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凶险,小心狼犬 作者:辟雍(晋江2013.10.01完结)






房中烛光跳跃,楚归云执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又蹙眉将其揉皱,想了想,放到烛火上焚毁,不一阵,桌上便留下纸灰无数。
门上有“笃笃”敲门声传来,声音很稳,不似安平敲门时的清脆,想来应是沈翎。他们几人住在一处,沈翎向来是心细之人,有些事情瞒不过他。
他扔下笔,外出开门,门外果是沈翎。
沈翎一闪身入房中,顺手为他关上房门,单刀直入地问他道:“你最近在计划什么?”
楚归云在茶桌旁的椅子坐下,道:“此事与安平有关,她不欲旁人知晓,恕我无法直言。”
若是楚归云自己之事沈翎尚能逼他说出,但关乎旁人,他便不能勉强。沈翎转而问道:“各门派插手调查之事也是你向魏少门主建议的?”
“你如何知道?”楚归云奇怪道,他自忖魏浩泱到他房中避祸之事除安平外无人知晓。
沈翎大笑道:“我不过那么一说,你却招了。”
楚归云:“……”
沈翎推测道:“你最近总是去寻秋堂主,想必她之言亦是你之手笔,你对唐老门主之死并不关心,显然只是为转移视线,所以你的目的是唐门密室所藏之物?”
楚归云无奈道:“沈楼主明察秋毫。”
沈翎继续喃喃道:“你方才说此事与安平姑娘有关,所以这是安平姑娘所求?”
楚归云做了个停的手势,令他别再推测下去,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沈翎戏谑他道:“你亦不知安平姑娘欲何为便耗尽心思助她,可谓是……”他想了想,又道:“情圣?”
“你最近倒是春风得意,”楚归云阴阳怪气地道,“浩泱忙于唐门之事,无暇与安灵姑娘见面,你们方得大有进展。”
“呵呵,”沈翎不与他谈论此事,道:“既然我已知晓此事,你不妨告诉我你们可是遇到什么难题?”
楚归云知沈翎甚深,知他必不会出卖朋友,便如实告知他唐门密室之事,但沈翎对此亦是一筹莫展。
沈翎离去前道:“若需要我帮忙不必客气,我们毕竟也是朋友。”
楚归云点头应了。





第21章 式微式微
七月流火,天已渐转微凉,山中亦有凉风习习,但天气依旧炎热,而派往南疆寻找蛊虫的唐门弟子未有丝毫消息传来,唐门中人更是是人心浮躁,寝食难安。
安平几人亦不好过,进入密室之事依旧一筹莫展,而两月之期渐进,日后想必难以再入唐门,更遑论接近密室。
只除了安灵一无所知,依旧每日读书练武,安稳度日。
待安灵睡去后,三人围桌而坐,楚归云道:“今日收到流风堂的消息,他们探得还有另一条秘道通往那个密室,而那条秘道隐蔽而短小,想必其中并不设机关。”
此语无异于柳暗花明,安平与沈翎皆睁大了眼。
安平疑惑道:“唐门何必设两条秘道通往同一密室,这不科学。”
楚归云问道:“科学是何意?”
“是安灵说过的,”沈翎解释道,“似乎是‘合乎常理’之意。”
楚归云恍然道:“原来如此。”
安平一拍桌子,“你们歪楼啦!”
楚归云:“歪楼是何意……”被安平一瞪,只好讪讪道:“我想这条秘道才是原本通往密室的秘道,而另一条则是为了掩人耳目,唐门临时将密室所藏转移,虽不是众目睽睽,却也将其暴露人前,他们转移物品的秘道原先或许是通往他处,只是临时改道令其通往转移物品的密室,待物品转移后,再将秘道堵塞,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也有道理,”沈翎道,“唐门皆是谨小慎微之人。”
安平催促道:“你还没说那秘道在何处。”
楚归云也不吊她胃口,直接道:“在水中。”

