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二三炮击金门





括我在内,不搞下不为例。如果因为这世界上有一个叫做何大年的小老头,
为改革开放做出了什么了不起的贡献而来采访他,那他一定会愉快接纳,热
忱欢迎的。

辞别出来,我对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的说法产生了怀疑,因为对于
艺术的与生活的两个何大年,你是很难分出伯仲比出高下来的。生活中的这
一个,其境界确有独到的高人之处,尤其是商品经济潮涌潮落,名利增大了
其“社会启动润滑剂”作用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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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亚猪与何大年不一样,只要电影院重映《英雄小八路》,必看。因为
这部电影演的是自己的事,还因为自己在上面扮演了一个小角色。当年,戏


拍到末尾人体接通电线一场时,需要十几个孩子陪衬填画面,导演来回一扫
瞄,用眼皮把何亚猪夹出来,拍拍他的小脑袋:“你上:”这么着,何亚猪在
电影上闪现了几个镜头,跑了一遭一句台词没有的“龙套”。所以,每当在
银幕上看到自己当年的“光辉形象”,便回忆起那些炮火连天不寻常的日子,
免不了感情大动一番,热泪决堤泛滥。

当年,何亚猪是12 个“小八路”中的活跃分子,他顽皮、好动,会唱
歌也会作鬼脸,爱笑也爱哭,他跑到哪里,就给那里带来愉快和欢乐,战士
们都以逗他玩为趣事。其实,阵地上并没有谁称他为“小八路”,都叫他“小
阿猪”。

何亚猪的名字初听确有点不雅,不过这是何厝一带的习俗。小孩子生
出来体弱多病,父母便会为他们起“猪”、“狗”、“猫”等名字,希望下一代
像这些生命力旺盛可爱的畜类们一样好养。

何亚猪现在是自由职业者,在何厝的街巷旁用草席搭出个窝棚,专修
脚踏车、平板车、牛车一类的非机动车辆。

我钻进那低矮简陋的窝棚,说明来意。何亚猪满身油污,头也不抬说:
“先生你能不能到村委会等我一下,让我把这车修完,你们采访有工资,我
得靠双手养活全家。”我遵命,在村委会吸烟喝茶恭候。过一会儿,他洗干
净了手脸,换一身质地一般但干净笔挺的西服来了。感觉得出,这是一个生
怕别人小看了他、自尊心颇强的人。

何亚猪并不高看自己的职业,现在所从事的毕竟与曾经有过的理想差
距太大。

当年,他在阵地上同文工团宣传队的叔叔阿姨们混得烂熟,耳濡目染,
也能蹦跳说唱地演一些小节目了,碰巧省歌舞团到厦门挑学员,看他有些文
艺天分,又是“英雄小八路”,便决定了要他,招生表格都发下来了,他却
因为想读大学而轻率地回绝了。人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机遇在等待你,机
遇从眼前滑过而未能抓住者将抱憾终生。每当想起这桩愚蠢事,何亚猪都会
五内焚烧般地痛恨自己,诅咒自己。结果,高二时因家贫而辍学,大学梦终
成泡影。结果,他如今不是省城某艺术殿堂里的“何编导”、“何老师”,而
是何厝草棚里的“阿猪师傅”。

然而,何亚猪不能容忍别人低看了他。他说,我干的活是脏是累,但
我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养活全家,每一分钱都是自己的血汗赚来的,心里
很踏实。他还说,全何厝都知道,我何亚猪修车技术最好,服务一流,收费
公道,干我这行经常会遇到生气事,可我从来不跟人家吵嘴相骂,因为我是
受共产党教育长大的,也经受过战争的锻炼了,我不愿别人指着后脊梁说:
瞧,还“英雄小八路”呢,没涵养,水准低。

人活一世,无论富贵贫贱,均需要一种精神、信念上的依托和情感方
面的支撑,何亚猪的力量源泉来自“英雄小八路”的经历,他珍视那段不寻
常的经历。说着话,他从衣袋里掏出一份表格式的纸笺来,他说他有一个提
议,12 位“英雄小八路”都已经同意,每年8 月23 日炮击金门纪念日由一
人做东大家欢聚一次,并采用抓阎的办法排出了作东者的顺序,从1993 年
一直排到了2004 年。他说大家从每次聚会中所获取的不仅仅是重逢的欢乐
和对往事的回忆,还有相互传染的鼓舞、激励和继续追求点什么的希冀、动
力。他每回的祝酒辞都是:要本分地作人,好好地作事,决不给“英雄小八
路”的名称抹黑。


