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海记
品路鸨惶套帕怂频模杆俚拖峦啡ァ?br /> “婉云姐姐也真是人好,由着他打!”慕容端阳义愤填膺,“换作是我,非打还回去不可!不把他满嘴的牙齿都打没了,才不罢休!”
她这句话的声音大了点,旁边几张桌子的客人都扭过头来看,慕容端阳一瞪眼,喝道:“看什么看!喝茶还是看人?”那些人见她这样厉害,便又都回过头去,不再理会。
江雪柔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回想当初伍婉云嫁入了慕容世家时,江湖上多少人在羡慕,有谁会料到今天竟坐在茶楼里垂泪?但是垂泪又能如何?嫁了的女人,便是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谁不知道?诶,不知道的,除非慕容端阳——
“依我说,就该把那混蛋打死了干净。”慕容端阳道,“可是婉云姐姐也不肯,娘也不肯,现下便宜他啦,不知在哪里逍遥!我想总不能这样下去了,正好婉云姐姐不是想上海边么!我索性就带了她出来,从此不再回去,雪柔姐姐,你也一起来么?”
“什么?”江雪柔听了这话,惊得几乎把茶杯打翻,失声道:“你们就这样走?”
慕容端阳道:“是啊,不然还能如何?婉云姐姐再被我哥欺侮,迟早……”她还要再把那不吉利的话说下去,早被江雪柔一把捂住嘴道:“呸呸呸,大吉大利;妹妹,这也是能混说的么?”
慕容端阳道:“这有什么混说?再正经不过了!雪柔姐姐,你也一同来吧?”边说边拉着江雪柔的袖子,笑嘻嘻只等她答应。
江雪柔摇摇手,正色道:“端阳,旁的事都可拿来玩笑,离家这事,你提也不要提——出嫁从夫的道理,你做姑娘的,即使不明白,也该听过。纵然丈夫有千般不是,咱们做妻子的,也只能劝着,担待着,这是本分。两方面怄气,只会坏了情分。惟有把丈夫劝好了,咱们才跟着好……”
她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慕容端阳将手中茶杯重重掼在了桌上:“姐姐什么时候也开始说这混帐话了?”
江雪柔蓦的一怔——混帐话?倒是谁在说混帐话呢?——她脑海里电光火石的一闪,依稀这话都是当初自己嫁前师父说的。那时候年轻也以为是“混帐话”,却不想今日用来说教慕容端阳了。“妹妹,你还小,要慢慢才理会得……”她说,且心里又是一闪——哎呀,自己害怕犹豫了许久要不要去海边,如今简直不假思索就决定不去了。
“住口!”慕容端阳厉声打断,显然是生了很大的气,“我倒是没想到雪柔姐姐你会说这样的话!我不晓得出嫁从夫,我只晓得,婉云姐姐被哥哥欺侮,嫁到我家就没过一天好日子。便是想去一趟海边,我哥哥也是今天推明天,明天推后天,宁可和妓女荒唐,也不好好待婉云姐姐!我是看不下去的,非把婉云姐姐救出来不可!”
江雪柔愣了愣。慕容端文的行径,她也一向厌恶,伍婉云的情形亦诚可怜;可是从来就只有丈夫休妻,哪有女子离家的?若由着慕容端阳把伍婉云带走,一旦慕容端文休妻,那伍婉云的一辈子就完了!想到这里,她拉着伍婉云的手,道“师姐,你自己说——你是明白道理的——你自己说”
“我……”
伍婉云的下文还没出口,冷不防边上忽然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几位,麻烦让个座!”
江雪柔一怔,抬眼去看,见是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后面还有几位仿佛年纪的男人,具是腰悬长剑,一望而知,是武林中人。她想起薛少白说过,不久就是慕容世家一年一度武林大会的日子,想来这几位都是参加武林大会的了。
那男子见她们没反应,又把话重复了一遍:“麻烦让个座!”
江雪柔有些奇怪,道:“为什么要我们让座?”
那男人笑了笑,道:“这里没位子了,惟独你们三个女人占了一桌,浪费了。”
他此语一出,慕容端阳立时拍案而起:“你放什么狗屁!凭什么不叫别人让座,要我们让?你不会上别家去?”
那男人先愣了一下,接着道:“茶馆酒肆都是男人来的地方,你们几个不好好在家煮饭带孩子,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把位子让出来!”
