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天锦绣+番外 作者:祭n(17k2013-08-29完结)





  楚煜望着面前气鼓鼓的某人,不禁感慨天下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不凑巧的是,唐秀秀不仅是女子而且是小人中的精品。“秀秀,直接告诉我你在为我担心有这么困难么?”
  对于这种自恋到无以复加的厚颜无耻之徒,唐秀秀实在没什么好说,只留下一句“少臭美也不回去照照镜子!”转身走人。
  身后楚煜揽过枣红马的脑袋,自顾自不知说些什么,唐秀秀只隐约听到一句:“就算天塌下来也有我给你顶着。”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该死的棺材脸竟敢把她比作那匹浑身流血的四蹄坐骑,唠唠叨叨个不停。
  临行之际,唐秀秀想留下些碎银子作为老两口好心收留他们一晚的回报,结果悲催的发现自己竟是身无分文。
  “若是二老不嫌弃,此物权且当作我们一点心意。”楚煜适时递上一物,镂空祥云纹珊瑚鼻烟壶在他的掌中,如同瑰丽奇宝折射出耀眼的色泽。
  眯起昏花老眼打量片刻知晓此物绝非凡品,老汉依旧没推辞,爽朗笑笑也就收下了。
  离开时,唐秀秀手中多了个包裹,里面装的是老两口为他们准备的干粮。楚煜那个败家子随手就送出个价值不菲的鼻烟壶,若是那对老人家拿它去典当真不知会惹出什么麻烦。“那可是你册封时得到的赏赐,就这么送人会不会有些不妥?”
  楚煜不甚认真道:“秀秀终于也学会勤俭持家,看来这次不虚此行。”很快又故作神秘一抖缰绳:“为何将鼻烟壶送给他们,我自有打算。”
  唐秀秀已经懒得鄙视这种“拿显摆当高尚”的行为,索性别过头不理他。
  “女子果然都是头发长见识短。”见唐秀秀这副信才有鬼的神情,楚煜叹息连连。很快这话便为他引来腰间一阵疼痛,唐秀秀使用女子三法宝:抓、咬、挠,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寻常的山村老人常年足不出户,会认得产自大宛国的汗血宝马么?”楚煜在策马间探身凑到唐秀秀耳际有些好笑得问道。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五十军棍

  北沧铁骑的大营中,气氛热闹得像炸开了锅。六皇子楚璟岚帅五万人马平定大月氏进犯的捷报连连,而今日北沧天子移驾至此亲自为众将士接风洗尘,令这些常年疆场驰骋戍守的骁勇之辈深感自豪。
  此次出征副将金乌、军师奚容、百夫长阿里不花等皆是功不可没,楚释天给予丰厚赏赐之余,还分别给几人进了秩。
  比起金碧辉煌的庙堂楼宇,北沧男儿更偏好的是军中烽火狼烟,就连身为国君的楚释天也不例外。
  酒酣喧哗之际,也有不少人发现:率领他们旗开得胜的主将——楚璟岚不见出席庆功宴。倒是那位深居简出的半神国师琉璃,出乎意料的随军返回北沧。
  大多将士出身乡野,见到琉璃堪比堪称绝色的容颜,皆是惊叹不已,眼神或迷恋或呆愣。谁能想到,辅佐三代君主的帝师竟然还是个红发紫眸的美男子。
  “臣下琉璃参见我王。”琉璃在成千上万人的围观之下,对上位的楚释天淡然施礼,仿佛出入无人之境。和拥有无尽寿命的他相比,眼前这些战功彪炳的将士简直如同朝生暮死的夏虫。
  “国师大人今日好兴致,来人赐座!”鲜少在外人面前出现的恩师亲自莅临,楚释天自然也是喜不自禁,命人斟酒奉上。前些日子他交代给琉璃的机密任务,眼下定是有了结果,语气间也多了几分迫切。
  谁知琉璃接过酒杯却不喝,行至楚释天身前长跪不起。“臣下无能,延误了六皇子班师回朝时日,还请王上赐罪。”
  “国师大人是我朝股肱之臣,此话言之过重快快请起。”琉璃在景汐皇城与八大掌门交手之事,楚释天也是收到眼线带回的消息。
  只是没想到唐秀秀会如此釜底抽薪,将琉璃等人尽数用阵法传送至桑海城,独自留下应付险恶局面。若是她真有个好歹,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月棠。所幸的是,楚煜速战速决平定大月氏随即辗转去了景汐,为营救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
  向来散漫随性的琉璃难得神色肃穆:“按我北沧律法,延误战时当以杖责,臣下甘愿受罚。”将记录着此次出行景汐布下的眼线的名册呈上,琉璃依旧恭敬跪于楚释天座下。
  二十年前,因为他的野心勃勃,月棠无辜含冤魂归景汐;而如今,因他的一时疏忽,唐秀秀无端身陷困境吉凶未卜。他琉璃是寿与天齐的不死之身,可不代表所有人都可以这般视生死如儿戏!
