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遵命!”贺娄无忌大声答应,引军要走,就在这时,又有数骑从北面飞驰而来,老远便大喊,“将军!是自己人。”
人马驶近,当先一人竟是他的亲卫队正李双鱼,原来他率五百人从秦晋峡谷渡河后,继续向北疾行,绕了一大圈准备渡河去河西,却没想到正巧遇见张焕。
“属下幸不辱命!”李双鱼翻身下马,向张焕跪拜道。
张焕急忙下马扶起了他,望着他憔悴的脸庞,十分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李双鱼挠了挠后脑勺,嘿嘿地笑了两下,他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道:“将军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黄河已经结冰,十分厚实,早晨我带弟兄们试过,完全可以在冰面上行走。”
张焕大喜,黄河已经结冰,这绝对是一个极重要的情报,对自己地计划十分有利,它甚至将改变整个战局,这样一来,自己原有五成的把握,现在已经到了七成。
张焕低头沉思一下,毅然对李双鱼道:“我现在任命你为天骑营牙将,你仍然带五百弟兄继续西行去武威郡,若河西军渡黄河来拦截我,你必须要想办法给我先占领天宝县,截断河西军的归路。”
卷三 纵横宦海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谋取河西(中)
崔芙提笔在张焕的任命书副本上轻轻批了个‘准’字放下,又仔细看了看任命书,这是她身居太后以来的签署的第一本任命,按大唐律制,三品及以上官员的任命必须由皇帝签署,现在是太后监国,御笔就由她代为执掌,尽管人事任命在她这里只是走个形式,但崔小芙依然十分在意,她轻轻地读着,‘任命天骑营中郎将张焕为凉州都督兼武威郡刺史,’这可是从三品衔,大唐立国百年来,如此年轻便居高位,能有几人?
不过崔小芙感叹的不是这个,而是崔、裴二相联名推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矣!
她随手把任命书递给了李翻云,微微笑道:“哀家原打算留他作羽林军统领,看来哀家还委屈他了。”
李翻云依然目光冰冷,穿着一身道袍,只不过道袍上添一些花纹,在颜色上也稍加亮色,尽管如此,她在花簇锦绣的大唐皇宫里仍然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她接过张焕的任命状,仔细看了一遍,冰冷的目光里略略透出几分暖意,小心翼翼地从一只玉匣里取出一方太后宝玺,蘸足朱泥,在任命状上摁下了鲜红的大印。
“他以后会很难,河西连年遭灾,远的不说,就是这个冬天如何熬过去就是一个难题,不过只要熬过这个冬天,他就能在河西站稳脚跟。”
“他会的!”崔小芙笑了笑,随即眉头一皱,她刚刚得到消息,裴俊之女裴莹竟然在张焕身旁。那崔宁怎么办?如果他娶了裴莹,那张焕岂不是脱离自己,转而投向裴俊。
“崔宁这几日怎么样?”崔宁见面,倒是李翻云因为自己弟弟的缘故。和崔宁交往甚密。
“她这两日总向我讨教道家经典,我怀疑她也想出家。”叹了口气道。
崔小芙一怔,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旦大哥发现崔宁有厌世之心。就会立刻将她嫁出去,而且极可能是王昂之子王研。
“不行!自己必须得和大哥谈一谈了。”崔小芙猛地下定了决心,崔宁这枚棋子她绝不能失去。
十几名骑兵护卫着宣旨郎风驰电掣般地冲出明德门,向西、向陇右方向疾驰而去,吓得两旁路人拼命向两边躲闪,惹得众人议论纷纷。今回是谁要升官了,竟这般急迫。
自皇上驾崩后。照例要禁止一切公众娱乐活动,首当其冲是就是一年一度地马球大赛,就在马球赛开赛前七天,朝廷忽然取消了今年的比赛,令长安市民大失所望。他们的注意力便渐渐被大唐纷乱的局势所吸引,不知是谁传出了天骑营中郎将张焕已离开长安,率军去收复大唐的河西故地。在这个话题稀少、枯燥无聊的冬天,在崇尚英雄地大唐,这无疑是一个最让人期待的亮点。
国子监大殿,数千名太学生肃然而坐,静静地聆听今年科举榜眼韩愈的一番演讲,这次演讲得到了国子监司业楚行铭的大力支持。
“自安史之乱,征河陇、朔方之兵入中原靖难,吐蕃趁我西域空虚,数次大规模侵入河陇,掠走我百万兄弟姐妹,而年迈父母则被凿目断臂,弃之荒野,十几年来尽占我大唐甘、凉、肃、瓜、、岷、临数十州郡,唐人子孙生为戎奴婢,毛裘蓬首、赭面纹身,每岁时祭祀父祖,衣中国之服,号恸哭死者不计其数。”
韩愈声音低沉,目光中充满了悲愤之色,“至德二年,吐蕃攻陷金城郡,抢掠大唐妇孺青壮万人,交付其最野蛮地部落为生奴,最后凝望故乡之地,无数人号哭昏死,跳下山崖而死者更有数百人之多,生为大唐子民,何其不幸也!”
