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薄?br /> 辛朗向张焕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他随即一调马头,向一条小径斜冲出去,老远才听见他的喊声,“走官道太慢,咱们走小路。”
众人行进的速度再一次加快,越过一座座低缓的丘陵,穿行在大片墨绿色的松林之中,夕阳渐渐变得血红,将每个人的身上都染成了赤色,连一条快干涸的小河也泛着粼粼红光。
‘吁~’赵三在一块高地上拉紧缰绳,战马停了下来,他目光疑惑地向四周打量。
这时,张焕的从后面赶了上来,“赵兄,你发现了什么?”
“我刚才隐隐听到一声呼救声,可现在又没了。”
赵三又凝神听了片刻,忽然一指西北方向,“是那边!”
他纵马便冲下缓坡,这时,所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远方的呼救声,还有马蹄有节奏敲打地面的响声。
……
穿过杉树林,前方是一条几近干涸的小河,就在小河的斜对岸约数百步外,只见几名骑兵护卫着一辆马车狼狈不堪地沿着河拼命逃跑,而在他们身后,黄尘滚滚、战旗飘扬,似乎是一队骑兵在后面追赶。
“是回纥人,约二十骑!”
赵三目光敏捷,眼力超常人一等,老远便看清了旗帜上的狼头,他又看了片刻对张焕道:“极可能是回纥军的斥候队,公子,救还是不救?”
张焕见护卫马车的骑兵都是唐军,马车宽大华丽,里面极可能是韦家的什么重要人物,他沉思了一下,救当然要救,但他们一半都是士子,如何能和回纥兵对阵?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的地形,从这里看去,一望无际都是密林,仅小河两岸有数十丈的开阔地,宽大的马车不可能进密林,只能沿河逃跑,张焕的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刚才来路上也曾看见一条小河,和这条河极像,难道是这条小河绕一个圈,又折向北吗?
念头一起,张焕立刻对众人道:“调头,向来路折返!”
……
拉车的马已经精疲力尽,白沫不停地从它的嘴里喷出,追兵越来越近,可马车转了一个大弯后速度却慢了下来,几个唐兵的眼睛都急红了,用鞭子猛抽驾车的马匹,车辕轴在颠簸中发出异常刺耳的吱嘎声,仿佛即将散架一般,回纥斥候见对方狼狈,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群马背上长大的彪汉得意非常,他们大声呼喝,高举战刀发力冲刺。
战马四蹄飞扬、沙尘迷眼,腰腹以下全被黄尘笼罩。
“一百步……五十步……”
忽然,十几根绊马绳在尘土中蓦然出现,最前面的五六匹战马先后被绊倒,战马惨嘶,紧接着后面的回纥人收势不及,纷纷和同伴相撞,就在回纥斥候乱作一团时,数十支劲箭从旁边的树林里破空而来,最后几名刚刚收住缰绳的回纥兵中箭倒下。
就在这时,两旁树林里奔出近三十几骑,他们举着刀剑,呐喊着包围上来,回纥斥候们久经战场,虽然中了埋伏,死伤了不少,但他们依然临危不乱,简单地列成阵势,由最后几名骑兵在前开路,失去马的士卒在后面分两队跟随,一鼓作气向来路冲去。
“杀!”侍卫们一声大喊,马刺一夹,如狼似虎般冲进敌阵,挥剑砍杀,这些侍卫似乎比正规军还要精锐,战斗力极强,只两个冲锋便冲断了回纥军的阵型,刀光剑影,呼喝声喊作一团。
这是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双方都是极厉害战士,没有任何心慈手软,自己若不想死,就必须将对方杀死,虽然只有二十几人小规模战斗,却同样残酷、血腥。
十几名士子怯弱了,他们不敢上前,拿着侍卫的弓箭在外围施放冷箭,只有张焕一人参加了战斗。
侍卫作战极有章法,他们穿插分割,将回纥兵的结阵打乱,随即分出几人去抵挡骑兵,其余的侍卫则集中兵力逐一对付失去战马的回纥兵,合力杀死一人后,又立刻去对付另一人。
回纥军渐渐处于下风,他们越战越少,最后几人一边顽强抵抗,一边寻找着机会,忽然,他们在敌人的队伍中竟发现了一个儒袍士子,两名回纥兵互望一眼,皆不约而同地向他们冲去。
“去病小心!”赵严见两名回纥兵同时扑向张焕,情急之下他张弓搭箭,一支狼牙箭‘嗖!’地射出,将其中一人射翻,而另一人却不顾性命地飞身扑上,他狞笑一声,手中刀斜砍向张焕的脖子。
“来得好!”张焕双手紧握刀柄,一声暴喝,用尽全身力气迎着他的刀劈去,‘咔!’两刀相格、火星四溅,就在人马相错的一刹那,张焕手一翻,刀锋如闪电般劈中了他的面门……
张焕从劈成两半的头颅里缓缓抽出了血刀,畅快淋漓的快感刺激着他的全身,他丝毫不觉得恐怖,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
这时,战斗已经结束,十九名回纥斥候悉数被杀,但侍卫也死伤了十人。
“第一次杀人吧!”