秘道位于后山一水潭之中,如此隐蔽之处,若非一日唐献入密室被流风堂之人尾随,或许永远不会被外人所知。
也许是因为秘道所在,后山这偏僻之处仍有一队唐门弟子日夜巡逻。流风堂早探查好巡逻弟子的路线与时间,递到楚归云手中。
疏星沉月之夜,一切早已陷入静寂,唯有偶尔风抚过枝叶带落了几声蝉鸣。唐门后山本就是人迹罕至之处,黑夜之下更显沉暗。
三人穿上夜行衣,换上最普通的武器,再让安平易容一番,如此即使被发现后窥见容颜,亦可保不被认出。
沉暗夜空之下,有黑影掠过,如夜风轻拂过,不留零星气息。
三人来到水潭旁,正好巡查弟子方自水潭离去,三人屏息等待,约一盏茶功夫,料及巡查弟子已走远,依照原定计划,由水性最佳的沈翎入水查探。按流风堂的情报看,巡查弟子再回到此处是两刻之后,足够沈翎查探。
夜色下星月黯淡,饶是三人武功高强,潭中仍只看出一片幽暗深邃,沈翎自岸边慢慢没入水中,不带出些微声响,唯有串串水泡浮现。
沈翎自幼在江畔成长,时常入水查探江中地形,暗夜潜伏江水中夜袭之事亦有时,查探这不大不小的水潭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但他仍在将及两刻后方查出入口所在。
秘道入口在水潭深处一巨大岩石之后,乍一看去,只以为此处唯有一岩石,决不会想到在岩石后挖掘出一条秘道,此不可谓不隐蔽。
待唐门巡逻弟子再一次自水潭离去,沈翎自水中浮上,向隐藏于草木树丛中的楚归云与安平示意,两人轻轻分开草木而出,三人一道沉入水中。
秘道极其狭小,仅容一人钻入。三人依次钻入秘道,在沉暗水道中行了约半柱香,头顶终于不再是厚土石壁。沈翎向两人比了手势,让他们在水中等待,自己先上去一探。
沈翎自水中无声浮出,只见周围一片黑暗,他凝神细听,并无丝毫声息,才放下心再入水中示意二人浮上。
三人浮出水面,楚归云微微苦笑道:“若是明日有人入这密室必然发现有人潜入。”
此时沈翎正踏上地面,身上水渍滴落,不一阵地上便是一片湿漉,他拧了拧衣袖,道:“我门中本有防水的衣物,但一时也无法取得。”
安平亦随着攀上地面,道:“只望待水迹干了他们再来罢。”
以三人功力,均可在黑暗中视物,环视密室,只见这密室四周顶部均是泥土岩石,似是在山洞之中,其中陈列着一排排巨大的木柜,每排木柜分出数十隔间。
走到第一排木柜前,几人小心翼翼地用剑掀开其中一格的门,便见格中是一个奇异的铁木制品,想必是唐门所制暗器。三人不知这些暗器有无杀伤力,不敢随意摆弄,只绕到第二排木柜前。
第二排木柜的隔间更为细密,每格内均置一种唐门秘药,以白色瓷瓶盛装,瓷瓶下垫着一方笺纸,纸上载有药名、其性状、作用等。安平眼中一亮,便自架上一一看过去。
楚归云看着满柜的药物,对沈翎道:“想必一时半会看不完,你不如回水潭边望风,在天亮前回来唤我们出去。”
沈翎点点头,便再入水道中。

木柜上安置的药物不少,却也不算多,只因此密室中所放均是唐门最机密之物。安平对欲寻之毒心中有数,在笺纸上一扫而过便知晓是否所寻。
楚归云饶有兴致地审视其余木柜上摆放之物,除去暗器、药物外,还有机关图谱和一些机密文书,他虽有兴趣,却不敢乱翻,只怕这些纸上涂有什么特殊毒药。
暗室之中不知时辰,终于安平惊喜叫了一声:“找到了!”她戴上特制隔毒的天蝉丝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瓷瓶,瓶中之毒呈粉末状,黑暗中看不清颜色,她从瓶中倒出一些到自己携带的空瓶中,再将原来的瓷瓶盖好,归位。
楚归云已在入水处等待,安平将东西收入隔水的牛皮袋中,将袋子悬回腰间,冲楚归云微微颔首,两人便一齐再入水中。
两人自水潭中浮出,晨光已熹微,朦朦胧胧的白光自暗淡天幕中透出。沈翎在岸边示意两人快些上岸,他一直在计算时间,此时离巡逻弟子再来仅有半刻。
三人隐于树丛后以内力烘干衣物,赶在天彻底大亮前回到各自房中,将衣物一一处理干净。

