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可,不能因为对国家大有助益,就把老百姓的给牺牲了不是,在你们眼里,那地只是地,可以盖厂房,可以建工厂,可在老百姓眼里,那可是吃饭的活计,是一家老少活命的根本”
翼卓远的话只引得与会的数十名农民代表纷纷点头,相比于其它人,翼卓远面对北方公司的代表时,并没有流露出一丝怯意,即便是面对省府派来的民政官员,同样也是如此。
“不错,贵公司开出的条件,的确丰厚,涉及土地收购,实行按实估价,住宅亦按实估价,甚至公司还可以给他们兴建新家,这补偿看似丰厚,但是住解决了,可吃什么?那些一家守着几亩田的贫农,地孬也好,坏也罢,勉强总能糊口吧,这些农民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为人又实诚,没见过世面,即便是拿着一两百块钱,将来的确是可以做个小买卖,那还不是亏本的多,到那时候,一家老少的,指往什么,到时候,还不是天天饿的前心贴后背,甚至饿死!”
相比于其它人的似是而非的反对,翼卓远的反对几乎句句都占着个理字,似乎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出发点,都是为了老百姓,为了那些苦哈哈的农民,可事实上,他却有着自己的想法,涉及到翼家地,不过只有五百多亩,按照北方公司开出的征用价,一亩地也就只是五十块钱左右的价格,不过只是几千块钱罢了,翼家不差那个钱,但他却有其它的想法,所以,这会他才会主动站出来,为这些农民说话。
在翼卓远的话引得众人点头称是的时候,孙长安则只是静静的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虽说他不过才二十几岁,但在天津的时候,却没少因为土地和农民、地主打过交道,对付这些人,他有自己的办法。
当翼卓远“为农民的利益”大声疾呼时,孙长安却是在手中翻看着一个资料,这是北方公司提供的一份调查资料,在他看来,这份调查资料就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同样也是尽快完成土地收购根本。
“我这里有一份资料,在坐的都是行家,准确不准确,只是供大家参考一下,在邯郸一带,通常地主家庭一年衣食这一块开支为310元左右,而富农一年则为260元,中农家庭一年也就是180元左右,至于贫农一年至多也就是120元,而雇农每年不过只是75元上下,而其中用于吃饭的开支则为66。45元”
在道出这个数字之后,他又拿出一份极为详细的调查资料,示意随员依次递给征用地各村的代表,随后又继续说道。
“这也就是说,即便是一般地主家庭,每个月收入如在30元左右,就可保持当前同类生活水平,而中农家庭每月只需要15元……这一点,大家反对吗?”
接过那些资料的农民代表们,纷纷翻看着那一份资料,资料中写的非常详细,从衣食住行,等各个方面去计算他们的家庭支出。
“那有那么多……”
王子安在心里嘀咕一声,就像本村他要喊着“十三叔”的那家人,一年至多也就是五十来块钱,一家人,冬天就只有两条棉裤,谁出门谁穿,五十块钱,那都是往多了算。
“北方公司是一家大公司,并不是那种买了大家的地,就不问大家死活的公司,这做生意和做人、做事一样,首先要对得起良心,若是买了地,就不问大家伙的死活,那种没良心的事情,公司不会干,也不可能干!”
孙长安先是捧了一下他所代表的公司,随后又认真的说道。
“所以呢,对于大家未来的生活,公司是这么安排的,”
看着在坐的那些老农,和过去一样,他并没有把地主作为主攻对象,而是把农民代表作为主攻对象,至于地主,他另外有一套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让那些农民放心的把地卖给自己。
“首先,每个家庭,男娃岁数在十三岁以上,十八岁以
下的,他们可以进工厂技术学校,免费就读学习技术,一年
学成后,可以直接进厂,从徒工做起,每个月的工资为十元
,这样的话,他一年收入也就是一百二十元!若是干的好,
一年内就会成为初级工人,月工资可以达到十五至二十元……”
果然,他这么一说,立即在这会议室内引得一阵哄乱,众人纷纷交头结耳的说道起来,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恐怕己经不需要再去问其它人了,谁家里没有一个男娃,一个男娃一年能挣一两百块钱!
