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我们没有国家的支持,中国也没有财力极为庞大的银行团,而投资重工业又是一项极费资金的事业,因此,公司在未来的几年内,只能将有限的物质资源集中投入在煤炭、钢铁、电力、化工、机械制造五大重工行业,从而寻求工业上的快速发展,但是我们并不是政府,我们不可能通过海关限制消费品输入,以牺牲民众生活作为代价来集中资源,而大量的消费品进口不仅耗费着宝贵的外汇资源,同样在挤占着五大重工业的发展空间,所以,与此同时,我们必须要尽自己所能促进轻工业的发展,所以,我们向他们提供现代管理以及技术,而相应的他们则采购由北方生产的成套设备,如此一来,公司获得了市场,从而促进公司重工业的发展,且新兴轻工企业又能发展进口替代产业,从而节省外汇,使公司拥有足够的外汇用于采购设备……”
而事实证明,当初的这个构思是成熟且可行的,近代中国民间资本尽管建立了大批的工厂,轻工业所需的设备及基础材料和技术,都来自国外。,而在30年代每年设备以及工业原料进口亦多达数千万元,而北方公司的发展则是专注于基础工业建设,从而扮演一个龙头的角色,从而推进本国工业的良性快速发展,而不是歧型的偏重重工。
至于邯彰地区乡间工厂的发展,则是意外的收获,初时只是为了吸引社会闲散资本,而且还可就近消化一部分原料,可随着其效果的显现,却又带来了一些意料之外的收获,可是现在,在李树翘的警告下,管明棠的脑海中总是会浮现出后世的“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对于中国这么一个大国来说,如何才能取得均衡发展呢?这始终都是一个问题,即便是在后世,也未能得到解决,更何况是这个时代?
“哎!”
一声长叹,管明棠无奈的摇了下头。
“先生,你瞧,我这可都是正宗的邯彰造,整个唐河县,我这可是独一份!”
热情的杂货铺老板初时对这位穿着呢绒短大衣的先生造访,心下还有所怯意,初时见他走神后才一直不敢打扰他,直到观察了好一会,见那人回过神来了,便主动说道。
“你是说,全县,就只有你这卖邯彰货?”
老板的话让管明棠微微一愣。
“嘿,说了不怕你老笑话,若不是这里来这么多工人,我这也不可能大老板的从南阳进邯彰货不是,您老不知道,这邯彰造是不错,而且价格便宜,在武汉、郑县、开封那样的城里头就卖个差不多了,至于咱们这……”
在老板的话声中,管明棠笑了笑,或许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现在邯彰才多少工厂?中国又有多少人?市场那么大,邯彰能吃得下那么大的市场吗?
“嗯,给我拿一块舒肤佳香皂。”
手指着货架上那熟悉的包装,管明棠的心里微微一乐,在这个时代自己到底“剽窃”了多少世界名牌,现在甚至就是自己也说不准,这不过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付了钱,拿着香皂离开杂货铺时,张振声则紧跟在他的身后。
“振声,不用回矿区了,直接去武汉吧!”
第四百一十六章与狼共舞
“我想要的是什么……”
沉默着,管明棠呷着杯中加了冰的威士忌酒,而宋子文则坐在他对面,这位中国银行的总裁喝着加水的苏格兰威士忌。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他们一直像这样交谈着,话题并不全是关于他们的工作的,不过是围绕着管明棠的在武汉提出的那个建议——中国复兴开发银行,就这样,他们就这个话题谈了差不多三四个小时,在这几个小时中,他们一开始是喝着茶,然后茶又变成了咖啡,最后,宋子文又喊了他的秘书,然后由他定了最后的饮料——威士忌酒!
