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游锿惩扯嫉眉钦省!薄?br /> 赵管事点头哈腰地向张焕谄笑一下,想坐却又不敢坐。
张焕向他点点头,忽然感到一股热切从身后袭来,一回头,却见背后站着一名笑得几乎要将他融化的小个子男人,不等钱账房开口,他便立刻自我介绍道:“鄙人姓孙,主管南市的收入。”
听到这里张焕已经渐渐有些懂了,他对钱总管笑道:“适才钱大账房说自己负责勾判汇总,那还有一个管事应该就是负责支出,我说得可对?”
“十八郎说得不错!杨管事就是负责支出。”
钱总管呵呵一笑,他手指一个墙角,忽然眉头一皱,向旁边一人不悦地问道:“杨管事到那里去了?”
“杨管事今天早上就没来,听说他父亲这几天脚痛风的老毛病又犯了。”
“叫他赶快来!”
就算是发火,钱账房的声音也是轻言细语,但手下的小账房们却心里有数,今天来的这个年轻人恐怕不同寻常,早有两个杨管事的手下飞奔出去。
张焕连忙摆摆手笑道:“来日方长,大账房不必这样客气。”
钱总管心中十分不悦,这杨管事仗着是三老爷的心腹,平时对自己阴奉阳违也就罢了,今天居然也不给面子,自己昨日还特地为此事叮嘱过他呢!
想到此,钱总管冷冷道:“十八郎有所不知,现在已是月底结帐期,我还等着他的支出汇总帐呢!这两天大老爷正好在家,若他要看帐目,让我怎么回答。”
钱总管的话音刚落,便见一名家人慌慌张张跑来,“大账房,大老爷叫你呢!”
钱总管一呆,转身便走,走到门口却又想起张焕,便回头指了指杨管事桌上的帐簿笑道:“我去去就回来,十八郎若有兴趣,不妨先看看杨管事桌上的帐薄。”
……
钱总管匆匆赶到张若镐住的小楼,候了片刻,看门的小厮出来道:“老爷请你进去!”
一个‘请’字使钱总管心里颤了一下,在他记忆中老爷用‘请’字唤他,实在是鲜见之极,不过他心也松了下来,看来老爷不是要过问九月的帐。
“老爷,你找我有事?”钱总管声音低微,不敢太惊动了正伏案草书的张若镐。
张若镐又写了几个字,这才将笔放下,抬起头看了一眼钱总管,微微笑道:“老钱,听说你终于抱孙子了?”
钱总管心中一阵酸楚,他和张若镐同岁,少年时曾是他的书童,曾和他一起掏鸟蛋、抓小鱼,后来张若镐做了家主,他也就跟着升迁,做了账房管事,渐渐地张若镐威严日重,也就很难再和他说上话,今天突然叫他老钱,又说抱孙子,使钱总管陡然觉得数十年光阴不过是白马过隙,当年的顽童现在已是须发斑白。
但他不敢放纵自己的感情,依然必恭必敬道:“回老爷话,是今年六月得孙,还等老爷赐名。”
“呵呵!孩子的名字我已经给你想好了。”
张若镐从桌上拿起一张白色的信笺,递给钱账房,钱账房展开,只见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川’字。
“你子孙单薄,须要用川来蓄水,故起名为‘钱川’。”
“多谢老爷赐名!”钱总管‘扑通!’跪了下来,重重地给张若镐磕了两个头。
张若镐双眼微合,淡淡一笑道:“我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交代你去做!”
…………
钱总管走后,张焕又去各处逛了一大圈,这才回到账房,他一踏进房间,便感觉到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静得有些可怕,众人似乎都在低头忙碌自己的事情,但每个人的后背都很僵硬,耳朵竖得老高,虽说在做帐,但帐未翻动一页,笔也没落下一字。
张焕笑了笑,慢慢走到杨管事的位子前,却忽然发现杨管事的坐垫似乎在移动,原来又薄又旧的坐垫正向桌案下收缩,而旁边另一张松软簇新的坐垫却从桌案下慢慢冒出头来。
又走几步,张焕的目光越过桌案,他看见了一张茄子般的脸庞,脸上的谄笑非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浓厚。
张焕感激地向他笑了笑,也委实不客气坐了下来,他刚坐下,一小碗热腾腾、黄澄澄的汤便轻轻搁在他面前,汤里还明显地看得见几段粗大的人参切片。
是孙管事,不过他的热情似乎已经消失,他的指了指里面的参段,盯着张焕肃然道:“这是我内弟从高丽带来的极品人参,我平日也舍不得用,公子赶快趁热喝了吧!”