此时大殿里已是一片唏嘘之声,忽然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太学生中吟起:“陇头已断人不行,胡骑夜入凉州城。汉家处处格斗死,一朝尽没陇西地。
紧接着数百人、数千人随声附和,禾黍。去年中国养子孙,今着毡裘学胡语。谁能更使李轻车,收取凉州属汉家?”
大殿里充溢着一片悲愤之声。
“可现在有人要为我大唐收复河山!”韩愈声音忽然高起,他慷慨激昂道:“去冬焚烧回纥军粮者是谁?今夏火烧翰耳朵八里又是谁?就是他!中郎将张焕,他已率领五千大唐铁骑,奔赴河西,要收复我河西故地,要收复安西、北庭,重建安西四镇,他甚至还想再往西,将大唐的龙旗重新插上碎叶城头,再现我大唐天可汗的雄风!”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傲然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地,七大世家做不到的事,却由一个和我们一般年轻的将军做了。”
说到这里,韩愈终于爆发出了冲天地怒火,他久久地凝视着在场每一个年轻士子的眼睛,体会到他们即将沸腾地血液,他悲愤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可是就在黄河边上,有一个大世家为了家族的私利,不惜以数万人来围剿我们的英雄,要让他饮恨在河西的边缘,我们可以允许他战死沙场,可是我们绝不允许他死在自己同胞地刀下,那我们!我们该为他做点什么呢?”
“我们去请愿!”一个微低的声音在人群中喊出,随即百人一齐大喊,“我们去大明宫请愿!”
百人的声音立刻又变成千人呐喊:“让韦家放他西去!”
被压抑十六年地不满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宣仁元年十一月十四日,三千名太学生在大明宫前游行,要求韦谔放张焕西去,人越来越多,声势也越来越浩大,最后竟演变成参加次年科举的十二万在京士子静坐朱雀大街,声讨韦谔的倒行逆施,要求朝廷罢免韦谔内阁大臣之职。
随即,韦家在京的数十名官员,以各种方式,十万火急地将长安骤然爆发的民愤发往陇右。
大旗在风中掩卷,一匹雄壮的白马在贺南山脚下疾驰,张焕纵马飞奔,白色的鬃毛飞扬,飘到他的银色头盔之上,大地被皑皑的白雪覆盖,在他身后,数千名骑兵俨如一条长龙,在寒风中呼啸向前,山舞银色,原驰蜡像。
天骑营在灵武郡渡过黄河,已经南下三百余里,右面的群山上,残破的长城依稀可见,而左面是相距数十里的黄河,在往前走,便是一片沿绵数百里的狭长形的戈壁地带。
“吁—”张焕轻呼一声,慢慢拉紧了缰绳,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夕阳西下,残红如血,几个小黑点在山岗上迅速消失,那是敌军的斥候。
他一摆手,立刻低声令道:“就地扎营,休息两个时辰!”
很快,数百顶白色的帐篷升起,裴莹的脸上冻得生疼,连连向手呵着暖气,钻进了帅帐旁边的一顶厚实的皮帐里。
张焕跪在一张陈旧的军毯上,仔细研究面前的地图,前面就是无人地带,最近的一个县城也要在四百里之外,而黄河对岸就是会郡,是河西在黄河东岸唯一的一个州郡,有驻军千人。
从时间和路程上算,如果陇右军和朔方军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他们应该也过了黄河,而且斥候也出现了,那他们极可能就在自己百里之内。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一切都要等斥候的消息,就正在这时,轻微的马蹄声远远传来,越来越近,张焕几步便走到营帐门口,几匹马急速奔来,这是打探情报的斥候回来了。
“禀报将军,二万陇右军和三万朔方军在前方八十里外汇合,已经渡过黄河,正向我们这边急速赶来。”
张焕点点头,又问道:“可有河西军的情报?”
