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争–李奇微回忆录
终能组建足够数量的105 毫米和155 毫米榴弹炮连,以便使十个南朝鲜师每
个师都能配齐四个炮兵营(三个105 毫米榴弹炮营和一个155 毫米榴弹炮
营)。一九五二年初,我收到华盛顿同意我继续实施该计划的答复。
此时,在美国炮兵学校学习的南朝鲜军官即将回国,这更坚定了我扩
充南朝鲜炮兵的决心。
重新对南朝鲜军官进行认真训练所收到的效果在战场上愈来愈明显。
现在,我们在东部地段和中东部地段的许多进攻行动几乎完全是由南朝鲜部
队实施的。当我在西部的部队派出战斗巡逻队牵制敌预备队、海军以重炮提
供火力支援时,在“大钵”的两侧,美第10 军和南朝鲜第l 军进至更为有
利的防御地区。这些作战行动几乎都是由南朝鲜部队独立实施的。
这一年稍晚一些时候,在西部地段,在第9 军把战线向前推进三至四
英里的过程中,南朝鲜第1 师打得十分英勇。
南朝鲜劳工服务队也做出了非常宝贵的贡献。我曾授权范弗里特将这
支劳工队伍增至六万人。这些劳工勇于身背满载补给品的A 字形背框攀登陡
峭的山坡,勇于承担构筑地堡、装填沙袋和加固堑壕与坑道的工作。总之,
他们勇于从事运送食品、补给以及在枪林弹雨中为作战部队修筑防御工事这
类艰苦的工作。所以,我们能重新夺取并固守“堪萨斯线”在很大程度上应
归功于这些劳工的艰苦工作。
人们提起进行谈判的那段漫长的日子,一股总把它作为一个相持的阶
段,但我们决不能因此就认为那一阶段的仗,打得不那么激烈。每天都有新
的伤亡。感谢上帝,与发动几次大规模攻势时相比,现在的伤亡还是小得多
了。
但是,这些伤亡在当时仍然可以提醒我们,不管我们在谈判桌上赢得
什么东西,我们都是付出了昂贵的代价。现在,我们展开在一条横贯朝鲜半
岛的较短的战线上。但是,我们的兵力仍然太少,只能分散地部署在这条战
线上。这时,我们的兵力不足六十万,其中美国人占二十三万。敌人的兵力
自然大大超过了我们。要不是我们拥有强大的火力,经常得到近距离空中支
援,并且牢牢地控制着海域,则中国人可能已经把我们压垮了。是大炮给我
们以优势,我们能够集中无数炮弹打击整个战线上的任何一点。在利用地形
上和摆脱狭窄曲折的道路、伸入荒山峻岭的行动上,我们新近也摸索出一套
巧妙的办法。这当然也是我们取得对政优势的一个原因。但是,范弗里特此
刻的目的却在于,一旦控制了制高点,他便将敌人驱赶到开阔地带去,以便
用大炮将其歼灭。
当然,中国人是喜欢在夜间发起进攻的,因为,到了夜间,我空军只
能停留在地面上,观察员亦无法进行观察。
我们实际上没有做到“成纵深”部署我们的防御,因为,防御阵地分
散而且配备的兵力也很单保不过,我们倒是有屏护部队警戒着距主要抵抗线
约有步枪射程那么远的一道防线。
正是这些士兵担负着这样的任务:将大批敌人吸引至我们能以强大的
炮兵将其消灭的地点上来。常常有这样的情况,守卫在孤零零的碉堡(碉堡
四周堆放着沙袋,设置着铁丝网,可以在各个方向上对付敌人的攻击)中的
士兵往往吃惊地发现,敌人在夜暗中已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我方阵地上,还常
常发现,四、五个穿着胶底鞋的中国人已不声不响地潜入他们与前哨警戒线
之间的地带。这时,信号弹就会从敌人战线那边升起,疯狂的军号声就会把
我方哨兵吓进碉堡,几乎来不及发出口令,战斗就打响了。
我还记得,为了获得更多的战场照明器材以便在夜间也能瞄准敌人射
击,我曾做出了不懈的努力。照明弹使用得越来越多,因此,我们试用了各
种可用以照明的器材,其中包括大功率探照灯。这种大功率探照灯可以借助
低垂的云层将光线反射下来。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我们在欧洲战场就曾采用