赵三重重地拍了拍张焕的肩膀,一场战斗将他们的距离拉近了,他亲热地笑道:“和我当初大不一样,他***!我第一次杀人时居然吐了。”
张焕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回头向马车望去,只见辛朗恭恭敬敬地从马车里扶出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贵妇人。
卷二 京华风云 第二十七章 救少主
被追赶的人是韦家的老夫人,城破后她在一百多家兵的护卫下,从南门逃走,几次遭遇回纥军游骑,但最终还是逃脱,眼看已经脱离回纥人控制范围,却忽然遇到了一队五十余人的回纥军斥候,回纥斥候也似乎感觉到了马车里人物的重要性,竟穷追不舍,就在最危急的时刻,张焕等人救了她。
“在下太原士子张去病,参见韦老夫人!”
张焕眼前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满头银发,年纪约六十余岁,她是前相国韦见素的妻子,也是现任韦氏家主韦谔的母亲,此时她惊魂稍定,连忙向张焕摆手道:“张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应是我向你施礼才对,请快快免礼!”
辛朗却带领陇右书院出租车子们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叩了个头,从某种程度上说,韦老夫人就是他们的祖师母。
“陇右书院金城校尉辛朗叩见祖师母!”
“原来你就是辛云京家的那个彪郎!”韦老夫人的泪水流了下来,她拉着辛朗哀求道:“韦家为保卫大唐疆土,倾兵北上,却无法保护自己,城破了,祠堂被焚毁,家财被抢光,连你们的书院也成为一片废墟,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韦家子弟被杀被抓,还有清儿,他与我一同逃难,一个时辰前为引开回纥人,带领家丁们向西逃去了,生死未卜。”
韦老夫人拭去眼泪,叹了口气又道:“彪郎,说起来清儿还是你师弟,对你极为推崇,他曾不止一次向我提起过你,你能去救救他吗?”
辛朗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对张焕平静地说道:“韦清在陇右书院是我的手下,我不能坐视不管,去病兄!这是我书院内部之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张焕却微微一笑道:“韦清也是韦尚书的嫡长子,韦氏家主继承人吧!适才老夫人也说,韦家为保卫大唐疆土,倾兵北上,却无法保护自己,如此,私事也是国事,我怎么可能置身事外?”
辛朗默默地望着张焕,半晌,他点了点头。
张焕走到赵三身旁,对他道:“你们保护韦老夫人先回船去。”
赵三见手下死伤累累,确实已无力再战,便对张焕歉然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公子一路保重!”
“你们也要保重!”张焕不再多言,他飞身上马,放开缰绳便向西疾驰而去。
……
穿过一片片莽莽的森林,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前方的官道上越发人烟稀少,到处是残垣断壁,未烧尽的房屋还在冒着青烟。
好容易遇到一群逃难的人,才得知距回纥大军撤离此地还不足二个时辰,此时天色已黑尽,朔风四起、寒冷彻骨。
“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没有一点头绪。”
张焕勒住缰绳,有些疑虑地说道:“如果我是韦清,向西逃早晚会遇到回纥大军,一定会折道再向南,再者,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看见家丁的死尸,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所以我推断韦清向西跑了没多久,极可能就转向南而逃了。”
“我也是这样认为,调头吧!”辛朗也同意张焕的意见,众人调头向南而去。
往南走又重新进入密林,林中幽暗寂静,清冷的月色不时透过云缝和树隙透入,显得十分诡异,大家控制住马速,以免走散,一路上只听见马蹄踏在树叶上发出的沙沙声,夜枭忽然发出的一声怪叫,扑向夜空。
又走了约一个多时辰,众人终于在路旁发现了几具家丁的死尸,也就是说,他们走对路了,众人顿时兴奋起来,再行了十几里路,张焕忽然停了下来,“你们听,这是什么声音?”
