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谋–诱妃入帐 作者:墨倾长风(宠文,潇湘vip2013-09-02完结)
他喝酒的动作一顿,勾起一抹自嘲,“这世上,本就没有多少事是自己喜欢的,即便有,又能有几件是能够顺着自己心意去做的。”
“要说辛苦,眼下这点又算得了什么。”他修长的指抚过粗陶坛口,一遍又一遍,“只有在为活下去而苦苦挣扎苦苦期盼而又不得之时,那才是真正的辛苦。”
象是要把什么从记忆里抛却,他仰头接连喝了好几口,脸上的绯红更深,更艳,那双眸子里很快透出一层如雾如霭的迷蒙,江波连绵,云雾千层。
宁天歌默默地陪他一口一口喝着,不同的境遇,心境却是相同。
许多年前,她又何尝没有经历过这种为了活下去而苦苦挣扎苦苦期盼却又不得的痛苦,好在,她后来遇到了楚清欢,孤苦的生命中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相互慰藉的人。
卷二 谁与卿心 第八十七章 到底要还是不要
“你坐着别动。”墨离抓着酒坛子,一手摁住她的肩膀,眯起眸子歪着脑袋看她,“别老是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
宁天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手就去拿他的酒,“别喝了,你喝多了。”
墨离的动作比她还快,抬手就把她的手拍了下去,胳膊肘懒洋洋地支着坛子,笑意朦胧,“你这女人真贪心,自己有酒还来抢我的。”
“我要你的酒做什么。”她不免好笑又好气,这男人,真喝醉了。
“真的不要?”眼前一暗,一个黑影蓦地欺近,身上带着淡淡酒味,眸子迷离偏又晶亮。
她嘴角抽了两抽,身子往后仰了仰,那人却跟了过来,与她相距不过寸许。
“到底要还是不要?”墨离依旧在纠结那个问题,对于她的迟迟不答有些不耐。
她被他的气息所扰,正想着怎样把他推开,又不至于被她推下屋顶去,被他一问,反射性地回问了一句,“什么?”
他本在等着答案,得到的却是一句反问,呆了一呆,嘟囔道:“忘了。”
宁天歌痛苦地皱眉,她这造的是哪门子孽,硬是把这么个一等聪明的人变成了呆子。
正想让他挪开身子,身上已然一轻,墨离一个翻身躺在了她身侧。
她松了口气,待要坐起来,刚刚翻下身去的人却突然又压了上来,动作迅速得她来不及反应。
颀长的身躯完全覆住了她的,墨离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在脸上,眸子紧紧地锁着她,一动不动。
她亦紧紧地盯着他,双手握成拳头,他若敢趁着酒疯吃她豆腐,她就赏他一对熊猫眼。
“酒。”他突然开口。
她一愣,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维。
“刚才你问我,是酒。”他又耐着性子解释了一遍。
她依旧云里雾里,冥思苦想了半天,才总算明白过来。
敢情他还想着她刚才的问题!
她哭笑不得,若不是这次喝多了,她还真不知道这男人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
他若在酒醒后仍能记得此番情景,不知以后还敢不敢再这么喝。
“酒。”他有些不耐烦地再一次重复。
“好好,酒,我知道了。”她象哄小孩子般拍了拍他的后背,“你先下去,好不好?”
他歪着头,定定地看着她的唇,似乎上面有什么琢磨不透的东西,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正想说话,肩头却是一沉,男人的头已重重搁在她身上,嘴里还喃喃了一句,“不许抢我的酒……”
“殿下,喂,墨离……”她推了推他的胳膊,“你赶紧给我起来,别跟我装醉。”
回应她的只有沉沉的呼吸,一下一下均匀地回荡在她耳边。
他睡着了?!
他竟然睡着了?!
他怎么可以就这么睡着了?!
宁天歌呆了半晌,欲哭无泪地望着天,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了。
她承认,买这么烈的酒,她是故意的。
可是她想要的是让他陪自己大醉一场,反正醉了他也不可能扔下她不管,却不想自己没醉,他倒醉了。
现在怎么办?
