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太监 作者:乱鸦(潇湘2013.5.31完结)





  花锦这才不敢再在三爷跟前插科打诨了,时辰不早了,几日前回宫,圣上就已经颁了旨意,只待择了吉日良辰祭祀宗祠,册封德贵妃为后,为其加冕授印罢了。
  在大梁,册封皇后并非小事,得需于宗祠前奉上三柱天柱香,再由相国寺的得道高人问天庇佑,假如三柱香不灭,便是祖宗首肯,天无异色,便是上天愿其母仪天下。
  祭祀宗庙这等大事,白秋折身为皇家子嗣,自是必须出现在祭典之上的,在册封皇后一事上,未免太过顺利了些,这让泰安帝隐约有些不安,生怕白秋折不是不发难,只是未发难罢了,其实他若未回宫还好,圣上也不必担心白秋折会在册封大典上给他闹点什么事出来,可既然白秋折回了宫,这皇家宗祠的祭祀大典,自然是不可能唯独他一人不去,但泰安帝又恐白秋折说发难就发难,便将自己身旁得力的李富给指了来,说是怕他这宫中的宫人不够得力,但谁不知道,泰安帝是指着李富看着小三爷呢。
  李富这老奸巨猾了大半辈子,可唯独怕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小三爷,那与秀才遇上兵也没什么差别了,三爷才不会与你说理,若是他心情不爽朗,脾气上来了,能将你折腾得死去活来。
  好在他这下半辈子干了件聪明事,便是收了花锦这么个干儿子,你说天意天意吧,还真不能不信,要不这傻愣愣的干儿子怎么就对上了三爷的眼,竟也混得风生水起,混出了个三爷跟前大红人的名号?
  花锦虽是个缺心眼的,可也知道李富真真是她的福星,待她不薄,见李富被三爷恼怒地瞪了眼,吓得腿都快软了,花锦有些过意不去,连忙讨好三爷道:“三爷,您看,咱们还是过去吧,干爹都来第三趟了。”
  见花锦一副谄媚地模样,白秋折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是老狐狸,用不着你瞎操心,管好你自己。”
  花锦委屈地缩了缩脑袋,没敢顶嘴,她知道三爷这是迁怒到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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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皇长女归来
  皇家宗庙,位于一座长长的天阶之上,天街之上,建筑宏伟而肃穆,相国寺的国师慈眉善目,耳垂厚长而下坠,神情清朗,正闭目合掌,身披朱红袈裟,口中诵经,不卑不亢,仿佛超然世外,又于尘世之中。
  泰安帝领着众妃嫔与皇子皇女来到了宗庙之前,三柱天柱香早已点上,擎天而立,梵香袅袅,耳畔是僧人诵经的声音,泰安帝自专司礼仪祭祀的典官手中皆过香拜了几拜,所有人便随着泰安帝一同在自己跟前的蒲团上跪了下来,手中拿着分到的长香拜了下去,又有典官接过了香,奉到了宗祠前的香炉之中,再由相国寺的僧人问卜苍天,这祭祀才算完了。
  天柱香不灭,天无异色,走过了这个礼节,泰安帝便正式命人当众宣读了圣旨,于宗庙前为德贵妃授后印加凤冕,一身雍容华贵的凤袍加身的德贵妃款款而来,在皇帝面前仪然跪下,三跪九拜,头戴了凤冠,手碰着凤印,低头间,含了笑,姿容丝毫不减当年,泰安帝见了大喜,亲自伸手扶起了她。
  四位皇子向新皇后见礼,白启折率先掀起袍子跪了下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满面的春风得意:“儿臣恭喜母后。”
  德贵妃含了笑,一派雍容,微微点了点头。
  二皇子白栩折仍是那副温润儒雅的面容,表情安然,也随之行了个礼,那淡雅的举手投足,仿佛真的与世无争。
  其余年幼的皇子皇女自然也一一向皇后行礼,称了一句“母后”,众人的目光一时间全都凝聚在了诸位皇家子嗣之中,身份最是特殊的二人。
  只见太子白庭折覆手而立,俊脸清冷如霜,冷肃中泛着生人勿近的寒气,微一敛目,锐利中带着一股凛冽的霸气,让人望了一眼,便觉得周身遭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侵袭。就连泰安帝也顿时眉间一拧,眼底闪过一抹威严的厉色,面色变得不大好看。
  谁知就在此时,太子白庭折忽地冷冷动了动唇,那冷峻刚毅的唇形隐约有些上挑,下一秒,那冷峻挺直的身子便这么跪了下去,简简单单地四个字从他嘴里吐出,却一个个字如重石一般砸在了人们的心头:“恭喜母后。”
  泰安帝欲在朝堂后宫两处扶持德贵妃一脉,无非是因为如今的太子手段之强硬已经越发地超出了他的控制,让他有些力所不能及,惯用了一辈子权衡之术的泰安帝,对帝王之权的眷恋愈演愈烈,白启折是个蠢货,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泰安帝册封德贵妃为后,子凭母贵,白启折的身份,如今自然也是皇家嫡子,看来泰安帝想动太子之位,早已不是一日两日。
  白庭折这一跪,却令泰安帝松不下心来,狼子野心,能忍人之不能忍,这个儿子,太会隐忍,也太有手段了,让他不得不忌惮!