看着他满脸严肃的面孔,张焕觉得若喝下了那碗参汤就会欠下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当下,便轻轻将小碗推过去,一指案上二尺高的帐簿笑道:“多谢孙管事,只是近来肝火上旺,恐怕享受不了这等极品参,倒是这么多帐薄,不知从何看起,请孙管事指教一二!”
“这个……既然公子上火,倒真不能喝此物。”
或许本来也有点舍不得,孙管事见他不肯喝,便先赶紧将参碗端回到自己桌上去,又跑回来在一堆帐簿里翻了一下,从里面抽出一本又黄又旧的帐簿递给张焕道:“那些鸡毛蒜皮的小帐就不用看了,这本是专门记载五百贯以上的大宗支出,公子看看这个便可。”
上午闲来无事,张焕便坐在那里一页一页翻看起来,渐渐地,他开始看见了自己从不知晓的张氏家族的另一面……
……
张焕已经草草将帐薄翻了一遍,他惊叹于张府开支之大,一眼望去,万贯支出随处可见,也由此可见收入之丰,不过他却发现一个奇怪的现像,就是每笔支出的用途都写得极为简略,绝大部分就只有两个字‘支出’。
他在林芝堂也看过林二叔的帐簿,每一笔支出的用途都在后面标注得极为详尽,一目了然,为何张府的帐却又做得那么简单呢?
张焕疑惑不解,他又拿起另一本帐,随手翻了两页,却一下子呆住了,只见这本帐里却和林二叔的帐簿一样,虽然金额都很小,但每一笔支出的用途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页面不够写,特地裁一张纸条贴在后面续写。
“奇怪了,为什么大宗开支的帐簿里却反而写得这么简单?”
卷一 河东张氏 第十一章 查旧帐(下)
张焕想了半天也百思不得其解,便将帐放回原处,却忽然发现桌案上不知几时出现一张迭好的纸条,他好奇地打开,里面只有一句话,‘晚上请到蜗居吃顿便饭’,下面自然还有蜗居的地址,但没有署名。
张焕抬头向四周望去,他看见了,看见一张茄子脸向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人一旦忙碌起来,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下午,张焕又批了几笔支出,诸如补栽花木、修缮祠堂等等,金额都是百贯以下,不过张家钱物支出的审批一向都很严格,都有详细的预算清单,就拿补栽花木来说,需要栽什么花、种什么树,要种几棵,每棵多少钱,市价又是多少,但凡所需要用到的明细都必须写得清清楚楚,一点不能马虎。
这让张焕更是惊异,既然审批这般严格,那为什么大宗支出帐簿上却又写得这么简单,他隐隐有一种预感,或许这里面是隐藏着什么东西。
天渐渐地到了傍晚,杨管事始终没有出现,去寻他的人只说他不在家,别的什么也不知道。
这时‘当!当!’的钟声敲响了,声音浑厚悠扬,在张府上空回荡,这是张府收工的信号,当然只是针对给张家干活的人,家奴不在其中。
但就算是给张家干活拿工钱的人,他们最早也是出身于张家的家奴,只不过后来主人把卖身契还给他们,并恢复他们的本姓。
长了一张茄子脸的赵管事便是这样,他父亲在十五年救护六老爷张若钧有功,被张家去了奴籍,成为一个普通百姓,但他依然是张家的花匠,一个月有三贯钱的收入,这在当时已是不菲,但他的儿子赵顺更争气,上了学堂,写得一笔好字,在六老爷张若钧的过问下,进了账房,现在更是成了管事,一个月五十贯的收入,足以让人眼红,买了宅、纳了妾,丫鬟、仆人都有,用今天的话说算得是金领阶层了。
赵管事的宅子离张府不远,位于一条深长的小巷之中,小巷叫柳巷,紧靠旁边的一条大街,大街自然就叫花街,‘花街柳巷’名字通俗易懂,太原城几乎人人皆知,天刚擦黑,张焕便找到了赵管事的宅子。
“这是给大嫂和令郎的,一点心意!”
