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
“今天晚上在新无忧宫内发生了一点事情。”莱因哈特用了一种过于含蓄的表达方式。“一个七岁的男孩不知被什么人挟持带走了。”
虽然并没有风,但是室内的空气却摇曳着,因为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将们全都一同吸气、一同吐气。在场若有任何一个人还不明白所指的那名被掳走的男孩是谁,是绝不容许成为莱因哈特军队里的干部的。唯一不觉得惊愕的大概只有奥贝斯坦一个人,其他的提督则或许将他的沉着看成是他一贯冷酷无情的性格所致。
“克斯拉正在严密搜索当中,犯人到现在尚未被逮捕。我想要听听你们各位的意见,以便应对今后事态的发展。不要有任何顾虑,尽管发言吧!”
“犯人应该是门阀贵族派的余党,其目的在于以皇帝的名义纠集部众,企图恢复他们的势力,这应该是非常明显的。”
米达麦亚环视其他的战友,首先说出自己的看法,赞同的声音由四处响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光是就潜入皇宫挟持皇帝陛下然后成功脱离这件事来看,那么这些门阀贵族派余党的组织能力和行动能力是不容忽视的。主谋者会是谁呢?”
当瓦列这么一说,罗严塔尔的金银妖瞳精光一闪。
“这是迟早会知道的事情,如果犯人被逮捕的话,克斯拉会使之招供,如果没有被逮捕的话,那些家伙必然会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的功绩。因为如果不让大众知道皇帝在自己手中的话,那么原先挟持皇帝的目的就等于是零了。”
“就如你所说的,不过要是他们真的那样做,势必会招致我方的报复,那些家伙不会不觉悟到这点吧?”
当鲁兹提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毕典菲尔特立即应声回答道:“恐怕是在有所觉悟之后才采取的行动吧!或许,是想拿皇帝当作是挡箭牌来躲避我们的攻击也说不定,虽然说并不会有什么用处。”
“没错,不过至少在眼前,他们或许有把握可以躲过我方的追究。”
“那么他们有此自信的根据是什么呢?只要是在帝国境内,终究是无法逃避我军的追踪和攻击的,不是吗?”
“或许会在边境不为人所知的地方建立一处根据地吧?”
“这么说来,不就成了第二个自由行星同盟……?”
在这个时候,一个非常冷静的声音插了进来。
“不该称之为第二个,在这个时候,是应该要把自由行星同盟的存在列入考虑范围之内的!”
这个声音的主人,原来就是巴尔·冯·奥贝斯坦。
“门阀贵族的余党和共和主义者之间虽然好像水与油一般地互不相容,但是如果为了要达到阻止罗严克拉姆公爵确立霸权的这个目的,不能说没有互相私通的可能性。如果犯人逃到自由行星同盟的话,那么我们确实就没有那么容易能加以攻击了。”
“自由行星同盟?”
提督们的视线不约而同往宇宙中的某一处集中的时候,尖锐的紧张气氛顿时扩散开来。
罗严克拉姆体制腹背两面均受敌,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敌人也就是门阀贵族势力的余党以及自由行星同盟。但是两者共同携手合作这件事,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难道是反动的守旧势力与民主共和势力之间,缔结了原本不可能有的盟约?
“如罗严塔尔所说的,不久之后,陛下所在的位置便会明了。现在不需要急着作出结论。不过,如果那些僭称自由行星同盟的叛徒果真参与了这件不法行为的策划,那么就一定要他们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为了一时的贪欲而坏了大局,他们以后恐怕会后悔莫及。”
莱因哈特充满锐气的一番话,让注视着年轻主君的提督们全体有了相同的感应,他们于是重新修正自己原有的心态。
“皇帝不在的这一段时间,就以生病为由来加以掩饰。此外,国玺仍由宰相府加以保管,所以暂时对国政没有妨碍。对于各位,我只有二个要求。一是皇帝遭挟持的事情绝不可泄露,二是务必让各人麾下的部队保持可以随时出动的状态,以应付日后所可能产生的紧急事态,就是这两项。其它视情况需要追加指示。天没亮就召来你们,让各位辛苦了,就此解散吧!”
