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正说着,那边有个老太太,从垃圾布片似的衣裳里摸出珍藏的一枚铜板,就在她犹豫着,后面的灾民突然一哄而上,桥头顿时乱作一团。
那个年青汉子虽壮实可也差点顶不住,赶紧扬起鞭子一气乱抽:
“不准顶!不准挤!都给我站好!否则谁他马也别想过去。”
眼瞧着顶不住的功夫,后面几个手拿红缨枪壮丁立即顶了上去,几挡几下,共中一个团丁一发狠,红缨枪便刺上了那老太太,伴着一声惨叫,终于人静了,不敢再冲。
“他娘的,过桥收费,天经地义……”
瞧着那倒在血泊中的老太太,年青汉子嚷骂着,而在桥头处,一名老乞丐细味着失神的眼睛怔怔地望着这一切,突然嘎嘎唱道:
“红枪会,打土匪,除恶霸,民可畏……”
在老乞丐的那走着调的曲中,人们畏惧的看着桥头处的团丁,又望着倒在血泊中的老太婆,最后反而怜悯地看了那老乞丐一眼。
“娘的个熊,唱……”
“跟着疯子见识啥,收费要紧……”
中年汉子嚷拍着,又叫嚷着收起会费来,这会费是要收的,那边大爷可是说过了,这专员上任,枪会至少要拿万元的贺礼,这钱从那来,自然得也在这些人头了。
而一直缩坐在茶铺门口的那个老乞丐突然又嘎嘎唱了起来:
“天有眼,地有眼,人人都有一双眼,天也翻,地也翻,逍遥自在乐无边,贫者一万留一千,富者一万留二三,贫富若不回心转,看看死期在眼前……”
他苍凉沙哑的歌声虽不怎么响,落在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沉甸甸的,又好像带着点刺痛,渐渐地野店里的声音也低了下去,而在那曲声中,那血泊中的老太婆被扔到了一旁的土沟里,而在桥头那“除暴安良”的黑旗依然迎着山风猎猎作响……
“三爷,今个收成不错啊!”
伴着算盘的“哒哒”声,刚算出帐来的团丁脸上带着笑,可就在这功夫,只见那挎着木壳枪的中年人瞧着远处愣住了神,丨顿着路看去,只见那路上扬着一片黄尘,这是……
“三爷,这是啥?马队?”
不是马队,没有那家的马队蠢到从这边冲。
“兄弟们,操家伙!”
嘴上嚷着,被称为三爷的中年人从木壳中取出了镜面厘子来,不过一会功夫,那黄尘中传来一阵有些陌生的声音。
“三爷,你听这是啥声音?”
“像……”
像是大洋车的声!
不过功夫的空,众人便瞧见了那汽车,是车队,只见那大汽车上还插着那左角蓝块白圈圈红底旗。
“是官军!”
终于,车队近了,就在中年人愣神的功夫,只见那车窗边探出一人,是名长官。
“怎么着,还他娘的不把这些破烂挪开,连我们过他娘也要收钱不成!”
那长官说话横着,眼睛更带着挑衅的味道。
“官、官爷……”
虽说在这地面上横行了五六年,可一见着这些官兵,中年人还是忍不住心下暗怯着,民国十八年官军杀枪会,那可是在河边下成千上万的砍脑袋,当真的杀出了官军的威风。虽说后来枪会趁乱报了仇,可打从那会起,枪会的知道,无论他们再横,在官军面前还是得盘着。
“小、小的不敢,不,不知,官爷是那部分的,俺这就通传老师,劳、对劳军!杀猪杀羊劳军……”
“他娘的,结巴个熊,还不快点挪开,妈了个八子,耽误了爷的军务,把你们这帮烂货当土匪剿了……”
客气与退让,只让这些官兵更横了起来,那些从卡车上跳下来的士兵嚷骂着,一个个就像是土匪似的,而对于下属的这个样子,韩小武并没有阻拦,反倒是笑眯眯的瞧着,按照军部制定的作战计划,原本就不是强攻,这奇袭归奇袭,最关键的是如何智取!
“让你们师父来见我,另外杀几头猪,弟兄们他娘吃了一路灰!”
说着,韩小武打了个手势,这车队便接连着从那积善桥上通过,直朝着山口前的镇子驶去,就在车队进攻镇口的时候,只见一众人已经迎了过来,其中即有士绅,也有背枪的团丁,而韩小武眼中却是其中几名疲着黑绸的人,示意驾驶员停车,韩小武便跳下车,在几名军官的陪同下神情严肃的走了过去。
“咦!”