众人凝神细听,寂静的夜里,似乎有‘哗哗!’的瀑布声,“前方有河!”赵严脱口而出。
“不错!是河流声。”
张焕点点头,对赵严道:“你去看看,有没有回纥人宿营?”
赵严应了,下马便向林中奔去,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满脸兴奋地跑来,急切地说道:“去病料得不错,前面河边果然有回纥人的几顶帐篷,约三十余人。”
“终于找到他们了。”张焕将马缰绳扔给了郑清明,道:“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们去看看!”说着,他向辛朗和赵严一招手,三人迅速地向河边跑去。
约跑了一百余步,一条七八丈宽的河流果然出现在前方,河水是从西北方向流来,流到一个斜坡上突然断落,形成一道小小的瀑布,水流在此此变得十分湍急,再向下约二百步,有一座小小的木桥。
他们悄悄伏在一道土垄之后,凝神向对岸看去,对岸林木茂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亮白,只见河边有一片空地,空地上搭了几顶帐篷,但回纥人都集中在外面,围着一堆熊熊的篝火,火上一只整羊烤得正焦黄,肉香四溢,脂油落入火中,不断发出‘滋滋!’声,在离回纥人约几步外捆绑着一个年轻人。
“是他,韦清!”
辛朗一眼认出了那个年轻人,他眼中闪过的兴奋忽然黯淡下来,对方有三十人,而且是斥候军,他们一群书生怎么打得过?
张焕没有说话,他看了看河面,又看了木桥,似乎想到了什么?
这时一个回纥大汉拎着一只皮囊走到韦清面前,似乎要喂他,但韦清却极为倔强,头扭向一边不肯喝,回纥人大怒,一把揪住他头发,拖了两步,猛地将他头摁进河水里。
辛朗看得眼中喷火,他拔身而起,却被张焕一把摁住。
辛朗动弹不得,只得狠狠地猛击一拳土垄。
张焕凝视着宽阔的河面,缓缓道:“或许我可以试一试!”
他回头向赵严叮嘱几句,赵严立刻弯腰飞奔回去。
……
回纥大汉又将韦清从水里拉了起来,只听见韦清含糊不清的怒骂声,回纥大汉咧嘴大笑,又抓住他头发,将皮囊里的烈酒灌入他口中,只片刻时间,韦清的骂声消失了,回纥大汉哈哈大笑,将他推倒便扬长而去。
此时,张焕已经悄然入水,他无声无息地在水下迅疾潜行,很快便游近回纥人的火堆。
张焕贴着河边,身子慢慢浮起,透过水面,他紧紧地盯着韦清,韦清已烂醉如泥,躺在几步之外沉睡不醒。
张焕迅速计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韦清正好躺火堆和河的中间,皆是三步左右的距离,自己上岸一进一回需要走六步,而且肯定会被回纥人发现,从上岸到被发现这段时间自己或许能跑出两三步路,考虑到灯下黑、抱韦清等因素,以及回纥人起身冲来需要的时间,应该能将韦清救下水。
这其中的关键就是一个字:快!
张焕慢慢地蓄足了力量,身子慢慢脱离水面,蜷成了一个弧形,仿佛一张拉满的弓,他的每一寸肌肉都在微微颤抖,绷紧到了极至。
蓦地,他像一支离弦的利箭,一步便窜到韦清的旁边,借着身体的奔势一把抄起了他。
就在张焕靠近韦清的瞬间,正对韦清的五个回纥人同时发现了张焕,尤其是刚才灌酒的回纥人,反应异常迅捷,他大吼一声,拔刀而起,兔起鹘落间便冲了上来,但他还是晚了,张焕抱着韦清离河面只剩一步,而他离张焕还有三步。
张焕眼角余光瞥见身后只有一个回纥人,其它人都在五步之外,他嘴角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在跳下河的一刹那,他猛地回身将手中的韦清做势向回纥人扔去。
后面扑来的回纥人大惊,他本能地收刀伸手,要接住韦清,不料人没有扔来,眼前却是一道寒光闪过,他只觉脖子一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张焕一刀劈死了回纥人,他仰天大笑,像乳燕投林般反跃入水中,立刻不见了踪影。
其它回纥兵被同伴之死阻滞了片刻,等他们冲到岸边,只见张焕已经在对岸冒出了头,随即跳上岸,扛着人向林中奔去,那里还有一个接应之人,牵着两匹马,回纥兵们又惊又怒,一起上马沿河狂奔,一直奔出百步外,从小桥冲过河去。
对岸的人马早?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