  扶持了白启折……泰安帝对白秋折心有愧疚,不禁有些无奈地向他看去,只见白秋折始终神情恹恹地坐在轮椅之上,一脸的不耐烦,虽没给他惹出什么麻烦,脸色却一直不佳,好似周遭的事与他无关一般,泰安帝知他心中有气,此刻白秋折白玉一般俊美的面容上因为生气而泛红得厉害,谁也不理,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地坐在那,绷着脸。
  察觉到圣上的目光正落在他身上,白秋折凤眸狭长,眼底厌恶的戾光一闪,薄而红润的唇噙着一抹讥讽:“都看着爷做什么,难不成要爷也跪下不成?”
  见这混账东西出口便是不像样的话,泰安帝沉了脸,正待发作,却被身侧的皇后给拦住了,面上带了笑,劝他消气:“圣上您这是做什么,秋儿身子不便你是知道的,罢了罢了,今日大家也累了,圣上您和秋儿父子二人好不容易才亲近了些,可别为了臣妾,又让你们父子二人吵了起来,那臣妾可真是罪过了。”
  被皇后这么一劝,皇帝的脸色缓和了不少,看着白秋折道:“你看看,你母后句句都是为你说话,人心都是肉长的,你!”
  “儿臣的母后在宗庙里立着牌位呢,不知是何时为了儿臣说尽好话?莫不是父皇夜里入眠,见到了母后孤魂入梦,听见母后说话了?”白秋折哼了一声,红唇嘟囔着,说得煞有其事,将泰安帝气得不轻。
  “你!”
  忽然一阵马蹄声从众人后方传来,女子娇喝了一声,勒马而停,马儿嘶叫,半身悬空而起,两只前蹄在空中扬起,把所有人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宫中侍卫纷纷涌了上前,泰安帝一怔,看清了来人,也有些意外,但随即挥了挥手,四下的侍卫才退了下去,没有人阻拦。
  马上的女子是一身已出阁的年轻妇人装扮,身上的衣裙华丽而又不显累赘繁琐,那模样,生得美艳绝伦,如花似玉,眉如轻烟,口似樱桃,但双眸间却是一双骄傲美艳,一看便是个桀骜难驯的傲慢女子。
  泰安帝也没有想到,会在今日在此处见到这个女子,普天之下,能在皇宫之内肆意驾马的,除了已经出嫁燕国的皇长女永安,还能有谁?!
  昔日的大梁皇长女永安,如今正是燕王盛宠的王妃,永安思念故土,燕王爱妻心切,便允公主归国省亲,皇长女出阁多年,这是第一次回宫省亲,国书早已抵达数月,泰安帝也知自己这位皇长女不如便要抵达,没想到竟比预期的时日还要早上了大半个月,还是驾着马直奔皇家宗庙而来,这让泰安帝深感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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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 皇家嫡子,就你一个!
  皇长女乃泰安帝的第一个子嗣,虽不是孝仁皇后所出,但性情率真爽朗,尔后更是得帝后百般宠爱在一身,大梁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皇长女出嫁那年,可是大梁有史以来,最隆重盛大的一幕,十里红妆,铁骑护送,那排场,真真是风光无限,整个帝都的百姓无人不感叹。
  当年泰安帝对皇长女的宠爱,丝毫不亚于他对小三爷的宠爱,皇长女未出阁前,也最是疼爱三皇子白秋折,只因二人真真是性情相近,一样的桀骜不驯,一样的任性自负。
  那性情啊……
  泰安帝在此时见到皇长女归来,也不知该喜该忧,毕竟这是他最宠爱的皇女,出阁多年,如今见她归来,自是欢喜的,可如今一个白秋折就已经让他头疼不已了,又来了个皇长女,真真是让他不得不忧啊!