提督们全体起立,目送着莱因哈特步出室外之后,都暂时先返家,以便回到平时勤务的工作岗位上。
※ ※ ※
当罗严塔尔正要回家的时候,米达麦亚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怎么样,要不要到我家去吃顿早餐?”
简洁地这么邀请着。“疾风之狼”米达麦亚经常自豪地扬言说——我太太是位烹调能手,所以现在这个时候并不需要多作说明。
“哦,是吗?那么我就不客气喽!”
“随便些是件好事。”
“……偶而吧。”
二个人肩并着肩在走廊上走着,沿途数次向行礼的士兵回礼。
“真让人意外呢,罗严克拉姆公爵竟然没有为这件大事所动啊!”
米达麦亚的话语中充满了赞叹。
罗严塔尔一面随声附和着,但是在他的思想回路当中,有一道活门被卡住了。将皇帝由权臣的手中救出这样的行为,可以说是充满极度幻想的骑士道浪漫主义,但是如果说在这项行为的背后没有任何企图,而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单纯的话,是怎么也无法令人相信的。随着这场挟持戏的上演,应该有人会从中获得了某种利益。
事实上,由皇帝遭挟持这件事看来,最大的获利者不就是罗严克拉姆公爵吗?如果杀了七岁的幼帝,想必会招来人道的批评,但如果是被挟持的话,那么罗严克拉姆公爵不就可以不玷污其手而把这个麻烦除去了吗?而且,如果自由行星同盟与这件事有牵连的话,那么不就有了堂而皇之的借口可以对其发动前所未有的大规模攻势了?这出挟持戏的上演恐怕只是一场震撼全体人类社会的——包括政治上和军事上大幅变动的前奏曲而已吧!
金银妖瞳的提督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开始激烈地翻涌着,或许这将是他自己本身的前途又多出一种选择的机会也说不定。
“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一次空前的军事行动吧。”
米达麦亚喃喃自语,他到底是经由与罗严塔尔相同的思考程序,或者只是靠单纯的直觉反应而获得这个结论的呢?罗严塔尔一时之间无法判断,不过,这些在战乱的时代里凭着自己的实力而得到崇高地位的人,确实有着优于一般常人的敏锐嗅觉。
无论如何,被赞扬为帝国军双璧的二位青年提督,在这个时候达成了一致的想法,也就是说如果要攻占同盟领地的话,则势必要与驻留伊谢尔伦要塞的同盟军司令官杨威利发生正面冲突吧!那位在今年的五月让他们的战友卡尔·古斯达夫·坎普化为宇宙尘埃的男子。如果不能打倒他,那么通往同盟领土的大门就无法开启,而如果是从正面交锋的话,想要获得胜利自然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罗严塔尔与米达麦亚从未妄自匪薄,但都懂得对伟大的敌人表示尊敬。不过,在另一方面,无论他二人再多么聪敏,在这个时候尚无法得知莱因哈特所考虑的是经由费沙回廊来发动攻势的宏大战略。
Ⅲ
与银河帝国的帝都奥丁之间相隔有数千光年之远的行星费沙方面,自治领主安德鲁安·鲁宾斯基此时正在听取副官鲁伯特·盖塞林格的报告。
兰斯贝尔克伯爵亚佛瑞特与雷欧波特·休马哈已经从新无忧宫当中成功“救出”幼帝,并且终于逃出帝国军宪兵队的搜索,此时正藏身在费沙籍货物船“罗西南德”的偷渡专用舱内,正朝着费沙行驶,预定在二周内抵达。而在费沙方面,则准备好让瑞姆夏德伯爵及跟随他的亡命者乘上费沙预先为他们安排的船舰,在进入和自由行星同盟领域接界的宇宙点上,向同盟发讯请求给予流亡庇护。当这个消息被公诸于全宇宙的时候,除了一小部分人之外,只怕全人类都将为之震惊。
听完报告的时候,鲁宾斯基用一只手托着他那厚实的下巴说道:“罗严克拉姆公爵,他在皇帝被挟持之后,自己并不见得会立刻登上王位,可能还是会暂时立个傀儡登基吧!”
“我也是这么认为。他如果要当上皇帝的话,大概会是在消灭了自由行星同盟,或者至少是给予它致命的一击之后吧!目前帝国在内政方面已经日益充实,接下来他所希望的应该是军事上的重大成功吧!”
