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血
,帐蓬内的声音却吸引了管明棠的注意。
“中国之未来,在于何处,外不抗强权,内不除国贼则无未来可言……”
这是扫盲课吗?
抬头看着帐蓬上书写着的“第五连”,管明棠不由一愣,第五连的连长是王铁梁,和高胜仑以及其它的军官一样,都是前东北军军官,他是沈阳人,听高胜仑说,和其它人不同,他是高胜仑在所住的胡同里认识的,对于他,高胜仑了解的并不多,只是知道他似乎曾参加抗日义勇军,在部队被打散之后,流落到北平,也算是保卫团中,难得的一个具有实战经验的军官,各连队的扫盲是以连长为文化主教官,各班排设立文化教官,按说,他应该拿着自己提供的扫盲教材学习才对啊,他这是在讲什么?讲政治吗?
一想到政治,管明棠顿觉头大,便驻足听了下去。
“国贼之定义。国贼者何?即其行为有背于国民之公意、有害于国家之生存者是也……”
向士兵们解释国贼的定义时,王铁梁的神情显得非常严肃,解释的同样非常详细,甚至可以说非常直白,甚至于他的解释,连最初只是“警惕”的管明棠,亦被吸引了
“……强权之种类,大抵为有四种。一是武力侵略政策,如直接以兵力占领我国东北的日本侵略军,或许,你们会说,如日本侵略东北,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东北是东北、华北是华北,而这恰好又回到了昨天我们刚上过的那一课!”
转过身,管明棠看到王铁梁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
“国家!”
黑板上正楷板与的非常工整,在这写这两字之后,王铁梁看着连内的士兵问道。
“你们告诉我,何为国家?”
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管明棠整个人都处于惊骇之中,他听到的是那宽6米、长12米的帐蓬内,一百多名第五连的士兵在那里大声的回答着这个问题,他们的回答是最肤浅的但却是最直白的关于国家的答案,而之后却又是单独提问,从民族再到个人,十余个人的回答各有不同,但却清楚的说出了一个道理,国家与家庭、国家与民族、个人与民族等等,诸如此类,在管明棠看来,这甚至需要几个月,才能弄懂的道理,听着这堂课,甚至就连同管明棠自己,亦深觉受到一些教育。
“二是文化侵略政策,如提倡某国化的教育……”
王铁梁并没有注意到,在帐蓬外有人在听着他的课,他只是尽自己所能,向这些士兵们灌输一些道理,一些他认为这些人应该懂得的道理,而在他的讲课中,管明棠听到了耿恭,听到了王铁梁用最直白的语言,和士兵们讲述着责任的故事,耿恭和他的战友们保卫国家的责任,而皇帝以及国家对于军人的责任,同样也听到了东晋时数十万汉人南迁,晋军未能及时接应,使得几十万百姓中途受到截击,死亡殆尽。晋将自杀谢罪,这是在告诉这些士兵,作为军人,他们的责任,他们的责任是保护百姓,是……
这堂课持续了多长时间,管明棠并不知道,他只是站在门外静静的听着,慢慢的和帐蓬里的其它人一样,听得的越来越入神,甚至直到士兵们纷纷走出帐蓬时,才在那些士兵们立正敬礼中回过神来,回了士兵的军礼之后,管明棠才走进帐蓬。
“团长!”
见团长走进连部,王铁梁连忙立正敬礼,而管明棠则点点头,然后打量着这间大帐蓬,在这间既是连部,又是连文化学习室的大帐蓬内,和这里的六个连队的连部一样,内饰显得很是简单,几张简单的桌椅以及十几副军事挂图,似乎没什么不同之处。
不过在帐蓬的一角,管明棠却看到一个书架,书架上放着几十本书,那些书显然并不是王铁梁的书,因为书架在门边,似乎谁都可以到那借阅。
“这是为大家准备的?”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从中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看手中的书本,管明棠诧异的发现,这本书中讲述大都是一些民族主义、国家主义的内容,这似乎是“政治书”,而其中的一些内容,倒是让管明棠打消了先前的些许疑虑,那些内容实在是“反动”。
“《醒狮》,这杂志也是你订的?”
