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





菹胩油选!薄?br />   “遇到丁淑慧,随她到家看看。”徐秀云理由道。 
  “胡子的家在哪里,在马背上……儿女情长的,还当得了胡子吗?”山口枝子仍然数达(数落)道,“你以为你属五毒五毒:蛇、蝎、蚰蜒、壁虎、蟾蜍为五毒虫。它们闻某人气味则翻白不动,故说某人属五毒的。的呀?他们怕你是不是?” 
  “那倒不是。”徐秀云说,“可我还是想当胡子。” 
  “当胡子是小孩子住家看狗(过家家)玩么?要出生入死,要敢杀人,杀人你敢吗?” 
  “我杀过人。”徐秀云被她的话激怒道。 
  “我不信。” 
  “多年以前,我杀死个叫国兵漏的人……”徐秀云向山口枝子讲述那件事。 
  山口枝子肃然起敬,看上去几分柔弱的女子敢爱敢恨……她帮她当胡子的决心不再动摇。 
  荒无人烟的草地上,山口枝子教练徐秀云射击。她用红柳枝揻成圈插在地上,徐秀云站在百步之外,她手把手教她射击。 
  “你的枪法大有进步,不过,还得继续练。当胡子,必须管亮(枪法响、准、狠)。” 
  “听说胡子白天练打箭杆,晚上练打香头子。”徐秀云说。 
  “一点儿没错。练准枪法后,你还要学会‘十步装枪法’。今天我先教你‘两腿装弹术’,你看着!”山口枝子用两条腿弯压子弹示范给她看。 
  坐在草地上休息,山口枝子擦枪。 
  “你去亮子里……”徐秀云问天狗的情况。 
  “他们接受改编,现在成为特混骑兵队,天狗当上队长,警局的冯八矬子为队副。” 
  “这么说天狗绺子归降日本人?”徐秀云很不理解,寻思救一个投靠日本宪兵的胡子大柜,是不是不太值。 
  “我没看见二柜草头子,也就不知实情,等有机会再问明白。不过,我不相信他们会降大杆子(投降当兵的)。”山口枝子说。 
  “这年月,什么事说得准呢。” 
  “我遇到徐四爷。”山口枝子说。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7)   
  “你认识他?” 
  “何止认识啊。” 
  山口枝子这意味深长的“何止”,使徐秀云十分茫然。 
  “我们共同爱着这个人。” 
  “你?”徐秀云惊诧道。 
  “我已经怀上他的孩子。”山口枝子的话把她惊呆了。 
  “德龙知道你怀他孩子的事?”徐秀云问。 
  “不知道,我不准备告诉他。” 
  “听说你怀孕他该多高兴啊,淑慧没有,我也没有……可为啥不告诉他呢?”徐秀云说,“应该告诉他。” 
  “我想把孩子带回日本去。”山口枝子道出真实想法,她没说还有姐姐山口惠子的骨灰。 
  “你是日……” 
  “对,我是日本人。” 
  “回日本,漂洋过海的,路远着呢!”徐秀云说:“你现在不走,身板……走得了吗?” 
  “现在不能走。”山口枝子说,“我的仇没报,是不能离开三江县的。” 
  4 
  陶奎元斜身椅子上,听冯八矬子牢骚。 
  “我可没少为日本人卖命,拉完磨杀驴吃。” 
  “角山荣队长很看中你的才华。” 
  “别糟改(戏弄)我了,堂堂正正的警局科长,竟让胡子耍弄,搞什么挂柱仪式,搓磨(折磨)人嘛。也不知角山荣队长怎么想的。”冯八矬子说。 
  “咋想他,看事儿比你远几百里地。”陶奎元大体看清了宪兵队长的动机,为顺利执行“盖头计划”,收编一绺为之卖命的胡子十分必要,这里边有一笔账,既不伤一兵一卒,又可清除亮子里周边的匪患,屈尊一点算得了什么? 
  “一再忍让胡子,怂恿他们的无理取闹真令人费解。挂柱,让他看看胡子如何戏弄人。” 
  “你说对啦,角山荣队长亲自参加你们挂柱仪式。” 
  “滑天下之大稽……”冯八矬子说,太出他的意料了。 
  “八矬子啊,再忍一忍,满足了他们的一切条件,胡子再无话可说。你当上队副,我们的事好办多了。一句话,指望你出菜呢!” 
