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然于天下的身份,使崔圆不得不为之胆战心惊,如果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崔圆有一点不敢想了。对于张焕。崔圆一直抱着一种很矛盾的态度,一方面害怕他强大后威胁到世家朝政,可另一方面,他的崛起必然会挑战韦家地势力范围,这似乎是继回纥屠城之后对韦家最有效的打击。就仿佛是一架天平,一边是鱼,而另一边是熊掌,二者皆有其利。正是这种患得患失的想法让崔圆的态度始终摇摆不定。但是今天,对礼部的渴望就仿佛是一颗极有份量砝码,在熊掌那一边重重地压了下去。咔嚓!一声,笔在他手中忽然被折成了两段,这一刻崔圆终于做出了决定,他立刻沉声令道:“立即去请崔寓到我府上来。”就在崔寓再次前往韦府的同时,礼部司郎中元载也悄悄来到了户部侍郎裴佑的府中,与此同时。崔小芙也在宫中与刚刚赶回来的李翻云密密商议明日大朝地对策。这一天晚上,在重重夜幕地掩饰下,长安城内演绎着大大小小的谋划与交易,它注定是无数人难以安歇的一夜。五更时分。天依然是黑沉沉的,轰隆隆的鼓声忽然在长安城上空激荡,这种密如疾雨、响若惊雷的鼓声只有每隔三个月一次的大朝时才有,但长安百姓已经整整半年没有听到了。今天是宣仁二年的新年大朝,在京五品以上地官员都必须列席朝会。觐见新皇和太后。今天又是科举第二天,十几万来自全国各地出租车子为了数十个进士名额而进行最后的奋力一搏。随着鼓声响起。漆黑的夜幕中一盏盏灯光依次点亮,犹如夜空中地点点繁星,尤其在进奏院密集的崇仁坊和客栈遍布的平康坊,灯光已经连成了长长一片,与夜空中的玉带银河相映生辉。裴府的家人早在三更时分便开始忙碌起来,烧水、喂马、准备早饭,侍妾们则忙着伺候老爷更衣,在张焕住地小院里,裴莹早在四更时便起床忙碌,两个丫鬟也跟着帮她打下手,准备簇新地从三品官服、张罗早饭、替丈夫梳洗更衣,裴莹忙得手脚不停,刚刚忙完这些时,惊心动魄的鼓声便响了起来。“朝会结束后就早些回来,咱们还要去看看外公。”裴莹一边帮张焕戴正纱帽,一边嘱咐道。“我知道了,估计今天朝会时间会很长,午饭我就不回来吃了。”裴莹点点头,她又细心叮嘱了几句,才带着两个丫鬟将张焕一直送出了大门,她呆呆地望着近百名亲兵护送马车消失在薄薄地晨雾之中,心情有些失落地返回了府中。裴府所在宣义坊的官员并不多,偶然才有几辆由家丁护送的马车向坊门驶去,但到了朱雀大街,眼前顿时壮观起来,浩浩荡荡的入朝大军如洪流一般,在宽阔的大街上疾驶。今天也是实行家兵护卫制的第一天,几乎每一辆官员的马车前后都有少则十数名、多则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家兵们护卫,使得今天的上朝队伍盛况空前,一辆接着一辆,马蹄声如暴雨般敲击着路面,这是大唐开国一百多年来最壮观的一次上朝。到了丹凤门前,马车和护卫骑士们更是将五十步宽的大道堵得水泄不通,官员们不得不下车步行,穿过刀光剑影的武装护卫群,其危险度更胜平日。张焕在经过简单的盘查后便进入了丹凤门广场,这时天边已经微微翻起了鱼肚白,晨风凛冽而寒冷,仿佛刀子般地割着人们的手和脸。“十八郎!”低沉而熟悉的呼唤声在张焕身后响起,这是一个随着张家没落而渐渐被人遗忘的乳名,此时忽然在大明宫内被人唤起,张焕猛然间似想到了什么,他急回身,在他身后约五步处静静地站立着几个月不见的张破天。张破天面目清瘦,身子单薄,仿佛大病初愈,眉宇中总有一种淡淡的挥之不去的忧伤,这位张家的悲情人物,十二年前即相位不到一月便被赶出政事堂,而半年前任礼部尚书不到三个月又再次下野,而且寄以厚望的儿子也不明不白地死在太原,人生的悲剧仿佛总是在他身上循环上演。今天也是他下野以来的第一次上朝,不料刚进丹凤门就遇见了张焕,虽然张焕是杀死他儿子的最大嫌疑人,但张破天已经没有了仇恨之心,张家败亡了,他所有的希望都已随风逝去,或许这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他平静地望着张焕,算起来他们也仅仅只有三个月不见,可似乎已经过了许多年,昔日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带人冲击县衙的张家庶子已经成长为一方诸侯,此时距离他们初相识之时也刚刚过去了一年。