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血
闶Ω蛋桌锬懔恕?br /> 王顺在炕上折了半宿的饼子,到了后半夜,就扒拉宋兰。宋兰还以为他是好吃不撂筷子,就不耐烦了,搡达他说,你还有完没完?踅踅摸摸的,就是这么点事儿。人家都是每周一歌,你不但天天读,都要将军不下马了!王顺说,老婆你别误会。我想出一条妙计,能让迟建军早回来。宋兰困得不行,惺忪着说,什么妙计?王顺说,美人计你听说过吧?这回我创造性地发展一下,就用美男计。宋兰说,就你长这样子,还能算上美男?干脆,就改成丑男计吧。王顺说,丑男计就丑男计,舍不出孩子套不住狼,我勇敢献身一回,要是真能把唐秀拿下,那也是大快人心了。宋兰没再应声,她已经困乏之极,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唐秀的工作也落实了,在油田商业后勤,工作是闲多忙少,想想多年对迟建军关照太少,毕竟有些对不住,就买了几桄毛线,坐在办公室里为丈夫织起毛衣来。王顺进屋时,还敲了敲门,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突然亮出来,竟然是一束野花。
唐秀很诧异,说:“你这是干什么?”
王顺是刚喝过酒的,一面打着酒嗝,一面说:“没什么,就是路过,想看看你。”
王顺做了出敬献的姿势,把那束花插进一个罐头瓶子里,还浇上了水。唐秀笑了,说:“真看不出来,你这种糙人,还挺有情趣的。”
王顺说:“你也知道,我和迟建军是老同志,他不在你身边,我理应多加关照。”
王顺本来是不善于言表的,可酒壮熊人胆,又是有备而来,话就流畅多了。唐秀是瞧不起王顺的,因为他实在太平凡,没有任何可以炫耀的业绩,相貌也十分黯淡,如同碱土砌成的干打垒。唐秀就笑笑说:“你还能关照别人?把你自己关照好就行了。”
王顺说:“过去咱们相处得太少,你还不了解我。”
唐秀说:“咋不了解?你跟迟建军一起追黄雪怡,追来追去,结果还是为别人赶网,追到高喜扬被窝里去了。”
王顺说:“我和迟建军能同时追一个女人,说明我们的审美观是很一致的——为什么大春和黄世仁都看上了喜儿?阶级地位不同,看法都是一样的。”
唐秀就有些警惕:“你,啥意思?”
王顺说:“啥意思,你还不懂?因为审美观一致,迟建军看上了你,我也看上了你。你长得可真招人稀罕哪。上回我打那个老温,不是出于正义的目的,而是因为我嫉妒他,吃他的醋了!”
《国血》 第二十三节(2)
唐秀说:“王顺,你我还不那么熟,不带这么闹的。”
王顺说:“我哪是闹呢?我这可是真个的。你来到油田,说不上人地两生,也差不多,身边又没个伴儿,肯定挺孤独的。我呢,虽说有了宋兰,可她自从生了孩子,那种事就跟不上趟了……”
唐秀变了脸色,停下了手里的毛活,抬高了声音说:“王顺,就你这种碱土坷垃,也不搬块豆饼照照。喝二两猫尿,还想来占我的便宜?赶快给我滚出去,要不然我咋呼起来,把你送劳改队背砖去!”
王顺说:“都是老帮子了,装啥贞节呀。那个老温比你大了那么多岁,你都干了;我还没你大呢,年富力强的,家巴什嘎嘎叫,对井下作业那一套相当有门道,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唐秀气得浑身发抖,一时没话可说,就骂:“王顺,我操你妈!”
王顺笑嘻嘻地说:“我妈早就死了,你要是真有那个意思,就自己找她去吧。我也很想骂这种脏话,不过我不能跟你骂,我得跟迟涛骂,我操迟涛他妈的!”
唐秀立刻咋呼起来,她撞开房门,带着哭腔,满走廊大喊大叫说:“快来人哪!王顺耍流氓啦!王顺调戏妇女啦!”
人们闻声而至,其中也有保卫部的。
保卫部的人说:“王顺是咋调戏的?你的头发可是纹丝没乱,毛衣也没秃撸针。”
唐秀说:“他用嘴……”
人们都惊愕地“啊”着。
唐秀又纠正说:“他用话。”
王顺嘿嘿笑:“我可是君子,君子动口不动手嘛。”
保卫部的人就做出了爱莫能助的样子,对唐秀说:“这就是你太沉不住气了。拿话调戏有啥证据?你又没给录下来。还不如等他动了手,甭管已遂还是未遂,那都好办了。”
唐秀说:“那,我就干吃哑巴亏了?”
