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英雄传说
兀俊?br />
爱尔芙莉德本想大声辩解,不过又咽了下去。
“在那样的生活之中,何处有正义?所谓的贵族其实就是已经被制度化的盗贼,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吗?用暴力夺来的就叫做邪恶,那么用权力夺取的就不算吗?”
罗严塔尔将自己靠在墙壁上的身子直了起来,好像很失望与扫兴的表情说道:
“我还以为你会是个好一点的女人呢,真是太扫兴了。快快走出这个房子,去找一个适合你的男人吧,找一个整天怀念着过去的时代,倚恃权力与法律来保障甜美日子的废物吧,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说几句话。”
这位金银妖瞳的青年提督用自己的拳头在墙壁上捶了一下,一个字一个字都加以确认地说道:“这世上最丑陋的事情就是既没有实力也没有才能,却能靠着世代相传,将政治权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相形这下,纂夺要这种行为强上一万倍。至少,纂夺者为了要得到权力,一直在做着必须的努力,而且他也知道权力本来就不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爱尔芙莉德听了这一番话,虽然连从沙发上站起来都没有,不过整个人却像是化成了一道强烈的风暴。
“我完全明白了。”
隐藏着暴雨前热雷似的声音吹近了罗严塔尔。
“我完全明白,你根本打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叛逆者!如果你认为自己是那么样有实力有才能的话,那你就试试看好了。在你如此骄傲自满的最后,大概也会想要背叛你现在所服侍的君主了吧!”
爱尔芙莉德喘着气说完之后,罗严塔尔脸上的表情变了。他的两只眼睛好像充满了兴趣似地凝视着这个曾经谋略要杀害自己的女子。在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他出声了。
“皇帝虽然比我要小九岁,不过他是靠着他自己的力量得到这整个宇宙的。我虽然痛恨高登巴姆的皇室还有那些大贵族,不过我却没有像他那种想要将整个王朝予以推翻的气慨,这是我所及不上他的理由。”
罗严塔尔于是转过身来背对着那名说不出反驳言词的女子,然后大步地走出了客厅。爱尔芙莉德默默地目送着他那宽大的背影逐渐离去,但是却又猛然地地把自己的脸背过来,因为在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居然在期盼那个应该是自己所要憎恨的男人能够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她的视线于是停留在墙壁上那幅自己并不想去欣赏的油画上,在那里静止了大约十秒种之久。当她把视线收回来的时候,这座宅邸的主人已经不再是她的视线所能够捕捉到的了。在那个时候,罗严塔尔是不是曾经回过头来看看她,爱尔芙莉德当然没有任何求证的机会。
Ⅳ
当军部的重要人物们正在为派遣舰队到地球这一个出珍计划忙得不可开交,气氛极为热络的时候,帝国政府的其他部门当然不可能在睡觉。
整个学艺省在尚书杰菲尔特博士直接的指挥之下,开始了“高登巴姆王朝全史”的编纂工作。这当然是高登巴姆家族崩坏以后才有可能实现的事情,藉由那些在过去被冠上国家机密的美名而遭到封死的大量资料,当可以使一些仅以非公开的情报或是谣传的形态而为人们所知的事实,呈现在光天白日之下。
同盟军的退役元帅杨威利本来立志要成为一名历史学家,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却因为父亲的过世,受制于经济上的窘境,只得在这个现实的地面上过着毫无卓越可言的人生。这样的他,如果看到帝国学艺省那些每天在未公开的资料宝山里过日子的研究人员,只怕会羡慕得全身的水分都化成口水如涌泉般地流出来罢。
皇帝莱因哈特并没有指示学艺省要刻意将高登巴姆王朝所造的恶罪挖出来。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任何一个王朝、任何一个权力体制,一定都是把自己的善行加以公开宣传,罪恶的一面则加以隐瞒。所谓未公开的资料绝大部分都是罪恶与不汉行为的证据。他纵使没有说,那些研究家们也一定会从这个丰富的矿藏当中,把高登巴姆王朝所有的恶行丑闻全部挖掘出来。下这道多余的指示,只会伤及一个君主的雅量。