短暂的接触交往中,我不断加深着一个印象:此人确不可小看,他的
身份虽然低微,品格却依然纯彻;命运似乎不济,志向却不失高阔。少年时
一段光荣的经历,导引着他始终积极、乐观的人生。炮火硝烟的历炼,铸塑
了他负重前行的个性。何亚猪是一值得尊敬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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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节完稿,曾不知应该收入哪一章为适宜。后想,“八路”,兵也;“小
八路”,小兵也;“英雄小八路”们虽未满加入民兵的年龄,但也沾了一个“兵”
字的边,做了些民兵该做的事,遂不管三七二十一,将此节置放“民兵”章
中,以显1958 年“全民皆兵”之规模声威也。

第十二章 彼岸帅、将、卒

宋美龄爱兵如子,大声疾呼,提议设军妓院/战端开启,蒋经国三次
赴金巡视/俞大维对203 楔而不舍的爱情追求/美国人贼精得很,可以给你
盾,但不能给你矛/胡琏认为关羽不但不配称“武圣”,实则连“将”都不
够格/台湾版说:大担岛上的青天白日旗,先后共换了十八面/大陆版说:
大担连小白旗都举出来了/郝柏村的《八二三炮战日记》二十年后解密/郝

将军说:把经国先生纪念馆放在金门我最放心,不会有人来拆1 

1958 年有篇报道《遭我炮击后的金门蒋军》中写道:我军8 月23 日炮
击金门以后,金门蒋军的士气更加颓丧,混乱不堪,“恐惧症”、“厌战病”
正在蒋军中到处流行。许多蒋军官兵叫嚷我军炮火打得又猛又准。有些单位
叫喊:“我们身边人都找不到了”、“受不了啦”,连连哀求台湾立即派空军支
援。蒋军高炮部队被打得抬不起头来,有的躲入工事,不敢开炮,有的炮被
我打得不能转移阵地。有的蒋军海军人员尽量借故不到金马执勤。有的空军
飞行人员含着眼泪上飞机。派到前面增防的蒋军官兵,不少人哭哭啼啼,不
愿前往送死。

由于被封锁供应不足,金门蒋军已接近弹尽粮绝的处境。一个多月来,
他们靠粗粮和野菜充饥,很少看到肉类,居民田间的花生和土豆都被蒋军士
兵吃光了。许多士兵因营养不良,患胃病、夜盲症或贫血症。在金门蒋军中,
“美国人出点子,蒋介石下命令,当兵的卖命受苦刑”等怪话蜂起。

金门岛的妇女受到蒋军惨无人道的欺压蹂躏。所有十八至三十岁的青
年妇女都被编入“妇女队”,经常被迫到各碉堡去进行“劳军”,受到蒋军官
兵的调戏和污辱。另外,蒋军官兵还经常闯到居民家里去蹂躏妇女,对敢于
反抗的,即残酷地加以枪杀。许多居民咬牙切齿地骂他们是“贼兵”。

目前,蒋帮在金门蒋军中,大力推行所谓宣誓效忠运动,并用“勋章”、
“奖章”、“奖金”、封官晋级和女人“欢迎”“陪伴”“慰问”等办法来收买蒋
军继续卖命。同时,还不断捏造所谓“战果”和吹嘘各种“英雄事迹”,欺
瞒蒋军。但是,低落的蒋军官兵士气,就像千疤万孔的破球一样,早已一蹶
不振了。

大陆记者不可能深入金门实地采访,报道主要依赖情报部门的获得和
敌营个别出逃者的供述,其报道的真实性客观性究竟如何?近日,偶遇一曾


在金门服役从台南回大陆探亲的张姓老兵,向其咨询当年金门境况。老人说:
大陆的炮虽然厉害,但不可怕,因为我们都钻到洞库地堡里去了。

真正可怕的,恰是在洞库地堡里的生活。你想想,十万军队五万百姓
成天猫在地底下,蓬头垢面,不见天日,靠定量配给的压缩类、罐头类食品
度日,好多人浮肿,营养不良,加上蚊虫叮咬,缺医少药,得痢疾、胃病的
人特别多。那时正是最热的天气,一天到晚出汗,又没有多余的淡水洗澡洗
衣,人长痱子衣长毛,每一个地堡都成了一个“毒气罐”了,相距十来公尺,
阵阵臭气能把人顶个跟头。那确实不是人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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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采访了曾在金门当过连副、后回山东老家定居的孔庆福老人。他说:
炮兵打炮,我们步兵没事干,就猫在碉堡里耍钱。反正金门没啥东西好买,
薪俸不拿来赌还不是废纸一张么?再就是嫖。十兵九赌嫖,不是瞎话。

