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之所以成立这家公司,是为了避免将来中国制钉业互相倾轧,不能协调一致同外国企业进行有效竞争……”
管明棠这么一说,只让众人神情变得的不自然起来,他们自然知道管明棠说的到不是危言耸听,实际上,自从三年前曰本让出了元钉市场后,各厂在控制市场的同时,于南洋竞争中,却打起了“价格牌”,似乎谁都想占领南洋市场,这种现象现在是局限于南洋,将来一定会扩散到国内,现在不过只是过去统一对外的旧情在那撑着,将来会怎么……尽管没有人能预料未来,可他们却知道,这未来并不见得乐观。
“中国是一个落后国家,原本有外国资本挤占市场已经极为危险,若是再有内部同业竞争,相互抵消力量,那么只会让外人坐收渔人之利,在明棠看来中国制钉业唯一的出路,只能是结束各自为政的散漫局面,迅速联合起来,化零为整,集中财力、人力谋求新的发展!”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黄耕伯在听管明棠讲到化零为整时,在心下轻轻点头,倒是赞同管明棠的这个看法,于是在点头赞同时,又问道一个与自身利益相关之事。
“不知道,新公司的股本如何分割,各厂又如何入股新公司?”
相比于其它的事物,黄耕伯提到的才是真正的实质性问题,众人听到黄耕伯的问题后,无不是把视线投向管明棠时,又竖起耳朵。
“对于不愿意合并的,但愿意出售企业的,一经议定价格,由新公司付给现款或新公司股票,如需现款的股东可退还股本,对于合并为新公司资产的企业设备折价,同样采取优惠,如制钉机、拉丝机之类的生产设备,可以购进时原价折进入股!”
甚至可以高价入股,管明棠在心里默默的自语着,这是邵寒的建议,而他的这个建议却是参考正在试图川江航运的民生公司的收购兼并方式,这种优惠折价入股的策略,可以消除各公司的忧虑,而民生公司正是通过这种方式,在短短两年内,从一家只有500吨轮船的小公司,发展成为一家拥有6800余吨,20艘川江船的大公司。
就在众人为管明棠开出的条件心动时,一直在心中思考着的钱详标却开口问道。
“那么除了这些新式钉子的技术之外,贵公司又将出资多少?并在新公司占有多少股份呢?”
钱详标的这个问题实际上也是其它人问题,相比于汉阳铁厂,这九家制钉公司的规模几乎不值一提,他们不只拥有212台制钉机以及几十部拉丝机,即便是以新价资本折算,
不过也就是四五十万元的资本罢了。
“汉阳钢铁公司出资十万元,在明年三月之前,北方公司以成本价供应200台新式制钉机以及拉丝机,同时汉阳钢铁公司在承诺在未来五年内,以低于市场价5%的价格向中华制钉公司供应原料钢。”
接连极尽优惠的条件从管明棠的口中吐出后,钱详标又追问道。
“那么占多少股份?”
“董事长,我不明白!”
在火车北去的路上,邵寒依然有些不太明白董事长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大的让步,在武汉时他想问,可直到现在,在火车进入河南之后,他才有机会提出这个问题。
“不明白什么?”
看着车窗外起伏的山脉,管明棠自然知道邵寒不明白什么,尽管他提出在收购企业时可以尽量优惠一些,可是他却没想到做出如此多的让步,公司的让步太大了,而这与他最初的设想完全不同。
“公司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却只得到30%的新公司股份!”
“公司付出的代价大吗?”
一声反问,管明棠回头看着邵寒,似乎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心理。
“30%的股份,已经不少了!”
然后管明棠伸手数道。
“我们付出了什么?十万元现款,可200台新式制钉机以及拉丝机的成本价采购款,就需要十五万元,”
当然这其中多少总有20%左右的利润,这个时代,无论是中国还是世界,机械设备的利润从来都是最大的,国外市场的机械设备利润率可以达到40%,而在中国却可以达到70%,而北方公司提供的成本价,不过只是相当于同类设备的半价。
“再就是低于市价5%的供料,钢铁公司想要发展,就必须解决市场问题,还像盛宣怀一样,把所人的赌注都压到铁路上?以中国的铁路修建速度可以养活这么大的一家钢铁公司吗?”