  出菜,意味重任在肩。当地杀鸡时口诵谣谚: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本是阳间一道菜。冯八矬子深知自己就是日本人的一道菜,什么时候上餐桌,凭日本人需要。他满心不愿意也得去做。他说,“那我就再受一次胯下之辱。” 
  陶奎元将一把崭新的左轮手枪撂在冯八矬子面前道:“角山荣队长给你的。” 
  “这么好的枪,给我?”冯八矬子受宠若惊道。 
  “八矬子,打足精神去特混骑兵队……”陶奎元给手下人打气说。 
  特混骑兵队操场布置得如同胡子巢穴,充满匪气。黑色八仙桌子前,角山荣手拄军刀正襟危坐,身左是陶奎元,身右是一名下级军官。 
  胡子的座次更为讲究,徐德成居中,草头子、大德字分坐左右。众胡子(兵)列队一旁,气氛庄重肃穆。冯八矬子和十几名警察候在一边。 
  “过堂!”徐德成气脉很足,威严地喊。 
  挂柱仪式开始,重要的一项试胆量,秧子房掌柜的将一空碗顶在一名瘦警察头上,那个瘦警察从头顶上碗起,双腿发颤。 
  “直起腰杆,朝前走。”秧子房掌柜的命令道。 
  瘦警察胆战心惊地迎着草头子的枪口走去,冷汗涔涔。骤然砰砰两声枪响,瘦警察头顶的碗被击碎,他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 
  秧子房掌柜的走过去,朝瘦警察裤裆一摸,湿漉漉的。喊道:“他是个扒子(软蛋)!” 
  “拔出去(赶走)!”徐德成断然道。 
  另一个警察过堂,头顶的碗被击碎,他硬挺挺地站着。 
  “顶硬(胆大)!”秧子房掌柜的喊道。 
  角山荣默不作声地观望进行中的挂柱仪式。一个个警察照胡子规矩过堂,最后只剩下冯八矬子。 
  秧子房掌柜的在冯八矬子的头上放一个柳条编的帽圈,里边搁两只鸡蛋,他的目光扫下角山荣、陶奎元,而后拔直腰杆迎着草头子的枪口走去。枪响,击碎的鸡蛋蛋清、蛋黄流溅下来,冯八矬子脸上黄乎乎的。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8)   
  陶奎元伸脚碾死一只黑壳虫子。 
  “顶硬!”秧子房掌柜的过去摸了一下冯八矬子的裤裆,干爽爽的没尿裤子,喊道。 
  胡子规矩人遛过了(考验过了),过堂结束,顶硬的合格,下步是插香对天盟誓。 
  “栽香!”徐德成道。 
  一张八仙桌上放着三只铜香炉。入队的警察每人手里攥着十九根香,按前三后四左五右六中间一炷的方法,插香到香槽子里,随着秧子房掌柜的念挂柱词: 
  我今来入伙, 
  就和弟兄们一条心, 
  如我不一条心, 
  宁愿天打五雷轰, 
  叫大当家的插了我! 
  角山荣仍然默默旁观,全过程他没说一句话,眼睛没怎么离开徐德成,宪兵队长想些什么,只他自己知道。 
  仪式进行时间不长,结束后的第三天,宪兵队长约警察局长和特务科长到他的私宅——宪兵队部后院一栋外观是黄颜色的小楼,内是典型的日式生活环境。墙壁‘武运长久’字幅旁,一把军刀斜挂着,特别抢眼。身着和服的角山荣对面坐着陶奎元、冯八矬子,三人喝茶。 
  “他们不叫队副也罢,连真名实姓也没有,叫我什么补丁蔓……陆队长,不,天狗用爷的口吻与我说话,横眉立眼的。”冯八矬子叫苦不迭说,“这顺的好吃,横的难咽。” 
  “瞧瞧你一点屈儿都不受。”陶奎元假装责怪部下说,“天狗他一脸疤瘌,咋看到表情……” 
  “不,不!”角山荣打断陶奎元的话,“冯科长的处境,从那天挂柱仪式起我就看出来了。你的为大东亚共荣忍辱负重,我的深深地感谢。” 
  宪兵队长的溢美之词令特务科长晕乎,表演、表现地道:“为皇军做事,我宁愿赴汤蹈火……” 
  “你忍辱负重,为我们的‘盖头计划’行动……”角山荣道,“我要大大奖赏你冯科长。陶局长,我们到‘茑之家’料理屋去……” 
  亮子里镇妓院上数的四五家,有人说“茑之家”料理屋也是妓院,姑娘清一色日本人,接待的也是日本人,中国人没人进得去。角山荣带陶奎元、冯八矬子去,才进得去神秘的日式二层小楼。 
  一辆点着马灯的人力车停在楼下,两名日本艺伎下车,手提着鼓碎步走进楼,踏上窄陡的木制楼梯,缓台处有人守着。 