朦胧的晨曦中,张焕也默默地凝视着这个昔日的张家长辈,他曾经写下的那个众字已经不复存在,一支被崔圆扶持以张若锦为家主的张家依然留在太原老宅;一支以张灿为家主的数十户张家子弟迁往河西武威;再一支以张若镐的长子张煊为家主在襄阳建立了襄阳张家;但更多的是散居河东各地,变成了无数张姓小户。而留居京城的近百户张家却是一盘散沙,他们盼望张破天出头组建京城张家,但张破天却深居简出,没有了争雄之心。或许时间是医治他心中创伤的良药,渐渐地他也偶然出门去见见故旧老友,或到茶楼去呆上一天,了解一点街坊闲事,今天他来参加朝会,却是应他在丹阳郡当司马的长子张云所求,替他来听一听大唐未来的走向。张破天慢慢走到张焕面前,望着脸上已经留了短须的张焕笑道:“听说你成亲了。”“是!办得简单,也没能请四叔来参加。”张焕有些歉意地笑道。“参不参加倒是没什么,我只希望你早一天得个儿子,体会一下做父亲的心情,相信你将来行事的手段也就会宽容许多。”张破天说完,便轻轻拍了拍张焕的肩膀扬长而去,晨雾中留下了他隐隐约约的一句话,“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不知我还能否看到那一天?”当!一声清脆的钟鸣声在大明宫上空响起,含元殿的新年朝会即将拉开序幕!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含元拍天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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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元殿,近千名来自大唐各地的五品以上官员济济一堂,集体参拜大唐新皇及皇太后,崔小芙高坐在龙榻之上,她姿容端庄大气,手中抱着三岁的新皇李邈,他尚在香甜的沉睡之中,随着一悠扬的钟鸣,这座宏伟壮观的大殿里再一次徐徐拉开了大朝的序幕,近千名职官、散官、王公贵族在右相崔圆和左相裴俊的率领之自下,缓缓向新皇和太后跪倒,行大礼参拜。“臣中书令崔圆。臣门下侍中裴俊。臣刑部尚书楚行水。”,声音杂驳、越向后越无法分清,渐渐地汇成了一道激昂而澎湃的声浪,久久地在含元殿中回荡,“祝吾皇万岁万万岁、祝太后千岁”千人礼毕,大殿里鸦雀无声,“各位爱卿免礼平身!”崔小芙声音不大,但清晰而决断,立刻又引来又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响应,“谢太后千岁!”百官归位,三品以上的官员纷纷坐下,白玉阶前只留下殿中监李俅一人,他也就是新皇帝的亲生父亲,任殿中监刚刚三个月,只见他快步走上玉阶,昂声宣布道:“大朝现在开始!请吏部宣读人事变动。”按通常定制,在大朝中只宣布内阁成员的变化,今天也是一样,吏部左侍郎崔寓离开朝班,来到白玉阶前,他取出一本折子,清朗的声音随即传遍了整个含元殿。“卢杞,特任命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百官中可有异议?”“任命卢杞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百官中可有异议?”大殿里一片寂静,众人还清晰地记得上一次大朝是去年十月三日,那一次朝会上张破天被三读通过了礼部尚书地任命,可仅仅过了几个月,还是在同一座大殿。新的礼部尚书又产生了,让人不得不感慨权力斗争的残酷无情,坐在地方官集群中的张焕偷偷向大殿角落的张破天看去,只见他目光平静。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礼部尚书与他已没有半点关系,张焕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张破天的心死了,那重振张家的希望也就变得更加渺茫。这时张破天回头看了一眼张焕,似笑非笑地向他点点头,随即扭过脸,再也不理会他。卢杞为礼部尚书在二个多月前便已任职,今天不过是补一道最后的程序,这是河东事变最后的一步,完成了它,发生在去年深秋的那一次权力分配便正式划上句号。不过细心地官员已经发现今天朝会的细微变化。