接连反问时,管明棠又摇头说道。
“不可能,也不现实,且不说,咱们的铁路如果用贷款去修,受限于一些外国贷款的条件,可能需要采购外国钢料,即便是全给咱们,恐怕也养不活一家钢铁公司,汉阳想发展就必须要开发其它市场,制钉业,看似不怎么起眼,可去年中国的制钉业用了近三万吨钢料,这相当于修多少公里铁路?”
董事长的反问让邵寒陷入沉默,在脑海中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
“这低于市价的5%,实际上就是给予新公司以扶持,这点优惠在降低其生产成本的同时,可使其产品在国内外市场更具竞争力,也许五年后,仅制钉公司每年就需要消耗十数万吨钢材,同时,作为汉阳钢铁公司的中华制钉公司还将起到示范作用,它的成功,会带动一批汉阳钢铁公司的卫星公司,我们看似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实际上,我们所得到的更多,就像现在,我们付出了5%,可得到却是一个已经成熟的年需3至4万吨钢料的行业,至少明年上半年,我们就不需要考虑这几万吨钢料的销售问题,而得到这样的双赢,我们不过只是付出了未来五年的5%而已,”
一声感叹,管明棠却又在心下叹口气,别说这个时代很多人无法理解什么是双赢,即便是后世,又有多少人理解“双赢”的真正含意以及真正的双赢?
“今天,汉阳钢铁公司拥有了一家制钉公司,而未来,我们还会拥有自己的轧钢公司、钢管公司以及一系列以汉阳为核心的卫星公司,到那时就会形成一个完整的钢铁工业产业链,而这个产业链,却恰恰是一直以来,中国所欠缺的,可以说,当年汉阳铁厂的倒闭也和这有很大的关系,多年来,汉阳铁厂的主产品看似为钢轨,实际上却是铁料、钢料,只是一家原料供应商,而现在,我们却是通过借鸡下蛋的方式,在最短的时间内,花费最少的投资,拥有一个受我们影响和某种程度上支配的产业链,这才是新汉阳与老汉阳最大的不同,至于设备……”
将视线再次投向窗外的豫南大地,管明棠不无自嘲的笑了笑。
“作为汉阳钢铁公司的经理,你希望新汉阳像老汉阳一样,仅仅只是一个炼钢材料的供应商吗?”
是!
现在汉阳不过只是一家炼钢材料的供应商,在过去的两个星期中,为了维持运行成本,3号高炉所冶炼的数千吨优质生铁,都是直接在市场出售!
但是将来呢?
将来的汉阳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原料供应商,在借助那些社会力量的基础上,有着自己提供的技术以及新式设备,汉阳在未来的几年中,一定会发展成为一个庞大的钢铁工业联合体,到那时……
想到汉阳铁厂的未来,管明棠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此时望着车窗外的豫南大地,他似乎看到了这个国家,因为自己的努力,而一点点的发生着改变……
第一百四十七章赤子热血遭冷遇
第147章赤子热血遭冷遇
“嘟”
伴着沉闷的汽笛声,“威尔逊总统号”在码头处的那一片片挥舞着缓缓起锚离开横滨港时,正是傍晚。陈瑞钿伏在船栏上,最后一次打量夕阳下的横滨港,他知道在这艘邮轮离开港口之后,三天后的这个时候,邮轮即会靠上青岛,那里就是中国的领土了。
此时,站在这舷边,在“威尔逊总统号”缓缓驶离港口时,十几个穿着西装短大衣的年青人却是心事重重迎着雪花地站在甲板上,他们望着远处的海平线,神情凝重中带着一丝兴奋,带着一丝期待。
“阿燕,你说我们的未来会不会像这黑沉沉的大海?”
李月英望着远处的大海说道,尽管她的神情中带着兴奋,可那带着男儿般英气的眉宇间却又难掩其间的流露些许忧虑。
“黑沉沉的大海?”
黄桂燕重复一声,或许是女人的多愁善感,使得她的眉头微微一皱,最后却又是长叹口气,然后望着天空,目中流露出憧憬之色,看着那天空,她似乎看到了在祖国的蓝天上飞翔的一幕,而更为重要的是,在那片属于她的父亲、她的爷爷的天空中去保卫祖国的领导。
黑沉沉的大海!
像吗?
