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花雕 作者:洋葱先生(晋江2012.07.22完结)





  紫鸢谣收剑回鞘,“找我何事?”
  叶离几步上前,柔柔一蹭紫鸢谣的肩头,“人家可是发过誓一生一世追随你。”
  紫鸢谣回头,“净跟我瞎胡扯。”
  叶离撅着柔嫩的唇,“誓忠的时候说的啊,你别想抵赖。”最后那几个字说得千回百转,低沉委婉,万分撩人。
  紫鸢谣扶额,“你真的说了?”
  “是啊,人家可不是背信弃义之人,说到定会做到。”说罢,掩着嘴,眼波流转,波澜汹涌。
  紫鸢谣沉吟半响,终不言语,叶离一眨眼期期艾艾,异常委屈,“你不是想至人家于不忠不义之地吧,以我的身手难道还不能留在你身边助你吗?人家可是为了你金盆洗手,回归正道……”
  紫鸢谣捂住他的嘴,“好,好,你就留在我府上吧。”反正府里养上一两个闲人没什么大碍,要是再让他说下去可能自己就要被说成是不忠不仁不义了。
  叶离牵起紫鸢谣的手,“快带人家去看看房间吧。”
  一阵风起,叶离侧身躲过夕绘的剑,指着夕绘说:“这小哥,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你下手如此阴狠?”
  抬手压下夕绘的剑,紫鸢谣急急解释,“都自己人,不要动手。”
  叶离笑靥和煦,挽过紫鸢谣,碧玉眼眸粼粼碧塘,“走啦,带人家去看房间。”
  夕绘收剑,径直离开,走出几步,端起放在复廊椅凳上的粥,淡淡说:“粥凉了,我拿去热热。”
  叶离在后面喊:“也给我来一份,我饿了。”
  紫鸢谣觉得夕绘的背在那一瞬间变得异常僵硬,握着碗沿的指节隐隐泛白,脸上虽无表情但能感觉得出他的怒气。
  叶离在耳边柔柔笑,“你家真不错。”
  一大清早,紫鸢谣趁夕绘还没来喊她起床,匆匆备好马车,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上街后直奔城东而去。
  马车停在一扇朱漆大门前,紫鸢谣跳下车,抬头看那写着西羽府的烫金匾额,从外头可以看见院子里来来往往异常忙碌的侍从。
  走进那院子竟没人来迎接,紫鸢谣自顾自地往里走,轻车熟路地在百转千回的游廊间走过,来往的侍从匆匆擦肩而过,手中端着或多或少的物品。
  “呀!这不是南谣将军吗!我这就去通报将军。”西羽将军府的管家端着个盒子和紫鸢谣打了个照面后,转身就要往里跑,紫鸢谣喊住她,“不用通报了,我自己进去吧,你忙你的。”
  紫鸢谣缓缓踱步,穿梭于花香鸟语之间,这兰鹤羽喜爱花草,院子里徐徐幽香,翩翩蝶舞,灵动鲜活。
  走到那正厅门前,紫鸢谣刚要迈脚,侧耳一听,不远处隐在几株柳树后的亭子里隐隐传来人声,异常熟稔。浅浅一笑,收回脚,向着那亭子走去。
  渐渐看清楚,那亭子里有两人,一人身着浅黄衣裙,看似娇艳但举手投足间却透着洒脱。另一人身穿绯红衣裳,衣襟袖口绣着朵朵荼蘼花,浅白淡雅嫩黄娇蕊,腰带修饰出他修长身形,此刻,他正悠然坐在亭子中,信手拨弄着身前放着的琴。串串清音悠扬荡漾,那抹明媚中却暗藏悲凉,深深浅浅幽幽流淌。
  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开到荼縻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
  优美笔挺的鼻梁衬得他的侧面俊逸非常,唇饱满柔和,微翘的睫毛轻轻一颤。恍惚之间有种,极盛之美,已近末路,让人怜惜的感觉。
  着浅黄衣裳的兰鹤羽抬头看见紫鸢谣,一扫之前阴霾的神色,朗朗一笑,豪情万分,“谣,你怎么来了?”
  紫鸢谣潇洒一跃站在兰鹤羽身边,两人单手一握,相视而笑,好兄弟一般搂着彼此。
  “我来看看我们的娇新娘啊!”紫鸢谣笑道。
  兰鹤羽瞪她一眼,“就知道拿我说笑,你也太不义气了,回来也不通知我一声。”
  紫鸢谣一副为难的样子,“我可不想打扰你,你就安安心心等着十天后你的心上人来迎娶你吧。”
  兰鹤羽低头一笑,没有半分深闺女子的羞涩,“我说不过你。”
  紫鸢谣扬扬下巴,低声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兰鹤羽看了看亭中的绯衣男子,有些吞吐,“我的一个小爷。”
  “啊!”紫鸢谣险些咬到舌头,她看着面前一贯豪爽不羁的女子,“原来你也好这口啊!”
