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





蚪芯筒黄婀至恕!?br />   堂屋里,徐德富和徐德成分坐桌子两侧唠嗑儿。此前,长兄带三弟到家庙给祖宗上了香,磕了头。 
  “都谈妥啦,我们一百二十二人,按一个营的建制。四梁八柱,全套相应的职务。”徐德成对长兄讲接受改编过程,最后说,“三天后去四平街,在那儿接受训练,然后派我们驻守县城。” 
  “肯定到亮子里吗?这样离家也近一些。”徐德富说。 
  “谈是这么谈的,也许还有变化。”徐德成说。 
  亮子里地理环境特殊,东有资源丰富的白狼山,北有辽河支流牤牛河,日本经营的满洲铁路从此经过。安国军主力在关内作战,缺少兵力,所以才急于收编一个像坐山好这样人强马壮的队伍,到战略重镇亮子里驻防。 
  “你想过没有啊,你们曾绑了陶奎元儿子的票。”徐德富忧虑道,“可别小瞧这个职位不很高的警察署长,他手眼通天,安国军、日本守备队他都走平道似的……是亮子里一霸,惹不起的人物。德成,他知不知道是你们干的?” 
  “我想他知道是哪个绺子干的。” 
  “陶奎元的本事大啦,耳目又多,你们真的到了他的鼻子底下,他还不能闻出味来。唉,我担心他不会饶过你们。” 
  “这事儿木已成舟,无法改变,只能到哪条河脱哪双鞋啦……我处处谨慎就是。大哥!” 
  “嗯。” 
  “大哥,我们这几个当弟弟的,让你操心啦。”徐德成惭愧道。 
  徐德富苦笑一下道:“德中情况不明,个中原委我知晓,他不满意咱爹给他娶回来的童养媳,借上北平读书之机,逃婚;你是身不由己挂柱入绺……德龙呢,无牵无挂,书不好好读,让他到药店去学徒,他死活不干……” 
  “德龙……大哥打算咋办?” 
  “我想明年找媒人,给他成亲。”徐德富说出打算,“或许有了家能拴住他的心。”   
  第五章荒原寻找(12)   
  “德龙明年也才十六岁,年龄还是小了点儿。” 
  “有相当的就先定下,我再劝劝他,看他是不是愿去东北交通中学读书,他什么都不干,给他完婚我也算对爹有个交待。”徐德富说。 
  “大哥,我今天晚上就走。” 
  “好容易来家一趟,怎么不多住几晚。” 
  “安国军提醒我们,近日陶奎元和日本人接触甚密,让我们加以提防。”徐德成说。 
  “噢,三弟你抓紧回去,别误了正事。” 
  陶奎元心不顺,拿马来撒气,几近虐待和残忍程度。撒气的方式也特别,他不打马,而是到一马平川上鞭马猛跑,一直跑得马通身是汗,轰然躺倒下去,有的甚至死掉。 
  冯八矬子怕出事,远远地瞟着,他对署长忠心耿耿。 
  坐骑用尽生命最后一丝力气越过一道深壕沟,风吹一片树叶似的落在黄土壕帮上,陶奎元差不多是从马背上走下来,回头望眼浑身抽搐的马,一屁股坐在碱土地上。 
  冯八矬子走过来,远远地就下了马。 
  “署长,大不了让他多活几天。”冯八矬子劝陶奎元道,“正如你说,他们来镇上驻防,还不是耗子送到猫嘴边。” 
  “整死坐山好,碾死一只蚂蚁那么轻而易举。我生角山荣的气,一拖再拖,迟迟不动蹭(动手),早行动一天,他们也改编不成。”陶奎元埋怨起日本人来。 
  四平街警察局直接给陶奎元下达命令:坐山好绺子已接受改编,番号是安国军第二十九骑兵营,即将奉命到亮子里镇驻扎,警察署做好迎接和安全保卫。 
  “让我们迎接他们进城……” 
  “署长,胯下之辱我们先忍着。”冯八矬子讲出陶奎元也是那么想的事,说,“三江县设警察局在即,咱们署升格为警察局,您就是局长。因为报仇耽误您的前程不值啊!何况您现在是警察署长,杀掉坐山好机会多多。” 
  陶奎元点点头,赞成从长计议,不能因小失大。 
  “坐山好来了,咱们全当没有那么回事一样,稳住他……”冯八矬子出谋划策道。 
  “你呀,就是道眼多。”陶奎元露出笑容,眼睛望向壕沟,说,“你去看看它死没?” 