当时金门设有十几个“军乐园”,其实就是军妓院。据说这还是宋美龄
力排众议、大声疾呼才争取到的对弟兄们的一项特别“照顾”。那时,大陆
到台湾的阿兵哥大都讨不起老婆,祸害摧残民女的事情便接连不断。宋美龄
便提议设军妓院。以免士兵滋事。

军妓大多为台湾抓捕来的私娼。抓到,给她指明两条路,一条,蹲班
房罚款,一条到金门“劳军”。一般都会选择后者,因为到金门为官兵服务,
不但按月发给薪水,而且阿兵哥付给的小费不用上缴也不会课税,收入颇丰,
按合同服务若干年后,便可回到台湾,或从良,或领取正式执照挂牌卖身。

国民党军队等级森严,但逛“军乐园”彼此平等,官兵同乐。一日傍
晚,弟兄们都在“军乐园”门外执票苫候,有一压低钢盔者挤进“夹塞儿”,
众怒大骂:站排,站排,就你他妈急得慌!一掀那人,竟是团长大人。于是,
大伙陪笑礼让,恭请团座站了“排头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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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门某部退役上校缪先生说:物质环境的艰难困苦会影响军心,但也
能砥砺士气,你们毛先生带领红军长征二万五干里最能说明问题了。事实上,
舒舒服服养尊处优的军队打不了仗,如果单从金门被封锁了几天,便推断金
门的士气垮了未免过于武断。另外,任何军队都不可能杜绝违纪事件的发生,
以个案而推及全军的思维逻辑亦不科学。金门长期豢养军妓,允许士兵“嫖”,
实在也是解决百分之八十者讨不起老婆的无奈之举,也要两面来看。其实,
真正影响金门军心士气的不在这些地方,而在于戍守作战的目的不明确,前
途看不到。反攻大陆吧,根本不可能;保卫台湾吧,金门离台湾远得很,呆
在这个小岛上能做什么?抵御侵略吧,实际上是在同自己的祖国作对。而且
谁都明白,共产党把偌大一个中国都拿去了,还拿不下一个小岛?解放军基
于各种考虑只是暂时不打,人家真动手,你兵力增加一倍也守不住。再加上
思乡怀亲想家,所以才会苦闷彷徨消沉颓废,才会醉生梦死惹是生非。

换一个角度想,如果作战对象是日本鬼子,保卫的是自己的家园父老,
金门官兵也会是好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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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同意缪先生的看法。古人说:兵无常勇,亦无常怯。说的是士气
在战斗力的构成中是最易变、不确定和难以把握评估的要素。这不难理解,
人的情绪心态往往因时而异因地而异,战况残酷万变,勇与怯,这对完全对
立的心理反应有时会莫名地集于一身。勇卒与怯卒,有时就是矛盾着的同一


个人。
所以,我没有本事准确而全面评判金门的军心士气,我的看法仅仅是:

1。金门守军战志再高昂,也不可能人人抱定了“与岛共存亡”的信念,豁出
性命来拼死一搏;金门守军情绪再消沉,也不会全体恭候你杀上岛来,不发
一弹而举手列队,缴械投降。
2。在强大政治攻势、军事压力和海空封锁情况下,如何维持和提高金
门的士气,大概不能不是国民党军将领们日思夜想不敢马虎轻心的一个问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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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3 时左右,金防部代理参谋长常持琇少将接到台北发来的电报,
内容大意说:“有PC 舰一艘,带着重要公文到金门,希派蛙人部队成功队队
长亲自前来受领。”电文内并附有该舰座标位置。—经核查军用地图,判明
在料罗湾东南12 海里左右。

常持琇立即电话通知成功队队长贺展霄,乘小艇前往。这时天色仍旧
黑沉,除战斗值班人员,余皆入睡。常持琇便未将电报呈金防部司令胡琏阅,
准备接到公文,再一并向胡琏报告。

早晨6 时,晓日初升,常持绣在坑道口察看外面情况,蓦然看到贺队
长一身蛙人装束,跟随一人,身穿夹克,头戴钢盔,正顺着坡道走上来。常
持诱先一怔,继而恍然,原来电报中所说的“重要公文”,竟是“国防会议
副秘书长”蒋经国。

常持琇赶紧迎上前去,将蒋副秘书长引入坑道。胡琏等人正在进行早
餐,看到面前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