本应是由吏部尚书兼右相的崔圆来进行三读,可今天却改由吏部侍郎来进行宣读,这看似没有什么特殊异议,但心思活络一点的官员都同时想到一点。既然连内阁成员地变动这样重大的事情都只由吏部侍郎宣布,那等一会儿七十七名世家子弟入官场的决定却要由崔圆宣布,这岂不是说,后者的重要性大于前者吗?或者是崔圆有意将它提升到一个高度,或许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众人的心中都充满了猜疑。谁也不明白崔圆这样做地用意是什么?此刻,这场政治交易的两大巨头之一。右相崔圆,正不露声色坐在右首第一位,三读不过是例行手续,他真正关心的是世家子弟入官场的新制度和礼部侍郎的人选。“任命卢杞为礼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百官中可有异议?”崔寓三读念完,又等了片刻,见没有人反对,便将折子递给崔小芙,崔小芙翻了翻便点点头道:“三读已毕,既无人反对,哀家就正式任命卢爱卿为礼部尚书。”卢杞立刻从朝班里走了出来,他原为陕郡刺史,长得鹰鼻吊眼、相貌极丑,但能力却颇强,这次被裴俊建议为礼部尚书,倒也没有什么异议。他快步走到台阶前,跪下大礼谢恩,“臣深谢太后恩典!”“爱卿免礼!”崔小芙摆了摆手,又对殿中监使了个眼色,李俅会意,便再次高声道:“礼部尚书三读通过,下面请右相宣布其它事宜。”崔圆慢慢站起身,从朝班里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众人微微笑道:“各位大臣,凡家中有子者请举手示意。”大殿内陆陆续续决大部分都举起了手,崔圆点点头,“很好,请各位放下。”见众人把手放下,他从怀中摸出本册子,轻轻咳了一声道:“我大唐自开国起便秉承传统,对大臣后人施以荫官,以勉慰其为国效力一生的辛劳,实为皇恩浩荡之举,只可惜一则所荫人数稀少,二则升迁有品阶上限,使许多有才能的官宦子弟无法获得重用,今天借新年大朝之机,本相将从三方面完善荫官办法,使其成为一项法度,每年从官宦子弟中录用相当人数,补充为朝廷及地方官员。”他话音刚落,大殿上便已是一片窃窃之声,门荫本来是朝廷为照顾皇亲和重臣的家人特设地一项福利制度,但为了防止它冲击科举取士的基本国策,又特地做了许多限制,比如只有五品以上官员才享有这项福利;又比如所授官品也不宜过高,一品官的孩子,得正七品上的荫,从五品官地孩子得从八品下的荫,而且以门荫入仕的官员最终做不上高位;再比如人数限制,皇帝、皇后的直系亲属,一家荫两个孩子,一、二、三品官家,只能在指定的两个孩子中荫一个;而五品官家,只能荫及一人。而这个人还必须是上边指定好地。今天崔圆要改革这项制度,也就是极可能会放松这三方面地限制,此事事关在场每一个官员的切身利益,让他们如何不关但裴俊却微微冷笑不止,虽然崔圆事先并没有和他商量此事,但他却能猜到崔圆改革地目的及具体措施,无非是两头压缩、中间放开,两头是指四品以下的低官和一、二品以上的荣誉官员,一个是没有什么实力,而另一个则是李唐皇室集中的显爵虚官。他们极可能会被取消门荫资格或者减少门荫人数,这个提案的实质其实就是借改革门荫之名打开世家子弟进入官场的通道。果然,只见崔圆打开册子念道:“本次门荫变革仅限于从四品以上地职事官,散官、爵官及四品以下官员皆按原办法执行。”之声已经变成了嗡嗡之声,声音嘈杂,将崔圆的话掩盖了下去,大殿上有近千人,绝大部分都是五品官及散官、王公等虚官。真正四品以上职事官不过才二三百人,侍郎、少卿、卿监、尚书,以及地方上的刺史、长史、都督等等,而他们大多都是各大世家地重要人物,也就是说这次荫官改革就是为这些世家的子弟当官而量身打造。崔圆并不因为朝堂上的吵嚷嘈杂便停止宣读,他不紧不慢地念着,他的改革确实是打破了诸多荫官的限制,比如三品到四品官员可荫五子到两子不等。甚至正三品官长子最高可荫到从六品,这些都是以前地门荫制度中不敢想象的。崔圆念完后,也不急着提请内阁表决,而是让吏部侍郎崔寓直接宣读首次七十七名世家子弟的任职名单。名列第一位便是韦谔之子韦清,任命为礼部主客员外郎,第二位是王昂长子王研,任命为刑部司门员外郎,皆是从六品的上限。这时。许多人都明白过来。这项新制度必将在内阁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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