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即刻来汇报。”
大门开始缓缓关拢,‘轰!’地一声,沉闷的声音传到了数里之外,三里外,张焕忽然停住了战马,他翻身下马,一挥手,一百多名亲兵跟着他又迅速向西受降城方向徒步奔去,片刻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自从回纥军撤军后,朱希彩也开始意识到形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李系在三天便内去了四次段秀实处,仅为探病完全不必如此。
他与李系那种因回纥人入侵而建立的默契,也同样因回纥人的撤军开始崩塌,他们之间翻底牌的日子一天天临近了。
朱希彩现在非常想知道,这个突来的张焕将要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仅仅是一个过客,还是将会成为一个同台较量的对手。
事关重大,朱希彩不敢有丝毫大意,他决定启用自己最后的一张底牌。
……
一更时分,在紧靠李系住处约几条街的一间空屋子里,朱希彩正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踱步,房间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从他时快时慢的脚步声,感觉得出他的心很焦急,走到门口时他似乎听到什么,不由停下脚步,竖直耳朵聆听屋外动静。
是有人来了,他拉开门,一条黑影迅速闪进房间,黑影戴着一顶竹笠,遮住了面容。
“我不能在外太久,你快说有什么事?”
朱希彩将门关上,低声问道:“我想知道张焕,李系准备怎样用他?”
“皇上封他天骑营中郎将,是他直接控制的嫡系军队。”
朱希彩走了几步,又忽然问道:“张焕真是去押粮吗?”
“不!押粮只是借口,他回去调兵了,这是我亲耳听见。”
“果然不出我所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朱希彩不由冷冷一笑,“不过现在才去调兵,不嫌太晚了一点吗?”
“将军,我必须要回去了。”黑影低低声道。
朱希彩点了点头,“去吧!动手之前,我还会给你任务。”
黑影闪身出了房门,他警惕地向两边看了看,压低了竹笠,沿着墙迅速向街道的另一头跑去,穿过几条街道,他很快便回到自己房前,他左右看了看,便推门进去了。
就在他房门轻轻关上之时,十几步外,一个黑衣人慢慢从大树后面探出身子,他冷冷一笑,身形迅速消失在黑夜之中。
……
房间里灯火昏暗,豆粒大的灯苗仿佛随时要熄灭,黑衣人正跪在地上向皇帝李系汇报他的发现,李系面色阴沈似水,背着手在房内面壁不语,而在房间一角,赫然站着两个时辰前已离去的张焕。
“陛下,马总管去的那座屋子周围戒备森严,他在那里只呆了一会儿便回来了,卑职没有看到他是去和谁会面。”
‘还能是谁?’李系眼中燃烧着怒火,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张焕所怀疑的内奸竟然会是自己最贴身的宦官,他克制住心中的愤恨,淡淡道:“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黑衣人慢慢退了下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张焕两人,良久,李系才低沉着声音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朕的身边有奸细?”
张焕微微笑道:“上次臣被太后免职那天,崔圆请我到他家里喝酒,席间他试探后来陛下和臣说了什么,由此臣推断陛下身边必然有他安插的耳目,但臣也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马内侍,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朕也知道自己身边有人不可靠,但也没料到会是他,也亏得爱卿思维缜密,留了一手,否则这次军权之争,朕必输无疑。”
说到此,李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朕现在心里很乱,你说说看,下一步棋我们该怎么走?”
“陛下,既然有马总管在,下一步棋我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张焕意味深长地笑了。
…………
在随后的两天里,西受降城内局势异常平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这天清晨,一骑军使从城外飞驰而来,带来了回纥军已完全撤军的消息。
与此同时,马英俊的一纸密函也悄悄地送到朱希彩的手中,上面只有一句话,‘张焕率三千军已秘密抵达百里之外。’
朱希彩冷冷一笑,摊牌的日子终于来了,下一步,李系必然会找一个理由离开西受降城,以诱引自己出城追击,既然如此,自己又何不将计就计。
果然,午饭后没多久,皇上那边传来消息,由于回纥军已退,皇上决定移驾代郡,准备返京,西受降城一切军政事宜皆由安北大都护段秀实全权处置。
申时正,城头上旌旗招展、长号齐鸣,城门大开,一千羽林军侍卫护卫着李系的马车缓缓起拔,离开了西受降城,向代郡开去。
就在李系刚刚离开,朱希彩立刻秘密召集了几名心腹开会商讨对策,窗户被厚厚的帘幕遮盖,房间里光线昏暗,充满了紧张和杀机。
“大将军,末将以为皇上其实并未离开,正如大将军所言,他移驾代郡是为诱引大将军追击,所以他这样做也有很大的风险,而以他的谨慎和胆小,是绝不会以身涉险。”
“孙将军说得对!”