杂志内不是宣扬国家主义的文章,便是宣扬抗日的动员,这本杂志的名字倒是挺贴切。
“是的,团长!”
王铁梁如实的回答道,然后他看着团长说道。
“之所以给他们看这些书,告诉他们什么国家,是为了让他们知道为什么而战,团长,去年,东北沦陷之后,除了少数部队选择抗日之外,大都是逃的逃、降的降,我原本曾参加义勇军,虽说不少义勇军英雄抗敌,可也有不少队伍选择了投降,还有就是一碰着逆境,部队轻则溃散、重则投敌,即便是自发之义勇军大多数士兵,亦不知为何而战,他们不过是被乡绅动员去打日本人……”
道出这一番话后,王铁梁迎着团长的视线。
“虽说团长组织的是房山保卫团,可日人对我中国可谓是野心勃勃,现在日人更欲染指热河,若是万一……我希望至少我的士兵明白,他们是为何而战!”
“你……”
盯视着王铁梁,在他的身上,管明棠似乎看到了几年后千百万投身那场最伟大的、足以让一切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在它面前黯然失色的战争中,前赴后继的中**人,正是他们的付出与牺牲,挽救了这个民族!
“做的很好!”
重重的赞同一声,然后管明棠看着手中的《醒狮》杂志,随后又看着王铁梁说道。
“房山保卫团有六个连,只有一个五连的官兵懂得这些还不行,我看……保卫团还需要设立一个政治部,怎么样,王连长,有没有兴趣,把国家教育和扫盲教育结合在一起,在保卫团内推广,你负责这一块……嗯,就叫政治教育!”
双眼微微一睁,王铁梁看着管明棠,这位从没有从军经历的长官,通过这位长官的一些举动,他知道这位商人团长和国内的许多军官或者说军阀不同,但他却没想到长官竟然让他在全团推广这样的政治教育。
见王铁梁似乎有些疑惑,将手中的《醒狮》杂志放于书架上,管明棠朝着帐蓬外走去,甚至都没有等王铁梁给自己答案。
“这种杂志很好,以后每个班都应该有一本,如果有可能的话,以后,咱们还要办自己的杂志……我希望,如果那一天到来的话,我的士兵不再是麻木不仁的看客,而是为民族存亡浴血奋战的战士!”
第一百一十五章在商言商为本份
第115章在商言商为本份
当形成一个时代的各种要素全部都消失后,这个时代也会随之而去。后人们要了解过去的时代,比想要了解同时代的外国还要难。
人们在看待历史的时候,不仅会产生一种历史的局限性,而且还会用事后的眼光去打量着那个时代,甚至无视时代的各种要素的影响,看待历史,或许只是身处于某个时代方才能,真正的体会那个历史。
“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国家!”
在金城银行天津总部的董事长办公室内,这是管明棠第二次来到天津,但却是第一次来拜访周作民,面对这位忘年交,管明棠吐出了一句在看他来或许更能表明自己心境的话语。
历史总是如此,对于这个时代的历史自己有着太多的偏见,甚至于,不能够公允的去看待很多问题,或许正因如此,自己对这个时代才没有太多的归属感。
但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五个月,在过去的五个月中,自己从最初只想挣点小钱,到现在……或许,这是自己唯一能为这个国家做的事情吧!
“每个人,来到这个世上!”
看着周作民,管明棠用一种满怀憧憬的眼神看着窗外,似乎想要透过那扇窗户看到窗外的这个世界,看到这个多灾多难的国家。
“总希望留点什么,明棠不才,只希望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自己,更为国家做点什么,或许,有人会笑我不自量力,可不自量力又当如何,这个国家……”
抬起头,直视着若有所思的周作民,管明棠的神情从那种孩童似的童真变得凝重,甚至有些庄严。
“这个国家太需要一个钢铁厂了,且不说每年我们进口几十万吨钢材,致使数千万元外汇流出,即便是未来……”
声音微微一沉,管明棠知道自己必须要用一个“理由”去说服周作民,说服他组织北四行向自己提供一笔不少于一千万元的贷款,用于重建汉阳铁厂。
“未来,中日战争全面打响之日,就是钢厂显效之时,或许,明棠不过一界商人,但却也是中国人,这国家……国家需要这座钢厂!”