“向西面的弟兄已经去了三天,没有消息传来。”
“知道了,再探!”几名斥候再次向南而去,片刻便消失在地平在线。
“将军,不知李横秋会不会有事?”旁边的贺娄无忌有些担忧,虽然他和李横秋时常争吵,互不服气,可真到了临敌之时,他又对李横秋十分担心。
“他就是本地人,是老兵了,应该不会有事。”张焕回头走进营帐,又向贺娄无忌招招手,“你且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什么!将军要再渡河取会郡?”贺娄无忌大急,天骑营唯一的优势就是机动灵活,取了会郡,就等于舍去自己的长处,陷入包围之中。
“将军要考虑清楚,敌军可有五万人啊!”
张焕背着手走到营门口,他凝视着西边无边无际的戈壁,微微叹了一口气道:“我当然知道再渡河去取会郡并非上策,但我们的对手实在狡猾,他始终不肯让河西军出来,若我们徘徊太久,河西军就更不会出来,随意趁现在他并不是很明确我们目的之时,先陷自己不利,从而将河西军引出来。”
“可是五万军包围我们便足够了,他还是没有必要让河西出来参与围困啊!将军,这样会不会得不偿失?”
张焕微微一笑,眼睛里露出一丝狡猾的笑意,他望着灵武郡方向慢悠悠道:“现在他们是五万人,但很快就不是了。”
卷三 纵横宦海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谋取河西(下)
一月十八日,在陇右腹地闯荡了整整十七天的天骑营军和朔方军赶上了,在黄河西岸,河西戈壁的边缘,两支军队开始合围,可就在陇右军和朔方军即将合拢之际,天骑营忽然闪电般从一道不足十里宽的口子冲了出去,直奔黄河,并再一次渡过了黄河。
陇右大营,一身白衣的韦清背着手,冷冷地看着前来请罪的大石军兵马使赵德年,张焕就是从他的眼皮下突围而出。
“属下已经尽力,弟兄们已经急行军一天,早已人困马乏,而对方休息两个时辰,又全是骑兵,我们两条腿怎么跑得过。”
赵德年一边解释,一边偷偷地看大公子的脸色,见他脸上毫无表情,他心中一阵发慌,又急忙解释道:“再者他们是休息好才出兵,显然是早已计算好,绝非侥幸逃脱。”
“你说完没有?”韦清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解释,“本公子只看结果不看过程,既然他是从你那里逃脱的,这个责任就应该你来负。”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挥手,“杀了他!”
那表情就仿佛在拍死一只苍蝇,旁边立刻冲上来五六个士兵摁住了赵德年,打掉他头盔,要将他拖出去。
赵德年勃然大怒,他一边挣扎,一边嘶声怒骂,“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小王八羔子,回纥人怎么没干死你,老子南征北战给你们韦家打下江山,你就这样对我吗?”
韦清的脸刷地变得异常惨白,长长地睫毛下陡然射出一道刻骨铭心的仇恨,他上前一步。狠狠地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随即抽出剑,又反手割断了他地喉咙,赵德年手指着韦清,‘咯咯!’两声,轰然倒下。
“拖出去喂野狗!”
韦清将剑扔在地上。冷冷下令道:“河西军不准动,其余军队给我继续向东追,先追上者升三级,赏钱万贯。”
凄冷的夜色中。天骑营迅疾如飞,如一把森冷的长刀,向着黑黝黝的会郡城悄然刺去,会郡位于黄河东岸约五十里,人口不足万户,驻朔方军千人。
由一偏将率领。
由于会郡是防御吐蕃的第一门户,人口虽然不多。但城池却十分高大坚固,并引会水挖了护城河,易守难攻。
张焕立马在城池五里外的一个高岗上,凝视着远方地城池,他在等。等斥候给他带了详尽的情报,而在他身后不到百里,五万追兵分成三路。向这边包抄而来。
远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越来越近,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来了,斥候冲上山岗,向张焕报信道:“将军,城内有两处粮仓,由一千守军看管,主将据说是辛云京之子。”
“辛云京之子?”张焕心中微微一怔,“难道会是辛朗不成?”
“是了!一定是他。”张焕忽然想起,上次在曲江池畔遇到荔非直,他曾说过,辛朗也在朔方从军,任偏将之职,而是会郡曾是辛云京所控制,辛朗在这里镇守也是理所当然。
想到此,他立刻取出一张名刺交给一名亲兵道:“你把这张名刺交给辛朗,告诉他,我被韦清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