  一个日式房间,榻榻米(草垫子)上角山荣和陶奎元、冯八矬子饮酒。一个候在屋外穿和服的女人拉开门,碎步至角山荣面前,通报艺妓的到来。 
  角山荣放下酒杯,让艺妓进来。 
  几名手持乐器的艺妓在拉门处脱下木屐,进来施日本礼节。乐声起,一个年轻日本艺妓翩翩起舞,用日语说白,冯八矬子盯着艺妓,没听懂她说什么。 
  艺伎歌舞,敲鼓的手势漂亮。角山荣、陶奎元、冯八矬子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演出。 
  若干年后,亮子里有鼻子眼传言,警局冯科长在“茑之家”料理屋睡过日本姑娘,是真是假没处去考查。不过,徐梦天听他们的冯科长哼过下面一段日本歌谣: 
  世人喜摘忘忧草, 
  忧天肠心忘不了。 
  故国四月看樱花, 
  中国北方白雪飘。 
  多情自古伤别离, 
  富山雪白冷萧萧。 
  冯八矬子不经常呆在特混骑兵队兵营,警局那边他还有事,表面上徐德成对此不满,对陶奎元抱怨说他一只脚踩两只船,暗地里高兴,冯八矬子不在身边少了眼目,放心大胆地做他们要做的事情。 
  “我去郝家小店见举嘴子,他刚从野狼沟回来,绺子的弟兄们都很好的……大家惦念我们。”顶浪子说。 
  “刚来乍到,冯八矬子死盯着咱们出不去,不然该回去一趟。”徐德成总想亲自回去一趟,做些安排。 
  “喔,我在半路上听说,蓝大胆儿绺子劫了日军的运粮车队,打歪了十几个日本兵。”顶浪子说。 
  呆在亮子里园子(城)里,一点消息也没听到。徐德成嘱咐顶浪子道:“和举嘴子别断了联络……出入郝家小店,周围好好看看,有没有人盯梢。”   
  第二十四章骰子石棺(9)   
  顶浪子点头称是,出去。 
  “这两天没见冯八矬子的人影儿,其他的警察倒是在,大门都没出。”草头子说,“有人看见冯八矬子昨夜从‘茑之家’料理屋出来。” 
  “那是日本人出入的地方,瞟着点他。”徐德成说,“这家伙说不准又挤出什么坏水。” 
  见到冯八矬子局长陶奎元满脸堆笑,他刚从宪兵队回来。先前角山荣倒剪着手,望着窗外。陶奎元手托着大盖帽,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蓝大胆儿,蓝大胆儿!”角山荣咬牙切齿道。运粮车队遭抢,他被上级一顿训斥,同时对他执行“盖头计划”动作迟缓大为不满。 
  “我立即派占大队长去清剿。”陶奎元说。 
  “不,让特混骑兵队去。”角山荣猛转过身说。 
  角山荣同陶奎元密谋行动计划,让混骑兵队派人押车运粮,一来避免日军损失,二又可考验一下陆队长对皇军的忠诚程度。 
  “高棋。”冯八矬子竖起大拇指道。 
  “这些日子,你呆在特混骑兵队,少出来,以免引起他们的疑心。还有,陆队长要是派你去押车,想出理由拒绝。”陶奎元说。 
  “他要是派我们的弟兄去呢?” 
  “就顾不上许多了,但是有一条,必须有一定数量的他们的人参加。”陶奎元说。 
  “没别的事我回特混骑兵队去啦。”冯八矬子起身道。 
  “别忙,八矬子,晌午和我回家喝几盅去,二姨太亲自下厨做木梳肉,给你拉拉馋。”陶奎元常用这种家庭气氛笼络部下,说。 
  “今个儿啥日子,二姨太?” 
  “今天三姨太带孩子回娘家,说是要给她爹填坟……二姨太就像拨开乌云见晴天似的。女人嘛,争风吃醋的。” 
  “人嘛,够有意思的。”冯八矬子笑道,“想当年徐德成当骑兵营长在镇上,因贾营长的死,他对我们……风水轮流转,你娶他的女儿,不知他就此做何感想。” 
  “骨头渣子都烂净的人,还会有啥感想。”陶奎元说。 
  “那个陆队长……脸被炸伤?”冯八矬子狡猾地笑道,“没那么简单吧。” 
  “八矬子,你发现了什么?” 
  暂且把陆队长放在一边儿,除了蒋副官,还有几张当年骑兵营的人熟悉面孔。冯八矬子想,大柜天狗是不是徐德成?他们的骑兵营没进关,重新当了胡子? 
  “徐家可是为徐德成举行了葬礼的啊。” 
  “诈死,演戏。”冯八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