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449





  廖大人一惊:武清侯说的可是实话? 
  石亨冷笑:廖大人,你可知我和于大人是什么关系? 
  廖大人:你们是结义兄弟嘛,情同手足,保卫京城,于大人破格提你为京城总兵,他最信任的就是你了,这……天下谁人不知? 
  石亨:那就好了,我的意思你还不明白吗? 
  廖大人仍犹豫着:可是,于冕毕竟是于大人的亲骨肉啊!他怎么能忍心…… 
  石亨神秘兮兮地:我听说于大人整肃朝纲,对你们刑部办理的不少案子多有非议,廖大人啊,你可别让于大人到时觉得你是讨他的好,不遵国法,来掩藏刑部的诸多不是。于大人平生最痛恨的,不就是徇私枉法吗? 
  廖大人为难地:于大人的性子,老朽自然知道,可老朽还是不敢鲁莽,搞不好,于大人还不恨老朽一辈子! 
  石亨冷笑:哼哼。 
  廖大人:武清侯,你笑什么? 
  石亨:廖大人,你也把你们刑部的生杀大权看得太了不得了吧?实话说吧,就算你判了于冕、女贞死罪,这上头还有皇上呢,皇上要是真想赦免于冕、女贞,他御笔一挥,不就什么都成了? 
  廖大人恍然大悟:你是说,这份人情让给皇上去做? 
  石亨:廖大人难道不觉得这是两全其美之计吗? 
  廖大人连连拱手:你真是替老朽我帮了大忙,令老朽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啊! 
  石亨:都是同僚嘛,好说,好说,啊! 
  廖大人:来来,武清侯,这酒就算是老朽我请了,哈哈哈哈。 
  17、于府书房 
  于谦在房间里翻箱倒柜。 
  桌子上堆着几支旧毛笔、《三字经》、《论语》等书籍和一把木头的宝剑。 
  这些都是于冕小时候用过和玩过的东西。 
  于谦细心地拂去灰尘,脸色异常悲痛。 
  他捧起那把木头宝剑,双手颤抖了:冕儿,不要怨爹,爹也是舍不得你啊! 
  于康急匆匆跑进来:老爷,刑部判少爷、女贞姑娘斩立决…… 
  于谦平静地点点头。 
  于康眼泪汪汪地:你都知道了? 
  于谦叹了口气:知道了。 
  于康:可这件案子还没完呢,铜材的下落尚未查清,石彪那边…… 
  于谦摆摆手:这是两个案子,刑部审的是于冕、女贞私开铜矿,光凭这一条,够判他俩死罪了。 
  于康默然了,眼睛看着桌子上的东西。 
  于谦强装平静地:哦,这些都是冕儿小时候用过的东西,我闲着没事,就全给找出来了。 
  于康的泪水又涌出来了:老爷,你是舍不得少爷…… 
  于谦:我毕竟是个父亲啊! 
  此言一出,于谦的眼眶也湿润了。 
  18、乾清宫书房 日 
  景帝在看刑部判决于冕、女贞的奏折,脸上颇有难色。 
  汪皇后:皇上,又碰上什么难题了? 
  景帝:刑部奏报,于冕、女贞私开铜矿,证据确凿,两人均供认不讳,奏请处于冕、女贞死刑,斩立决。 
  汪皇后大惊:于冕不是于大人的公子吗?听说也是个清官哪,怎么要斩他了?还有女贞姑娘,皇上不是封了她一个钦差,她怎么也…… 
  景帝:哼,刑部这帮老爷,他们是把难题推给朕,要朕做难人呢。 
  汪皇后:皇上,你可千万不能斩了于冕、女贞,于大人对你恩重如山,现在重振大明,整肃朝纲,又是他身体力行,这几年天下安定,全靠了于大人。   
  十九 生死交易(9)   
  景帝:哎呀,朕又何尝不知朝廷少不了于爱卿,朕也不想伤他的心嘛。 
  汪皇后:再说,女贞姑娘是太后的人,太后那边…… 
  景帝:太后那边,朕倒真是不好交代。 
  汪皇后:那皇上还犹豫什么?不准刑部所奏就是了。 
  景帝皱着眉头:这事要真这么简单,朕还会皱眉头吗?于爱卿这个人,唉,朕也说不好,不是常人…… 
  汪皇后:于大人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骨肉亲情,皇上…… 
  景帝摆摆手:停,停,你别说了,此事还是容朕再想一想吧。 
  19、御花园 
  朱见济和皇太子朱见深一块在草丛中捉蟋蟀玩。 
  旁边立着几名太监。 
  朱见深只比朱见济大了两岁,蹦蹦跳跳地追着一只蟋蟀,好不开心。 
  他突然往前一扑,抓住了一只蟋蟀,乐得大叫:抓住了,抓住了! 
