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是军队!”城上有人大声叫喊起来,城墙上撞响了急促的当当!钟声,刘衡大声吼叫,命令士兵将防御重点改到西城之上。
这时,韦度也看清楚了,铺天盖地的军队正向这边疾行而来,他们足有数万人。
“是唐军!”士兵们看清楚了队伍中的大唐龙旗,城墙之上顿时一片欢呼,韦度也看到了一杆大旗上书写着一个斗大地崔字,他忍不住流下了激动地眼泪,不停地喃喃自语:“太好了!朝廷地援军终于到了。”
但刘衡的脸色却越来越阴沈,他觉得这支军队似乎有点不大对劲,服饰和盔甲颜色都不像是崔家军。
张焕就藏身在那杆印有崔字地大旗之下,他已经听到了城墙上的欢呼声,不由微微一笑,离城池还有二里地时,他的手轻轻一摆,队伍停止了前进。
这时,一名小校策马疾奔上前,张弓一箭,向城头射去一封信,一名士兵拾起信飞奔到韦度面前,有些惶恐地将信递给了他,韦度愉快地接过信,他看了一眼信皮,目光突然呆住了,脸色刷地变成死灰,他地手在剧烈地颤抖,半响,他忽然大叫一声,竟晕了过去。
信飘然落地,只见信皮上写着:河西节度督凉州军张焕呈韦刺史。
很快,韦评等十几名韦家重臣都闻讯赶上城头,一齐围看着那封信,一个个都呆若木鸡,张焕来救开阳郡?
这时,韦度已经慢慢苏醒了,他两眼无神地望着大家,长叹一声道:“没有什么党项人,我们都上当了,家主也上当了。”
他忽然放声大哭起来,“韦家亡矣!今日便是我等毕命之时。“放屁!”兵马使刘衡终于忍无可忍,他指着韦度怒骂道:“你少在这里坏我军心,仗还没打,你就要认输吗?”
他话音刚落,城下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我是裴相国之子裴明远,特来求见韦刺史。”
韦度忽然精神一振,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城墙处。探头向下望去,只见一身白袍的裴明远在几名士兵的护卫下,立在吊桥旁。
刘衡虽然凶横,但裴相国的儿子他却不敢妄杀,站在一旁冷笑不止。
当日张焕来谈判时。韦度也随韦谔出城来迎,他还记得裴明远,便嘶哑着声音道:“裴公子,你有何事?”
“请韦刺史让我进城!我是为救韦家人的性命而来。”
“哼!救什么性命,分明是要我们献城。”刘衡冷哼一声,他大步走道城墙边,高声对裴明远道:“看在裴相国的面上,我先警告你,你再不走我就放箭了。”
“刘将军!这里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韦度脸一沉道:“你刚才辱骂我,我已经不计较。若你再敢目无上者,我就罢免你的军职。”
刘衡斜睨他一眼,不屑地道:“你算什么?除了大帅,谁能罢免我!”
这时,韦评走上来打圆场道:“裴明远不过是一介书生,让他进来说一说,若条件过份。我们不睬就是。”
“是啊!说得有理,听听又有何妨?”十几个韦家重臣纷纷附和。
刘衡见韦家人态度都一致,倒也不好死硬反对,便给旁边地军士施了一个眼色,“放他进来!”
不多时,吊桥放下,城门打开,裴明远单身一人进了开阳城,他在士兵的引领下走上城头,远远地便对韦度深施一礼。“韦世叔,在下是西凉军判官,代表我家都督前来和各位商议一事。”
“裴公子请说!”
裴明远又看了看韦家众人,见他们都一脸紧张,便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整个陇右几乎都已被我们西凉军拿下,现在开阳郡我们志在必得,如果韦家愿意让出开阳郡,我们都督将礼送韦家人进关中,绝不伤一人一毫。”
“如果我们不呢?”韦度冷冷地问道。
裴明远叹了口气。“一旦西凉军攻入城中,恐怕都督也约束不了士兵。”
“好大的口气!”刘衡连声冷笑,“我们有两万人守城,你们也不过才四五万人,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我们当然是有备而来。诸位请看!”裴明远一指远处。众人猛吃了一惊,不知何时河西军中已缓缓地推出了上百架巨型投石机。整整齐齐地一字排开,气势骇人。
“我说地不是石!”裴明远见刘衡脸色已变,他冷笑一声又道:“我说的是那个木架子。”
众人随他手望去,这才发现,在大军边上,已经搭起了一座约四丈高地木台,木塔上竖立着一只巨大的圆木桶,圆木桶上还挂着一根长长的、尾巴模样的东西,这时,周围的士兵纷纷向后退,足足退到了离木台三百步外,不少人还捂住了耳朵。
韦度等人皆不明所以,一齐向裴明远诧异地望去,“裴公子,这是什么?”