  军中将士除了奚容等心腹,几乎没人知晓楚煜的去向,只当琉璃是因故得罪了国君正在此主动请罪,
  楚释天与琉璃对视片刻,从那双紫眸中透出的认真告诉他,琉璃这回事铁了心的要以此为戒,便命人传来军中执法。
  “国师琉璃因办事不利延误军时,按律杖责……”楚释天下令时犹豫片刻;北沧自开国起就没有惩处文臣的先例,国师虽位高权重却手无无兵权,用军规处置已是不当,更遑论是帝师琉璃开的先河 。“杖责五十。”
  五大三粗的执法抬来几根像小树般粗壮的漆红木杖,从其中选了一根掂量握在手中,对着即使跪着也气势不减的琉璃道了句:“得罪了。”
  执法手起杖落间,刑杖打在肉 身上的闷声,在铁骑兵军营中回荡成无声的残酷。许多将士都被这一幕震撼了,那个看起来比女子还娇气的国师当真能抗下这五十下杖责?!
  铁包木制成的军棍结实无比,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挨上几棍子,都会哭爹喊娘疼上个十天半月,而且之后的半年内几乎不能下地走路形同废人。
  “三十四——三十五——”一旁计数的执法,声音拖得老长,其间还有几丝细不可闻的颤抖。担任执法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么耐打的人,即使是红色的袍子也掩盖不住隐约透出的血痕,琉璃却是一声不吭,连眉头都没皱,任凭木杖重重落在身上,好像挨打的根本不是这具躯体。
  望着琉璃额角渗出的冷汗,楚释天皱眉。就算琉璃是不老不死的半神,可那身躯终究是肉体凡胎,会受伤也会流血。情急之下,竟有些后悔将责罚设的太重。
  军中开始议论纷纷,将士们交头接耳间对琉璃满是敬佩,没想到看起来貌若女子的北沧国师也是位顶天立地的硬汉。
  五十杖终了,鲜少有人情味的执法也不得不叹服,恭敬扶起琉璃这个受责罚却威望不减的国师。
  “有劳几位。”琉璃起身,面色苍白得向执法致谢。前些日子与景汐八大掌门交手所受的内伤还未痊愈,今日又新添些许皮外伤,这恐怕是他百年寿命中伤得最重的一次。
  “你这是何必?”楚释天连忙命人上前搀扶,又赐了不少名贵药材让琉璃回去好生养伤。在他的印象中,从未见过琉璃虚弱至此。
  “为师记性不好,血的教训更容易让人长记性。”琉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面带安心笑容告辞离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来者不善

  “这里可是北沧国瑞王府,还请姑娘自重!”向来稳重老成的乔立海一改往日慈眉善目形象,手中的扫把挥舞得风生水起,恨不得把眼前这个像猴子般在王府内撒野的异族女子撵出大门。
  米赛尔无辜的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牛头不对马嘴得回答:“我可是大月氏的祈和使者,本来就很重要。”和中原之人打交道就是麻烦,连说话都得七拐八绕得话里有话,反正以她那一根筋的脑袋是无法弄明白的。
  自从大月氏部落被攻陷,米赛尔就锲而不舍得跟着铁骑兵一路追到北沧。为了避免氏族落到臣国的境地,她只得随军来到西京城,只盼有觐见天子的机会以求保全族人性命无忧。
  身为敌国将领的楚煜明明答应过她,会在北沧天子那里尽力为大月氏美言,谁知前几日不过是区区一封书信,就让他撇下几万人马火急火燎得凭空消失。万般无奈之下,米赛尔只得对那位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军师——奚容下手,死缠烂打跟着他来到西京城,结果就被暂时安顿在瑞王府中。
  米赛尔在这里的几日,不知因失手而弄坏了多少东西,让瑞王府的众人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比如她初来乍到时,看见正厅里摆放得景泰蓝花瓶挺养眼,就顺手拿过来瞧瞧,谁知手一滑,传说中千金不换的官窑精品瞬间摔了个稀巴烂。
  再一回,她想给自己开小灶来点烧烤打牙祭,结果肉没烤熟倒是把伙房里里外外烧成焦黑一片,还差点闹出人命。