伏着船栏的陈瑞钿听着李月英的反问后,在心间自语一声,此时他的心向西飞了过去,飞越这海洋,直达那从未曾踏足过的地方,那个对他而言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从来只存在于父母的记忆中,从来只存在于照片上,从来只存在于他人的嘲讽中,从来只存于他的梦中。
在而在大洋的彼岸,却有一片极为熟悉的土地,那里不仅有他19年的青春年华,有他撷取的大学学位的求学经历,更有他不堪回首的几度恋情以及永难忘情的几位金发情人,尽管早在十几天前,他在旧金山便于心里喊道:永别了,美利坚。
可是,当此时,在即将到达那面从未曾踏足过的土地上的时候,他的内心只剩下了期待,期待品味那片土地的芬芳;呼吸着家的空气,亲吻着家的土地,这一切,曾几何时都只在他的梦中,而现在,这个梦,却即将在四天之后变成现实。
“你在想什么?”
穿着一身黑色的短大衣,双手插在衣袋内,留着一头齐耳短发,甚至还特意用发蜡固定,梳了一个背头,显得甚至为英气的李月英,走到陈瑞钿的身边笑问道,此时,在她的身上几乎再也找不到那“邻家女孩”的羞涩,有的只是原本应属于男人的爽朗。
她和黄桂燕是波特兰美洲华侨航空学校一期学员中仅有的两名女学员,因为曾有人说女人不可能驾驶战斗机,所以两人才会剪去长发,把自己打扮的像是男人一样,可最终,她还是以极为优秀的成绩自波特兰美洲华侨航空学校毕业。
波特兰美洲华侨航空学校1931年12月,由美国华侨在波特兰创办美洲华侨航空学校,规定招收18岁以上30岁以下的有志青年入学,而波特兰华侨创办这所学校的目的,是为了给中国训练航空人才,对外为巩固中国国防,尽力拒敌,对内为发展航空事业,永参加任何政争内战。而陈瑞钿,他们一行十三名飞行员,之所以此时回国,却是为了加入中国空军,为祖国的空防尽一份力。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中,天气一直晴朗,旅途一帆风顺。但是人却无聊孤独。陈瑞钿有时便到船尾去,看那后面翻起的白浪和那似乎越来越远了的海面。而在船艏处总有海鸥追逐乘风破浪航行的船只,它们的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银光闪闪。而夜晚时要好一点。月光下的海面显得格外纯净和辽阔;而在没有月光的晚上,在天光的辉映下,海便膨俄一气,深邃而美丽。
“明天,就可以呼吸于中国的空气了!”
依靠在舷边,阵瑞钿这个有着一双蓝眼睛,看起来像外国人多过中国人的中秘混血儿,望着那天空上的明月,在心底如此想到。
与队中的其它人不同,他们中的许多人是出生在中国,甚至在中国渡过自己的童年,而即便是其中出生在美国的,也曾的在中国生活过,至于到过中国,可是对于他来说,中国永远只是父亲口中的名词,家乡的稻米、家乡的桑林、家乡的乡老,而来自秘鲁的母亲,却从不能够理解父亲口中的那个“祖国”,因为父亲口中的祖国永远都是美好的,永远都是让人向往的,永远都是让人能够在梦中梦到的,而书上以及老师口中的中国却是另一个是陌生的模样,那个中国,国家落后而人民愚昧,国家软弱而人民怯懦,总之,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不是美好的,与父亲口中的中国有着天地的悬殊。
或许,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对中国如此的好奇,长大了,好奇变成了向往,而正是这种向往,令他做出了现在的选择。
“瑞钿,快进来……”
转过头去,陈瑞钿看到船舱口站着的邓秀生,他正招生示意自己过去。
“秀生,有什么事吗?”
今天,大家不应该在那里庆祝元旦的到来吗?或许他们并不参加头等舱的舞会,可他们却有自己的庆祝方式!。
当陈瑞钿在舱室内,华侨飞行队队长黄泮洋、张达馗、刘龙光、林觉天、雷国来、雷炎均、苏英祥、杨仲安、黄桂燕、李月英一行十一人都已经挤进了这间可以容纳九人的狭窄舱室内,在陈瑞钿前脚踏进舱时,新年的钟声突然响起了,他连忙笑着抱拳说道。
“诸位同学,新年好!”
而他的道贺却未换来其它人的回应,这时他才发现众人神情的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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