“至于十八岁以上的,男壮劳力,同样也可以进厂,进矿,当然也需要进行适当的培训,现在公司还没有制定厂矿杂工的工资标准,但至少有一点是可以保证的,如果每家有一个工人的话,那么维持等同于富农生活水平,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而且,公司对公司员工,还有种种优待……”
随后,孙长安在那又掰起了手指头算了起来。
“比如,员工和其家属享受公司医院提供的免费治疗服
务,生了病可以直接进医院,不用掏钱看医生,员工子女可
以免费就读公司子弟学校,从小学直到高中,只要他能读下
去,公司都会给他们掏学费,即便员工干了几十年年岁大了”
一抬眼,看着惊诧不己的翼卓远,孙长安微微一笑。
“在那些年,公司也是和员工一起买着养老保险,年岁大了可以直接退休,虽说退休金可能并不高,但维持两个老人生活总没有问题,毕竟,你们的子女、孙子什么,没准到那时候,不仅读了洋学堂,甚至还出国留了洋!”
“你、你说的是真的!”
从身边传来的扑面而来的口臭气,让王子安真皱,不问他,听着那声他也知道是那位祖爷,听着有些发颤的声音,王子安便知道这位祖爷心动了,这位祖爷家里有两个小孙子,他们爹早几年被土匪杀了,撇下这那两个十几岁的男娃,一直都是祖爷的心病,生怕自己那天一伸腿,两个娃娃就没人问了。
“当然!’’
孙长安点着头,看着那位年岁至少七十出头的老头说道。
“这不仅仅只是公司的保证!而且还写在征地合同中,
”
随后孙长安又将视线投向在座的诸人,他站起身说道。
“北方公司来到这,并不仅仅只是想着在这里办个厂子,而是要把家按在这个地方,这个家里头,大家伙就北方公司的家人,对于家人,公司自然不会亏待,这一点若是诸位在德县有什么亲戚的话,可以打听一下,公司给出的工资,从来都是最好的,工人的待遇也是最优的,为什么,因为我们把大家当成家人!若是大家还有什么疑问的话,可以直接问我,如果大家愿意的话……”
孙长安手指着身边的随员说道。
“可以让他们和你们一起回村子里,向村子里的乡老解释,’
会议散了,整个协调会议甚至只进行了不到一个小时,这或许是进展速度最快的会议,参加会议的六十二名农民代表,几乎当场就答应了下来,这一切远远超出了翼卓远的意料。
“怎么样,翼先生,您考虑的如何?”
瞧着有些失神的翼卓远,孙长安笑问道。
“你知道,翼家不差那点钱,而且……”
不待他说完,孙长安却点说道。
“我知道,翼家也不屑于当工人,所以……”
“所以,还是孙先生莫要巧言相劝了……”
面对翼卓远的拒绝,孙长安的脸上依然带着笑容,然后轻声说道。
“那,不知道翼先生对煤矿怎么看?”
“煤矿?”
翼卓远先是一愣,难道说他们……
“是这样,按照公司的想法,我们会适当的吸收一些本地资本,不知翼先生有没有兴趣!”
和什么样的人打交道,说什么样的话,孙长安自然知道,就像眼前的这位,几千块钱,翼家不会缺那么几千块钱,就像那些地主一样,他们所在意的并不是什么进厂务工之类的长期保障,他们在意的是……
“还请翼先生进屋详谈!”