不过高登巴姆王朝的始祖鲁道夫·冯·高登巴姆,在五个世纪以前,可没有和莱因哈特一样的想法。他是一个绝对主观主义者的代表,他那坚定得令人惊异的信念,就好像是他双胞胎兄弟地,在同一个时候一起诞生到这个世界上。他最初是一名军人,后来是以作为一个政治家获得了成功。他无论是在肉体上或是在精神上,都有着挥霍不尽的过人精力,他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固执在初级方程式上的中学数学教师一般,凡是没有与自己抱持着相同的思想、相同的价值观的人,最初他会先予以一记铁拳,最后再给予死亡。因此死在他个人所谓的正义之下的历史学家真是不计其数。
莱因哈特并不想做出这样的事情。
※ ※ ※
王朝的始祖鲁道夫大帝就好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巨人一样,凭着他无与伦比的威严感君临在全人类的头上。第二代吉斯穆特一世虽称不上开朗,但也还是一个有能力的专制君主,对于共和主义者的叛乱予以严厉的痛惩,另一方面则给予所谓的“良民”比较公平的施政,也正因为他懂得如何巧妙运用糖果与皮鞭,而得以稳固他的祖父所建立的帝国基础。第三代的利夏尔一世是一个爱好美女、狩猎和音乐胜过一切的皇帝,不过却也从未曾踏出一个最高权力者所应该要遵循的范围。他气势凌人的皇后与其他约有六十人之多的宠妾就好像一张错综复杂的网子,而他摇摇晃晃地在绳子上头来来往往,一直到最后也都没有摔下来,终其一生并无大难。
第四代的欧佛瑞一世比起他的父亲要严肃许多,他是一个极度重视健康、禁欲、平淡无味的人,在这一方面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像一样令所有古往今来的学者都感到无趣。从他所有的行为看起来,好像他活着唯一的目标就是要消化那毫无情趣而且精密的行程表。无论是音乐、美术或是文艺,他一概没有兴趣,而他自己自动去看的书,据说只有始祖鲁道夫大帝的回忆录,以及有关家庭医学的书,也就因为如此他得到了一个“灰颜色的人”这样的称号。而他同时也是一个阴暗忧郁的保守主义者,所有的改革和变化都好像是病菌一样的可怕与忌讳,他一味遵循着前例,就好像在紧紧地抱住他所崇拜的鲁道夫大帝的大腿似地,有关于他的逸闻并不多,其中有一则是这样的:
有一天,皇帝依照医师和营养师的指示,吃完了包括蔬菜、乳制品和海菜的午餐,然后依照行程表的规定,正打算到庭园作十五分钟散步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紧急报告,说军队基地发生了大规模爆炸事故,死亡的将官士兵在一万名以上。
这位皇帝陛下听了之后,张了张他的金口毫无感动地说道:“今天的行程表里头,没有听取这种报告的项目。”
对他来说,行程表是一种极度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但他本身却没有为自己订定行程胶的创造力与构想能力,所以可以想见的是,担任此项任务的皇帝政务秘书官耶库哈尔特子爵所拥有的责任和权限将如砂计时器的砂一样愈堆愈高,愈来愈膨大。不知不觉之间他同时又兼任了枢密顾问官和皇宫事务总长,甚至连御前会议的书记官也被他所辞退了。这个时候,就算没有特别锐利眼光的人也能够看出“灰色的”皇帝只不过是伴随着耶库哈尔特子爵所吹奏的笛声而有所动作的廉价机器人罢了。皇帝死去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要表示对于他生前的特质表示敬意,所有的人也都是毫无感动的。
银河帝国第五代的皇帝卡司帕,在他还是皇太子的时候,曾经表现出一般水准以上的聪明智慧,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聪慧的色彩却愈来愈淡薄。这或许是他为了要抗拒耶库哈尔特的专制,所以才故意隐藏自己的才气罢。有部分的朝廷重臣私下批评说:“先帝像是一篇灰色的散文,而如今的皇帝陛下则像是一篇灰色的韵文”,因为他不像他的父亲,反而像他的祖父一样爱好艺术与美好的事物。但是在走钢丝的本事上就比他祖父差得多了。