背他回去?这座塔楼位居城北,离安王府少说也有半个多时辰的脚程,她背着他跑上半个时辰虽不成问题,但也该累得够呛。
留在这里过夜?这楼顶上什么遮蔽都没有,有的只是呼呼直吹的西北风,现在可是冬天,就这么躺一晚上,说不定明天两人就挺尸了。
左思右想,她将自己从墨离身下挪了出来,之后再扯起他的胳膊将他背在身上,走到檐边纵身一跃。
虚空踏步,她一手勾住下面一重勾檐,再借力一荡,身子已如一片落叶般荡进了塔楼最顶层。
毕竟有了墙的围挡,楼内比楼顶要暖和了许多,宁天歌将墨离靠墙坐下,再解下身上那件穿了半月之久已然不那么雪白的裘衣盖在他身上,觉得应该冻不死他了。
再次跃上楼顶,她晃了晃酒坛子,里面晃荡作响,提起其中一个坐到勾檐上慢慢啜饮,眼底是沉浸在过年气氛中的京都城。
长长的胭脂河环绕了大半个京都再穿出城外,大片大片的灯笼倒映在河面上,亮出一片明晃晃的红。
远处,有烟花爆竹燃起,绚丽的烟火升腾绽放,照亮幽蓝的夜幕,花开一瞬的美丽。
似乎能看到家家户户团聚欢庆的场面,似乎能听到孩童欢快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宁天歌牵起一抹极淡的笑容,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又有谁能知道,在这京都的最高处,有人独自饮酒,有人醉酒入眠。
这样的繁华盛世,这样的平静无波,到底,还能持续多久。
不知道在上面坐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去的,宁天歌只记得当时冷得实在受不了,就下了楼顶与墨离挤在一起,醒来时,却发现自己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身上还盖着她自己的裘衣。
确切地说,是两人共同盖着她的裘衣。
悄悄地离身,一抬头,一双静若幽潭的眸子映入眼帘。
看了眼窗外,天际泛白,已现初光。
“昨晚我喝多了?”身旁,墨离静静地问,声线平缓。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犹自望着晨曦微露的天际。
“我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她回头,看着他不语。
过了昨晚,酒醒了,墨离依旧还是那个墨离,永远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墨离。
“回答我。”他凝着她的眼眸,淡淡道。
“很重要?”
“很重要。”
“你的酒品还不错,什么都没做,”她曲起双腿,侧着头枕在膝盖上,“只是叫我不许抢你的酒。”
这样的答案似乎出乎他的意料,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许久,唇弧渐渐弯起,“就这样?”
“就这样。”她微笑着点头。
他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靠到身后的墙上,双眸轻阖,眉宇间显现出淡淡的酒醉之后的倦意。
她无声地笑了笑,回头看向逐渐染上红霞的浮云。
“这十多年以来,昨晚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次。”他突然开口。
她的唇角抑不住地扬起。
这样一个不允许自己出任何差错,将所有事情都掌握在自己可控范围内的人,昨晚终究还是在她面前卸下重重防备,与她大口饮酒乃至醉得犹如一个纯真的孩子,甚至放心地把自己交给她安眠到天亮,不是么?
——
下了塔楼,天色已大亮,路上行人极少,整座京都尚在沉睡之中。
此时分道扬镳,正是时候。
宁天歌掸了掸身上的褶皱,这身衣服她竟然穿了半个月,自己都觉得有股异味,亏得墨离昨日还不嫌弃地与她近身接触。
“殿下,你的安王府在左边,我的宁府在右边,咱们就在此分手吧。”她随便地朝墨离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走了十多步,便觉得有些不对,一回头,墨离就在她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殿下不回安王府,跟着我做什么?”她索性站在原地等他过来。
他悠悠地踱到她身边,才道:“你昨日便出了大牢,结果一夜未归,今日突然回去,不觉得有我在更好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她接着往前走,“我父亲他很了解我的行事风格,也从不过问我的事情,我昨晚未归,他会等是一定的,但不会过多担心。至于别人么……那就更没解释的必要了。”
“但在他人眼里,你还是那个风一吹就要倒的大公子。”墨离一语戳中重点,“宁大公子好不容易出了大狱,结果却不知所踪,今日突然又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眼里,这不是让人觉得很奇怪么,但如果他们的大公子去了安王府……”
他别有意味地一笑,“那结果自然就不同了。”
“殿下,我怎么觉得你别有居心?”宁天歌不客气地瞟他一眼。
“佛家有云: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反而言之,则不然。”墨离不急不徐地还击,“由此可见,你心里的想法是为不正。”
“我心中本来就无佛,又怎能将殿下看成佛。”她转身立住,黑亮的眼眸在朝阳辉映下光彩逼人,“难道殿下心里还有佛么?若不怕被我笑话,你大可回答说有。”
他的眸子倏忽幽暗,如天上的星辰被乌云遮蔽,默默无声地注视她良久,他举步往前行去,晦沉的话语飘荡在京都清冷的空气中。
“我心中的佛,早已随我母妃入了地狱!”