当然,这并不是为了庆祝,实际上是因为,管明棠之前说道的那个“复兴计划”实在是太过于惊人了,或者说,太过庞大了,庞大到了远远超出了宋子文最初的估计。
甚至于,在宋子文看来,那个“复兴计划”甚至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即便是资源委员会弄的那个工业计划,亦无法与其相比,尽管表面上看起来,那个资源委员会的工业计划的规模更大。
如果同管明棠提及的“复兴计划”相比的话,资源委员会的方案,根本就像是未成形的“幼儿”一样,而管明棠的方案却更为可能,更为实际,而且效果更为显著,其发展潜力更大,如果说资源委员会的项目大都是“投资”的话,那么管明棠提出的“复兴计划”更多的是强调“回报”每一个项目都有明确的市场以及回报周期,而相应的每一个项目又有一系列的扩展子项目,而这些项目又是利用母项目所获得的利润完成投资。
相比之下,资源委员会的项目,或许同样看重市场,看重回报,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他们更注意现实需求,而非资本市场的动作,在这一点上,资源委员会更具“计划性”而“复兴开发”更具市场性。
可虽是如此,但凭直觉推测,在宋子文看来,管明棠所谋的怕并不简单,因为在这个计划之中,表面上看起来,他似乎是在吃亏,可实际上,通过这个“复兴开发银行”北方公司以及其名下的子公司扩散到了全中国,或许北方公司投资了数亿元,用于各省的工业建设、矿产开发,甚至公路、铁路建设。
但实际上,在北方公司投资数亿元的同时,各省政府以及民间亦投入了数亿元,因为这一系列的项目,都具有明显的“趋利性”而这一趋势利性,又是诱使各省以及国内民间资源涌向“复兴开发”的重要因素。
在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宋子文喝着酒,等待着,等等着管明棠的回答,此时,看着管明棠,宋子文,突然感觉他的这个复兴开发银行和中国建设银公司是如此的相像,以至于他似乎看到了某一个人,似乎是有着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梦想——成为中国的摩根。
“不过,他仅仅只是想成为中国的摩根吗?”
疑惑着,端着酒杯的宋子文一言不发的看着管明棠,在等待着他的答案。
“我不知道。”
管明棠摇了摇头,然后如实的说道。
“或许,我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然后管明棠摇头说道。
“可是仅仅只有我自己的利益吗?”
“受益的不仅有北方公司以及你自己,无论是国家、地方政府以及个人,都从中受益了。”
宋子文如实的说道,尽管对于北方公司,他一直持有“窃视”之心,但他却不得不承认一点,或许,正像先前管明棠说的那样,这一计划有利于中国的建设,将会在短期内促成中国各省发生根本性的改变。
甚至于,在宋子文看来,这将是中国历史上第一次,通过一系列的工矿基建项目的投资,把国家、地方、资本市场以及个人的资本运集在一起,从而完成了国家的振兴建设。
“可是你为什么来找到我呢?”
端详了一下手中的饮料,宋子文知道眼前的这位,对自己可以有着防范之心,若非现在中国建设银公司的资本完全投入于陇海铁路,也许……但,想到这,宋子文无奈的笑了笑,眼前的这个人拥有太多,想吃掉他所拥有的,自己恐怕都会被撑死。
“哦,为什么找你。”
听到这个问题,管明棠他抬头看了看宋子文,然后冲着他微微一笑。
“因为中国建设银公司是中国最好的投资公司,而且未来的中国复兴开发银行需要和金融界进行良好的合作。”
的确,现在在中国找不到比建设银公司更好的投资公司了,而且由于公司的股东不是政府内主管财政经济的高官,就是国内金融业的巨擘大亨,所以其与政府、金融界的关系,远非一般公司所能相比,与其合作复兴开发银行能够获得更多的“使利”以及回报。
“所以,我是最好的合作人选是吗?”
突然宋子文感觉整个人极不舒服,他之所以选择不舒服,正是因为管明棠的这番直白的言语,似乎他宋子文以及建设银公司不过只是他的一个工具或者跳板似的。
“不,我想有一个最简单的答案,因为我们都有共同的梦想,您曾对外说过,您想成为中国的摩根,以投行促进中国的工商业发展,而我呢?”
沉默片刻,管明棠看着宋子文开口说道。
“相比于个人的财富,我想也许我的最终目的,是希望通过这家银行,促成中国从一个农业国向工业国的变革!”
