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血





穸际枪饷髡蟮模复蛟赴さ模心闵妒拢吭偎担穹缛绱耍植荒芟麓镎轿募型!8呦惭锼担饷凑桶哑铀氐拿穹缯で恕Q┾担饷创笏晔耍植幌胪仙惆涯愕墓ぷ鞲珊玫昧耍鹱匝胺衬眨哉夷芽础8呦惭锵胂胍彩牵桶蜒酃馐栈乩矗ㄐ淖约旱木伦饕盗恕?br />   高喜扬喜欢在自己负责的油井区转悠。他熟悉地下那些钢铁的管线和构件,就像熟悉自己手掌上的纹络。如今的生产生活条件已经大为改观,上井的班车都是带棚靠的,这就避免了风吹日晒严寒砭骨的痛苦。老式红旗作业机已经被淘汰,有了更新型的作业机。伙食油水大了,吃饭喝水也有了热乎的。尽管如此,野外作业这一点却是无法改变的。作业队就成了养小不养老的单位,上了岁数的人,只能干干后线上的事,或者干脆像王顺那样选择改行。很多人都劝高喜扬从前线撤下来,他却觉得,自己尚有余力,如果撒手太早,作业队里都是新面孔,技术力量就要青黄不接了。

  《国血》 第三十节(2)

