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打不赢他们吗?还说,这东北军是完蛋了,这一枪不放丢了东北,军心也就变了。将来别说是日本人,就连土匪,估计都敢伸东北军脸上抽你几个耳光,你还不敢还手……”
高胜仑的话中带着几分悲痛之色,谁能想到,当年那支一路差点打到上海,纵横半个中国的军队,竟然会沦落到这步田地?打败仗不怕,最可怕的是,一条命令下来,从今以后,这军队就变了,军心一变,什么都没有了!
而在这种沉默之中,管明棠将视线投向那引起在卡车下排队领饭的“难民”,虽说距离有数十米之远,但是管明棠还是能够看见他在行列里,他不过也就是二十三四岁的模样,可却是一脸苍桑之状,而他的眉宇间有股掩藏不住的英气,但是神情中却又尽是抑郁之色,谁能想到,这么一个满面沧桑、实则年青,神情忧郁的年青人,他曾经怀抱着多么大的热情,把自己奉献给他的信念:国家……
第一百五十二章精神共鸣焕然新
第152章精神共鸣焕然新
看着那些排着队领取着玉米面的人们,尤其是听着高胜仑的讲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他们的故事各有不同,如果说他们相同的是什么,恐怕就是他们曾是东北军军人,都同样被裁撤。
他们被裁撤的理由有些人,并非仅仅只是因为亢员,而是因为他们中的许多人太特立独行,或者说,在这么一支属于地方军阀的部队中,他们更多的把自己交给了国家,或许,正是这个“错误”导致了他们被裁撤、被遣散。
“团长,咱们是去招,还是去谈?”
在又介绍了几名军官之后,高胜仑扭头问道,保卫团以辽热义勇军第五十八路军的名义调派往热河已成定局,为了加强保卫团的战斗力,高胜仑才会建议团长来煤山,在这几千名遣散官兵中招募军官和士兵,即便是东北军再如何,他们也同样受到过训练,总好过那几百号新兵。
“谈?”
笑着管明棠摇摇头,然后指着那些人说道。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呆在这里,而没有拿起枪回到东北,可我知道,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厚饷募兵是不错,可现在,咱们……”
咱们的性命都压在他们身上啊!
满怀着对战争的憧憬,还有心中那原本被压抑的爱国情感,使得管明棠在过去的几天中,一直在为两个月后的战争作着准备,人总有那么一点冲动。
“所以,我不打算拿军饷给他们!”
说着管明棠对高胜仑轻声吩咐一句,初时高胜仑有些i惊讶,可片刻的功夫,他即明白了团长的用意。
几斤玉米面,一纸包盐,这就是未来几天的粮食,对于身高六尺有余的熊剑飞来说,别人一天一斤二两玉米面够吃,可对他来说,却只是半饱,不过也亏得他这高出别人近一头的大个头,再加上那人如其名如黑瞎子似的身子,使得他走在那,都特别显眼,所以在街上扛活什么的,总还算有那么点优势,这发的粮加干活挣的,总能混个饱,虽说那油水少了点,但这年头,能吃饱都是福了。
“熊瞎子,干啥那!”
循声瞧人,进来的却是一个和熊剑飞截然不同的人,相比熊剑飞那狗熊般的身躯,他实在是太痩了点,甚至痩的让人怀疑只剩下骨头架子,可这山上的还有过去军营里的人都知道,若是谁小瞧了他,那可就吃大亏了,有时候,人真不可貌相。
“……这是……”
深吸两口气,熊剑飞还是闻到痩猴子身上带着股味,那味是……是肉味!
“熊瞎子同,你他娘的上辈子没准真是狗熊托成的!”说笑着,痩子便从身后提出一个拳头大的油纸包,油纸包里裹着一块肉。
“今个爷们去蹭了顿饭,临了啦,给顺了块肉回来!”瘦子在说话时脸上带着得意,自打进了这煤山,没有说那天,他不到外头蹭饭的,不过这饭不是所有人都能蹭到的,即便是精明如他,也吃过这上面的亏。
“就你小子脑子灵光,又去骗人了!”
接过那油纸包,闻着那肉香,深吸一口气,虽是一副快要馋死的样子,可嘴上说的却是那个义正词严。
“骗?”
