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天锦绣+番外 作者:祭n(17k2013-08-29完结)
驼铃阵阵响起,一支几百人马的队伍如同天边射过来的黑色利箭,气势逼人的飞速而来。所到之处烟尘阵阵,却丝毫没有打乱这支迎亲队伍的阵型。铿锵有力的马蹄声和金戈嗡鸣显示出这支人马的无坚不摧。
一马当先疾驰在众人之前的是位年轻的将领,同样是一袭黑色锁子甲却衬出了他非同凡响的刚毅线条。比起同样杀气腾腾的手下将士们,他看起来到像是有几分中原男子的文秀之气。
面对北沧铁骑们略带侵占和挑衅的登场气势,段青彦却没有丝毫不悦,一抖手中缰绳朗声喝彩道:“好一个北沧铁骑,不愧是名动九州的精锐力量!”
“北沧的十万大军亦是不可小觑!在下楚璟岚有幸见过景汐王。”勒住缰绳,示意人马停止前进的楚煜在马上抱拳回敬道。
“璟岚王爷跋山涉水不远千里送亲,朕甚是感激。请向北沧王带去朕的问候。”望着马背上一袭征衣加身的楚煜,段青彦不露声色道。
“公主一路车马劳顿想必是有些困乏,朕已在城中设下家宴薄酒,特给璟岚王和公主接风洗尘,请!”长臂轻舒做出有请的手势。
“劳烦景汐王如此周道。”楚煜回望着黄袍加身的段青彦,不由感慨,当年那个风轻云淡的青衣少年如今也蜕变成为临天下的一国之君。随即策马带兵跟随景汐的迎亲队伍缓缓开入城中。
略微殿后的送亲彩车内,樊雪晴因不安和烦躁而涨红了脸颊,生怕接下来就会被带去拜堂成亲。方才隔得太远,她只能隐约听见那位景汐天子的声音,有磁性的男声语调中带有南国特有的温润婉转,想来应该也是个年少之人。
“你怎么了?!”樊雪晴无意中看到,坐在身旁的唐秀秀眼中甚至隐约有了泪痕。悲喜交加的神色,简直如同见到了阔别多年的亲人那般。
“没什么,眼被风吹进了点沙子。”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唐秀秀立刻用衣袖擦干眼角的泪痕。方才段青彦的声音响起时,她竟然产生了冲出马车到他身边的念头。那个被她用金钗利刃伤到心碎的无辜少年,如今是否已经安然无恙?夜半梦回时分,可曾会对她有过半点思念或愤恨?
“如果今晚他要同你举行大婚的话,我会想办法阻止他进洞房,你只管放心休息。”再次将心境恢复波澜不惊,唐秀秀轻声道出今晚的计划。
不知为何,从唐秀秀泰然自若的神情里,樊雪晴看出了几分决绝之意,就如同那些白衣加身一去不返的沙场英魂。“好,我相信你。那你自己也要小心,毕竟…毕竟你已经是我六嫂了。若是你有个好歹,六哥会伤心的!”
难得听闻樊雪晴对自己的关心之意,唐秀秀勉强挤出笑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若是今夜她真有性命之忧,那么她定会用匕首毁去容貌,免得让人认出给楚煜带来麻烦。
不算宽敞的廊庭内烛火明亮,丰盛宴席早已摆下多时。此时与面东而坐的段青彦相对而坐便是楚煜,往下依次坐开的是景汐、北沧两国的将领。按照秩序,身为景汐天子的段青彦原本应比身为皇子的楚煜坐高一个位序,可段青彦已新帝登基不久为名,硬是以谦恭的姿态作为晚辈迎娶北沧万宁公主,因此便与楚煜平起平坐。
“九州天下,莫非景汐与北沧,这第一杯自然要敬远道而来的贵客。”段青彦举起金杯,对着席间众人颔首致意。
以为做出一副东道主的姿态,这燕关岭就会属于景汐国?段青彦你想得太天真了!楚煜暗自冷笑,嘴上却依旧寒暄着:“景汐王不必客气,两国自古以来就是睦邻友好,如今更是喜结连理,这场婚事只怕是九州大陆空前绝后的喜事。当痛饮一杯!”
