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登之围





!   ?br />     另一种选择便是听从韩王信的建议,甩开身后的汉军不顾,加速南进,争取早日进入黄河两岸。但是,这是一步一厢情愿的险棋,没有一点把握,尤其是如果采纳这个方案,那匈奴大军便会像前一段那样,完全依照韩王信的意图作战,完全失掉战场上的主动权与指挥权。正像青格尔讲的那样,越深入汉地,匈奴大军会越盲目。因此这是个下策,是绝对不能实施的。    
    这样看来,对于下一步的应对方案,应该是很好决断的:采纳前一种方案,摒弃后一种方案,迅速回师。然而,事情没有那么简单,韩王信的三四万众怕是撤不回去,他们上上下下,只一个心思:打回老家去,别的都不管不顾了。如果强令他们回师马邑,别说旁人,韩王信本人就会拒不奉命。那么丢下韩王信他们不管,自己率匈奴大军先撤。这也不妥,这仗还没打,就自示败象,岂不是让人笑话。再说,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眼下虽说刘邦在整个战场的布局上胜了自己一筹,但刀对刀枪对枪的交锋还未见真章,自己很想领教领教刘邦的真正实力,跟他好好地打一仗。这一仗如果打赢了,那当然是大好事;如果打得不顺了,输了,那也能掂量出对手的分量,另想办法制服他。    
    想到这里,他笑了笑,这些年一直打胜仗,逃跑的滋味许久没尝了,这次搞不好会尝一尝。尝一尝也好,让自己的那些部下多一次磨炼,多一次教训。这些年上上下下都够狂的,都成了骄兵悍将,也该摔打摔打吃些苦头了。    
    既然想到了输,想到了逃跑,这场战事的最坏打算都考虑到了,他胸中也有了新的主意。    
    他对那几个亲信将领说:“听从韩王的意思继续南进这是不可行的。现在马上北撤,韩王的数万大军便会瓦解,韩王也不会奉命。如果强制他们北撤,那这支联军就分裂,便不战自败了。再者,我也想与刘邦率领的那支汉军主力较量一番,看看它的实力。因而我打算同意韩王信继续率军南进的请求,只是我匈奴大军不全然与他一起行动了。我们可以派出一支队伍支援他作战,主力则暂留晋阳,再观察一段战局的变化,你们以为如何?”    
    青格尔、玛卡等人想了一想,单于陛下的这个部署还是可行的,南进北撤两种可能都考虑到了,也兼顾了韩王信的请求,韩王信也一定会接受这个方案,他们都表示赞同。    
    稽粥与格律金则暗暗惭愧,前几天他们还踌躇满志,一点没看出暗藏的危机。没几天,事实就教训了他们。现在听单于陛下部署,便乖乖地点头。    
    冒顿单于见没有异议,就说:“那这样,玛卡兄弟你辛苦一趟,带上一万骑随韩王南进吧,你处事谨慎,我放心。这仗要打好,头脑要灵活,若跟刘邦的大军遭遇,不可硬拼,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走。不过有一件事我要特别关照你,若这次交兵,韩王胜,那最好不过,若韩王兵败,你要竭力相救,要把他带回来。他是归顺我匈奴的第一位诸侯王,我不想把他丢回给刘邦。那样,太丢我匈奴脸面,也会被人诟笑。此人我要留下,还有大用,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    
    玛卡点点头:“臣记住了,一定按照陛下的意思办。”


《白登之围》 汉皇亲征惊变(6)

    这时,冒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对那几位亲信说道:“这次,我是大意了,没把那个刘邦放在眼里,现在看来他还真是个对手。你们都是我的股肱之臣,对你们我也不避讳什么。这仗从形势上看,我军已落了下风,因而你们要振奋精神,努力扭转不利的战局;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随时做好北撤的准备。打仗嘛,总是有进有退,有胜有负,要紧的是吃一堑长一智,让自己变得越来越聪明,越来越厉害。这些话也就在这里讲,你们几个知道了就行,不要与任何人议论,不能乱了军心。稽粥、格律金,你们两个要特别注意。”    
    稽粥与格律金连连称是。    
    冒顿单于停顿了片刻,又对青格尔说:“左大将,那明天早上,你就去把韩王信请来吧,并召集千骑长以上将领到大帐听令。”    
    两天后,韩王信与玛卡便率领大军离开晋阳继续向南进攻了。    
    韩王信骑在他那匹黄骠马上十分兴奋,他渡过了一个难关,终于又南进了。虽然匈奴的主力留在了晋阳,南进的兵力削弱了,但这样也解除了自己的后顾之忧。再说左大都尉玛卡率领的一万精骑有很强的战斗力,能给自己的队伍壮胆。现在他只有一个心思,赶快赶路,加快进攻,争取赶在与刘邦遭遇前进入黄河两岸。