(未完待续。
第二百六十一章希望
第261章希望
地契。
对于中国的农民来说,或许没有什么比地契更为重要的东西,中国人对土地的依恋性,远超过对任何事物的依恋,对于许多农民来说,他们所梦想的无非就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家里的土地再多一点,许多农民,甚至种田能手之所以甘愿过着最贫寒的生活,并不仅仅只是因为年景不好,对于许多人来说,他们宁可从肚子里扣食,从身上扣衣,其目的就是为了能给儿孙多留下那怕一分田地。
对于农民来说,不到迫不得已,他们是不会卖田的,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把地契拿去抵押的。
薄薄的一张地契,那地契的年月还写着大清光绪元年日期,虽是有几十年的历史,可那地契却保存的极为良好,看着手中的地契,祖老汉那张如枯树皮般的脸上,流露出来的神采显得极为复杂,这是他爷爷那辈留下来的,他爷爷苦了一辈子,给家里挣下了这二十七亩半田,自此之后,这二十七亩便成了他们一家子的根本,虽说后来几经分家,几经离难,到他手里也就只剩下了这不到五亩半的田地,可却是一家老少活命的根本。
就在昨天,他拎了一壶酒,跪在爷爷的坟边下大哭了一场,一场痛哭之后,他取出了藏在瓦罐里的地契,他这也是没法子,他要给两个孙子讨个明天,讨个将来。
“孙先生,这,这是俺家的地契!”
那颤抖的双手递上了地契的时候,看着那地契上他爷爷的名字,在这一瞬间,祖老汉的眼睛湿润了!
泪水从那满面枯树般的脸庞上滑落了下来,从那双颤抖的手中接过那地契的时候,孙长安的心中同样难以平静。
从大学毕业后,他就开始做起了这土地买卖,他深知这一张薄薄的地契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于这些卖掉了几乎全部的农民来说,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从他接过这一张薄薄的地契的时候,这些农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本,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土地、房屋,或许,他们得到了一些金钱上的补偿,但他们却失去了自己的根,自己的……“每平方o。15元!”
6万亩地!
平均每平方o。15元,这就是北方公司收购6万亩的代价,收购40平方公里的土地付出的代价!
望着那些排着队,在公证人的见证下,交出地契、房契的农民,在这一瞬间,宋佳诚这个同样出自乡间的农民家族的洋学生,勘测三组的组长,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作为农民,他知道土地在乡间多么金贵,即便是最差的劣地,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有人卖,而现在……
6万亩地,那可是几万人的生计啊!
看着那些交出地契、签下了永不反悔的契约后,那脸色喜忧参半的农民,宋佳诚看着那田间的小麦,也许几个月后,这里就会耸立起一片厂房,也许几年后这里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可,不知为何,宋佳诚却笑不出来,尤其是看到那些农民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的欢喜,有的只是浓浓的忧伤
北方公司收购这些土地干什么?
毫无疑问,是为了在这里盖工厂,可工厂需要这么大的一片土地吗?作为勘测队的一员,宋佳诚知道,这不过只是北方公司购买的第一批土地,按照省政府下的公文,这附近方园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交易都被冻结了。
从耕地到荒地,再加上……朝着远处的大山看去,北方公司不仅计划收购这方圆上千平方公里的土地,而且还收购了大片的山地,这么大的手笔,在中国,这还是头一份,即便是上海的那个大上海计划,不过也仅只征购了8000亩地。“难不成,北方公司想把家安在这里?”
心下寻思着,宋佳诚却又有点不太相信这个判断,即便是北方公司准备把工厂安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可一座工厂能有多大?
即便是在这里建一座城市,又岂会需要这么多的土地?也许,公司有公司的打算吧!
第一次,在北平石景山上的北方公司的会议室内,聚集了包括德县分厂、汉阳钢铁公司在内各公司的负责人,对于北方公司来说,今天的这个会议将决定北方公司的未来。
“正如我在电报中对大家说的那样,今天的这个会议,不仅仅只是决定北方公司的未来,同样也将决定……”国家的未来!
当然,这一句话,管明棠并没有说,有些人做事业,他们喜欢说,而不一定要做,有些人做事情,做了一分的事,却要说成十分,而管明棠却是那种喜欢做,而不喜说的人,他更倾向于埋头做事,或许正因如此,他才无法适应官场,官场是一个首先需要会说场合,做事,反而是其次。
看着众人,管明棠深吸一口气,亲自起身拉开了身后的布帘,那是一份地图,从那份地图上,所有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个地名。
“邯郸!”
在看到这个地名的时候,吴子川、孙平逸等人,无不是疑惑的眼神看着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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