他话音未落,“呼啦啦”一阵响,只见慕容端阳已经抓起桌上一筒筷子掷了过去。那手法正是发暗器常见的“天女散花”,虽不甚希奇,但猛然间甩出那么一大把筷子,也够让那男子措手不及的了,“噔噔噔”退了三五步,直撞翻了身后的一桌酒席这才躲了过去。但是那一桌清蒸的、红烧的、油炸的,五颜六色浇了他一身,当真说不出的狼狈。
慕容端阳将空筷子筒往空中一抛,机灵灵转了好几个圈儿,又稳稳抓回在手上,冷冷一笑道:“怎么了?女人怎么了?有本事和姑娘比划比划,赢了的就占这位子!”
那男人行走江湖的,几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掸掉了袖子上挂的两根粉条,道:“不教训你,你倒还不晓得做女人的本分!”说话的意思,还真是要打了。
旁边的店小二慌忙上来拉架道:“这位爷,您包涵!您不晓得,这姑娘是这里的慕容小姐,那是……”他几乎说出“荒唐”两个字了,幸亏及时发现,改口道:“那是出了名的厉害!”
他话一出口,那一群男人都笑了起来,纷纷道:“哦,晓得,就是大名鼎鼎的慕容小姐呀!武林里都知道她的厉害!”
慕容端阳翻了个白眼,道:“既然知道姑奶奶的厉害,还敢抢姑奶奶的位子?你们是活腻味了么!”
几个男人笑得越发厉害了,道:“慕容小姐,你还不晓得这位少侠的来头吧?他便是——”
“哎——”那一身狼狈的男子挥手示意他们住口,自己换了副神气,笑着向慕容端阳道,“在下陈文庆,久慕慕容小姐才名,失礼了。”
“哦,原来是陈文庆——”慕容端阳把尾音拖得古怪,“真是没听说过。看招——”
无人料到,她调侃之后立刻出手,竟不给人喘息的余地,而且既快且准,一巴掌就拍到了陈文庆的鼻子跟前,陈文庆一个躲闪不及,立刻鼻血长流,更被余力所迫再次向后摔将出去,唏哩哗啦又毁了一桌酒菜。
慕容端阳拊掌大笑:“你久慕姑奶奶我什么才名了?这下见识到姑奶奶的本事了吧?”
陈文庆显然是一时间被摔晕了头脑,摇晃着站起身来,想要拉开架势打,竟一脚踩上片破碗,又摔了下去。
慕容端阳笑得直不起腰,连江雪柔和伍婉云都忍俊不禁。
同着陈文庆一起来的那帮人哪里还看得下去,一个个都捋袖子跳进圈内,指着慕容端阳骂道:“你这女人,真是没规矩!你晓得陈少侠是什么人么!”
慕容端阳冷笑道:“我便是不晓得这草包是谁,如何?你想打架的尽管来!人多姑奶奶我更来劲儿!”
那帮人气得哇哇大叫,才管不得江湖规矩,个个都恶狠狠扑了上来。但慕容端阳读书绣花虽差,拳脚功夫却是毫不含糊的,双手忽而削忽而拍,左右开弓那真是打得人眼花缭乱,而脚下的招数就更加神奇了,左边才绊倒了一个,右边就立刻又踹飞了一人,前面方踢翻一个,后面又是一个“夜叉探海”蹬得一个家伙摔了个仰八叉。一时间这“碧海潮”的三楼上,乒零乓啷唏哩哗啦,当真“碟子与酒坛齐飞,饭菜共汤汁一色”,客人们是四散逃窜,店小二是哭天抢地,老板,只有愁眉苦脸了。
慕容端阳越打越是兴起,随手拿起旁边桌子上的杯子碟子胡乱掷出去,逼得那些对手全不能近身,她得意万分道:“晓得姑奶奶的厉害了么!还敢抢姑奶奶的位子么?”
“慕容小姐!”那边陈文庆忽然唤了一声。
慕容端阳再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能站起来,乜斜了他一眼,发现他竟拔剑在手。江雪柔也朝那边望了望,只见那剑三尺余长,亮白色,寒光闪闪,不用问也知道是把绝世好剑了。
“哟,抄家伙啦!”慕容端阳嘲弄道,“姑奶奶我奉陪到底!”一语未毕,“呛啷”拔出了长剑,明晃晃挽了个剑花直向陈文庆胸口的破绽攻了过去。
江雪柔眼见事情就要闹大了,明白慕容端阳的脾气是无论如何劝不住的,慌忙唤过抱脑袋躲在一边的两个店小二,给了几角碎银,吩咐道:“我是薛家少奶奶,这是慕容家少奶奶,你们快快跑去我们两家把薛少爷和慕容少爷叫来。若是晚了,出了事情,有你们受的!”