安平关好门窗,来到桌旁,将自密室中取得的毒药倾倒出一些到一张白纸上,灰褐色的一簇。安平戴上特制的隔毒手套,捻起一些置于鼻端嗅了嗅。
“如何?”楚归云问道。
安平道:“无味。”
她将一支蜡烛点燃,拿起蜡烛以火焚烧那粉末,顷刻,一缕缕幽香自粉末中传出,似麝非麝。
楚归云微微蹙起眉,安平知道他所想,道:“此毒须长期使用方起效,你不必担心。”
“看来是它了。”安平又道。
“这是何毒?”
安平低着头,将蜡烛自粉末中移开,此时那粉末已焚尽,她将装盛粉末的白纸置于烛火上燃尽,道:“据密室中的笺纸所言,此毒名为‘式微’,平时不显毒性,无味,以火焚之,有似麝香之味,长期吸入可逐渐伤人五脏六腑及经脉,若习武之人吸入,则会致内力紊乱、经脉堵塞、走火入魔。但此毒最奇特的是,除非到了最后时刻,不论是中毒之人还是医者,均不会察觉出丝毫痕迹。”
楚归云看着她的动作,沉吟道:“你下一步打算如何?”
“查出唐门曾将此毒授予何人,”安平道,“这是唐门密毒,断不会轻易与人,只要查出谁持有此毒,我便能……”她的声音逐渐低下去。
楚归云并不追问,只道:“这并非易事。”
安平神情茫然,道:“我也不知从何下手,不过是走一步算一步罢了。”
楚归云默然不语,安平偏头看他,“你会帮我吧?”
“自然。”
她道:“可是我不知是否该相信你,我不信你会没有目的地帮助别人。”瞥一眼唇角微微勾起的楚归云,又道:“切莫说钟情于我这种话,或许别人不够了解你,但我想你并非那样的人。”
“或许我真如你所说并非那样的人,但你不能否认我喜欢你。”他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眉眼灼灼,“不论是四年前,还是如今。”
自重逢之后,他明示暗示无数次,但如此言之凿凿地表白却还是第一次,安平脸上发热,不自在地低下头,道:“你别顾左右而言他。”
“我猜你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她的下颌一凉,却是被他的手指捏住,被迫抬起头,对上他带着笑意的眼眸。她脸上红晕更甚,这般的姿势令她更难受,口不择言道:“少自作多情了!”头动了动却甩不开他的手,便用手去掰。
“口是心非。”他道,手并不松开,另一只手捉住她两手的手腕一扯,两人的距离便近在咫尺,呼吸相闻。
温热的呼吸拂过,令她脸上热度蔓延全身,她知道两人功力差距悬殊,纵是她使尽全身气力也未必能动摇他,看着他眉目间可恶的笑意,又是这般轻佻逼迫的姿势,她心中一阵阵委屈,加上心中一直情绪压抑,此时便全部爆发出来。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眸中水气氤氲,两行清泪自白皙的脸颊滑落,不由懵住,连忙松了手,慌忙抱歉道:“对不起,我只是……”他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的心理,一时词穷。
“混蛋,你……欺负……我……”她抽噎着控诉道。
他忽地微笑起来,温和地揩拭她脸颊上的泪水,道:“是我的错,你莫哭了。”
“你……笑毛线,”她的泪水不停,仍是抽噎着道,“当然……是你的错!”
他想起他小时候豢养过的一只西域送来的猫,通体雪白的长毛,他很是喜欢,那猫也唯独与他亲近,那毛茸茸的尾巴常常扫过他的手,痒痒的,如今他便是这种感觉,心头痒痒的,莫名想笑。
“好了,我不逼你,我只是……喜欢你罢了,”他道,“你知道,表白之后总是希望对方对自己有同样的心情,是我情急之下失态了。”
她父母双亡,被逼入江湖,小心翼翼地掩藏身份,躲避追杀,纵使她表现得多么聪明,终归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罢了,心中一直抑郁不安,此时情绪一齐爆发,岂是那么容易消弭的,她不住的想哭,蛮不讲理道:“总之你混蛋……”
他意识到已经不能和她讲道理,只能一边半搂着她擦着她的泪水,一边唯唯诺诺道:“是我混蛋……”
“你不是好人!”
“我不是好人……”
“你专门哄骗小姑娘!”
他迟疑了一下,道:“我……没有吧?”
“你就有!”见他不配合,她睁着朦胧泪眼瞪他。
他投降道:“好,你说有就有……”
“你基友炮友遍天下!”
“……”
“嘤嘤嘤……”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知哭了多久,她终于消停下来,将鼻涕泪水全蹭在他的胸口衣襟上,蹭完之后一把推开他,转过身去,瓮声瓮气道:“你可以滚了。”
他无语地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这是传说中的用完就扔?却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摸摸鼻子,默默转身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木有人么QAQ……





第22章 各奔东西
尽管三人行事隐秘,但唐门仍是发现有人秘密潜入密室,虽然并未查出密室中丢失任何东西,但在这多事之秋也足以引起重视。
唐门并未对外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