保卫部的人说:“我们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辞。王顺,到底是咋回事,你自己说说吧。”
王顺强笑一下,就承认下来说:“是我调戏她了。谁要是说她调戏我,我就跟他急!”
这话是带倒须的,勾出了好多暧昧的含义,人们就哄哄起来。王顺是这块地盘上老人,外号老蔫,谁都知道。他不但老实厚道,甚至都接近卑微怯懦了。而唐秀虽说是初来乍到,她的风流韵事还是通过口口传播的形式,先于她本身来到开天村了。两头一估摸,人们都不相信能有这样的事,就觉得很蹊跷了。
王花和几个妇女也赶到了,就说:“王顺老实巴交的,推倒了爬不起来,三十好几了才结婚,哪能调戏妇女呢?借给他个胆儿他都不敢。八成是被唐秀调戏了,她下不来台阶,反要倒打一耙。”
这真是个新颖的思路,人们便把目光一齐朝唐秀攒射。
唐秀发现自己陷入了孤立的境地,赶忙辩解说:“就王顺那副模样,猪不吃狗不啃的,我就是再臊性,也不能瓜菜代,麻烦到他头上吧?他是喝多了猫尿,要帮迟建军打替班呢!”
王顺就做出忍辱负重的样子,对保卫部的人说:“你们别难为一个女人。被丈夫晾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再贞节的女人也打熬不住。是我调戏她了,你们该咋办就咋办吧!”
王花说:“王顺,你傻呀,风格再高,也不能为反咬一口的女人戴屎盔子。”
王顺说:“我是人熊货囊,可毕竟还是男人。女人的名声比男人更要紧,哪怕就是一桶大粪,你们就可着我浇吧,反正我豁出去了。”
人们纷纷议论。妇女还啧啧称赞说,王顺够爷们。
唐秀见势不妙,就发誓说:“我说的没有半句假话。的确是他调戏我,而不是我调戏他。要是撒谎,我都是王八犊子!”
妇女们就笑,说你咋能是王八犊子?你儿子是王八犊子,那还差不多。
王花就感慨起来,说:“大家都别骂唐秀,唐秀也不容易,要骂就骂迟建军——这么漂亮的媳妇,就这么长年撂荒着,他还叫男人吗?女人一旦如饥似渴,就没什么标准可言了,虽说王顺不咋的,可毕竟是个带把的,朝他下手也就可以理解了。常言道,好男架不住女逗,英雄还难过美人关呢,何况王顺这样的囊膪?”
唐秀身陷重围,只好求告说:“王姐,我对太阳发誓,真是他调戏我,而不是我调戏他。咱们都是女人,你得为我主持公道啊!”
王花用鼻子哼着说:“苍蝇不叮没缝的鸡蛋。他咋就不调戏我呢?”
唐秀本来指望王花帮她说话,见此架势,就彻底绝望了。就浑话浑对说:“就你这样子,黑不出溜的,身上一股汗气味儿,男人要想调戏你,那得多大的胆儿呀?你就是脱光了躺在大街上,男人都得绕着走。”
人们不干了,嗡嗡地喧嚷起来。王花的声音很超拔,嘿嘿地冷笑着说:“我是黑不出溜的,身上有汗味儿,那是因为我长年在外面干活;你白白净净,还香喷喷的,那不过都是捂出来抹出来的。你这种女人,没开过一寸土地,没种过一粒粮食,没采过一滴石油,往那一躺,两腿一擗,啥都解决了,还直接就住上了楼房,这有多滋润?你本该消消停停过日子,可换了新地方还想浑搅搅?别忘了你是咋来的。你这种人,别说调戏你,就是找百八十个跑腿子轮了你,也不一定在乎,备不住还热烈欢迎呢!”
众人跟着起哄,把唐秀围在核心,形成了批斗的阵势。唐秀就向保卫部的人乞望,却不料那人早就蹽了杆子。
唐秀就且战且退地招架说:“你们欺生,欺负我这个外来人!”