  这天高喜扬带的是夜班。井架上的照明灯高达二十米,引来了蚊子、小咬等飞虫,它们带着嗜血的渴意,像黑色的霰子朝人们的身上脸上泼溅,让人防不胜防。城市建在荒原上,荒蛮和文明不过是咫尺之隔,肥硕的蚊子通过神秘的信息沟通,源源不断地涌向这里,像是开会聚餐似的。它们都具有极好的遗传和丰富的经验,清楚地知道最好的猎物就是站在井口上抡管钳的这两个人,因为他们的手不停地抡着管钳,一刻都不能腾出来,叮咬他们,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所有裸露的皮肉都会成为它们的进攻目标,在酣畅淋漓的暴饮之后,有的蚊子把肚子撑得圆鼓鼓的,直至无力抽出嘴来,乐极生悲地死在作业工人张紧的肌肉上。
  高喜扬一直在井口上跟班作业。天亮之后,到了交接班时间,他也带着满身红肿的包包,跟着青年工人一起,撒着欢跑到沙地上去打滚儿,让工作服上的油污沾上沙子,这样就好处理了。作业工人都有自制的油挠子,高喜扬也有,熟练地一刮,工作服又干净了。青年工人清闲下来,一边刮着,一边半吟半唱道:“作业工,油脖子,腰里别着饭盒子,一辈子找不着老婆子……”高喜扬就嘿嘿笑,说:“这歌是我们那代作业工唱的,现在已经过时了;你们应该编一套新版本唱唱才对。”工人们马上又改口道:“作业工,油唧唧,见了人就笑嘻嘻,这月收入咱第一,带上老婆坐飞机……”高喜扬就骂道:“小兔崽子,咱们条件是好多了,可也不是不存在婚恋问题,别从南极到北极,那就有点浮夸风了。”
  正要打道回府,刚接班的人报告,井口温度突然升高,铁件摸着直烫手,足有七八十度,由于套管腐蚀严重,周围已经产生漏气,这就是说,多年前经历过的险情又一次重演,青年工人都吓懵了。
  天然气汹涌喷薄,向四外扩散,越聚越多,虽说肉眼看不见,可常识告诉人们,这周围的人们会中毒不说,一旦引爆肯定会出大事。高喜扬毕竟经验丰富,当机立断,让工人们暂时撤离,一面派人向上级领导汇报,对这口井实行水泥封堵,一面派人疏散周围的老百姓。为了早一点儿消弭隐患,高喜扬决定把泄漏出来的天然气点燃。这绝对是冒险之举,弄不好那就是飞蛾扑火。工人们都在面面相觑,因为勇敢不等于卤莽,谁都不想把年轻的生命贸然搭进去。
  形势如此,高喜扬只能挺身而出了。他对青年工人说:“如果我万一出事,你们告诉黄雪怡,千万别让我女儿高丛慧知道,得让她好好在学校里学习。”工人们很清楚生死的几率,死死拉住他,说什么也不放。高喜扬说:“我不上前,让谁上前?你们这帮小光棍儿,连女人的滋味都没尝过,哪能跟我比呢?我娶了俩媳妇,不但这辈子知足,连下辈子的指标都提前完成了。这是命令,你们谁敢违抗,我马上开除他!”
  这么一说,工人们不敢违抗,只好由着他。高喜扬把油糊糊的工作服脱下来,团成一团,绑在一根长竿子上,用火柴点燃,又回头朝工人们笑一笑说:“这么大的蜡烛,咱得申报吉尼斯记录了。”
  放喷闸门开启了,井里的强大气压顶着闸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叫。人们远远地看着高喜扬,他像一个宏大庆典上的火炬手,双手高擎着生死之火,一步步朝井口走去。人们屏住呼吸,连睫毛都不敢翕动,所有人的脸上全都挂着对死神的敬畏。高喜扬在一个适当的距离站定,然后像投掷标枪那样,用力把火把朝井口扔过去。随着一声巨响,天然气一闪而燃,刹那之间,四五十米的火龙腾空而起,百米之内都是灼人的热浪。人们一声欢呼尚未出口,只见高喜扬被扑出来的火舌一舔,当即就倒在了地上。
  人们惊叫着冲上前去,只见高喜扬已经面目全非,脸是黑的,上面有一片潦泡,头发眉毛都被燎光了,一只耳朵也有些卷曲。由于吸进了烟火,嗓子已经不能发声了。便七手八脚将他扶起来,抬着朝公交车站疾跑。一辆公交车正好驶过来,司机二话没说,就下车帮着抬上了车,把伤员放在最后一排的长条坐椅上。人们这才认出,原来他就是被王顺打过的那个司机。
  医院马上组织力量救治,迟建军得知了消息,也在第一时间赶来了。其实高喜扬的烧伤并不严重,不存在伤残问题,也用不着植皮切痂;可迟建军还是一再叮嘱院方,高喜扬不仅是劳模,也是英雄,必须好生治疗和护理才是。高喜扬理智完全清醒,他不同意迟建军的说法,不过就是工伤而已,因此受伤的他又不是他一个,说成英模似乎有些拔高,可他说不出来,只好听之任之了。
  他看到了金小红袅娜的倩影,也很惊讶迟建军的办事效率——这位白衣天使一抖翅膀,已经飞回阔别已久的北疆油田,正式顶岗上班了。她俯在他的头上,一口一个高叔叔,还用她细软的手抚摩他受伤的脸,这让他十分感动,也想起自己过去对老南的种种不是,这么一来,竟然泪花粲然了。
  由于脸部烧伤变形,雪怡和丛峰赶到的时候,一下子没能认出高喜扬来,一连找了好几个病房,最后才在金小红的引导下来到了他的病床前。妻儿俩趴在他身上哭,他觉得过甚其事了,很像是向遗体告别,就做着手势让他们节制。
  丛峰心疼地哭着说:“爸,你傻呀,那么多人都不靠前,就非得你靠前?都啥年代了,你还来这一套,人家不敬佩你,人家笑话你!”
  儿子的话让高喜扬很生气,可他又知道儿子是真心为他好,又没法苛责他。从生命的遗传上讲,丛峰是他唯一的骨血,可出于种种已知和未知的原因,儿子跟他向远,两个人似乎没有共同语言,因而也很少对话。丛峰曾带着疑惑,背地跟王顺说,我是不是我爸我妈从别人家抱来的?他们对我姐比对我亲多了。王顺是绝对不能说破的,只能在心里苦涩地笑着说,恰恰让你给整反了。
  雪怡更了解丛峰,他这茬人就像那种捉摸不定的天然气一样,巨大的能量可以变成财富,也可以变成灾难,那要看如何规束。儿子对爸爸的崇高之举如此评价,让她很惊讶。她赶忙拦挡说:“丛峰,咋跟你爸说话呢?你爸这么做,起码说明他是个男人!”
  丛峰笑了,神态有些不屑:“小姨呀,你就别替我爸自我感觉良好了。你到外面打听打听,人们对我爸是啥评价?二十年前,就是党内最小的最资派,干了一辈子,出生入死的,到了现在也不过就是个连排长,在军棋里,那就是碰炸弹踩地雷的。你看人家迟叔叔,那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就是在战场上被俘虏了,最后也得特赦,再送给个政协委员当当。我爸这么干,连悲壮都谈不上,简直就是悲哀了……”
  高喜扬忍不住了,他想爬起来,可身体却不听他的。丛峰还想继续说下去,雪怡突然伸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雪怡说:“滚出去,你这个混帐东西!”
  丛峰惊愕了。小姨从来没打过他,而且每次爸爸管他,小姨总是母鸡护雏一般护着。他看着小姨的手,似乎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雪怡自己也惊愕了,她颤抖着把手举到自己面前,看着上面的趼子和纹络,忽然抱住丛峰,嘤嘤地哭了起来。