笑着,痩子却从口袋里拿出半包纸烟,然后笑说道。
“我要骗他们,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
“我的家在东北……”
突然响起的歌声打断了瘦子的话声,初时他还以为这歌是那首《松花江上》,可歌调却又不像,这歌调似乎轻快许了,不像那首歌那么沉重。
“那里有满山遍野大豆高粱,在那青山绿水旁,门前两棵大白杨,齐整整的篱笆院,一间小草房啊!哎…”
那歌声听起来是那么的欢快,以至于连熊剑飞这个粗人,也走出草棚听出了神来,半个山坡上,男人、女人、小孩都走了出来,他们静静的听着这歌,许多人的目中都流露出对过往的回忆,回忆起家乡的那满山遍野的大豆高粱,还有那青山绿水旁的篱笆院。
“……五魁首六六六,笑声满堂啊……”
坡上的人们听着这歌不由笑了出来,似乎他们看到了那遗在东三省的父亲的音容笑貌,看到了父亲正和别人一起划拳的样子。
“我妈妈从小嗓门就亮啊,每天她喝着山歌去晒场,直唱得老大爷,放下了他的大烟袋,直唱得小伙子,更加思念他姑娘,直唱得老大娘放下针线听一段,直唱得大姑娘,眼泪汪汪啊!忘记了洗衣裳……”
伴着那歌声,这山坡上的人都默默的流出了眼泪,他们痴痴的朝着东北的方向看着,似乎想看到那家乡,就连瘦子那平素里没个正形的人,这会也早就是泪流满面了,而熊剑飞更是听着听着便嚎啕大哭起来,一个两公尺高的汉子抱头嚎啕的模样,着实怪异,可这会,这煤山上所能听到却只有这种发自内心对家乡、对亲人的怀念所引的嚎啕。
“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啊,那里有满山遍野大豆高粱,在那青山绿水旁,门前两棵大白杨,齐整整的篱笆院…
歌声继续传来,哭声继续,而在山坡下的卡车边上,坐在那条桌上的高胜仑,头扭上一边,总是不住的擦着眼泪,他看看团里来的几名同僚他们和他一都是东北人,他们同样也是双眼通红,这边刚一擦去泪水,那边泪水却又涌了出来
站在麦克风前,唱着这首《家在东北》望着那从慢慢聚集过来的人们,管明棠的心不由叹口气,自己没有放那首早已唱遍全中国的《松花江上》,而是唱这首曲调都显得极为欢快的《家在东北》,不正是为了唤起他们的乡情,唤起他们对家人的思念,然后……
“辽热抗日义勇军第五十八路军招兵处!”
简单的一块白布横幅,不需要煽动性的文字,不需要嘶声的呼吁,只需要这么一首歌,就足够了,从山坡上走下来的人们默默的看着那横幅,识字的看懂了,不识字的也明白了,人们在一旁围观着。
一个穿着破旧军装,头上戴着顶破狗皮帽子的人默默的走到那条桌前,看着双眼同样通红的书记,先是一个立正,然后大声说道。
“我叫杨念鲁,吉林四平人,原独8旅623团上士!报名参加义勇军!”
拿起手中的钢笔,高胜仑并没有急于登计,而是认真的看着桌前立正敬礼的前独8旅的士兵。
“义勇军没有军饷,也没有开拔费!”
这是在试探,按团长的意思,他并不想招一群只是为了吃口饭混日子的人,他要招的是那种自愿的,上了战场就不命的汗子。
“长官,俺只有一个问题!”
双眼通红的杨念鲁大声问道。
“你们能带俺打回东北老家吗?”
沉默,在高胜仑沉默的时候,管明棠却跳下卡车,看着这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说道。
“我没办法保证,一定能带你们打回东北老家,但我可以保证,只要大家有一口气在,只要大家和小日本拼命,早晚有一天,咱们一定能打回东北老家!”
“那俺就不要军饷!”
一句利落的回答从杨念鲁嗓间迸出,在高胜仑登记他的名字、父母姓名时,又有几个人走了出来。
“原独11旅,上等兵何国化……”
“原独15旅下等兵姚冬子……”
“原独22旅661团少校参谋……”
……一个又一个曾经看似没了魂魄,如行尸走肉般在这煤山上过一天是一天混日子的人站了起来,在他们的脸上,似乎又找到了当初的神气,当初的信心。
“瘦子,你去不?”