《白登之围》 汉皇亲征南北夹击(1)

    皇帝刘邦率领文臣武将出长安后,大张旗鼓地奔东而来,一路上征调来的兵马陆续汇入这支征讨大军,声势浩荡。    
    沿途的百姓们听说北边的匈奴人入侵,皇帝陛下率军亲征,都十分鼓舞,匈奴乃蛮夷之邦,那些野蛮人千万不能让他们闯进来。令他们大惑不解的是那个韩王信怎么也生了异心,他不是皇上信得过的一个王爷吗,怎么没出息地投降了匈奴人,为虎作伥,这叫人弄不明白。不过,这些年里好多事他们都弄不明白,那些诸侯们你打来我打去的,一会儿甲与乙结盟,一会儿乙与丙又翻脸的,他们也见多了。因此,只要战火不烧到百里之内,只要这个破家还在,他们就依样地过日子,他们还得吃饭睡觉,还得娶妻生子。    
    说起生子,皇帝最近下了诏书,谁家生了儿子,可免除两年的劳役赋税。这真是个好消息,如果能娶上个好老婆,连续地一个个儿子生下去,那一辈子的劳役与赋税都可免了。但是,这兵荒马乱的,生养一个儿子也不易,喂大了儿子说不定又得送上战场,唉,反正没有老百姓的好日子过。    
    刘邦对这一段战事的发展很满意,各路大军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他的战略意图正在一步步实现。    
    据柴武派遣来的军使报告,柴武在晋阳狠狠地阻击了匈奴人与韩信后,又准备放弃晋阳往南撤离。刘邦听罢,想也没想就对陈平说:“可以啊,让他慢慢地后移,只要拖住他们就行。”    
    樊哙、周勃、夏侯婴、灌婴等人率领的队伍也已经完成了迂回的任务,出了太行山进入了代地,在恒山与五峰山(即五台山)之间的滹沱河谷出现了。    
    更叫刘邦满意的是直到目前,他的整个战略意图还未被那个匈奴单于识破,他们的眼睛还是盯着晋阳,盯着南边。    
    几天后,柴武按计划撤出了晋阳,而北线的樊哙等部在代地发起了攻击。此刻,刘邦特别关注匈奴人与韩王信在晋阳城下的动静。他估计匈奴人一旦发现了他的作战意图会立即北撤,力图跳出他南北合击的圈套,因此他已命令柴武,一旦匈奴人北撤,柴武部立即回师贴上去,紧紧地缠住他们,让北线的樊哙、周勃等人立刻南下堵截,他将率大军赶到,完成南北合击的部署。他也曾想过,匈奴人与韩信会不会破釜沉舟冒险南进,如果那样,正中他的下怀,他将在上党地区实施他的合击计划。    
    接着传来的军情报告,却出乎他的意料,匈奴人与韩信分兵了,韩信率军继续南下,匈奴单于与他的主力竟留在晋阳原地不动,这倒让人有些费解,不知对手打的什么主意。    
    陈平听到这个报告,默默地点头,若有所悟。    
    刘邦见状,便问道:“户牖侯,匈奴人摆出这个阵势,其欲何为啊?”    
    陈平答道:“臣揣测,匈奴单于此举也出于无奈,定然是韩信执意南侵,冒顿又不能对他弃之不顾,故而与韩信分兵,他留晋阳的打算是:一则可抵御我南下的北线大军;二则可与韩信彼此策应,两人各当一面,变两面受敌为一面受敌。这两处兵马若有一处获胜,他即可变被动为主动。因而,在眼下的情势下,他取的是较为稳妥的中策,那个冒顿还真是动了番脑子。”    
    刘邦听罢,觉得陈平的分析很有道理,便“嗯”了一声,又问其他谋臣们:“户牖侯所言,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都点头称是。这时,那个黑大个刘敬却站起来启奏道:“陛下,依小臣看,那个匈奴单于停留在晋阳,恐怕还有更深一层意思。”    
    刘邦听了却有些不快,陈平是何等聪明的人,已经把冒顿的意图剖析得一清二楚,你刘敬又要来显示自己的高明,便冷冷地应道:“奉春君又有什么高见啊?”    
    刘敬却不辨颜色,还是直通通地说:“小臣以为,冒顿驻军晋阳,是留了一手,怕是仍有北撤之意,他是在等待时机。”    
    “北撤?他要北撤还不快走,还在等待什么时机?难道他真准备丢下韩信的数万人马吗?听军使报告,反贼韩信的南侵大军中还有万余名匈奴人助战,他也弃之不顾了?”    
    刘邦对刘敬的看法很不以为然。    
    “不,陛下,小臣的意思是:冒顿并非马上准备北撤,但存北撤之心,故而匈奴主力不再南移。若下一步战况对他有利,他会尾随韩信南侵;若战况于他不利,他会伺机率军突围。至于韩信的数万人马,冒顿不会放在心上,本来就不是他的同类,生死与他何干;至于他的人马跟随韩信行动,也是个障眼法,一则坚定韩信的战斗意志,二则也为了迷惑我们。”    
    “那他就不怕被我们围住,到那时候撤不出来?晚撤难道比早撤好?”刘邦咄咄逼人地追问。    
    然而,刘敬也不退让地争辩道:“早撤,晚撤,当因势因时而定,早撤未必一定优于晚撤,晚撤常常有意想不到的功效。”    
    “荒唐,朕打了这么些年仗,还没听说过这个道理。”刘邦觉得刘敬简直在胡说八道。    
    “陛下,小臣不敢妄言,譬如围猎,一头虎豹之类的猛兽被围在其中,它常常蹲踞在原地不动,窥测着方向,等到猎手们靠近了,它突然发力,向一处猛扑过去,突出重围,顷刻间便穿山越岭而去,令猎手猝不及防。如它早早行动,则猎手们便来得及移动,组织有效的拦截。小臣以为,冒顿就是那头蓄势待发的猛兽,陛下不可不防。”    
    “这……”刘邦一时语塞,那个刘敬人是那样粗粗拉拉平平常常,一张嘴巴倒真利落,什么事到他嘴里都能讲出番道理。他讲的这件事又触动了刘邦的心事。这次征战,他的目标就是匈奴单于冒顿,搞南北合围就是想网住这条大鱼,而现在刘敬恰恰说冒顿会溜,这怎么叫他不心烦。他扭头问陈平:“户牖侯,奉春君所言,你以为怎样?”    
    他想让陈平批驳刘敬一番,宽宽自己的心。    
    出乎意料的是陈平笑眯眯地答道:“奉春君所言,臣十分钦佩,冒顿怕是留了这一手棋,陛下确该早做准备。只是眼下,他是不会即刻北撤的。”    
    “好了好了,那咱们就说眼下吧,那个冒顿单于既然与韩信已分兵抵御我军,我军该如何应对?”陈平对刘敬的肯定,扫了刘邦的兴,也无意中伤了他的自尊心,他不愿再扯这个话题。