  兰鹤羽终于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其实,朝中的女官都有养小爷的,我就一个不算稀奇。”
  紫鸢谣正色道:“错,我就不养小爷。”
  兰鹤羽瞪她一眼,却没了先前的气势,面露忧色。紫鸢谣偷偷打量那男子,只见他专心地拨弄琴弦,手指纤长柔韧翻飞,琴音流淌。那双清亮眸子只一瞥又挪向别处,带着温润的清寒,那眼神与耀眼的绯红色大相庭径,只应了那秀雅的荼靡花,极盛之美。
  眼神在兰鹤羽与男子之间来来回回,空气中一种叫做尴尬的气氛在游走。凑近兰鹤羽,紫鸢谣用极低极低的声音问:“怎么了?”
  兰鹤羽支吾着,“我要嫁人了,这小爷自然留不得,我打算送他回去原来的地方。”
  一挑眉问,“哪?”
  “天香坊。”
  “他不愿意回去?”紫鸢谣继续低声询问。
  兰鹤羽一副你这不是废话的样子,“谁会愿意再回那种地方。”
  “那怎么办?”紫鸢谣抑制住笑,问。
  “不知道啊。”轻轻一叹,兰鹤羽愁眉不展,竟有些期期艾艾。
  紫鸢谣暗暗窃喜,让你们玩小爷,愁死你们活该,而表面上却又要表现出忧愁之色,强压下向上扬起的嘴角,紫鸢谣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
  兰鹤羽将目光移向紫鸢谣,紧锁的眉竟慢慢舒展开。紫鸢谣想要上扬的嘴角慢慢拉下,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把他送回去,他的处境定会窘迫,不如帮他觅一个好人家,你说怎么样?”兰鹤羽舒心一笑,别有深意地看着紫鸢谣。
  被盯得有些发毛,紫鸢谣嘴角一抽,“好办法。”
  兰鹤羽满意地点点头,“当下看来,能真心实意对他好的人寥寥无几。谣,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熟悉的人,我知道你会好好对他的。”
  紫鸢谣蓦地睁大了眼,“呃?这个,羽,你听我说,我不养小爷的。”
  兰鹤羽脸色悲切深沉,“谣,以我们的关系这点事你还要推脱不成?”
  紫鸢谣彻底无话可说了,默默叹气。
  兰鹤羽眉头一拧,“难道你嫌弃他?我告诉你,我从没碰过他,他干净得很,他是第一次出来接客就被我买下了。”
  紫鸢谣苦笑,“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鹤羽眉头蹙得又深了几分,“那你哭丧着一张脸干嘛?绯可是容貌绝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七窍玲珑心,世上难求的。”
  紫鸢谣脸皱得更加厉害了,都说了不是因为这些,她只是出来串个门就弄了个小爷回去,最近自己的桃花是不是开得格外茂盛?
  拍拍她的肩,兰鹤羽豪爽一挥手,“走,喝酒去,好久没见你了,今天我们不醉不归。绯,给你的新主人斟酒。”
  紫鸢谣的脸已经青了,其实她有伤在身不宜饮酒的,但她又不好的说,兰鹤羽才不管她有没有伤呢。
  直到亥时,紫鸢谣才跌跌撞撞从西羽府中走出来,红衣的绯搀扶着她,兰鹤羽倚着门框吃吃笑,“记得来喝我的喜酒哦!”