  冯八矬子走到壕沟旁,见到嘴角流着血的马,它睁着蓝色的大眼睛,有云彩在眸子里边飘动,不过,那眼仁凝固了。   
  第六章错位婚配(1)   
  最可叹 
  风俗差 
  小小孩童就成家 
  新郎不过八九岁 
  娶妻倒有十七八 
  ——民间歌谣 
  1 
  徐家上上下下为徐德龙的婚礼准备着,到处是忙碌的身影。杀猪、宰羊……徐德富指点家人在院子里搭建喜棚子。 
  “当家的,办妥啦。”谢时仿骑马进来,一脸喜气道。 
  “辛苦你啦时仿。”徐德富说,“不提前请李显亭的鼓乐班子,难排上号。” 
  在亮子里一带的喷字行——民间鼓乐班子,李显亭的鼓乐班子最出名,红白喜事以请到他们为荣耀。 
  “请李显亭。”选鼓乐班子时,当家的徐德富说。 
  此前,听说徐家要办喜事,断定要大操办,隆重气派,几个鼓乐班子派人来徐家“上买卖”,如果上去可赚钱出名的。 
  “一定请李显亭。”徐德富谢绝了几份“上买卖”的,吩咐谢时仿道,“你带定钱,亲自上门去请,这样才保掯(保险)。” 
  李显亭的鼓乐班子在亮子里镇的一条热闹街上,门前挂着招幌,是一面大鼓,鼓下挂个喇叭,下面缀着红穗。 
  谢时仿迈进门槛,拱手道:“烦请李师傅出趟买卖。” 
  “好,”掌柜的道,“要几个人手?” 
  “八个。”谢时仿将钱袋放下,说。 
  “六十块大洋。”掌柜的出价。 
  “六十就六十。”谢时仿没还价。 
  谢时仿走在夏天的亮子里镇街道上,今天比赶集还热闹。路过新建的骑兵营房前,给警察赶开:“靠边走,靠边!” 
  营房前,镇府官员、名流、众人夹道欢迎安国军进城。 
  穿着营级军衔制服的坐山好、徐德成两人骑高头大马,行进在队伍前边。队列里有草头子、大德字、秧子房掌柜的、马拉子……谢时仿发现了几个熟面孔。 
  陶奎元鼓掌,他心里想的和面带的表情是两码事,目光落在徐德成的脸上、肩章上,对身旁的冯八矬子说:“那不是徐家老三么,他参加了安国军。” 
  “徐德成是副营长呢。”冯八矬子说,他接下去朝本没有胡须的下巴颏捋一下,说,“他可是雁尾子。” 
  雁尾子是土匪黑话,本意指人的胡须,冯八矬子将此隐喻为徐德成当胡子,而且在坐山好的绺子上。 
  陶奎元嘴角牵动一下,一种情绪给掩盖过去。坐山好无意地朝这边望,与陶奎元相碰,他的嘴角再次牵动一下。 
  “是三爷!”谢时仿心里说。 
  李显亭的鼓乐班子请到了,徐德富高兴。 
  “咱要的是八个人手,掌柜的说保证要吹啥给来啥。定钱我付了,咱们后天派车去接。”谢时仿说。 
  “安排佟大板子起早去接。”徐德富说。 
  “东家,”谢时仿压低声音说,“还有个好消息。” 
  “什么?” 
  人多眼杂,谢时仿表露出在此说不方便,徐德富便同他走到一边。 
  “镇上到处张贴标语,欢迎安国军的骑兵营到亮子里驻防。我仔细一问,嗨,巧啦!” 
  “德成!”徐德富惊喜道。 
  “是啊!正是他们的二十九骑兵营。” 
  “扫听(打探)准啦?” 
  “准啦。” 
  “好,好啊。”徐德富喜出望外道,“德成驻防镇上,又赶上德龙大婚,真是太好啦。” 
  “喜上加喜啊。”谢时仿说。 
  徐家堂屋,徐郑氏在煤油灯下,用红纸剪双喜字,炕上已摆了几个剪好的红喜字。 
  “你看出来了,德龙对这桩婚事不太满意?”徐德富算是喜中的忧虑,“一点儿都不上心。” 
  “德龙心里装着个人。”徐郑氏说。 
  “谁?” 
  “还能有谁。”徐郑氏没说破,却点了点道,“你烦谁呀?” 