“确实应该如此。不过,姑且不论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意图如何,对我们而言,至少到目前为止还算顺利,看来博尔德克也做的不错。”
“关于这件事,根据我所获得的情报,在某些方面,博尔德克事务官也有着不尽成功之处。”
鲁宾斯基稍微地眯起眼晴,斜睨着这位年轻的副官,也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可是,罗严克拉姆公爵并未采取任何手段来阻止挟持皇帝这项行动,这不就应该是博尔德克对罗严克拉姆公爵的交涉有着相当程度的效果吗?”
“就表面上来看,的确是如此,不过事实上却是博尔德克事务官故意将客观与主观条件加以改变,刻意制造出对自己较为有利的报告。”
“你的意思是说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是博尔德克?”
“恐怕是的。”
虽然并不算是很明显的恶意中伤,鲁伯特·盖塞林格在传达对博尔德克不利的情报时,并未感到任何犹豫。以互为竞争者的角度看来,对于这个将来有可能挡在他前面的男子,理所当然应该要用尽所有可能的方法,以便使他由舞台的中央消失。至于博尔德克这一方,也是毫无疑问地把他视为新兴的竞争者,正用心地策划着如何对付他。鲁伯特·盖塞林格自然不会甘于保持绅士的风范,而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应罗严克拉姆公爵莱因哈特召见时显得自信满满的博尔德克,回到事务官办公室之后,据说却是非常地无精打采如丧家之犬。令人很容易便可以想像到他与罗严克拉姆公爵之间的交涉结果必然是与其原先的预期相违背。其原因应该在于低估了罗严克拉姆公爵的交涉谈判能力,因为事实上,在现在这个阶段根本就没有必要和罗严克拉姆公爵进行谈判。他原先的用意或许是为了让挟持皇帝的行动更为容易进行,同时夸示费沙的实力,以便为自己制造有利的立场吧!不过结果却是判断错误,不但整件事的时机没抓对,而且又大过于卖弄小把戏了。比较好的作法应该是在皇帝到达费沙的时候,再通知罗严克拉姆公爵有关皇帝的所在,然后由费沙出面和他交涉。而博尔德克却妄想对方从头到尾都依照他所希望的方式,让对方来配合自己的安排行事,这是一个不能忽视的过失。
不过,要是博尔德克果真逼于情势,而将费沙回廊的通行权承诺给罗严克拉姆公爵的话,那么以鲁伯特的立场来讲,也不能只是一味地把它视为竞争对手的过失而暗自窃喜。虽然说为了确保对方相信费沙的诚意,让罗严克拉姆公爵握有军事上的霸权,始早是应该要将费沙回廊的通行权让出来,但是在时机上面不但要慎重地选择,而且还得让对方付出相对的代价,没有必要提早促销或廉价叫卖。
鲁伯特的想法是,只有当罗严克拉姆公爵在伊谢尔伦回廊遭受到重大的挫折之后,“费沙回廊通行权”这个饵才能充分的达到诱惑效果。如果要卖人情以强化我方立场的话,最好的时机莫过于是在对方陷于窘境时才对之伸出救援的手。相反地,如果是在对方一帆风顺之时,却刻意地要卖弄人情与之亲近的话,是没有道理会受到欢迎的。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如果只是冷笑地不加理会的话倒还好。但如果相反地还被人看穿企图的话,那么不就等于为将来种下祸根了吗?
“博尔德克事务官的失策如果只是限于他个人的话就无所谓,不过要是与费沙整体的利益相关联的话,那么可能就会有大问题产生了。特别对手是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时候,将来的发展不禁使人担心。”
“眼前还不能够判断是否真有失策之处,总之先不要轻举妄动,因为皇帝本身也根本还未到费沙。”
“不过……”
鲁伯特还想要提出反对的意见,但是却打住了。如果被看出他正对竞争者的失策心中暗自欢喜的话,对他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反正迟早都会知道博尔德克是否真有失策之处,眼前没有必要多加强调。况且——鲁伯特在内心偷偷窃笑,如果博尔德克事务官真有失策之处而连累自治领主鲁宾斯基下台的话,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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