另一名马天宇的将军界面道:“末将在皇上车驾离城时特地观察过,当时段秀实向他叩首告别,而他却始终没有露面,这于情于理不符,所以末将敢断言,皇上根本就不在马车里,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离开,还在城内。”
朱希彩笑着摆了摆手,“大家都说得不错,我也认为他还在城内,但兵不厌诈,我们须将计就计,派兵去追赶,而且还要打着我的旗号,以迷惑对方,然后趁他们防备松懈之时,出奇兵抓住李系和段秀实,一举夺权,下面就听我的部署!”
几名将领立刻肃然起立,等待朱希彩的命令。
朱希彩沉吟一下,便对其中一人道:“孙将军,你可率本部二千人,打上我的旗号,再选一人装扮成我的模样,黄昏时出城。”
“遵令!”
朱希彩接着又下了第二道命令,“马将军,我给你五百人,替换今晚的巡防哨,一更时听我火箭令动手,给我直接杀了段秀实。”
“至于李系。”朱希彩阴阴一笑,“就由本帅亲自来对付他。”
卷三 纵横宦海 第七十五章 争兵权(四)
夜色深沉,圆月冉冉升起在远西峡谷的雾霭上空,透过摇曳的树叶闪着清光,月光也同样洒在西受降城内,混着雾气,屋顶和大街上都铺了一层朦胧的灰白色。
大街上,一队队巡逻的士兵从周围走过,脚步声渐渐远去,西受降城内原有数万居民,大多是随军家属,回纥人占领西受降城后,城内居民有的逃亡,有的被抓为奴隶,现在只剩下不到一万人,房屋大多是空关着。
自从八万唐军被围困后,原本人口稀薄的西受降城立刻变得拥挤不堪,城内的居民被赶到一角居住,八万军则被分为二十个区驻扎,段秀实和皇帝李系就住在第十五区,正好是军营中央,而朱希彩和大唐使臣们住在第八区,两地相隔约三里远。
自从皇上移驾代郡后,第十五区的戒备立刻松懈下来,士兵们早早地吹灯睡了,一座座房屋和帐篷漆黑一片。
只有段秀实的住处戒备森严,屋子里灯火通明,段秀实正倚靠在床边看书,几名亲兵垂手站立一旁,气氛十分平静,和往常并无区别。
时间渐渐地到了一更,一片乌云从西方飘来,遮住了一半圆月,阴山里的野狼开始对月长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诡异。
这时,一队百余人的巡逻队慢慢向段秀实的住处靠近,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都有巡逻队朝这里走来,仿佛是巧合一般。
另一支约两千人的军队在一里外正整装待发,朱希彩顶盔贯甲,骑在一匹骏马之上,他冷冷地注视着远方。
那五百人不过是他的一个诱饵,他才是黄雀在后,真正的动手之人,只要喊杀声一起,他便会立刻杀上去救驾。
时间到了,朱希彩轻轻一挥手,一名士兵点燃了手中的火箭……
段秀实的住处百步外,五百人的巡逻队终于会合在一起,就在这时,从西方突然升起一支火箭,划过漆黑的夜空,显得明亮而夺目。
动手的信号已经发出,为首的马将军一挥手,五百人犹如洪水泄堤,一齐抽刀向段秀实的住处奔去,喊杀声骤然而起,惊碎了寂静的夜。
杀声已起,朱希彩锋利的战刀缓缓出鞘,他的眼光也变得和战刀一眼犀利。
“杀!”朱希彩低喊一声,二千人如离弦之箭向喊杀声之处射去。
段秀实住处大门口已经是伤亡籍枕,层层迭迭的尸体几乎将大门都堵死了,但房子里喊杀声依旧,显然段秀实还没有被杀死。
“冲进去,无论是谁,一律格杀无论!”朱希彩命令刚落,忽然又一支火箭冲天而起,在空中划出一条亮丽的弧线。
但朱希彩的心却蓦地沉入了深渊,这支火箭不是他安排的,也就是说,在他身后还有一只黄雀,远方已隐隐传来闷雷般的声音。
是脚步声,不少于五千人的脚步,朱希彩的战马慢慢地开始向后退,此刻他已经知道,段秀实根本就不在房子里,而李系也不知躲在何处?