  “喔,秀云姑娘不行,倒不是她人不中,而是她那个爹,输耍不成人。同他结了亲家,我怕叫老亲少故笑掉大牙,戳破脊梁骨。”   
  第六章错位婚配(2)   
  “你轰走媒人,还给大肚子一首歌谣,这事儿他还不恨你一辈子?”徐郑氏说到去年的一件事。 
  徐大肚子细论起来和徐德富沾亲,应是一个祖宗,大徐德富一辈。大肚子没染上赌博之前,两家还有来往,自打大肚子输了房子输了地,徐德富再也不搭理大肚子,并告诉家人不准和他来往。徐德龙年纪小,他没把大哥的话当话听,照样往大肚子家跑,找秀云玩。 
  将媳妇输掉的徐大肚子,用那头毛驴驮着女儿越过国境线,弄回一峰公骆驼,在人烟稀少的西大荒居住下来,女儿的心思还是让他给看出来,她愿嫁给徐德龙。于是,他托了媒人。 
  “当家的,”媒婆刘妈眼睛、眉毛都是笑的,说,“我来介绍个人儿(说媒)。” 
  “给谁介绍啊?”徐德富猜出来是给四弟德龙,他故意这么问。 
  “四爷啊!”媒婆刘妈灵活起她的舌头,说女方如何如何的好,和徐德龙是如何如何的般配,说,“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谁家的闺女啊?”徐德富问。 
  “你认识,你们还是亲戚。”媒婆刘妈说出徐大肚子。 
  徐德富听后笑笑,媒婆刘妈从来没见过这种笑。 
  “怎么样?”媒婆刘妈问。 
  徐德富站起身,拿起毛笔蘸了墨,刷刷地写起来。媒婆刘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当家的要干什么,又不好问,等候在一旁。 
  “请你把它交给大肚子。”徐德富卷起纸递给媒婆刘妈,说,“他看后自然明白。” 
  “这个纸卷儿?”媒婆刘妈大惑道。 
  “管家,给刘妈拿五块茶钱。”徐德富打发人,说,“辛苦一趟不容易。” 
  媒婆刘妈悻悻而走。 
  “不轰,那个受大肚子委托的媒婆肯走哇?抄首歌谣给他,他看后一定明白我为什么拒绝这门婚事。”徐德富说。 
  “你让德龙抄写的那首歌谣。”徐郑氏瞥眼柜盖道,“德龙送过来啦。” 
  “喔,你不说我都忘了,我得看看他的字长进没。”徐德富从柜盖上拿过一卷纸,在油灯下展开,歌谣是: 
  涨大水,漫城墙, 
  赌博的光棍卖婆娘。 
  不卖婆娘肚里饥, 
  卖了婆娘受孤寂, 
  娃娃哭,要吃奶, 
  各寻各,在哪里? 
  “我始终不明白,当年你给媒婆带走这首诗是转弯抹角地告诉大肚子,因他赌博才不同意这门亲事。可现在你又让德龙抄它干什么?”徐郑氏说。 
  “目的相同。” 
  “什么目的?”徐郑氏诙谐地道,“直罗锅(改正错误)。” 
  “也是说明我不同意他娶秀云的原因。”徐德富说,他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且十分坚决。 
  “德龙才十六岁呀,哪里懂这些转弯抹角的事,你明白地对他说多好,让他抄诗,亏你想得出。”她认为德龙年纪还小,直巴楞腾地和他讲道理,干嘛指东说西。 
  “你别埋三怨四的啦。”徐德富说,“世上最无情的莫过于赌徒赌棍,什么恶事都干得出来,大肚子名声太坏。丁家是正经过日子人家,淑慧比德龙大三岁,应了那句老话,女大三抱金砖。” 
  “事已至此,还说什么呀。”徐郑氏说,德龙的婚姻媒人保媒,求取女方八字,卜吉合婚,议定聘礼,传达喜期全套程序下来了,已既成事实。她问:“德成回镇上的信儿准了吗?” 
  “准啦,时仿亲眼看见德成骑在马上,穿着军官服……”徐德富说起甚是欣慰,“过两天给德成送信去,正日子那天让他赶回来参加德龙婚礼。” 
  2 
  正日子前一日,徐家亮了轿,也称晾轿。花轿架设在大院中央,轿帘对院门,下半截揭起,露出内套小轿底,供前来贺喜的亲朋故友观赏。夜里轿前点子孙灯一对,可见“肃静”、“回避”牌。 
  亮轿一昼夜,第二天黎明发轿,一行迎亲队伍出了獾子洞。 
  新郎徐德龙骑匹雪青马走在前面,迎亲队伍来到马灌啾河岸边,河面很宽,水很浅,木桥枯瘦窄小,有人往桥面上铺红毡。新郎骑马上桥,心不在焉,他俯瞰桥下,显然在寻找什么。一条鲤鱼跃出水面,他一脸的喜悦,勒住马,兴趣地观看鱼落下后河水的涟漪。   
  第六章错位婚配(3)   
  迎亲队伍因新郎站住,忽然停下。 
  “怎么停啦?”后面有人问。 
  迎亲的支客人跑向队伍前头的徐德龙,说:“四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