瞧见过走过来的军官,宋鸣川的眉头一皱,那些人的左胸名章怎么都翻了过来,这,这和他过去见过的官军似乎有所不同。
“不知大军到来,实在是让本镇…”
在这种场面,自然是由乡坤出面应付,而留着八字鼠尾胡的宋老七的视线则盯着那几位官军,偶尔的他会把视线投向那些跳下车的官军,官军就是官军,又是机关枪、又是花机关的,甚至还带了小炮,若是花点钱没准能……
“长官,这位是宋培年,于本镇开场,若非有宋老师和众师兄,这镇子邻山口不各得遭多少难……”
在孔克成向面前的长官介绍着宋培年的时候,只见韩小武右手一扶枪手,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宋培年笑说道。
“你就是宋老七吧!”
双眼一眯,原本脸上挤着笑的宋老七微诧的功夫,正欲说话的功夫,只听韩小武沉喝一声。
“绑了!”
“谁敢……”
那声音未落,一阵清脆的枪声从积善桥处传了过来,同时传来的还有一阵爆炸声……
手指轻击着敲面,管明棠的眉头皱成了一团,从几个小时前,他就一直这样静静的坐在办公室中,而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一份份情报不断的从前方部队传至这里,虽说并不怀疑新一军的战斗力,但是仍难免有些担心。
“报告,西山口宋老七一众被生拿……”
终于,随着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对象的名字划下后,管明棠的心里总算是长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而后笑了起来。
“很好!”
随即他便把视线投向一直坐在办公室中的曾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浓,如果不是调查局提供的情报,一切又岂能如此的顺利,只要把这些横行乡里的恶霸解决了,基本上自己这个专员的权力也就建立了。
“老板,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曾澈看着老板问道,现在目标已经达成,只差第二步了。
“现在,立即组织巡回法庭,对他们进行公审!”
“公审!”
老板的话让曾澈一愣。
“对,就是公审,公开审判,”
说话的时候,管明棠的脑海中浮现出在历史上极为熟悉的那一幕。
“咱们要通过公开审判,去威慑所有人,让所有人都充分意识到法律的威慑!”
沉吟片刻,管明棠又特意补充道。
“总而言之,还是那句话,对待这些枪会,咱们的方针是杀一批、关一批、放一批,审,要公开审判,杀,要公开处决!就在场院上,就在镇子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去审,当着他们的面去杀!”
管明棠的语气间透着森冷之味,此时他甚至差一点就说出让他们“充分体会到专政的威慑”,但对他而言,他所看中的却仅仅只是威慑,现在对于政府来说,首先需要建立威慑力,其次才能建立公信力。
“威慑,乱世用重典,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威慑,通过这公审、公判、公开处决,来威慑所有人,在乡村重建立政府的公信力、威慑力!让人们意识到,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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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章公审的威慑
第340章公审的威慑
民国23年10月15日,这是一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吃过早饭,一大清早,顾富财便套好车,在车上扛了几包粮食,要到镇子上去卖粮食,这秋粮刚收过,对于许多农家来说,正是卖粮换盐、换布吃的时候,千百年来,一直如此,农民拿夏粮还冬债,秋粮换衣盐,杂粮裹肚皮,对于辛苦一年的庄户人家来说,这秋粮的收成,往往意味着家人的新衣,还有够吃一年的盐粒子。
“大,栓子你看好,俺去集上了……”
瞧着在破院子里玩着儿子,顾富财忍不住还是想起了娃他娘,没娘的娃最是可怜人,前几年收成不好,枪会收会费的时候,娃他娘想护着粮食的时候挡了一把,结果被一棍打趴下了,结果一个冬天都没撑下去,就咽气了……
“哎!”