他中计了。
脚步声越来越近,朱希彩掉转马头便向自己的住处疾奔而去,第八区主要是自己的部队驻扎处,只要逃进那里,至少自己的性命便可以保住。
战马越跑越快,朱希彩紧紧抱住马头,耳畔除了呼呼的风声,还有就是身后二千士兵的哀叫和求饶声。
朱希彩拼命抽打战马,蹄声如雷,转瞬之间,他已经奔出了三里多路,两旁军营和房间内的灯光都已经点亮,持续不断的喊杀声惊醒了每一个酣睡的士兵。
…………
汗水已经湿透了朱希彩的后背,他终于逃进了自己的控制区,马速开始放慢,前方百步外便是他的住处,直到此时此刻,朱希彩的一颗心才悄然落下。
他牵马进了小院,院子里出奇的安静,两名亲兵直挺挺地站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将我的马牵走,听见没有!”朱希彩不悦地命令道。
但两名亲兵依然一动不动,仿佛根本没有听见他的命令,“不好!”朱希彩向后猛退一步,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妙。
他正要拔刀,可是已经晚了,前后左右忽然出现四把军刀,一齐指向了他,不足一寸,朱希彩慢慢举起手,身上的刀随即被一名士兵摘走。
“朱将军不用惊慌,皇上并没有杀你的意思!”
他的房门开了,从里面悠悠走出一人,正是几天前去代郡押粮的张焕,他笑容可掬地向朱希彩施了一礼,“朱将军,陛下并不想因为你而和相国翻脸,只要你识时务,将手中军权交回,陛下可放你回长安。”
朱希彩紧紧地盯着张焕,冷冷道:“原来是你在后面捣鬼!”
“彼此!彼此!朱将军下午不也出城了吗?”
张焕淡淡一笑,“时间已经没有了,陛下还在等你的答复,我只数到三。”
“一!”张焕眯起了眼睛,冷冷地看着朱希彩。
“二!”张焕笑容依然可亲,仿佛在和朋友开玩笑,朱希彩牙关紧咬,他不相信李系敢冒唐军内讧的风险杀他,他手上已有两万人,就算他拿不到全部兵力,但已经到手的部分不能失去,否则他如何向崔圆交代。
“我可以和皇上谈判,给他想要的东西。”
张焕的笑容骤然消失,硬直的唇线里绷出一个字,“三!”
话音落下,一把锋利的军刀霎时间捅进了朱希彩的后腰,从小腹穿出,朱希彩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张焕,手指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张焕慢慢走到他身边,低声笑了笑道:“你判断得很对,皇上不想杀你,但是,我想杀你!”
他抓住刀柄,猛地一抽一送,朱希彩眼前一阵晕黑,软软倒下,在他生命消失的刹那,耳畔只听见一声冷笑,“你若活着,崔庆功那蠢货怎么会有出头之日?”
这是朱希彩一生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他死了?”李系霍地站起来,“你为什么要杀死他!”
朱希彩是崔圆的头号心腹,又是朝中掌握军权的金吾卫大将军,他这一死,自己与崔圆的矛盾就将不可避免的激化,而现在自己势力尚弱,还不是和他翻脸的时候,以后的日子将会变得艰难了。
“臣是迫不得已,当时形势危急,若不杀他,必然会发生大规模的内讧。”
张焕上前单膝跪倒,“臣有负圣恩,请陛下治罪。”
“算了,既然你是迫不得已,朕不怪你。”
李系无可奈何地摆了摆手,他低头沉思半天,又问张焕道:“关键是该如何善后,你可有什么办法掩盖此事?”
张焕早已成竹在胸,他微微一笑道:“西受降城因为争粮发生兵乱,朱大将军为保护陛下而不幸遇难,请陛下给予体恤!”
卷三 纵横宦海 第七十六章 返长安
夜已经深了,当长安城明德门即将关门之时,十几匹军马从远方风驰电掣般奔来,吓得数百名准备出城的百姓纷纷向两边躲闪,骑兵队转瞬即到,为首军官高举着一面令牌,大声喝道:“八百里紧急军情!闪开。”
守城士兵认出令牌,急忙闪开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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