熊剑飞看着身边的瘦子问了声。
“熊瞎子,你真是瞎可是,你可知道,他们今个来可是想拉人去送死的……”
痩子提醒了一句。
“奶奶个熊,反正都是个死,与其死在这地方,还不如死在东北老家……”
说着熊剑飞便走了过去,身边的痩子想拉都拉不住。
“你个抓死的东西,你老家是山东的……”
骂着想拉下熊瞎子的瘦子人也跟着走了过去,嘴里却是不停的骂咧咧的说道着。
“老子让你个黑狗熊给坑死了!”
“坑,俺没让你跟来啊……”
“奶奶的,你这头笨狗熊,笨的要死,我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到时候没人扛活请老子喝酒,你还欠老子三月的酒钱……”
说笑着,两人便已经在那册上落了名,而直到这时候,熊剑飞才知道瘦子的真名。
“你真叫罗英俊?”
熊剑飞怎么也不相信,这瞧起来尖嘴猴腮,一看就像贼的家伙,会有这么一个号名。
“滚,爱滚那滚那,老子一时善时,收留了你这头笨狗熊,结果你把老子也给绕进去了,这他娘的那是招兵,分明就是招炮灰……”
嘴里骂着,脸上恼着,可罗英俊脚却是主动的朝卡车后方扎成一堆的几百号人里挤着。
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几次欲上前,可几次,丁国力还是把脚收了回来,一个跛子在战场上有什么用?
而他的举动却落在管明棠的眼中,看着那个在人群边欲前又止的青年,管明棠走了过去,然后看着他,却没说话,丁国力被那视线看的撑不住的时候说了声。
“我是个瘸子!”
“瘸子也可以骑马打仗不是!再不济,也能当个参谋不是!若是实在不行,我那还有一个伙头兵的位置!”
这个先前唱着歌,明显是这些人长官的青年人的话,让丁国力在心下动,可脸色又是一黯,骑兵,若是战场有那么简单的话,自己……
“这位小长官,你连一个瘸子都不嫌弃,想来,我这个糟老头子想上战场,你也不会回绝吧……”
第一百五十三章不让赤子热血冷
第153章不让赤子热血冷
回绝!
一众站在北平军分会面前,他们面面相觑的站在那,谁也没能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拳拳爱国之心,竟然又一次被拒绝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终于,一声嘶吼从刘龙光的嗓间迸发出来,他的脸上带着怒意,心中更是积压着满腔的怒火,在失望至极之后,任谁都会愤怒,任谁都会想要发泄。
“凭什么拒绝我们?”
“就是,他们真是的,需要钱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我们华侨,可我们要回国助战,要加入空军,他们却这么对待我们!”
“可不是吗?难道我们华侨就不是中国人吗?为什么国内的同胞,想参军,报军校,怎么都行,到我们这,却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我们虽说生长于国外,可却也是中国国籍!”
“严格算起来,先总理不也是华侨吗?”
在咖啡屋内,这十三个说着广东话的青年,从他们一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的脸上压抑着满面的悲愤之色,语气中更是带着怨天由人的不满,而其中还有几人,则大口大口的喝着咖啡。
不过似乎没有人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虽说这是北平,虽然这里曾经是首都,这里曾云集着来自全国各省的官员,可那也是曾经,再说,全国各地的官员那会到了京城,说的也是官话,即便是那些广东官员,说的同样也是官话,否则,他们就不能直接和皇上对话,自然的,在这北平城里,就没有多少人会说广东话,至少对于这咖啡屋里的服务员来说,她们甚至能听懂英语,却听不懂那广东话。
“诸位,不要气馁,我等此行回国,志在将于国外所学飞行技术,报效国家,现在……”
飞行员?
陪着李竹筠在咖啡厅内喝着咖啡的管明棠听到那十几人的话语后,不由一愣,他们都是飞行员?华侨飞行员?
银匙搅着咖啡杯内的咖啡,李竹筠注意到面前的男人注意力再一次分散了,似乎被那些说着谁也听不懂的方言的青年们给吸引了。
他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
这又是一次发现,虽说现在,两个人很少团聚在一起,而那让人迷失其中的夜晚,更是少之又少,可李竹筠却没有任何怨意,对于她来说,她是一个极易知足的女?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