  朱见济听了,忙跑过去:皇兄,快给我瞧瞧。 
  朱见深:等等。 
  他说着,一招手:过来。 
  立刻有一个太监上前,恭敬地捧上一只瓦罐:太子,请。 
  朱见深小心翼翼地将捉住的蟋蟀放入瓦罐,这才给朱见济看:皇弟,你看,还是只大将军呢。 
  朱见济好生羡慕:哇,好大啊!皇兄,再让我瞧瞧,好不好? 
  朱见深却不肯了,忙把瓦罐遮住:不行,我不给你看。 
  朱见济大急,上来一把就要抢那瓦罐:给我,快给我。 
  朱见深:不给,就不给。 
  两人推推搡搡起来。 
  朱见济已抱住了瓦罐:我要看,我就要看嘛。 
  朱见深:是我的蟋蟀,凭什么要给你看?你要,你自己去抓啊! 
  朱见济蛮横地:我就要你这一只嘛,就要,就要―― 
  朱见深火了,用力一推,朱见济摔倒在地,哇哇大哭起来。 
  旁边的太监见势不妙,忙上前扶起朱见济:殿下,别哭,别哭了。 
  太监一边又对朱见深劝解:太子,你是哥哥,就让让弟弟,啊? 
  朱见深仍然不肯:不,他老是抢我的东西,我就是不给! 
  朱见济边哭边喊:你不给我,我去告诉父皇,说你欺负我,呜呜―― 
  朱见深:哼,告诉皇上又怎么啦?我就不给!别人怕你,我才不怕你! 
  朱见济更委屈了:你欺负人,欺负人! 
  边上的太监只得再次来哄朱见深:太子,你就让让弟弟吧,等会让皇上知道了,可不好啊。 
  朱见深一愣,也有点怕了,愣在那儿。 
  朱见济乘机扑上去,又来抢那只瓦罐:你是太子,我还是皇上的亲儿子呢,你敢跟我抢,我就去告诉父皇,说你欺负我。 
  朱见深:我没欺负你,是你抢我的东西。 
  朱见济:你就是欺负我,放开,快放开。 
  两人又抢夺起来,互不相让,不知是谁的脚一滑,两人都摔倒了。 
  那只蟋蟀跳出瓦罐,落荒而逃。 
  朱见济见了,爬起来,上去就是一脚,将那只蟋蟀踩了个稀巴烂:哼,你不给我看,我也不让你看! 
  朱见深惊呆了,看着踩烂了的蟋蟀,悲痛万分:你―― 
  朱见济:什么皇太子,呸! 
  朱见深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朱见济:你等着,等我日后当了皇帝,我……我要把你们统统杀掉! 
  景帝此时刚好路过这儿,把朱见深的话全听在耳里,他完全惊呆了。 
  朱见深已哭着跑远了:呜呜,你等着,总有一天,我杀了你们!呜呜―― 
  景帝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 
  不知是什么时候,朱见济看见了他,跑了过来,拉着他的袖子:父皇,我是你儿子,为什么我不是太子啊?父皇―― 
  景帝却毫无反应,目光突然之间显得阴沉了。 
  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20、乾清宫大殿 
  朱见济还在哭哭啼啼。 
  朱见济的生母杭贵妃在哄他:见济,乖,别哭,别哭了。 
  朱见济:不要,我不要嘛,皇娘,他……他们欺负我,呜呜―― 
  景帝厉声地:见济! 
  朱见济又朝景帝扑过来:见深哥哥他……他欺负我,父皇,你要替孩儿做主啊! 
  景帝脸色一沉,有点不耐烦地朝一个宫女挥挥手:先带他下去。 
  宫女抱起朱见济下。 
  朱见济还在哭喊:不嘛,父皇,见深哥哥欺负我,还要杀……杀我…… 
  景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杭贵妃挑拨地:小孩子家,吵吵闹闹的也没什么,可太子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说那种话! 
  景帝哼了一声。 
  杭贵妃:见深是臣妾的骨肉,臣妾看着他受欺负,心里也不好受啊! 