过这种办法,收到了很好的效果。总之,这些措施减轻了防守在孤零零的前
哨警戒线上的士兵们的负担。因为,他们常常要一连熬上好几个小时凝视着
夜暗中影影绰绰、不可名状的东西,而且,他们有时在花岗石山岭上所得到
的防护较之几个松垮无用的碎石堆好不了多少。中国人的夜间进攻特别神秘
莫测,不可思议。首先听到的是中国军号独特的哭丧调,要么就是由五十来
个中国人用英语发出的粗野叫喊声,再就是用以吓唬西方人的以死相威胁的
喊话声或其他吵吵嚷嚷的声音。但是,我们久经沙场的部队此时已习惯于这
种“音乐的伴奏”了。有时,他们还出去缴获中国军号,尔后,用缴获的军
号把敌人的指挥信号搅乱。
与此同时,谈判还在继续进行,不过,曾中断过很长一段时间,因为,
敌人坚持要我们对一些捏造的“事件”负责,而我们则反驳说这些所谓的“事
件”从未发生过。谈判令人厌倦地一个月接着一个月地往后拖延着,在战争
的第一年中底眼看就要实现的停火象磷火一样变得越来越渺茫了。我知道,
国内许多公民已开始认为:我们的鲜血和生命正白白地牺牲在战场上,而我
们死硬的谈判人员却非要想在谈判桌上捞到什么便宜。但是,谈判桌上的斗
争正是战场上作战的继续。无论最终达成何种协议,这种协议都必然会是军
事上实际情况的反映。再者,尽我们之所能抗击敌人的一切进攻行动,以阻
止其进一步将战线向南报移,这本来就是士兵们的艰苦任务。
谈判确实是件耗费精力的事情。在谈判桌上,人们不断重复已经说过
的观点,象演说家似地玩弄华丽的词藻,令人讨厌地谩骂与攻击,有时简直
让人宁愿回到战场上去作战。但是,我还是决心除证明我们的坚定立场之外,
还证明我们的谈判诚意。我打定主意,在谈判中决不失掉耐心或自制,同时,
也决不屈服于敌人停止谈判的恐吓或威胁。关于谈判本身的情况人们已多次
作过说明,并且谈得也很详细。不过,还有一些与谈判有关的问题有必要再
提一下。
联合国军在谈判中犯了不少严重错误,这是不容否认的。我认为,所
有这些错误都产生于两种主要的错误看法;而这两种错误看法的根源又都一
方面在于我们天真无知,一方面在于我们未能充分懂得我方代表团团长海军
上—将乔伊直至停火一、两年之后才指出的如下事实:“共产党人既不贸然
出席会议,也不仓促地进行谈判。他们往往首先进行一番精心的布置。他们
关心如何保全‘面子’,并且重视通过有利的谈判地位取得实惠,这就使共
产党人总是预先对进行谈判的客观条件进行周密的考虑。”他们抓住我们的
各种失误所进行的宣传,对他们是大有好处的,尤其在亚洲人之中进行这种
宣传,他们所获得的好处就更大。我想,时至今日,我们的文武官员们总该
有了前车之鉴,总该在思想上有所准备了。当然,我指的是这样的官员,即
那些今后有可能不得不在谈判桌上听任敌人散布简直使人不堪忍受的长篇谎
言与诽谤的官员。
谈判之初,我曾在给海军上将乔伊的信中指出:“对共产党人来说,你
的客气就等于是让步,而让步则又是虚弱的明证。我建议你掌握好发言的分
寸,使用奸诈助共产党人不会产生误解的语言和方式,建议你不要轻易表示
谅解和尊重。”对于从未领教过共产党谈判手法的西方人,可以说,要想事
先想象出事实真象被歪曲到何种程度实际上是不可能的。同共产党谈判要有
极大的耐心,而这一点就连约伯(圣经里的希伯来族长,吃苦耐劳的典型人
物。——译者)也会感到无法忍受的。
谈判伊始,我们就作了一次让步。不久,我们又为此感到懊侮。在我
第一次提出开始会谈时,我们曾建议将会谈地点设在一艘预定在元山港停
泊、悬挂着丹麦国旗的“日德兰迪亚”号医院船上。当时看来,这种“中立
区”虽则处在双方大炮射程之内,还是能够为双方欣然接受的。可是,共产
党根本没有理睬这项建议。他们针锋相对地提出把开城(从理论上讲,开城
是一座位于三八线以南“无人区”日城市)作为会谈地点。华盛顿指示我立
即接受这项建议,以便为早目结束战争并证明我们的诚意而做出进一步的努