  《国血》 第三十一节(1)

  三十一
  唐秀发现了丈夫身上的来苏和酒精气味。起初她并没多想,因为自从她老爹有病之后,迟建军就经常到医院去。后来不断有形形色色的病号伤员,他对医院的探访似乎就停不下来了。特别是高喜扬烧伤住院,他去得更为频繁,因此把医院的气味源源不断地带回家来,也就不难理解了。问题是高喜扬出院之后,这种气味仍然萦绕不去,而且她敏感的鼻子还从他脱下来的衣服上闻到了年轻女人的气味,甚至发现了一根柔顺的长发,就感到事情的严重了。
  唐秀已经不是当年的唐秀,迟建军也不再是当年的迟建军,这种迹象关乎她的命运,让她感到了由衷的惶恐。想来想去,她决定弄清究竟,就把侦察迟涛和丛慧时戴的墨镜又翻出来,趁着傍晚遛狗,找到迟建军的办公楼来了。
  下班后的办公楼人去楼空,只有一个看门的老者。老者显然认得她,神色慌乱着就要拨电话。唐秀在捉奸与被捉奸方面有着足够的经验和教训,跟一个看门人周旋还是绰绰有余的。她假装偶尔路过,眼睛并不往楼上探看,却一松手,让欢欢带着链绳跑掉了。她故意做出张皇失措的样子,看门人并不知道这是调虎离山计,经理夫人有了困难,他就是再不省事也不能坐视不管。便趿拉着一双拖鞋,瞄着欢欢的影子,颠巴颠巴地追了过去,拐弯抹角的,一直追进了一处街心花园里。
  唐秀便登堂入室,转身上了三楼,直奔迟建军的办公室。像他这一级领导都有套间,外间办公,里间办私,有一张床,供办公者临时小憩。那床不大不小,介于单人床和双人床之间,常常会引发主人和客人暧昧的联想。
  唐秀试着推推房门,门是从里面插死的。她不能断定里面有没有人,便用脚一下一下踢着。这种房门是全国行销的防盗门,绝对是真正的好家伙,想破门而入,除非使用炸药包和穿甲弹。唐秀试探地踢了十来下,正以为自己是误判而要离开,房门从里面打开了。开门的是迟建军,他从容镇定的,表现出了处变不惊的大将风度。而那个新一代的花魁金小红正坐在大班台对面的椅子上,好像在和领导进行庄严的谈话,不过那蓬乱的头发和慌乱的神色,却把一切都说明了。唐秀惊定在门口,似乎血压出了问题,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直到金小红叫了一声阿姨,她才又一次露出了久违的冷笑。
  唐秀说:“真是坑国坑城(倾国倾城)啊。”
  迟建军也不掩饰,放她进屋说:“你看,是让她当我的情人呢,还是当我的夫人呢?”
  唐秀哆嗦着说:“臭不要脸!”
  迟建军说:“我要是要脸,也得从楼上缒下去了。”
  唐秀又说:“臭不要脸!”
  迟建军说:“这正是我想对你说的话。我要把我当年的损失补回来,只不过是我行动晚了。”
  唐秀说:“你别忘了,她爸爸和你,可是一个队上的工友啊。跟一个晚辈人,你咋好意思脱裤子?哪怕你跟她后妈呢,也比跟她强啊。”
  迟建军说:“世上没有不变的关系。过去我和她爸是工友,可是她爸已经死了。现在,我们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唐秀说:“你就不怕你儿子知道?就不怕你儿媳妇知道?”
  迟建军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唐秀说:“我看,你这个正处级是不想干了,将来的副局级也不想要了。”
  迟建军说:“我不想干了。你告去,看谁能相信你。”
  看看说不过,唐秀就改换了对手,绕过迟建军,径直来到金小红面前,挥手打了她一耳光。
  唐秀说:“大破鞋!”
  金小红哭了,她一哭,竟然更增添了妩媚动人之处,唐秀看着她花儿似的脸庞,不由得心疼了一下,甚至觉得,能忍心下手打这种人间尤物,简直就是一种罪过了。
  金小红说:“阿姨,你别恨我。我不是不正经的女人,相反,我是很正经的女人。迟叔叔对我家的恩情,这辈子我都没法回报,除了这个,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再说,我钦佩迟叔叔,崇拜迟叔叔,一个女人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顾忌的呢?”
  唐秀说:“亏得你说得出口。”
  金小红说:“阿姨,你我都是女人,咱们应该互相理解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