盯视着眼前的这个年青人,周作民一直用心听着他的话,尽管早知他有意投资钢铁厂,甚至还弄了一个“以赌贴工”,对于这行事非常的年青人,他虽说极为欣赏,可今天当听到他说的那三字时,却还是被吓住了。
贷款,若是别人来,周作民会首先考虑质物,但管明棠来,在他看来,单是他的心思就值一百万,可一千万……金城银行创办至今最大的单笔贷款尚不足三百万,而他却来个“少则一千万,多则不限,反正我是韩信用兵,多多益善!”,想着他那先前要贷款时的神情,周作民在心下叹笑一声。
这个哲勤!
“哲勤,你要知道,贷款一千万,即便是给你打着八折,一年单是利息就要……”
“一年五十万,打个八折,四十万!”
看着周作民,管明棠吐出两个数字来,对于这个数字,在过去的几天中,公司上下一直在计算着,虽说贷款额度惊人,可总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一年利息就需要四十万,哲勤,你觉得汉阳一年要卖多少铁、多少钢,才能挣够利息?”
交情归交情、生意总归是生意,管哲勤上门来借钱,一百万,周作民会立即命人准备合同,但一千万,就由不得人不去三思了,更何况,如果要借出这笔钱,必须要由几家银行组强银团方能借贷,一千万不是一家银行所能承担。
“这是一份报告!”
话时管明棠将一份报告推至周作民的面前,这份报告之中,既有来自后世的资料,亦有来自这个时代的资料,后世的那是技术资料,而30年代的则是市场分析。
“这,哲勤,你这是……”
不过是刚一翻开手中的可行性报告,管明棠整个人都会那开头的目标给惊呆了,以至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着管明棠的目光也复杂起来,这人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在这个念头刚一涌现时,周作民却又被报告的内容所吸引,见周作民聚精会神的看着报纸,管明棠的心下微微一笑,这份可行性报告给了足够的理由使得他没办法拒绝。
在管明棠的这份可行性报告中,没有一句废话。报告是简短而切中要害,准确的来说,是切中了周作民的要害,从报告里,周作民看到却恰是管明棠这个人,看到这个人的行事风格,或许,也只有这个在赌桌上赢到汉阳铁厂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一份报告。
看完厚厚的一本可行性报告,周作民又仰身靠着椅子,盯视着面前的管明棠,在方才的一个小时中,他已经在心下算过了两笔帐,没错,是两笔帐。
汉阳铁厂复工,首先必须对铁厂的高炉进行改造,如果成功的话,金城银行将会同其它银行一同,向汉阳铁厂提供一笔不少于一千万元的贷款,这笔贷期十年的贷款,金城银行以及其它银行可以获得不少于四百万元的利润,这是第一笔帐。
而第二笔帐,则正好印证了管明棠的赌性,如果高炉改造失败的,造成成本激涨,那么管明棠个人将尝付第一笔贷款,同时,已完成改造的高炉将作为利息交于金城银行!而这第二笔帐则意味着,金城银行可以在半年内得到一座钢铁厂!而这将有助于自己实现那个以金融开拓实业的梦想。
无论怎么算,这两笔帐,对金城银行来说,都是只赚不蚀的买卖。那么现在只是有一个问题,就是……直视着管明棠,合上手中的报告,周作民笑了笑。
“哲勤,你这是开出了一个我没办法拒绝的条件啊!”
“生意,总归是生意!”
管明棠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作为一个生意人,至少现在做为一个生意人,自己必须要摆准身份定位,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想要别人的贷款,就必须开出让对方无法拒绝的条件。
管明棠的回答只让周作民目中精光一闪,却是点点头赞同道。
“哲勤,你能这么想,到是让我心情稍安!”
然后对管明棠和蔼地微笑了一下。
“这个生意,可以说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大的单笔商业贷款,利息,完全可以打八折,可是,若想要说服其它人,除去利息之外,我还希望再加一条保证!”
还要再加一条保证?
周作民的回答让管明棠觉得很诧异,自己不是已经给了足够的保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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