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叫什么风?
一时他想不起来了。
风越起来越大,凶凶地扑打着大地间的一切。那种腥气就钻进了人的鼻子里、嗓眼里。这时,于秋扬猛地想起来了,当地百姓给这风起了一个委实让人悚然的名字:鬼风。
这个鬼风的名字,实在是一种不祥之兆。
“这风,他娘的可真免邪性的!”
在那寒风中,背着花机关的士兵嘀咕一声,可不是,这风太邪性了!就像是……人踏入鬼门关时,才能碰着的风,邪乎乎的、阴森森的、尤其是那腥味,更让人心里头发着寒
“啪!”
先前嚷嚷的士兵后脑壳挨了一下。
“奶奶的,不懂就别瞎嚷嚷,这是阴风,是阴曹地府里刮来的风!”
抽了他后脑壳的老兵嚷了一声,然后似有些神秘的说道
“这叫阎罗王出巡,阴曹地府府门大门,小鬼们前边横着,这风也就从阴曹地府里刮了出来……”
老兵的话让众人的心里一寒,甚至就连队伍中的于秋扬的心里同样一寒,瞧着那老兵,似有些不快,正待他想出言训斥时,却听着老兵说道着。
“你们没听过说书先生说过大明英烈传嘛,当年洪武爷起兵杀鞑子,复我大汉江山的时候,那会蒙古人那个狠意,比这小日本还狠……”
像是说书一般,老兵在那里提着这鬼风的“来源”,那似是而非的故事让原本心惶的士兵们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原来这风也有讲究。
“那阎罗王当年不收洪武爷的兵,专收鞑子的命,洪武爷匡扶的是大汉江山,咱们保的可不也是中国山河嘛,没准
“没准阎罗王今个也不是来收咱们的,专收小鬼子!”
“可不是嘛,到时咱们就来个五百壮士大破鬼子兵……
而于秋扬朝着那老兵看了一眼,在月光下,老兵那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些笑容,又一次,人们埋着头朝着日军炮兵阵地所在行进着,在凌晨时分,他们听到前面的山谷间传来一阵阵轰天震地的炮响。炮弹像成群的黑色乌鸦,遮天盖日地向古北口飞去,炮弹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奶奶的,终于到了!”
又过了半个多钟头,趴在半山腰,依在一块石头后面,此时那漆黑的山谷,不断被炮焰映的通红,借着通红的映亮半边天的炮焰可以看到其间几十门大炮横列着,在大炮附近,到处都是哟喝着、忙活着的日本兵,而在远处几十堆堆积如山的弹药箱,让人很是怀疑,日本的辎重兵是怎么把炮弹带过来的。
人不少啊!
虽说只是大估计,可于秋扬还是估计出,这谷地里头的人差不多有千多号人,比那张东北军的飞行队照片上推测的要多,于秋扬并不知道,初时第六师团的炮兵部队分散在几个适合炮击的山谷之中,而通过几天的炮射之后,最终他们还是选择了这个山谷作主炮击阵地,因为这里的射界更为开阔,可以为前方提供更直接的火力支援。
“长官,宋排长他们回来了!”
派去侦察的人回来了,没带回来舌头,也不可能带回来,不过却带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这里、这里……这几个地方,都有武装卫兵,炮兵阵地在这,咱们在这……”
根据侦察结果,所有的信息都明了了,盯着地上代表着日军炮兵阵地的石块,听着那隆隆的炮声,心知于秋扬这一仗怕没有几个人能活着回去的他,沉默了片刻,然后抬起头着周围的兄弟们一眼。
“好了,弟兄们,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下辈子——再会!”