“先干为敬!”在楚煜毫无笑意的笑容中,段青彦颇为豪爽的一饮而尽,再抬手事杯中已是滴酒不剩。
“景汐王好酒量!”楚煜同样也不甘示弱的饮尽杯中烈酒。热辣的酒水入喉,身上的煞气似乎也更重了些。
比起二人杯盏间无形的较量,下面的将领们也没好到哪里去。皆是一副不把对方灌趴下不罢休的做派,本就是常年征战的铁血男儿,喝起酒来自然也是浴血杀敌般卖力。
很快,安静祝酒的场面充斥着热闹的推杯换盏。男人间喝酒时,除了那一杯杯下肚的佳酿,自然少不了话。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在座皆是骁勇善战之士,开始满怀敌意的两国将领,甚至也交流起各自领兵沙场征战的心得,那充满着铁与血、九死一生的惊心动魄经历,仿佛是最好的下酒菜。
眼下的局面是其乐融融,至少从表面上看来是这样。就在一片吵杂声中,段青彦忽而抬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楚煜。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楚煜则是似笑非笑的举杯回敬,抬手间只是喝酒并无开口的打算。
一年前,在洛阳城相遇的二人不过是江湖刀客和拜月术士,一年后,再聚首时,他们已是位高权重的北沧亲王和君临天下的景汐天子。所谓世事无常,也许说的正是如此。
“她还好吗?”最终还是段青彦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忽然出声问道。
楚煜明知故问:“景汐王指的是哪位?”灰色鹰眸里闪过一丝不悦。天下间只怕没有哪个男人喜欢自己的妻,被别的男子心心念念记挂着。段青彦此时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着实让他觉得有几分上火。
看来上次唐秀秀那一簪子不仅没能重创段青彦让他彻底断了念想,反而勾起他绵绵不绝的相思之情。楚煜几乎怀疑起:段青彦是否有些自虐的倾向。明明知道不可为却还偏要为之,这一点都不像是那个精明睿智如斯的天子所做作为。
“都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选择装傻?!”段青彦忽而笑起来,干涩的笑声里透着无限苍凉之意。“朕此生最后悔的便是那夜没取了你的性命!”
段青彦执杯踉跄起身,缓缓移步至楚煜的身前,压低声音道:“如今我已迎娶了你们北沧公主,此生自然再无可能去纠缠她。我只是想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是否一切安好?”
比起段青彦近乎卑微的哀求,楚煜仍旧不买账,故意将银筷用力拍在案几上。冷声道:“内子近况如何那是在下的家事,不劳景汐王挂念!”
“内子?家事?哈哈,好你个楚璟岚!你明明知道在唐门之时,我们便有婚约在身,而你却趁人之危横插一道。卑鄙小人!”段青彦说道愤怒之处,抬手就是一杯酒泼了楚煜一头一脸。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把酒言欢的热闹气氛立刻掉入冰窟。众将士不解:方才还喝得好好的两个人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眼见景汐天子竟然用酒颇得北沧瑞王浑身湿透,众将士吓得噤若寒蝉,一时间厅内鸦雀无声。只怕稍有不测,就是个血溅五步的死局!
怒极反笑的楚煜抹去脸上的酒渍,拍案起身:“成王败寇的道理还需要我再告诉景汐王一遍么?!”语气之间的森然之气,已是带着浓重杀意。段青彦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真是碍眼,他恨不得立刻拔出穿云刀将这个横亘在自己和唐秀秀之间的绊脚石除之后快。
“朕明白得很!”段青彦狠狠将空杯摔在地上,眼光锋利扫过面色不善的楚煜。“今日是朕大喜的日子就不奉陪了。改日若有空,不妨再陪璟岚王痛饮一番。”说罢拂袖离去。
望着景汐天子离席的身影,众将士心照不宣:年轻天子显然是希望去陪伴佳人。
楚煜接过侍者奉上的手巾,擦干有些狼狈的酒渍,笑言:“景汐王怕是有点醉了,各位继续!”
既然北沧亲王已经给出了台阶,众将士也只有顺着台阶下,宴席间很快重新恢复一派其乐融融,好像刚刚那一幕短暂的冲突根本不曾发生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冒死潜入
被怒气几欲冲昏头脑的段青彦,此时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和他那位从天而降的草原公主洞房花烛,只是漫无目的在此处有些破败的官邸里闲逛,试图驱赶周身的酒气尽快回复清醒。
无意中望见天际一轮皓月,孤零零悬挂在墨色天幕中,沉浮于浩瀚云海。段青彦依稀记得,一年前在唐家堡内为唐秀秀向月神许下的心愿,只可惜年年岁岁月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如今早已物是人非,佳人再难寻。
就在这漫天清冷月辉下,一袭娇俏身影乘风踏月而来。面对着这个身着赭色胡服的陌生少女,段青彦不由生出几分警惕。景汐北沧两国大军在此以和亲之名会晤,军营中怎么会突然多出个女子?难不成是北沧派来的细作。
“民女叩见景汐天子。”将段青彦戒备神色看入眼中的唐秀秀只得恭敬施礼,没想到自己的易容术真的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就连曾经那么熟悉的故交都看不出端倪。有些失落之余,只得道出今玩的来意。
“在下是万宁公主的随侍医女,特来向景汐王请罪。”
原来是那位万宁公主的下人。暗自打量这名其貌不扬的北沧医女片刻,段青彦竟然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明明就是陌生的面孔,为何会让他觉得无比亲切怀念。失望之余又有点好奇:“你且平身。深夜只身前来找朕,到底何罪之有?”