裴明远只是笑而不语,忽然从大旗之下慢慢驰出一骑头戴金盔的大将,西凉军顿时欢声雷动,高呼都督!的声音一浪接着一浪。
这自然就是西凉军主帅张焕了,只见他身着铁甲,手执一把射雕弓,目光冷厉,他行到距木台一百步左右时停了下来,两名亲兵飞奔而来,其中一人将手中箭点燃了双手举过头顶献上。
张焕搭箭张弓,弓渐渐成满月,一团火在箭头熊熊燃烧,这时,张焕冷冷瞥了一眼城头,他双眼微眯,手指一松,嗖!地一声,火箭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直奔木桶,异常准确地钉在那长长地尾巴之上,尾巴立刻冒起青烟,在迅速燃烧。
张焕的马慢慢地后退,这时,整个城上城下都一片寂静,几万双眼睛都盯着那条冒着青烟地尾巴,只见它迅速燃烧进来了木桶,没有了动静,众人正在奇怪之时,忽然,木台上迸发出一道奇异的赤色光芒,仿佛万丈闪电被压缩成了一丈,紧接着爆发出一声天崩地裂地巨响,一朵巨大黑云冲天而起,四丈高的木台被炸得粉碎。
周围地士兵紧紧捂着耳朵跪下,跟着拼命地大喊,而城上近一万余士兵都骇然变色,眼中露出了极为恐怖地神色,有的人站立不稳,直接趴在城垛上,有些士兵紧紧抱成一团,这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地东西,是神器还是鬼宝?
火药第一次在战场上爆炸产生了强烈地震撼效果,连刘衡也慢慢地跪了下来,脸上一片死灰,而韦家的十几人都惊得两股颤栗,较为胆小的韦度甚至跌坐到地上。
裴明远长长地松了口气,他瞥了众人一眼,淡淡笑道:“这是我们在祁连山中发现的上古神物,一共二十只,若开阳郡要抵抗,那我们就用它来迎战!”
宣仁二年十月,韦家近千名男女老少在八千名陇右军的护卫下撤离了开阳郡,向凤翔郡方向退去,而近一万余名陇右士兵不愿离开家园,在副将的率领下投降了西凉军,至此,河陇全境,除灵武郡外,全部被张焕占领,就在这时,蜀中的战事传来了惊天的消息。卷四经略河西完;请看下一卷破乱局
第二百零二章 得陇望蜀
十一月上旬,蜀郡导江县,这里是都江堰所在,夜色深沉,远方是被雾气笼罩的青城山,隐隐只有一个轮廓,朱站立在导江县的城墙之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一望无际的军队浩浩荡荡从眼前疾行,这是他的主力部队,一共十四万人,他们从成都以南趁夜色旋绕而来,目标是东北方向的德阳郡。
从朝廷大军入蜀以来,与朱军已交战五次,朱屡战屡败,已经分别被崔庆功大军吃掉了三万军,又被西路韦谔之军击溃了二万。
官兵势如破竹,两天前崔庆功又在成都以北的孝水县再次击败了朱滔率领了三万主力,意气风发的崔庆功剑指成都,此刻崔、裴、韦三家战线已经拉开,裴家军主将张光晟驻扎在南充郡,而崔庆功和韦谔则急速进军成都。
据最新探子禀报,崔庆功大军已经打到了蒙阳郡,据成都不足百里,而韦谔之军也赶到了成都东北方向的德阳郡,据成都也已不到两百里。
这时,谁先占领成都,谁就是这次平定朱匪的第一功臣,崔、韦两人争先恐后,都企图抢得大功,至于朱,他们已经不放在心上,匪就是匪,人数虽多却不堪一击,屡战屡胜的战绩使他们完全丧失了警惕,无数从成都归来的斥候都一致禀报,成都已无一兵一卒驻防,朱匪早向南逃窜。摆在眼前的胜利使崔庆功和韦谔都不再等待更详细的探报,他们日夜行军,与时间进行赛跑,而这一刻便是朱等待多时的机会。
“大哥,咱们步步败退是不是有一点冒险了,若崔庆功不吃成都这个饵,那咱们就会处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朱滔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朱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微微笑道:“你虽然比大哥聪明,但阅历上稍微差了一点。我跟随崔庆功这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他吗?莫说是与他结仇极深的韦谔,就算是与他儿子结亲的王家之军来,他也一样不会救援,这一路你还看不出来,他与韦谔你争我抢。几时配合过一次?若不是有裴俊的军队在,他们二人甚至自己都会打起来,所以,你放心,我们不会白白败了这么多阵,现在该是我们收获地时候了,我要连本带利地全部收回来。”
