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平衡
来的记者忙着抢拍镜头。C国元首致了简短的欢迎辞:“欢迎我们最尊贵的客人,
我们两国是唇齿相依的兄弟,我们的血管里都流着易卜拉欣和穆罕默德的血液。
尽管在两国之间曾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但乌云早已过去了。在21世纪,社会文
明的进步和安拉的教诲都赋予我们足够的理智,使我们不去重蹈往日的错误。尊
贵客人萨拉米总统的来访,正是这种兄弟情谊的最好体现,祝愿客人在这里度过
美好的时光。”
萨拉米致答词时,他的四个保镖不顾礼仪,在摄影镜头前仍公然挤上去,围
在两个元首的旁边,这使首相隐隐觉得不安。萨拉米的答辞十分热情洋溢,似乎
并未听出主人欢迎辞中的钉子:“十分感谢尊贵的主人,你们的热情欢迎体现了
阿拉伯民族的美好风俗,也表现了我们两国兄弟般的情谊。这种情谊永远不会消
退,就像血液不会失去红色。我想即使在21世纪,可能仍有一些人希望我们两
国之间发生战争,他们为此会鼓唇弄舌,混淆黑白,我今天的访问就是让全世界
看到那些谣言的可笑。”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血浓于水,阿拉伯民族是一家
人,在我们的字典里已没有什叶派和逊尼派,只有几个金字:阿拉伯穆斯林!我
们要弘扬先祖的勇烈,将阿拉伯民族统一在一面旗帜下,让世界在强大的阿拉伯
民族面前颤抖!尊贵的元首和肖卡德首相将成为统一阿拉伯的先驱,而我很乐意
作元首阁下的卫队长!”
东道主元首和台下的首相交换着目光,不动声色地听着这一番不伦不类的鼓
动。记者们拥挤着,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忽然天边一颗飞行物以难以置信的高
速飞来,在天上划了一道白色的弧线。随着爆鸣声,这颗飞行物坠落在200米
外,传来沉重的响声。四个保镖早已猛扑过去,把萨拉米拉下讲台,用身子掩护
起来。东道国元首被挤得踉跄跌下讲台,几个保卫人员迅速跑过去接住他。
人们在恐惧的静默中等待着,但随后杳无动静。萨拉米猛地掀开身上的保镖,
怒声道:“胡闹,难道和友邦元首阁下在一起,还有人会暗害我吗?”
他走过去,亲切地搀着这位元首:“阁下,我想一定是出了什么意外,我们
一块儿去看看,好吗
?听声音,落地点不会太远。“
肖卡德首相忙走过去说:“元首阁下行动不便,我陪总统去吧,记者也可以
随行。”萨拉米同意了,同首相并肩而行。
一行人不声不响,急急地往前走,记者们知道今天要挖到一个金矿,非常兴
奋,他们忘了可能存在的危险,拎着照相机紧紧追赶。保卫人员们低声喝斥着,
不让他们过于靠前。
很快就找到了现场,是一处市内绿地上,草木被气浪推得向四周俯伏着,露
出中间一个环形的土堆,土堆中是一个锥形浅坑,坑底有一块淡绿色的透明冰块,
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
赶来围观的人都迷惑不解,一个埃菲社记者首先反应过来。“陨冰!彗星陨
冰!”他兴奋地喊,“没错,昨天各天文台已报道它将在9点30分左右掠过地
球,最近距离为108万公里,可能个别碎块会被地球引力俘获。各国天文学家
都已聚集在利雅得准备观察它。”
刚才还心惊胆战、惧怕是什么飞弹袭击的人都开怀大笑。萨拉米笑着接过警
卫递过来的陨冰,它呈很淡的绿色,质地细密,摸上去微微温热。
旁边的一名路透社记者说:“幸亏不是陨石,陨石常以每秒十几公里的巨大
速度撞向地球,这么大一块陨石的能量足以把300米内的一切摧毁掉。陨冰则
因大量气化减缓了速度,温度也不致太高。”
萨拉米忽然有所触动,他问这位记者:“地球上发现陨冰的几率有多大?”
“据说常有陨冰撞击地球,但落在居民区并被发现的几率很小。据我记忆,
近50年来不到5次,中国无锡地区好像连续发生过两次。”
“那么,陨冰落在两个国家元首面前的几率呢?”