“万宁公主素来身娇体弱,而近日思乡心切,不慎有些感染许风寒。今晚虽是公主大喜之日,但……”唐秀秀故意说一半留一半,以段青彦的敏锐洞察自然会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在“请罪”过程她一直躬身俯首,如此近的距离,她还是有些担心会被看穿。
几分微醺的段青彦不甚认真的听着这北沧医女的请罪,视线却落在她那截露出的细白后颈上,他本不是那般轻挑放 浪之人,只是这低眉顺眼的医女让他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唐秀秀。只是与精灵古怪、敢作敢当的唐秀秀不同,兴许是畏惧天家威严,这医女从头到尾都不敢抬头直视他。
“既然公主玉体欠安,那洞房就另择吉日。回头朕就派御医去为公主诊脉。”心烦意乱的段青彦本就没有圆房的打算,当下便准备离去。只是当他走过那名医女身旁时,注意到她垂下的双手纤细白皙,一看就是保养得当。
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段青彦止住脚步道:“你过来,扶朕回去安歇。”
唐秀秀闻言也是一惊,好不容易打消段青衣前去洞房花烛的念头,怎么自己却被他困在了。当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走上前搀扶着带着几分酒气的年轻天子。
段青衣却是身子一歪,整个人几乎挂在医女清瘦的肩背上。“酒品这么差,不能喝就别喝啊。”身上突如其来多出的重量,压的唐秀秀有些吃不消,便暗自在心里嘀咕着。
记得以前听段青彦说过,拜月教弟子都是吃素度日,怎么平时看起来这么瘦的人分量倒是着实不轻。抹了把额角渗出的薄汗,唐秀秀继续吃力的扶着段青彦向前走去。
扶着段青彦跌跌撞撞走了一段,唐秀秀终于被身上的人呵斥停下脚步。颇为辛苦的登上官邸厢房门前的几级石阶,唐秀秀迫不及待的推开房门,几乎用逃跑一般的速度将段青彦扶到床榻之处睡下,随即脚底抹油似的准备逃之夭夭。
“朕有准许你回去么?”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唐秀秀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战,从心底生出一股不详的感觉,难道被看穿了?!
一咬牙,唐秀秀立刻继续低眉顺眼装孙子:“圣上还有什么吩咐?”
段青彦波澜不惊的语气传来:“过来,为朕除衣。”
唐秀秀被吓懵了,敢情段青彦还真把她当宫女使唤,居然提出如此无礼的要求。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怎么?朕还使唤不得你一个北沧的小小医女。”段青彦有些不悦的起身斜靠在床榻侧畔,染上酒色的面颊泛着微红。
为了两国太平不起争端,我忍!唐秀秀不禁有些懊恼:早知如此为何方才不一掌打晕段青彦再把他扶过来,免得在这里受苦受累当小厮被使唤来使唤去。
片刻后只得走上前开始服侍段青彦除去束发玉冠,就在取下玉簪的那一刻,面前生得面容俊逸却偏生白发苍苍的翩翩公子,看得唐秀秀心里直发酸。
加冠之年本是男子一生中最意气风发的年华,段青彦却因唐门众人的殒命之事而一夜间愁白了头,如雪青丝该是包含了多少苦楚无奈,可自己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他。想到这里,唐秀秀不禁红了眼眶,好在房中只有一星烛火,昏暗的光线并不足以让人发觉她的落泪。
“好端端的哭什么?”段青彦皱眉,以为医女是被自己鹤发童颜惊吓到,劈手夺过玉冠扔在一边。他不得不怀疑:素昧平生的医女还会心善到为一个不相干的敌国君主伤心落泪。除非……除非她根本就是至交故人!
惊觉自己的失态,唐秀秀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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