驴车进了镇子,顾富财就看了出来,今天有点儿不对劲儿,不是说往日里的收会费的枪会没有了,这在半个月前,这乡里就传遍了,不单镇上的宋老七,就连附近十几个县上,那些平素横行乡里的枪会,都被那个管专员派兵清剿了,各县县城大牢里关满了不说,就连那学堂改成了监狱。
而是今个的镇子上,和平素不太一样,那大街上,人山人海的,几乎是三五八村的人都来了,人们围在一个土台子前,都象是等待着什么。进了镇子顾富财就看见土台子后面的泥墙上,用白灰刷写的几个大字,在黑糊糊的泥墙上,那一行字分明写的是:枪会恶霸宋老七公判大会。
上过初小的顾富财看了这几个字,他明白了今天是啥事了,这事……
此时,顾富财都忘记卖粮了,他挤过人群、一直挤到那校场上,曾几何时,那校场上尽是宋老七那些练武耍拳的徒子徒孙,而此时,却挤四里七乡的百姓,前去观看的人如潮水般涌来涌去,高声吼叫,眉飞色舞,满脸都是兴奋激亢之状。
夹在人众中,顾富财四处张望,这会他只有一个目的,想看看那宋老七是被咋个公判法。
推推搡搡间,前面突然静了下来,几位荷枪实弹的官兵押着宋家九口人走了过来。人群先是一静,这会似乎没有谁还敢说说话了,可看着那被绳子系着,五花大绑着的宋老七和他的四个儿子、一个兄弟、三个侄子全没有了往日的威风,先是一阵涌动,纷纷冲了上去,拳头、口水、砖块……雨点般地向他们九个人身上飞去。
瞧着眼前的这一幕,顾富财只觉得心里一阵爽快,他也跟在人群中拾起砖头朝宋家四少爷身上砸了过去,当年就是这宋家四少爷带着人去的他家,打死的他媳妇。
“四少爷、四少爷……”
而在人群中,十五六岁的春喜哭哭啼啼的在心里喊着,她泪眼汪汪的看着台上的少爷,少爷可从来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罪呀!这会她恨不能冲上去挡在少爷的身上。
但是,她不能,更不敢,同情枪会恶霸的名声这会谁也担不起,那怕她是宋家的丫环,她之所以来,就是为了瞧瞧看看能不能保住少爷的命,当年若不是四少爷保住她,没准她就被老爷给糟蹋了。
在这一片怒骂声、打砸声中,宋家九口人被押上了审判台。站在前排的春喜这才看清了少爷的模样,蓬头垢面,像是街上的要饭花子似的。在春喜的印象中,读过洋学堂的少爷是最爱干净的,浑身上下不能有一丝灰尘,手只要抓一次东西,就要洗一次,每天不知要洗多少次手,作为房里的丫环,春喜甚至随时都得替他准备一盆清水和一块香皂。
“肃静、肃静……”
在台上,主持审判的法官,用木锤敲着锤垫,一边大声喊着,在人群静下来之后,顾富财只看到那穿着洋衣的人站在那,大声喊道。
“枪会恶霸宋老七及其家人多年来,借防匪拒盗为名,授徒组织枪会,横行乡里、罪大恶极,经邯彰行政督察专员特准,本巡回法庭特召开公审大会,审理其罪行,乡亲们有冤伸冤,有苦诉苦,本巡回法庭一律接受……”
那人的喊声一落,台下众人却是一阵哑然,这里有许多都是宋老七的乡亲,虽说有些人有积冤,可当着宋老七的乡亲,谁敢上台去?
就在场面有些冷场的时候,望着台上的宋老七,多年来压在顾富财心里的火气立即涌了上来,见没人敢上,可望着台上的官府里的人,他一咬牙跳了上去。
“宋老七,你也有今天……”
有了一个带头的诉苦的,自然也就掀起民意,接下来上台控诉的人很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宋家的人平素如何横行乡里,如何欺男霸女,如何抢粮杀人。
而在人群中,春喜却是什么也没有听进去,她的心里乱糟糟的,只是在焦急地等待,等待审判的结果。
乱哄哄的公判大会终于接近尾声了,主持人用威严洪亮的声音开始宣判了。
春喜拉长了耳朵,屏住呼吸,心跳到了嗓子眼上。当听到判处恶霸宋老七死刑、儿子……当听到宋鸣川死刑的时候,犹如一颗定时炸弹在头顶爆炸,“嗡”的一声什么也不存在了……
“叭、叭……”
枪声,震耳欲聋的枪声,伴着人们的吼喊声在邯彰专区豫北七县的大地上回荡着,震荡着,那火药味弥漫在豫北大地上,那震耳欲聋的吼喊着、申诉声和着枪声,在人们心头回荡着。
彰德城里王家大宅堂厅,此时哀叹声响着一片,王家三十年前,在这彰德并不显眼,可打从三十年前,王家抱上袁家大腿后,这王家便一天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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