  紫鸢谣回身,“知道了,一定去,你就等着我们把你的如意郎君放倒吧。”打了个酒嗝,喃喃道,“不行,大将军倒了你的洞房花烛夜就毁了,还是不能放倒他。”
  坐上马车,紫鸢谣懒懒倚着,马车后面还跟着另一辆马车,上面装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全是兰鹤羽给绯的东西,那些东西多得令人咋舌,就像嫁女儿一般。
  紫鸢谣全身火热,脑子里一边混乱,马车晃动,她的身子也跟着微微晃动起来。绯坐在对面,俊美容颜凝如秋水,波浪不惊,甚至还带着微寒,他冷冷扫过一脸迷糊的紫鸢谣,目光清冷。
  车子突然颠簸,紫鸢谣没坐稳,身子向前倾,迅速倒向绯,只见他看似不经意地一挪,紫鸢谣一头栽在对面的座椅上。虽说座椅上有垫子,坐上去松软舒适,但紫鸢谣倒势凶猛,额头狠狠磕在椅子的拐角上,疼痛还是有一些的。
  闷哼一声,紫鸢谣直起身,一手摸着自己光洁的额头,倒吸一口气,脑子现在清醒了不少。
  看向对面的绯,那男子将头转向一边,看似不明所以,纯净美好。
  马车终于停下,绯先下了车,他扬起头看向大门之上的匾额,唇角轻轻荡漾出一丝笑意,转身扶住紫鸢谣,浅浅一笑,星辰依稀摇曳醉垂天海之间,清凉缓风轻抚面颊,“将军小心脚下。”他柔声提醒,眼波流转,明朗柔媚。
  紫鸢谣看得入神,忘了迈腿。
  绯低头一笑,柔柔的慵懒,媚态万千,“将军小心脚下。”
  猛然回神,紫鸢谣走下车来。
  “哟!这是上哪喝花酒去了?喝得不尽兴还揣着回来啊!”酥酥媚媚的暗红双手抱在胸前,大眼一瞪转向别处。
  夕绘咬着下唇,笔直地站在门口。
  “我……”紫鸢谣刚要开口,只见叶离优雅地打了个呵欠,一扭腰身,“看那春风得意的表情,被伺候得不错嘛,看来我们是白担心了,夕绘,我们回去吧,别影响了人家芙蓉暖帐的雅兴。”
  “你……”刚要开口,夕绘决绝转身离去,空荡的大门口,只剩下紫鸢谣和绯两个人。
  “将军,我来伺候你休息吧。”绯始终浅笑盈盈,优雅华贵。
  “不用了。”一溜烟跑进门,不小心踢到门槛,紫鸢谣又蹙起了眉头。
  洗浴完毕,紫鸢谣擦着头发推开房门,月光浅淡房间里的一切模糊黯淡。平日里都是夕绘早早就点上了烛火,今天那小子竟然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不顾了。
  点上烛火,紫鸢谣走向床铺,突然,她顿足,眼中闪过一丝杀气,谨慎上前两步,烛火照亮前方。
  眼中的杀气瞬间消散,惊愕无措,紫鸢谣定在原地不知上前还是后退。
  床榻间,绯侧倚着,只着里衣前襟敞开,清瘦俊朗的锁骨毫无掩饰地展现在眼前,长发散开垂在他秀白的臂弯间,唇柔嫩娇艳,眼神迷蒙似今夜的月光,姣好身段若隐若现。
  紫鸢谣咽了咽口水,一阵噼里啪啦摔出门,一路上只听见她的喊声凄厉,“夕绘!夕绘!我房里有个男人!”
  第二天一早,紫鸢谣像霜打了的茄子,顶着一双黑眼圈扒饭,夕绘将菜端上,没好气地瞪了眼宿醉的她。
  吱呀,房门打开,绯色的人影回身关上门。
  “哟,这不是昨天刚来的小爷吗,怎么,失宠了?我今早可是看见谣是从客房里出来的哦。是不是昨晚没伺候好,让她弃你而去了?”柔柔笑声,无不嘲讽,叶离一手掩嘴,碧玉眼眸浓郁得看不见底。
  绯伸手理着耳畔的发,笑意徒增,“她的房间有种淡淡的香,很是清雅,被褥间也是柔软馨香。对了,她喜欢在帷帐间挂香囊,是绣着石榴花的那种香囊。你应该不知道吧,看样子你跟她很久了。对不起,我多言了。”
  一丝寒光闪过眼底,叶离柔柔拍拍胸脯,嗔怪道,“就怕她被那风尘味给硬生生沾染了,我好生担心哦。”
  两人隔着好远,静静凝望许久。
  一抹暗红浓郁高傲,一抹绯红娇艳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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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版小剧场
  紫鸢谣(很努力地扒饭):“夕绘,我的菜已经很多了,你不要再往上放了。”
  夕绘:“闭嘴,吃。”
  紫鸢谣(甚是委屈):“我吃不下了。”
  夕绘:“吃。”
  紫鸢谣:“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夕绘:“吃。”
  (叶离和绯走了进来)
  紫鸢谣(夹了个自己碗里的鸡腿放在叶离碗里):“看你瘦的,来多吃点。”
  叶离:“真是喜新厌旧啊,有了新人,竟给人家吃你的残羹冷饭。”
  绯:“他不要,我要,我看你也吃不了那么多,我帮你吃吧。”
  紫鸢谣(满脸感激):“绯,你最好了。”
  (叶离冷哼一声,开始吃碗里的鸡腿。)
  (一阵风卷残云)
  紫鸢谣(放下空空的碗):“好了,吃完啦!”
  叶离、绯(摸着滚圆的肚皮):“撑死了。”
  夕绘:“……”

  十三

  连连宿醉让紫鸢谣精神萎顿,她软绵绵趴在躺椅上,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插在花瓶里的花,粉嫩花瓣微凉细滑,沾染了满手的香气。最后那纤瘦但不柔弱的手软软垂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额头,绯垂眸低语,“有些烫。”随即手指滑下在脖颈处试探半响,绯蹲下身,“你发烧了,得赶紧看大夫。”
  夕绘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