说到这,朱目光冷刺地望着夜幕沉沉的北方,他的嘴角慢慢露出一抹残酷的笑意,“收拾完他们。我们就去长安过上元夜。”
“叫弟兄们再加快速度,要快!要睡觉就去成都,我会挑一千个女人陪你们睡觉!”韦谔骑在马上,他眼睛熬得通红,嘶哑着嗓子亲自给士兵们打气,天色已经蒙蒙亮,经过一夜的急行韦谔的大军离成都已不到一百四十里,而探子禀报,昨夜崔庆功只走了二十里,离成都约八十里,这使韦谔地希望突然变大了。
崔庆功先打了一阵,又连续行军,已呈强弩之末,而韦谔已经甩掉一万余病弱之军,亲率二万精锐疾奔成都,他们走的又是平川。所以速度要比崔庆功快得多,照这样的进度,鹿死谁手还未为可知。
这时前方一匹马飞驰赶来,马上人是韦谔的族侄韦治,也就是韦度之子,他年纪约二十出头,也是陇右书院的一名校尉,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飞奔上前一抱拳道:“大帅,我愿率三千骑兵去抢占成都!”
韦谔点点头,既然自己会派斥候查看崔庆功。而崔庆功也会派斥候来查看自己,眼看自己进度加快,他也极可能会派骑兵先走一步。
“好!你带三千骑兵为先锋,给我抢占成都,记住。一旦占领城池。立刻关闭城门,无论崔庆功怎么挑衅都不准开城门!”
“遵令!”韦治一纵马。率领三千骑兵疾驰而去。
骑兵已走,韦谔微微放下了心,他这才开始打量周围的地形,这里是低缓的丘陵地带,大片森林分布在官道两旁,森林随地势的起伏而错落有致,视线最多只能及两里地远,也看不见一个村庄。韦谔眉头不由一皱,这里是打伏击战的最好地方,自己只顾赶路,倒有些大意了,他回头看了看士兵,见众人赶了一夜的路,都已疲惫不堪,便对身旁地亲卫道:“传令下去,就地休息半个时辰。”
一声令下,数万人纷纷原地坐下,有的人呼呼大睡,有的人则喝水吃干粮,延绵数里。
这时,韦谔又对副将道:“命斥候到周围去探察一番,不要中埋伏了。”
他话音刚落,忽然鼓声大作,轰隆隆响彻天地,只见从四周的森林里冲出数不清的伏兵,他们大声呐喊,挥舞刀枪,喊杀声震天。
官道上的陇右军惊得魂飞魄散,他们慌乱站起身,不等排好阵势,犀利的骑兵队已经冲进了陇右军中,刀劈槊挑,哭喊声骤然响起。
韦谔惊得手脚冰凉,就在这时,先走一步地韦治率领不到千人拼命逃回,他一见韦谔便大哭道:“大帅,弟兄们在前面遭到伏击,损失惨重,五六万朱匪军正向这边杀来。”
“大帅,二里外有数万匪军杀来。”
“大帅,弟兄们身体疲惫,实在顶不住了,请大帅速定夺!”
一个接一个的消息使韦谔的心仿佛沉下万丈深渊,他忽然大吼一声,“向北突围!”
喊罢,他猛抽一鞭战马,在数千人的死命护卫下,杀开一条血路,向北逃回了德阳郡,这一次伏击战,陇右军死伤一万余人,士气低落。
但朱并没有就此收手,他亲率十几万大军攻打德阳,韦谔急向崔庆功求救,但崔庆功却不加理睬。自己率领大军占领了成都,韦谔无奈,又派人向南充郡的裴家军主将张光晟求救。
可惜,德阳城池在崔、朱交战时便已经损坏大半,韦谔坚守了不到两日,终于被朱击溃。陇右军大败,被朱滔率一万精兵日夜追击,投降者不计其数,最后逃到梓潼郡时,六万陇右军仅剩一万余人,韦谔深恨崔庆功,收拾残军愤愤返回了汉中。
但蜀中的不利局面并不仅仅于此,朱并不理睬崔庆功,他集中十几万大军,进攻南充郡。这时,崔庆功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命大将白胜守城,自己亲率五万人救援张光晟。
冬至的第二天,也就是西凉军进攻会郡的同一日,朱兄弟亲率十八万大军在南充城外迎战崔、裴两家十万联军,这是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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