但是在私心里,管明棠却知道,通过这家银行,自己才有机会左右中国的发展,从而按照自己的规划,去规划这个国家的工业进程,或许,政府不会给自己这个权力,但通过银行与地方的合作,自己却可以用金融与技术去左右这个国家的未来。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到那时,北方公司会成为一家前所未有的垄断性财团,甚至在未来它可以利用自己的那双隐形双手去左右这个国家的一切。
当然,现在最重要的是,复兴开发银行可以顺利的于中国实施自己的计划,而宋子文则是实施这一计划的一个关键环节。
“嗯,看来是各取所需了!”
宋子文点点头,他慢慢喝着杯中的酒水,心下却仍在猜度着——管明棠到底想要什么,或者说,他可以得到什么。
他看着眼前的管明棠,虽说从上次两人见面至今尚不足半年,但是在这半年问,管明棠的“北方财团”的规模更大了,甚至于就是在世界上,现在的北方财团已经能够排得上名号,更何况是在中国。它的钢铁公司,它是中国生产能力最大和最现代化的采矿一冶金联合体,控制着包括汉阳钢铁公司在内的上百家企业,拥有工人和职员十余万人。它的机械公司拥有全中国最多设备以及大量重型设计,几乎可以生产任何一种机械制造设备,它的化工公司可以提供上千工化学原料和化工产品。电气公司、电力公司、汽车公司……这一家家打着“北方”烙印的企业,共同组成了“北方”这个庞然大物。
而现在,“北方”这个庞然大物正想把触角伸至全中国,在未来或许中国建设银公司会成为“中国的摩根银行”但是,北方呢?
北方公司或许不是“中国的摩根”但是他却笼断着中国几乎所有的工业,到那时候,他的影响甚至将超过建设银公司,而他这位“中国的摩根”甚至可能会变成一个笑话。
此时,宋子文不禁有些担心,现在尽管北方公司大多数项目并未完全投产,可是依然交纳上千万元的税收,如果一但北方在过去的几年问投资的一个个前所未有的大型项目完全投产之后,到那时谁还能左右这家企业?
“哲勤。”放下手中的杯子,宋子看着管明棠说道。
“事情或许是对国家、地方、个人都极为有利,但是,你也必须要看到的一点是,在中国,许多事情,并不是想办就办的,不过,有政府的鼎力支持,许多事情也就会容易许多。
但是,借助复兴开发银行介入地方建设,这谈何容易。冒然的直接去办此事,肯定是行不通的,情况常常是,即便是件好事,地方上也是疑神疑鬼的。他们是什么人?他们真正想要什么?如此等等的疑虑。于是,虽然是件好事,但是地方上,依然会加以抵触,举个例子来说,就像你在河南办的钼矿和镍矿,虽说如果办成了,两家矿场每年能给河南带来一百多万的税收,可是河南省依然不配合,你以为只有你碰到这个问题吗?”
无奈的叹口气,宋子文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虽说这两年中国建设银公司发展迅速,但你也知道,若是没有我的那些个关系网,恐怕也不会有今天,论真正做生意,办实业,我不如你,可你碰到的问题,我也碰到过,你知道,你最聪明的地方在什么地方?”
宋子文停顿了一下,呷着他的威士忌酒,舔了一下上唇,然后继续说下去。
“当初,你选择在北方,在河北办工厂的时候,尤其是选择邯郸的时候,我就想说,虽说你年青,可是却比太多的人更聪明,你一眼就看出了在中国办事业的问题所在,即便你是抗日英雄,也不行……”
“我……”
宋子文的这一番“直白”的话语,只让管明棠一愣,话说当时他还真没有考虑那么,或者说考虑的那么周全。
“你听我说完!”
今天宋子文的心情出人意料的不错,以至于他说出了一些过去,他从未和外人说过的话,那些话就像是打掉的牙似的,只能自己个吞到肚子里去。
“在中国,你想办事情,除非是在自己的地盘上,而且要说一不二,才能少些掣肘,才能办成事情,若不然单就是地方上的掣肘都能让你烦死……”
看着管明棠,宋子文又继续说道。
“事实上,你也知道,中国从南到北,每一个省,都有地方派系,这些人,中央都左右不了,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会欢迎你,可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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