王花说:“这地方原来就是荒原一片,大家都是外来的,都是奔着石油来的。不是我们欺负你,而是你欺负我们。你上面那张嘴到处惹是生非,×里的虱子——转圈咬;你下面那张嘴也真是够馋的,生冷不忌,饥不择食,竟然吃到王顺这种蔫巴男人头上来了。你随便告去,就是告到联合国,也不会有人相信,是王顺调戏了你,颠倒过来还差不多。”
唐秀荤的素的全不行了,绝境之中,就撒泼大哭起来。王顺被抛在一边,反倒成了看客,心里也是老大不忍。就转换了角色,以劝架人的身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唐秀毕竟还是我嫂子,看迟建军的面子,话到嘴边留半句吧。既然大家都相信我没调戏唐秀,那么我这个老实人也为得为唐秀证明,她也没调戏我。我们俩就是闹着玩,话不投机,闹急了。”
人们嗡嗡着散开了。唐秀连鼻涕眼泪都没擦净,就径直来到主任办公室,当着他的面拨通了迟建军的电话。她哭着说:“迟建军,看在老夫老妻的份上,你回来吧,我身边不能没有你,你不在,我总挨臭男人欺负。你放心吧,我这口井再有跑油漏气的现象,你就给我封上!”主任在一旁憋不住笑。唐秀放下电话,主任说:“你看,你这不是已经融入得挺快嘛,连油田的术语都能活学活用了。”
《国血》 第三部分
《国血》 第二十四节(1)
二十四
“调戏”事件很轰动,王顺一时成了大家议论的对象。在井场作业的时候,工友们就逗他说:“王顺,到底是咋回事,你给我们说说嘛,让我们过过干瘾。”
王顺抡着大管钳子,正在专心干活,听了这话就说:“有那么多模范人物先进事迹你们不学,非要听这个干啥?丢人现眼的事,最好别扩散。”
工友们说:“咱们内部传达,也好让我们学习借鉴一下。”
王顺憨憨一笑说:“我喝多了酒,调戏了唐秀,就这么回事,你们要是不怕惹瘰乱,那就学习借鉴吧。”
工友们还不罢休,非让他讲讲细节。
王顺说:“就是拿话撩试了她几句,也没动她一个指头。”
工友们就说他傻,这种事,又没有别人在场,干吗非要承认?死不认账,她也干没辙。
王顺说:“你们军人的不是,战术的不懂。唐秀能到油田来,已经是重大进步了,哪能还伤害她呢?真的不是她调戏我,而是我调戏她;我是好汉做事好汉当。”
工友们就笑,说我们咋就没看出你是好汉来呢?不过,你这种蔫巴人还会调戏妇女,这也是一种进步啊。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便宜你龟孙了。
事情难免会传到宋兰的耳朵里。宋兰起初还不信,以为是别人闹着玩的;听的多了,就信了。晚上王顺下班回家,还美孜孜地等着上饭上菜呢,结果左等右等也没有动静,揭开锅一看,里面只有半瓢压锅水,还是凉的。
王顺就喊宋兰:“喂,采油女工咋不伺候作业男工啦?”
宋兰说:“你干的好事,我都没脸出门了。”
王顺说:“我也没干过啥好事啊,像任劳任怨啦,助人为乐啦,在我们队上都不算是啥好事,那都是应该应份的。”
宋兰说:“你还跟我装。开天村的人都闹开锅了,说你是蔫臊闷臭。你跟我老实坦白交代吧,和那个唐秀是咋回事?”
王顺就嘻嘻笑:“媳妇,你忘啦?我不是和你打过招呼嘛,为了我师傅,为了开天村能安宁团结,为了让迟建军早点回来,我跟唐秀使用丑男计了。”
宋兰那天夜里跟王顺搭话,也是半梦半醒,虽说还有一点点朦胧的感觉,却是一丁点记忆都打捞不到了。宝宝放在托儿所,家里只有他们两个,宋兰就鼻涕眼泪的,开始数落王顺是花心蔫萝卜,既而就有摔砸东西的迹象。忽然房门一响,高喜扬提着一大包吃的,还拎着一瓶酒,笑微微地走进来了。
高喜扬说:“王顺,怪不得人都说,蔫人出豹子,这一回你可露了一小手,智勇双全,一石三鸟,干得还挺漂亮的。来吧,我这个师傅兼队长的,犒赏你一下。宋兰,你放桌子吧。”
宋兰听高喜扬一解释,这才明白了王顺的良苦用心。就破涕为笑说:“我以为你就是个实心的木鱼——干敲不响,没想到你还有点鬼心眼子。不过,要是唐秀真答应跟你相好,你咋办哪?”
王顺说:“那我就屁滚尿流了。”
宋兰说:“要是你真能把她拿下,那就太有意思了,你们三个圈套圈,都赶上三环公司了。”
高喜扬大笑不已,然后说:“唐秀也真够上火的,明明是被你调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