行了一个军礼,按照先前的计划,于秋扬操起手中的花关便率领一连出发了,五百人的敢死队编成三个连,一半人用镜面厘子加花机关,一半的人双手镜面厘子加大刀,个人上还捆着八枚手榴弹。
在呼啸的鬼风、不,阴风里,五百名敢死队员,兵分三路悄悄的朝着日军的炮兵阵地逼近着,他们的动作并不快,际上可以说很慢,越近他们越是屏住呼吸,从山坡直到山,再到山脚……
一切都很顺利,当于秋扬躲在一辆运炮弹的马车后方时,操着花机关轻轻的拉开枪机的时候,他听到了日本兵的讲话声,虽说他不懂日语,可是从那腔调中他依然能听出这些人警惕性很差。
是了,他们压根就没有想到,会有一支敢死队盯上他们,翻山越岭的来到此地,在他们看来,这里是极为安全的。
“长官,弟兄们都准备好了……”
于秋扬身后的一名军官右手提着两枚手榴弹,左手拉着火,作随时投弹的准备,敢死队接敌从来都是如此,先是一通手榴弹甩过去,然后借着爆炸,操家伙并肩上了,基本上,只要第一轮手榴弹甩出去,这活差不多就成了一多半。
为花机关上了膛,又看了一下时间,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一分钟了。
于秋扬同样摸出两枚手榴弹,左手拉着拉火绳,冲身后点了下头,同时猛的一拉拉火绳,两枚手榴弹同时拉着,在拉着的瞬间,左手一递,左右手各握着一枚手榴弹,不过就是呼吸间的功夫,甚至连看都没看,只是由着先前的记忆便将手榴弹甩了出去。
不过也就是呼吸的功夫,雨点般的手榴弹甩了出去,五百名敢死队员,人手两枚手榴弹,照面便是千枚手榴弹甩到日军炮兵阵地的外围。
轰……
剧烈的爆炸接连不断的在炮兵阵地内炸起,那些原本正在打着炮、装着弹的日本兵,顿时被炸蒙了,甚至还有人以为是大炮炸了膛,直到枪声,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挥洒而来的时候,他们才算是回过神来。
“快快的,步枪……”
原本正在打着炮的日本炮兵,叫嚷着呼喊着,有枪的操起三八骑枪,没枪的拿起铁铲之类的工具,立即随着军官的吆喝声行动起来。
操着一挺花机关,于秋扬完全是一路冲在最前方,在爆炸的震撼中还未回过神来的日军,不知多少死在花机关密集的弹雨点,仓促构建的防御,根本无法抵挡花机关加手榴弹的袭击,在两百五十多支手持花机关的敢死队员,在日军炮兵阵地上横冲直撞的时候,手操短枪的战士更是不断的将手植弹甩出去。
相比于步兵,炮兵的单兵战术素质几乎不值一提,在遭遇这种突然袭击下,能够迅速拿起步枪反击的不过只有少数,而且他们之中只有极少数的炮长配有武器,其它人大都是赤手空拳,这意味着,至少在保护炮兵阵地的步兵赶到之前,整个炮兵阵地完全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手榴弹!”
刚一突进日军的炮兵阵地,在拿着花机关的官兵肆意的“屠杀”时,那些原本拼命甩着手榴弹的短枪兵,立即将手榴弹朝日军的炮膛里塞着,没有手榴弹的朝大声索要着手榴弹,伴着每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一门山炮或者野炮炮管便炸出一团烟来,炮管顿时变了形。
屠杀,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
在敢死队员们破坏着日军火炮的时候,操着花机关的官兵们,不断的将密集的弹雨扫向试图阻止他们的日本兵,此时这些士兵就像是在那阵阵阴风中涌出的地狱恶鬼似的,疯狂的收割着日本兵的性命。
“把弹药堆炸了!”
作为敢死队的指挥官,于秋扬并没有忘记指挥的责任,在他叫喊着让人炸掉弹药堆的时候,前方激列的枪声传了过来,保护炮兵阵地的日本步兵赶到了,阻挡日本兵反扑的第三连立即和他们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一连,跟我上!二连炸掉所有大炮!”
叫嚷着于秋扬再一次提着枪增援阻击日军的三连,在他的身后,随着弹药堆的引爆,剧烈的爆炸震撼着整个山谷,甚至连同大山亦在爆炸中摇晃起来,在弹药堆的爆炸中,附近被摧毁的大炮被掀飞至半空。
在完成任务后,伤亡过半的敢死队员并没有撤退,而是义无反顾的朝着最近的日本兵冲了过去,用冲锋枪扫射,用手枪打,用手榴弹砸,完全没有章法的进攻,只打得增援过来的日本兵一阵手忙脚乱,子弹打空的战士更是吼叫着操着大刀冲了过去,和日军展开肉搏。
子弹,终于打空了,就手中的花机关不再欢腾的时候,于秋扬抽出腰间别着的镜面厘子的时候,他只觉身边一股气浪冲了过来,整个人腾飞了起来,一发小炮弹落在他的身边爆炸了,在爆炸的烟云之后,浑身是血的于秋扬躺在地上,他挣扎着拄起身,冲着附近吼喊着。
“李文杰……李文杰……”
“长官……”
提着滴血的大刀的李文杰跑了过来,一把扶住作势就要摔倒下去的长官。
“告、告诉杜长官,兄弟们成了,反、反攻,反攻,别给鬼子喘气的功夫……”
他话声越来越小,在最后一句话说完的时候,手臂无力的垂落下去……
(未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反攻
第227章反攻
“拿酒来!”