力。
可是,谈判开始后,根本就没有中立的气氛。开城掌握在共产党的手
中。他们的武装警卫人员布满了谈判区。
肩挎汤姆式冲锋枪的赤色士兵粗暴地对我方使节指手划脚。我方代表
坐在插有白旗的吉普车中的样子被对方拍摄下来,作为投降的镜头供亚洲的
新闻界发表。可是,我方新闻记者和摄影记者却被排斥在现场之外。我立即
纠正了这种不平等的现象,采取的办法是;通知中国人,除非谈判区真的成
为中立地区,并且我方记者也能到现场来访,否则,我方代表不再回来谈判。
敌方谈判代表以很地道的共产党的方式同我们磨时间,要我们等着他们上级
的决定。但是,当他们得知,在我方新闻记者获准采访之前我根本不打算让
代表团返回谈判桌的消息后,他们立即作出了让步。
即使如此,这个谈判地点的气氛还是从未令人满意过。
有一次,我们被迫对突然出现一支中国武装部队一事提出严重抗议。
这支部队携带的又是枪又是60 毫米追击炮,他们径直从我们的吉普车前穿
过。在这以前,我曾中止过谈判,直到赤色分子答应使谈判地点周围实现非
军事化我才恢复谈判。所以,这次事件是对协议的公然破坏。海军上将乔伊
立即提出了抗议,但得到的答复是,违反协议的那支部队只不过是个宪兵连。
要我们相信宪兵连必须配备机枪和60 毫米追击炮进行巡逻,这未免也太荒
唐了。因此,我立即广播了一份声明,指出:我已下令中止谈判,直到我们
能达成一项有关非军事化的、令人满意的协议为止。
共产党人坚持了五天,最后,还是答应采取适当警卫措施,要我们恢
复谈判。可是,我很快又获知,他们的英语广播报道的是“请求”我们恢复
谈判,而其日语广播用的却是“要求”我们恢复谈判。于是,我宣布,我发
觉他们的答复含糊其辞,因此拒绝授权恢复谈判。
这样一来,反而使共产党的请求变得越加客气,并使双方达成了一项
专门协议。
然而,此后不久,事情又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八月十七日,中国的
一支警戒巡逻队在中立区遭到伏击,队长被打死。赤色分子坚决要求我们惩
治肇事者并赔礼道歉。
我方调查的结果表明:这次伏击确有其事,但开枪的部队着装杂乱,
未戴钢盔,显然是不受联合国军控制的非正规游击部队。我们拒绝了赤色分
子的要求,于是,谈判又接着进行。刚过五天,在一个大雨瓢泼的深夜,中
国人又要求我方联络官立即前去核实一架联合国军飞机轰炸中立区的事件。
我方的首席联络官美空军上校安德鲁,金尼及其助手陪同敌联络官前往遭受
所谓轰炸的现场,并借助手电检查了证据。金尼发现地上有一些象是由埋没
的手榴弹大小的爆炸物炸成的小窟窿,还发现一些看上去象是飞机机体的金
属碎片以及一个可能是飞机副油箱的扭曲变形的金属物体。然而,地上并没
有弹坑,也没有烧焦的痕迹。如果使用过凝固汽油弹是会留下这种痕迹的。
在赤色代表住所西北面的地上还发现一枚火箭的尾翼。总之,没有伤亡,没
有损失,也没有侥焦的痕迹,有的只是曾经有一架飞机用着陆灯对准下方照
射、“袭击”了该地区的谎言。联合国军的飞机没有到过这个地区,而且,
对方所用的证据也实在不值一驳,根本不能作为抗议的凭据。可是,共产党
代表却拒绝等天亮再作较深入的调查。他要我们马上“认罪”和道歉,企图
向全世界表明联合国军的“罪行”。这一要求被我方拒绝,谈判遂突然中断。
当最终又恢复谈判时,我拒绝让代表返回开城,而坚持今后的会谈在板门店
举行。
板门店确实是个位于中立区的小村庄,距我方战线较近。
谈判过程中曾出现过不少的障碍。但是,我方谈判人员依靠集体的智
慧,以很幽默的方式顺利地克服了这些障碍。一开始,我们就碰到了一个不
足挂齿但却有可能使整个会谈还未开始就得告吹的障碍:共产党的首席联络
官就是不愿商量谈判开始的日期。他说,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