,比谁都清楚
————明明,比谁都清楚;可,又不是,很清楚——————
————明明,要干的,是其他事;可,又不是,很清楚——————
————无论如何,想干的事情———————…形容,不出——————
————脑子里,——————————雨云一样的——————雾——————…
“————————————————————————————————————”
喉咙,热得发烫呢,
是因为刚才,一直都不能正常地呼吸吧,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呢?
当然,————————不是嘛。
这么漂亮的女孩————你不兴奋的话,反而失礼吧。
叫住她问名字?————你笨蛋吗?又不是小孩子,这种事情你给我打住吧。
你想做的事情就不过只有一件,只有一件罢了。
手伸进口袋里,摸到了,那个金属的硬物。
“哦——————”
真是走运啊,正好带着道具呢。
……………女人,在前面走。
距离保持在十米吧,就这么别让她注意,也别让周围的人注意,注意到自己。
我跟那女的素昧平生吧,那就,素昧平生的样子好了,不尽可能自然的跟上她,可不行呢。
——女人要进那所公寓了,进去之前,她在回头看四周。进电梯,她上楼了。电梯,停在了六楼。一楼共用的邮箱,调查一下。
六楼的邮箱是五个,摸摸其中一个,对了,
是那女人的气味。
绝对没错。
六楼603,就是那女人的房间,
走进电梯,按下六楼的键。
兴奋,好兴奋哪。
立在电梯狭小的空间,手攥好口袋里的小刀。那个女的近在咫尺。
再稍微等一下,那个女的,就可以做掉了。
啊啊,光这么样想着,就有这样的快感了吗。
————全身上下飘飘欲仙的快感蔓延着,令下面的某个部位也高潮般的昂起。
从电梯走出,
六楼的走廊人影都没有,
真是天赐良机啊
快点,——————快点做了她吧
————3号房的门前了。
去按门铃,等下,
还有这个碍事的眼镜在啊,
这种东西戴着,要干的都干不成了不是嘛。
——————约定好了,志贵,决不要轻率地用你那双眼睛去看待万物哦。
“……………………”遥远的过去,是有个女人这么说过吧。
算了,现在,连什么名字,什么样子都记不起来的那种女人,管她做什么。
从从容容的摘掉眼镜,
漆黑的线,看到了。
不仅如此,怎么回事不太清楚,不过
映入双眼的,不光是那种令人生忌的线,还连着无数的窟窿一般漆黑的“点”
自己也不明白,
自己现在正干什么呢,
自己为什么会想干这种事呢,
远野志贵,——————要把刚才的女人,怎么样呢
不明白,
不明白也好,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按下了门铃。
“来了————”门那边传来声音,门微微打开一点
瞬间——————从微微拉开的门缝,闪进屋里。
“唉———”女人出声了,
不,是正要出声吧。
因为她已经永远没有机会出完这一声了。
在这之前,她,七零八落了。
闪过门缝的一瞬,一秒不到的瞬间,我的小刀,已经把女人身上所有的线都走遍了。
刺,切,穿,割
稀里哗啦的划断,
半分不留地,“杀掉了”。
女人身上,十七条漆黑的线,头上那条,后脑那条,右眼到唇那条,右上臂那条,右下臂那条,右无名指那条,左臂弯那条,左拇指那条,中指那条,左乳房那条,肋骨到心脏那条,胃到腹部那两条,左面臀部那条,左大腿那条,左小腿那条,左脚趾那条,全部走遍了。
两人擦肩的一瞬,
一秒钟不到的时间,
充其量,不过是闪念般的一刹那,
那个……女孩,……就变成十七块肉片…………散落在地上。
“———…—唉?”
听到了恍惚得厉害的声音,
是从自己的喉咙发出来的吗,这个没实感声音?
我不太清楚………。
眼前开始摇晃,晕眩,又来了。
横在眼前的是女孩七零八落的肢体
脚下的地板,像正在充水的浴缸,赤色的血水,四处漫溢。
气味,逼人窒息的血腥。
肢体的断面齐齐整整,内脏完全没有泄出。
只有刺眼的赤红,四处侵食着地面。
房间里就这么定格着,七零八落的女孩,和呆然直立的自己。
荒谬绝伦。
“———怎么,回事———”
————————
浴缸般的地板上,赤红的血海漫延着。
自己的手里,是行凶的小刀。
“死————了”
废话。
哪有人被这样了还能活的。
“怎么————会?”
现在问‘怎么会’有什么用。
就在刚才,就是你这双手。
远野志贵这双手,一瞬间,就把素昧平生的女孩子,
干脆利落地分得七零八落了不是吗。
“是我————杀的?”
那还有错吗,
不对,肯定是哪里弄错了。
我完全没有理由杀这个女孩的,
所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从头到尾,我都没什么理由要杀她啊,
所以不是的,才不是这样的。
——————————
浴缸般的地板上,赤红的血海漫延着。
漫到我脚边,粘糊糊的样子。 ? ? ? ? ? ? ? ? ? ? (‘粘’音作‘年’,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