记者听出他的话意,凑趣道:“绝无仅有!”萨拉米忽然热泪盈眶,他缓缓
举起陨冰在唇边亲吻,回头对肖卡德首相说:“对我们这样的沙漠之国,天降陨
冰意味着什么?这是安拉向我们显现的吉兆啊,它一定预兆着阿拉伯民族的复兴,
意味着真主已把这副世俗担子交给我们两国首脑。在天降吉兆之后,如果有人不
遵从安拉的旨意,必遭天谴!”
周围的阿拉伯人为他的虔诚感动,他们默默接过那块陨冰,放在唇边亲吻。
首相最后把陨冰接过来,端详了一阵。淡绿色的陨冰晶莹致密,阳光在陨冰上闪
烁不定,把它内部的结构折射出来,那里一定深藏着宇宙亿万年的秘密。他读过
不少科普著作,知道有些假说认为连地球的生命也来自彗星,所以至高无上的安
拉也没有资格(尽管这种想法有一点渎神)改变陨冰的轨道。但萨拉米的即兴表
演确实令人感动,他在周围的阿拉伯人心目中已成了信仰的化身。首相略为思索
后流畅地说:“感谢万能的真主赐我们吉祥。阿拉伯统一是易卜拉欣、穆罕默德、
萨拉丁、纳塞尔诸位先贤的遗愿,我国将用虔诚的信仰和石油财富为此
略尽绵薄之力。阿拉伯统一任重道远,本
人才资鲁钝,难以当此重任。但安拉既然赐我们吉兆,必将赐予我们一个雄
才大略的领袖。“
萨拉米似乎并没听出他话中的钉子,走过来同首相再一次热烈拥抱,记者们
的闪光灯劈劈啪啪闪个不停。萨拉米庄重地说:“请把这块陨冰分成两份,我要
把其中一份带回本国。”萨拉米结束了对C国的闪电式访问,当天下午便飞回本
国。
车队在从首都机场返回官邸的途中,萨拉米忽然呻吟了两声,皱着眉头对随
行医生说:“我这会儿觉得很不舒服。”
医生立刻在车中为他作了检查:体温较高,面部有几个红色的疹子,初步诊
断是风寒引发的风疹。医生给总统服了几片退烧药,说:“回官邸后作详细检查。”
九、死神之吻肖卡德首相晚上返回家中时,法赫米不在家。艾米娜像一只小
鸟般飞过来,扑到父亲怀中,叽叽喳喳地说着。肖卡德觉得不大舒服,脑袋发重。
他本想早点休息,但不想扫女儿的兴,就笑着陪她说话。
他虽然昏昏沉沉,但仍能敏锐地感到女儿今天有些反常,她的兴奋多少有点
神经质。妻子像往常一样温柔地微笑着,似乎也在隐瞒什么。他问:“法赫米呢 ?”
“他去为那位中国医生送行。”
“皇甫林要走吗?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是他执意不让惊动你的。”
艾米娜格格地笑起来:“父亲,这个异教徒还向我求婚呢,就在后院那棵石
榴树下,整整为我绝食了10天。”
母亲大惊失色,她一直把女儿的胡闹瞒着丈夫,并再三叮咛女儿不要让父亲
知道。其实,艾米娜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告诉父亲,也许是在下意识中想自我
炫耀吧。父亲果然很生气,脸色阴沉下来。
艾米娜却没有理会到,还一个劲儿说:“父亲,那人简直是个疯子,可又是
那么痴情。如果不是个异教徒,说不定我真的愿意嫁给他。
对了,他还为我皈依了伊斯兰教呢。“
首相仍然没有说话,带着怒意回卧室去了。母亲很惶惑,也很可怜女儿,她
对艾米娜纡曲的心理活动了如指掌。她尽情折磨那个痴情男子,却没料到在最后
一刻皇甫林会决然而去,这对她的自尊心打击太大了。现在很可能她已经后悔,
却不好意思请父母出面斡旋。首相夫人悄悄跟到卧室,低声对丈夫说:“那个中
国青年很不错的。”
丈夫已躺在床上,烦躁地说:“以后再说吧,我今天太累。”
妻子轻声退了出来。
凌晨,她突然听到丈夫呻吟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伸手摸摸,丈夫的额头烫得
像火炭,脸上和身上出满了红色的疹子。她惊慌地喊来仆人:“主人重病,快去
请穆赫医生!”