而让母后和朝中重臣皱起眉头的是,这位皇太子对于异性可说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受到皇太子宠爱的反而是皇室专属合唱团里的卡司托拉特。所谓“卡司托拉特”所指的就是已经去势的少年歌手。从古代以来,就可以在宫廷或是宗教组织的合唱团当中,看到这种为了永久保留男童高音而去势的男子。
卡司帕在二十六岁的时候,戴上了至尊的皇冠,而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便爱着一名十四岁名叫夫罗利安的俊美少年歌手,甚至连母后所劝说的亲事都不肯。
鲁道夫大帝生前曾指向同性恋者将传流毒害于后世,而对同性恋者赶尽杀绝,如今在他的子孙里面出现了同性恋者,这或许算是一种报应吧。
这时国政的实权仍然继续掌握在耶库哈尔特的手中,他此时已经是一个伯爵,威势之显赫无人可比,追随他的人甚至还半开玩笑地称呼是“准皇帝陛下”。整个国库已经成为他私人的财产,年轻时的精悍已经不复在,取而代之的是他那连灰尘都沾不住油滑肥满的身体,在酒池肉林里笨重地四处移动着。虽然作为一个国政的掌管者应该要有的责任感和手腕,在他身上都已经被磨灭了,但是他所给人的好像是一个权力病患者的感觉却丝毫没有减少。他刻意安排希望能让自己的女儿取得新帝皇后的宝座,而他的女儿也十分像她的父亲,不过像的不是她父亲年轻时代的样子而是现在的模样。
耶库哈尔特也曾经企图强迫皇帝和夫罗利安分开,不过这位在其他方面都很顺从的皇帝,这一回地不肯接受他的劝说和威胁。耶库哈尔特千方百计想要使自己的女儿当上皇后,为的就是要使女儿生下来的儿子能成为下一任皇帝宝座的接替人,在劝说威胁都无效的情况下,最后他终于兴起了要杀害这个卡在中间作梗的少年罗夫罗利安的念头。于是他带领着士兵赶到皇宫,当他走进“野玫瑰厅”的那一刹那,里斯纳男爵立即下令早已埋伏在里面的士兵开枪射杀,这个独占政权的伯爵终于被铲除了。原来里斯纳男爵一直对耶库哈尔特的专横感到极度的憎恨,这次得到皇帝的授意,得以发动“诛杀奸臣”的行动。到此为止,一切看起来似乎都非常顺利,但是就在这一场混乱平息之后,皇帝却留下了退位宣言书,带了些许宝石,和夫罗利安出走,之后就下落不明了,至此即位刚好满一年。
皇帝的宝座空悬了一百四十天之久,由前二任皇帝的弟弟优利乌斯大公坐上了皇帝的宝座。而朝廷的重臣所真期待能够有一番作为的并不是即位的本人,而是大公的儿子佛朗兹·欧特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名声。
登上至尊宝座的优利乌斯皇帝当时虽已七十六岁了,但是身体的健康状况仍非常地良好。在他即位后的第五天,后宫里就纳入二十个美女,甚至在一个月后,又再度追加了二十人之多。
而朝廷的国政就全部委由已近中年的皇太子佛朗兹·欧特大公来掌理。在他的管理之下,库耶哈尔特时代的弊病得以改进、纲幻得到肃清、平民们在他的施政下获得减税,而朝廷的重臣也因此为当初所作的正确选择而感到高兴。唯一出人意料的是当初优利乌斯皇帝即位的时候,众人都以为他年事已高不可能长久于人世,让出皇帝宝座是早晚的事情,孰料他不但活过了八十岁,甚至到了九十岁也还安稳地坐在皇位上。
皇帝老而不死,使得整个政局的发展变成怎样的一个情形呢?就是当这位高龄的皇帝优利乌斯一世依然健壮地活到九十五岁的时候,这位“人类历史上最年长的皇太子”佛朗兹·欧特大公却以七十五岁的年龄病逝了。而因为大公的儿子也早死,所以便由他二十四岁的孙子卡尔接替成为“皇太曾孙”。
事实上,卡尔如果能够等个几年的话,应该是可以在他还时值青年期的时候戴上至尊的皇冠吧。不过他却把这个老而不死的高龄皇帝视为一种绝对难以想象的存在。从卡尔懂事以来,优利乌斯就已经是一个老人。这个“永远的老人”似乎正像吸血鬼似地吸取着后世一个又一个继位者的生命力,皇帝宝座就好像是他会发光的棺柩,而他将在里头一直老而不死的活下去吧。
卡尔其实并不是一个特别迷信的少年,但是他仰望皇帝的瞳孔上却镶着具有些许迷信及充满恐怖与嫌恶的透镜。也正因为如此,卡尔加害于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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