卫兵应声把酒和两个酒杯拿出来,放好后,正要开瓶子。傅作义,这位率领第三十五军,临时番号为华北军第七军团的总指挥,华北军第五十九军军长,在他人的注视中,接过酒,示意卫兵可以走了,自己打开酒瓶,望着天际间的些许星斗,人沉默片刻,随后他把酒朝地上倒了下去。
这一瓶酒是他敬中央军21师五百敢死队的弟兄们的。
然后傅作义边又倒了两杯酒,把一个酒杯递给身后的杜聿明,接着亲自给他倒了杯酒,看着他说道:
“从敌我势态的估计,现在第六师团,至多还有一万五千人,敢死队干掉了他们的炮兵,足足98门大炮,这一次第六师团已经没有了火力优势,虽说相比于人员素质,日军素质远优于我军,但是我五十九军五万兄弟,也不是吃素的,贵部都是中央军的精锐,所以现在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人员都应该有绝对的优势。”
抿了口酒,杜聿明边放下杯子,看着这位傅作义说道:“傅长官,第二十一师在古北口打了这么多天,伤亡近三成,可值此国战没说的,只要你一声令下,第二十一师,全师长下,无不效命!”
从以往作战的经验看,杜聿明心知包括傅作义在内的这些地方军阀,从来都靠不住,他们打起仗来,缩手缩脚,保存实力,这次若不是日本人入侵和他们有直接利害关系,怕这位傅长官和他的顶头上司阎老西,还真不一定派兵过来。
看着杜聿明,傅作义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不过他并没有挑明,事实上,就连北平的那位何委员长,恐怕和自己“商量”时,心里也没有底吧!心下暗嘲着他们难道不知自己岂可能不分轻重?不分私利与国家!于是摇着头说道:
“杜师长,贵师伤亡我是的知道的,贵师的功劳全国民众也是知道的,现在全国民众都在看着我们呢!看着长城!
此时傅作义的语气显得略为低沉,然后他看着杜聿明说道。
“现在贵部最紧要的,就是守住古北口,这送客之事,就交给我第五十九军了!”
说完,在杜聿明的惊讶中,傅作义将杯中的酒一口干了,站起身来,静静地站了一会,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3点多钟。他走到日历前,将29日的那张日历撕掉。
天才露出鱼肚白,整个大地一片宁静,在北平铁狮子胡同的北平军分会内,一个人的手腕上,手表,秒针在有力地向前走着,一秒一秒地向5点走去,在在办公室内,何应钦;这位临危受命的北平军分会的代理委员长,不断的踱着步子。
他来回走动着,对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他可以说完全没有一点底气,第一次,他不得不完全仰赖那些地方部队,他手头有限的几个中央军的部队,不是在迁唐一带阻止日军,就是在长城的几个隘口附近布防,仅有的一个机动师,现在更不能调过去,只能靠第五十九军了。
“但愿傅宜生这个人能以国事为重吧!”
在心下祈祷着,又一次,何应钦走出了办公室,站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斗,第二十一师的敢死队依照命令解决了第六师团几乎全部火炮,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此时,心想着,何应钦似自言自语的说道。
“这一仗啊……”
自语时,他又握紧拳头,随后又半闭上眼睛,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随之坚毅起来。
民国三十二年3月29日,赫然展现在人们的眼前。傅作义下意识地再一次抬起手来时,腕上的手表,指计显示:5点55分。
他望着巍峨的山脉,深吸一口气,现在,长城会战最关键,也是最紧张一仗要打响了,成与负,在此一战了!
冲着身边的参谋长点了点头,参谋长立即一边拿着电话,一边看着手表,秒针刚一指到12的同时,对着电话喊了一声:“各部开始攻击!,,
顷刻间,炮声齐鸣,大地颤抖,炮弹呼啸着,划破夜空,向着古北口一带的日军阵地倾泻下去,这些火炮是何应钦主持北平军分会后编遣东北军时用硬命令从东北军索要来的火炮,组成了三个炮兵旅,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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