  景帝还是不吭声,似乎在想什么。 
  杭贵妃:皇上啊,臣妾说句不中听的,这几年,你把天下治理得有声有色,人人都说你是当世明君,比起以前英宗那个昏君,不知要强多少倍,臣妾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可臣妾也常替皇上担心,你把天下治理好了,到头来,还得交还给人家,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景帝冷笑:朕的天下,谁敢来抢不成?哼哼。 
  杭贵妃:皇上,你这是真糊涂呢,还是假糊涂了?当今的皇太子是太上皇的儿子朱见深,别以为你现在把太上皇打入南宫,就万事大吉了。有朝一日,你百年之后,这皇位还不得乖乖的回到他们手上?   
  十九 生死交易(10)   
  景帝的脸色异常阴沉。 
  杭贵妃:你是皇上,可你的儿子却不是皇太子,这历朝历代,哪有这种事情?子承父位,本乃天经地义,皇上,你好好想想吧! 
  景帝长叹了一声:唉,朕也不是没想过,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满朝的文武大臣…… 
  杭贵妃:你的这块心病,臣妾早有所知,不是臣妾护着自己的亲儿子,皇上啊,臣妾今日跟你挑明了,就是要你速下决心!皇位继承一日不解决,祸害就一日不除,你就是坐稳了江山,也不过是替人作嫁衣,空忙一场,又有何益? 
  景帝点点头:唔。 
  杭贵妃:今日之事,只是个征兆,你也都亲耳听见了,要是那个朱见深日后真当了皇帝,那我们见济还有活路吗? 
  景帝浑身一震,再次点了点头,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21、乾清宫书房 
  景帝在逗朱见济玩耍。 
  朱见济竟然坐在景帝的脖子上学骑马:驾,驾,马儿马儿快快跑,驾―― 
  景帝嘻嘻笑着,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呵,跑喽,跑喽。 
  朱见济乐得咯咯大笑。 
  曹吉祥领于谦进来:启禀万岁爷,于大人来了。 
  景帝:于爱卿啊,进来吧。 
  于谦:臣拜见皇上。 
  朱见济见于谦跪拜,又咯咯笑了。 
  景帝忙将朱见济放下,对曹吉祥:曹公公,带他出去玩吧。 
  曹吉祥领朱见济出去。 
  景帝这才不慌不忙扶起于谦:哎呀,于爱卿,不必多礼,快平身吧。 
  于谦:谢皇上。 
  景帝和于谦坐下。 
  于谦:皇上刚才是…… 
  景帝笑嘻嘻地看着朱见济的背影:哦,朕正跟见济玩呢。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哪,朕这个皇帝,见了儿子也没办法呵,于爱卿,你说呢?哈哈哈哈。 
  于谦:古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大同矣。皇上仁慈,那是大明的福分。 
  景帝兴致勃勃地:唔,说得好,说得好,于爱卿啊,朕正有一事要跟你商议呢。 
  于谦:臣洗耳恭听。 
  景帝:你刚才都看见了,朕这位皇儿年纪虽小,却聪明伶俐得很哪,朕心里委实喜欢,待他日后长大了,朕相信定能干一番功业。 
  于谦不动声色地听着:殿下前途无量,乃是皇上之福。 
  景帝:唉,你有所不知,这些天,朝中有不少大臣暗地里向朕密谏,希望立王子为皇太子呢。 
  于谦大吃一惊:皇上,这…… 
  景帝摆摆手:朕也知道,这事多有不妥,现今的皇太子是太上皇之子,朕怎么好跟太上皇争呢? 
  于谦:皇上圣明。 
  景帝:不过嘛,朕也有担忧哪,历朝历代,皇太子都是皇帝的儿子,偏偏我朝例外了,于爱卿啊,你博学多才,你可曾听说有哪一朝的皇太子,不是皇帝的亲儿子吗? 
  于谦犹豫着:这个…… 
  景帝不容于谦说下去,继续侃侃而谈:想来也是没有吧?这么一来,我朝倒是有违先例了。当然喽,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朕担心朕百年之后,万一有个风吹草动,朝廷又生祸害!所以,朕心里不知如何是好,想请于爱卿…… 
  于谦正色地:皇上,恕臣直言,此事万万不可! 
  景帝装作不解:哦?为何啊? 
  于谦:臣如果没记错的话,立皇太子当在皇上登基之前,大位已定,天下人均以当今的皇太子为皇上的继承人,皇上中途陡生变故,恐怕不是好事,而是祸事了! 
  景帝拂然不悦,干咳了一声:哼,于爱卿,你这话是不是言重了? 
  于谦:不,皇太子废立,关系国家兴亡,历朝历代因储位废立引发的灾祸,皇上还以为少吗? 
  景帝默然。 
  于谦:皇上,废皇太子之念万万不可有…… 
  景帝却摆摆手:好了,于爱卿哪,先不说这个。朕还有一事,想听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