《白登之围》 汉皇亲征南北夹击(2)

    于是众将又七嘴八舌地扯了一通,他们知道,他们的那些意思都是不作数的,皇上定然已经有了主意。刘邦原先在用兵谋略上就颇为自信,一旦作出决定,能影响或改变他决心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号称帝师的张良,一个便是现在被他软禁在京城的淮阴侯韩信。随着他地位的日益显赫,这种自信表现得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顽固,成为一种显示其气度与才干的表演秀。他常常得意地对众将说,这些年他打遍了天下英雄,只有西楚霸王项羽一人是他的对手,只有项羽打败过他,但最终项羽还是死在他的手里。这当然是在说大话,其实就在他的帐下,像雍齿那样,当年就打得他很狼狈。项羽手下的大将钟离昧、季布等部都让他吃过不少苦头,但谁又会不知趣地去戳穿他的那些大话呢。眼下,在诸文臣武将中,也只有半个人——陈平,还能对他产生重大的影响。但陈平为人乖巧,也深知他的脾气,十分注意不去违背他的意志,从不在他面前显示自己的高明,只有在刘邦向他发问时,才陈述自己的主张。    
    应该说,刘邦也算得上是一位高明的军事家、谋略家,且不说与嬴秦、项楚争夺天下时经历的大战,就是在晚年征讨叛逆陈豨、英布时,都表现出他超出对手的谋略。    
    众将议论了一阵,都等着皇上拿主意。刘邦的一大长处是善于吸收综合别人的智慧来补充、完善自己的意图。听了大家一阵议论,新的方案很快在他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