穆赫没找到,仆人说他和法赫米一块儿为皇甫林送行,天明才能回来。这时
女儿的菲律宾女佣莎
拉又急急地进来报告:“夫人,艾米娜小
姐生病了,烧得厉害,脸上身上还出了很多疹子!“
莎拉结结巴巴地说着,身子摇摇晃晃,几乎站立不住,在她的脸上也有同样
的红色疱疹。一向温柔谦让的首相夫人突然变得十分果决,她命令道:“一定是
急性传染病,立即报告国家元首!”
在豪华的航空港候机大厅里,皇甫林、法赫米和穆赫医生站在窗前,透过巨
大的玻璃窗,看见蓝天下一群野鸭拍着双翅从头顶掠过。中国民航2347号班
机正从停机区开到起飞区,与旅客通道缓缓接合。一群身材修长、面目姣好的中
国空姐们拉着行李车鱼贯走进去。她们笑语盈盈,穿着蓝色的空姐服,裸露的腿
部光滑润泽。
广播中已开始用英语和阿语通报:“中国民航2347号班机已经开始登机,
请到北京的旅客走8号通道。”穆赫为皇甫林提起小小的衣箱,三人走到登记口。
要分手了,法赫米紧紧拥抱着皇甫林,热泪双流:“我的好朋友,再见。我永远
忘不了我们的友谊。”
皇甫林也很感动,却故意皱着眉头说:“干什么?很快在中国还会见面的,
穆赫也去。”法赫米掏出一张瑞士银行的支票,刷刷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递给
皇甫林,说:“我的朋友,我知道若用金钱相赠是对友谊的亵渎。但是,我现在
穷得只剩下金钱了。”他伤感地笑笑,“我希望这点钱能对你的事业有所帮助,
使其他像我一样的病人重新获得生活的快乐。”
皇甫林看看法赫米,没有推辞,把支票装进口袋。他拎起小皮箱,踏上登机
电梯。
法赫米一直目送着他,直到身影消逝,然后才怅然若失地返身走出机场大厅。
这时,他猛地见到一群官员正从绿色通道里出来,为首的官员看见他,惊奇地叫
道:“小法赫米!”
法赫米认出是石油大臣贝克尔。萨巴赫亲王,便走过去见了礼。贝克尔亲王
刚从埃及访问回来,他高兴地问:“法赫米侄子,你的过敏症全好了?我昨天还
向开罗最有名望的医学专家咨询你的病呢,你是怎样治愈的?”
“我很幸运,碰上一位来自中国的神医。他用一种神奇的药剂和药膏很快治
好了我的病。”
穆赫在旁插了一句:“确实神奇!他的理论很像是天方夜谭,也很大逆不道,
但他确实治好了不少绝症。我们已经约定,不久我就去中国投到他门下学习。”
贝克尔很感兴趣,拉着法赫米详细问了治病经过。他们走到门口时,忽然大
臣的秘书跑过来,气喘吁吁地报告:“亲王殿下,请你立即到军营里去。城内有
恶疫流行,几乎所有大臣全部罹病,元首和肖卡德首相病情最为严重。元首已命
令你暂时代替首相行使职权,并请你考虑是否实行全国紧急状态。”他看见了法
赫米,补充道,“法赫米先生,请你也到军营隔离,首相全家包括
夫人、你妹妹全部病倒了。“
亲王和法赫
米十分震惊。沉思片刻,法赫米苦笑道:“亲王,请你快去,国家不能没有
领导。我要回家去,这些天我一直在家,如果有什么恶疫的话,我恐怕早已携带
着病菌,我不能再把你们传染上。再说父亲也需要我。”
他与亲王告别,拉上穆赫匆匆回家。
偌大的军营里充满恐惧气氛,就像到处燃烧着死亡之火的地狱。穿着淡蓝色
工作服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匆匆来去,士兵们则干脆全副武装,连防毒面具也带
上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石炭酸味儿。
一个贝克尔不认识的低级官员向他汇报了情况:“首都城内有30%以上的
人罹病,且病情正迅速向全国蔓延,据报,已在其它一些地区和油田发现了零星
病例,这些火星很可能在明天就酿成大火。全国的医学专家都已经动员起来,他
们中有50%已经病倒,而且谁都对这种疫情束手无策。”他面色阴沉地说,
“亲王殿下,这次灾疫在萨拉米总统走后就开始了,最先患病者也多是迎接过他
的政府官员,我怀疑是萨拉米搞的鬼,这个政治流氓是什么都敢干的。果真如此,
他们一定会有后续行动。”
亲王见他的脸庞发红,神情倦怠,只是靠毅力才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