——
一路无语,宁天歌默默地跟在墨离身后两步开外,这个时候,这样的位置与距离最合适。
无论何时,前面那个身影总是以一种优雅雍容的姿态出现,然而此刻,一种沉沉的痛楚自那身体最深处无形地散发出来,这种优雅雍容便显得更为沉痛与哀伤。
“吃点东西再走。”她快步两步扯了扯他的衣袖,没有等他回头就率先走向街角小摊。
这是这个早晨唯一遇见的早点摊子,两张简单的小桌,周围摆放着几张凳子,锅里的热水咕嘟咕嘟往外冒着热气,给这寒冷的冬日注入一丝暖意。
摆摊的是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时光留下的痕迹,看见有人过来,脸上已溢满笑容,“公子想吃点什么?”
宁天歌大略一扫,见简陋的小摊不外乎馄饨豆腐脑之类的小吃,便道:“来两碗豆腐脑吧……嗯,一碗咸的,另一碗你们问问那位公子,看他要什么口味。”
说着,抬手指了指身后。
两位老人顺着她的手势望过去,见到墨离这般出众的人物有些惊讶得合不拢嘴,但很快回过神来,忙问道:“这位公子……”
“跟她一样。”墨离淡淡说了一声,掀摆坐了下来。
宁天歌的眼睛落在老夫妇忙碌的身影上,身边有声音传来,“为何不回宁府用早点?”
“饿了。”她收回目光朝他笑了笑,“昨晚没吃什么东西,又喝了那么多酒,胃受不了。”
“确实不应该喝那么多。”墨离慢慢地用手指揉着额,“喝酒伤身。”
其实,喝酒还容易伤心,她心里默默说了一句。
热乎乎的豆腐脑端了上来,在白底蓝花的瓷碗映衬下更显得白如凝脂,剁得细细的榨菜末撒在上面,再淋着一层香气浓郁的香油,原先并不觉得饿的肚子突然就咕咕叫了两声。
脸微微一红,她低头吃了一口掩饰尴尬,却听得旁边那人轻笑道:“你果然是饿了。”
她只当没听见,本来是想让他心情好些才想的这个法子,到最后反倒成了替自己解决温饱了。
快速解决,等她吃完再抬起头来,只见墨离正小口小口地吃着,碗里的豆腐脑还有大半。
她不由心中叹气,果然是皇家出身的,连吃个豆腐脑都这么有模有样。
“我府里那场火,是不是你放的?”宁天歌正支着下颌看得出神,墨离却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她一怔,什么火?
“不要告诉我,你不记得了。”墨离抬起头来,似笑非笑地说道。
她这才想起那晚特意去安王府厨房放的那场火,只是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她又未把那场火放在心里,竟真给忘了。
不承认也不否认,她笑眯眯地反问,“你说呢?”
“要我说就是你放的。”墨离放下勺子,十分肯定地回答。
“为何?”她兴致盎然地直起身,准备洗耳恭听。
他一见她两眼放光的模样,便知道她未有半点做错事的自觉与愧疚。
“若是别人,一般有仇无仇都不敢到我这安王府来放火,就算拔棵草,也得事先跟我打声招呼经得我的同意。”他细细地与她作着分析,这模样,哪里有半点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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