  最乌龙的,莫过于被一个唤作“楚九”的死小孩拿石头砸到了脑袋,米赛尔可不是好欺负的主,顺手取过不知从哪偷来的“石盘”毫不客气的还击。后来才知道,被她当石头砸碎的是楚煜素日最常用的徽砚。
  等到把器物折腾完一遍,还意犹未尽的米赛尔,看到庭院中不算高大得幼树枝梢开满火烧霞似的花朵,立刻对着树干拳打脚踢外加摇晃不断,试图将那些瑰丽耀眼的火红弄来赏玩。不堪摧残的幼树,第二天就变成了歪脖树,有气无力得倒下。
  乔立海当时就心痛得差点背过气,这可是当初楚煜千里寻来的凤凰树,为了给唐秀秀庆祝寿辰亲手栽下的。这下子等他们回来,只怕他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忍无可忍的乔立海只得将隔壁国师府上的那尊大佛——琉璃请来震慑场面,请他在自家两位主子不在时住持家务,免得府中被某些外来不明入侵者坏了清净。
  因前几日内伤外伤还未愈合,琉璃完全提不起精神来整治米赛尔这般刁顽之徒。听着这蛮邦女子一口一个:“就在这里等楚公子回来。”似乎爱徒还被她缠上身了,而倍感头疼。
  不过琉璃那三十几房国色天香的夫人们听闻此事却是如临大敌,就连从不过问世事的暖暖都在琉璃耳边犯嘀咕:“大月氏的女子来者不善,说不定是想趁秀秀不在家把小煜儿拐走!”
  有些事情,女子比男子看得更透彻。起码在这件事上,琉璃就深切体会到,自己那狭隘的想象力是绝对比不上他的夫人们的宽广思路。于是也就默许了她们前去给米赛尔——这个妄图破坏“女儿秀秀”家庭和谐幸福的狐狸精来个下马威。
  在一个雷鸣电闪的午后,以珊瑚为首的娘子军浩浩荡荡杀到隔壁瑞王府,对没自觉没眼色的米赛尔进行心灵再教育座谈会。
  虽然屋里点着烛火,但众女眷挤在黑压压的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烛火,活像某邪教组织的誓师大会。管家乔立海作为证人,也被叫来助阵。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被围坐在其中的“犯人”米赛尔。
  言语犀利、目光老辣得珊瑚话锋直指米赛尔,暗讽她不该这般赖在瑞王府。“听说大月氏一族总是自不量力在北沧国边境寻滋生事,如今连老窝都被铁骑兵踏平了,还哪来的胆子再出来蹦跶?!”
  “我可是大月氏的祈合使者,不来西京城觐见天子还能去哪?”米赛尔自小生在大漠,性子更是爽直刚毅,她才不畏惧这群女子的气势汹汹。
  “哎呦,姑娘可真是异想天开。圣上日理万机,哪有空闲去见一个微不足道的蛮夷呢?”琉璃的四夫人黄莺出身乐坊,最擅长斗嘴戏谑一事,甜美嗓音再配上几分不屑鼻音,那声音足以让正常人深感其意。
  米赛尔可不喜欢被人轻视,拍案而起:“你说谁是蛮夷?!”
  “姑娘既是前来祈合,为何不入宫觐见,反而要停留在瑞王府?按北沧礼节可是会给六皇子带来麻烦的。”身为琉璃贤内助的二夫人卓文卿,一番恳切又合情合理的话语,让米赛尔顿时没了脾气。
  米赛尔之所以会想在这里多盘桓几日,的确是想再见到楚煜,那个英气逼人的少年虽是攻下大月氏部落的敌军将领, 但她就是无法从心里去仇视,反而还生出些许崇敬以及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琉璃的三夫人浅橘,笑得温厚,直奔会谈主题:“男女之嫌为大防,六皇子如今已有家室,姑娘逗留在此实在不便。若是姑娘愿意移步到隔壁国师府,妾身及各位姐妹自当感谢。”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上河波澜

  驿外,断桥边,唐秀秀望着浊浪滔天的东逝水发愁。一望无垠的波涛汹涌,只有几只勉强称为渡船的羊皮筏子细在断桥墩处,在湍急水流中如同灰扑扑的落叶飘摇。
  岸边同样等着渡河的人群中发出轻微惊叹,几岁大的小儿未曾没见过这般气势磅礴的恢弘大河,好奇得从拙荆布衣的妇人怀中探出脑袋。六旬老者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不时往河里磕出烟渣,另外两个马帮人物似的背着些许麻皮口袋,只等艄公开船。
  “棺材脸,你就是这么从北沧过来的?”百无聊赖之际,唐秀秀只好向沉默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