那两个店小二哪里敢怠慢,应声接了银子就要去办事。却不想其中一个走得慢了一步,被伍婉云突然一把搭上手腕:“不许去。”
血衣派出手迅捷狠毒江湖闻名,这店小二被一搭,疼得半边身子直往地上赖。而伍婉云更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向跑脱的那个店小二追去。
江雪柔自打认识伍婉云来,从不曾见过她出手,这时正是惊讶万分,快步上前拦了她道:“师姐,你这是做什么?若再不把少白他们叫来,端阳妹妹少不得闹出人命来!”
伍婉云抬脸看着她,忽然一掌击向她胸口:“不行,不能叫他们来。师妹你还不明白么?我……我是不能回慕容家去了,你若是把慕容端文叫来……那我……我……”
江雪柔闪过伍婉云的一击,而第二掌顷刻又到,她瞥见那边慕容端阳一把长剑舞得杀气腾腾,陈文庆顾此失彼险象环生,正是焦急:“师姐,你是糊涂了还是怎么?端阳妹妹不懂事,你也不明理了么!慕容少侠酒后打了你,那是一时糊涂,夫妻哪有隔夜的仇?回头我也和你们老夫人说说,叫慕容少侠跟你赔罪,这不就得了?现在人命关天,怎能胡闹?”
“不,师妹——”伍婉云翻手一击,正扣住江雪柔的脉门,“你不明白,我真是决计不能再跟他过下去了!你看——”她也不顾是在大庭广众,“哗啦”就揭起了自己的袖子,只见一条清瘦的手臂上东一块淤青,西一条乌紫,新伤旧痕累累不堪入目。“慕容端文他不是人!”伍婉云声音颤抖,然红肿如桃的眼睛里却再无半点泪水,“他简直就是畜生!师妹,你说我怎么还能回去?”
江雪柔被这目光一扎,眼泪滴在伍婉云的胳膊上:“师姐……你这是……”
伍婉云捉住江雪柔的双手,紧紧握握着,道:“师妹……就当是师姐求你……就当是师姐求你……”
江雪柔完全没了主意,耳朵里乒乒乓乓,尽是那边慕容端阳和一众男子大打出手出声音,眼前晃晃悠悠,只是伍婉云凄绝的眼神——这,这要如何是好?她已经让开了道儿,但店小二早已去得没有踪影了,只有伍婉云叹了口气,颓然坐下。
江雪柔如在噩梦之中。自古,女人不就是男人的影子么?就好像她自己,跟在薛少白的背后,那是多么叫人艳羡的影子。可是,伍婉云这条影子却被踩在脚下,即使支离破碎,踩她的人都不回头看一眼——只是,若把她和踩着她的人割开,她能幸福么?能活着么?那边的慕容端阳,不要做影子,要打垮所有想踩她在脚下的人,她又能继续多久?
继续多久?似乎这个问题立时就有了答案——只见慕容端阳凌空一个翻身,喝了声“拿命来”,长剑直刺,就要扎进陈文庆的胸膛。满楼的人都惊呼起来,伍婉云更是“倏”地从凳子上站起,直愣愣地看着,仿佛慕容端阳这一剑不是杀陈文庆,而是杀一个枷锁——江雪柔也分明地感觉到了,是要杀了这枷锁——倘若真的能够。
然而,陈文庆在惊叫声中笨拙地偏头一闪,旋即举起手中长剑,硬生生拦向慕容端阳的武器。
这一招无疑是自取灭亡的打法,江雪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她熟知慕容端阳的武功家数,这一招凌厉还是其次,狠辣的是,后面还藏了七个厉害的变化。就凭陈文庆如此拙劣的武功,怎么抵挡得住?或许枷锁,就这样斩了?
只一刹那,她的心思转了几转。但是还未最后想定,就见陈文庆的剑撞上了慕容端阳的——连金属的撞击声也未听见,仿佛削豆腐一般,慕容端阳的剑断成了两截!
江雪柔一惊:“啊,难道这家伙深藏不露,竟有如此厉害的内功?”
慕容端阳也愣了,握着半截断剑,竟忘记了后面的杀着。
只陈文庆和他的朋友们哈哈笑了起来,道:“怎样?服不服?”
慕容端阳咬了咬嘴唇,哼道:“如此侥幸,算你赢了就是,但是要姑奶奶服你,哼,除非把十八般武艺都比过。”
陈文庆微笑不语,他的一个同伴就道:“嘿嘿,姑娘家的十八般武艺,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不算,大约就是绣花烧饭带孩子——慕容小姐要和陈少侠比哪一样?”此语一出,一伙人都笑了起来。
慕容端阳的眼里几乎冒出火来,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