一进门,张焕便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了赵管事,给他妻子是几盒‘七里香’的脂粉,虽然不是上品货色,但也是出自名店,拿得出手;而给他儿子却是两管既普通又少见的羊毫笔,说普通,这种羊毫笔二十文一支,到处都有卖,而少见是这羊毫笔上有烫金的‘晋阳书院’四个字,这可不是现在北大、清华的标志在附近地摊上摆着卖,成了旅游纪念品。
在太原,‘晋阳书院’四个字只能印在书院的特殊物品上,小摊小贩没人敢打这个主意,而有金色字样的羊毫笔更是稀少,这是书院每年总评前三名的奖品,张焕去年总评在书院排名第三,得了十支羊毫笔,他今天便送了两支给赵管事十五岁的儿子。
赵管事已经欢喜得合不拢嘴,他也是读书人出身,怎会不知道这两管羊毫笔的特殊意义,他的儿子更是一声欢呼,有这两管笔,他明日就将成为学堂里的焦点。
“只是一顿便饭,就让公子拿了这么重的礼物,真是愧不敢当!”
赵管事一边客气,一边将张焕让进屋,又唤出小妾来倒酒,虽然自古就有妻不如妾的说法,但那是指晚上吹灯之后,在外人面前、在正规场合,妾是没有资格同席吃饭,不过赵管事的妻子忙着去擦拭新得的脂粉,也没有出现在酒席上,酒席上只有张焕和赵管事两人。
“说起来,公子与我不是外人,我父亲当年就曾是公子家翁的随从,我做账房也是六老爷的恩惠,大恩难报啊!”
几杯酒下肚,赵管事的脸便开始发红,一直红到手背上,说话也渐渐失去了分寸。
“你知道么?其实我们账房里人虽然不多,但关系都十分复杂,老钱是家主的书童出身,这不用说了,三个管事一个是二老爷的内弟,一个是三老爷的心腹,而我却是六老爷的人,这里面关系可复杂了!”
赵管事将杯中酒‘吱!’一声仰脖喝尽,咂了咂嘴,打了酒嗝又道:“莫说管事,就连下面的小账房也都各有关系,混乱得连我都搞不清!”
这时他的脸已经成了一个紫茄子,将手中酒杯往桌上一顿,叫小妾倒酒,小妾见他开始口不择言,急忙推了推他,“老爷!你就少喝一杯吧!”
“一边去!”赵管事一把将酒壶夺过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又随手捏了小妾屁股蛋一把,嘿嘿笑道:“到自己房里去,今晚我到你那里睡!”
小妾见丈夫出丑,不禁又羞又急,又见张焕在一旁笑而不语,恨得一跺脚,自己跑了出去,赵管事盯着她背影消失,这才得意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将嘴凑在张焕耳边暧昧地笑道:“这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也只有我才有那个本事满足她,呃!我刚才讲到哪儿了?”
张焕给他满上一杯酒,笑咪咪地答道:“你刚才讲到杨管事!”
“对了!杨管事。”
赵管事习惯性地往左右瞧瞧,压低声音道:“杨管事是三老爷的心腹,要不是顾及大老爷的面子,老钱早被他们干下去了,他们两个、僵着呢!”
张焕瞥了他一眼,不露声色道:“可我觉得杨管事水平并不行,今天看他的帐,每笔帐发生的内容都不写,这还能叫账房吗?”
“你说的是大宗钱物开支帐吧!”赵管事拍了拍张焕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老弟!这你就不懂了,那本帐是给老钱看的,他其实还有一本帐,在家里呢!我们谁都知道,可谁敢说?就是老钱也不敢吭声,大老爷一走,这家还不就是三老爷的天下吗?”
说到这里,赵管事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乱啊!那帐里一眼便看出有问题,而且还不得小。”
他心情郁闷,又一连喝了几杯酒,头一歪,便趴在桌上不醒人事,张焕叫了他几声,见他已呼呼睡去,便向他的妻子告辞,急匆匆赶回了家。
张焕还是住在原来的地方,婉拒了让他搬进内府的优待,张若锋自然也不勉强,本来就只是临时做几个月,没有必然太抬举了他。
走进院子,只见哑叔正弯着腰在一个角落里翻土,张焕知道他是想种点蔬菜,自己一旦从书院结业,每月两贯的例钱便没有了,哑叔已经开始未雨绸缪。
这也是张焕一直担心之事,自己年底就要进京赶考了,少说也要半年时间,自己平时又没有余钱,那哑叔靠什么生活?不过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了,下午老钱告诉他,以后他每月可有二十贯例钱,是大老爷吩咐的,和嫡子一样待遇。
张焕心中有事,便暂时没有给哑叔讲此事,而是快步走回了屋,他点亮灯,转身将门关上,从橱子里取出一本旧而发黄的帐薄,正是他早上看的那一本大宗钱物开支帐,杨管事下午没来,老钱便答应他可以将账本带回住处仔细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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