  皇长女清喝了一声,把马给勒住了,一个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早有宫人要伸手扶她,却被她一鞭子甩开了,跃下了马,连礼也不行,甚至好像根本不管这是什么场合,就连那些皇弟们也都一个没放在眼里,直奔庙堂天阶之前的白秋折而去。
  白秋折前一刻正与泰安帝说出那样一番大逆不道的话来,下一秒,竟如初生的婴孩般无辜又任性地翘起了嘴,见了皇长女朝他而来,他那双美目忽地一红,这童叟无欺的绝色面容,看得人的心都要化了,也将皇长女看得一阵心疼。
  好些年不见白秋折,谁知今日一见,竟看到所有人都在欺负他,这让皇长女好生不快,风风火火地将白秋折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原本心中的欣喜立即一扫而光,这才匆匆朝泰安帝迅速行了个礼,却连看也不看那新册封的皇后一眼:“儿臣永安参见父皇,今日可真是热闹,儿臣险些没赶上这一出好戏呢!秋儿说得对,母后的灵位在总庙里立着呢,跟前又哪来的母后?儿臣风尘仆仆从燕国赶来,累得不轻,先行告退,待儿臣整顿一番再与父皇细细叙父女之情!”
  皇后被皇长女这样一番奚落无视,不禁微微变了脸色,眼中泛起一层冷笑,但到底是道行高深,顷刻间便已敛去,不容人察觉。
  泰安帝正头疼,见皇长女说要退下,便关心了一番,挥了挥手,让她去了。
  皇长女侧过头看向白秋折,心中是又气又心疼,便亲自推了白秋折要走:“秋儿,有皇姐在,看谁敢欺负你,咱们的母后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你不必理她,走,陪皇姐喝酒去。”说着,皇长女在白秋折光滑得连女子都自愧不如的俏脸上捏了一把,气呼呼道:“你的脾气不是最横的,嗯?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吗?皇姐踏入大梁的国土开始就没少听人说,你这混世魔王的名声可是响当当地,怎么今年就偏地松了口?让人欺负到你头上来了!你若不肯松口,单凭父皇对你的那份愧疚,也断不会在这时候立什么后,老四算什么东西,也能与你相提并论?皇家嫡子,就你一个!”
  白秋折被皇长女这么一拧脸,俏脸当即一红,看得皇长女更加心软起来了,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将他也一起带回燕国去,看谁还敢欺负他。
  皇长女回了宫,便风风火火地命人将酒坛子扛进了白秋折的寝宫,据说皇长女未出嫁之前,便最喜欢带着三皇子喝酒,那豪迈的做派,真有些像江湖中的侠女,但这普天之下,能得帝后如此纵容的,除了皇长女,便只有三皇子白秋折了,除了白秋折,还真没有人能与皇长女性情相投,也难怪皇长女会偏偏将最是任性乖张的三皇子当做心头肉一样护着了。
  二人年少之时,皇长女便经常撺掇白秋折与她喝酒,皇长女的酒量,那真的是个无底洞,至少白秋折至今未见她显过醉态,可每每陪她喝酒,却总要将白秋折折腾得死去活来,醉得不轻。孝仁皇后在世时,也总是笑骂他二人,却也拿他们没辙。
  二人多年不见,看来今夜必是要痛饮一番了。
  看着三爷与皇长女饮酒,花锦的嘴巴张得都快要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她简直要怀疑那酒坛子中的装的不是酒,而是水。
  好几次花锦都想劝谏三爷饮酒伤身,作为忠诚的奴才,自然是要以三爷的身子为重,三爷嫌她啰嗦,便要将她赶出去。
  花锦还想再劝,却被三爷十分不耐烦地瞪了眼,对容添道:“阿添,你与这呆子都出去,省得这呆子要在爷耳边念叨个没完。”
  花锦觉得自己被三爷嫌弃了,不禁委屈地撅了撅嘴,红了眼眶:“三爷就是要打奴才板子,奴才还是要拦着三爷喝酒,三爷身子不好,离开国公府前,老太太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奴才万事以三爷身子为重呢。”
  花锦觉得搬出了老太太,三爷这下总该听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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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 心向着你
  见这呆子还敢顶嘴,甚至懂得拿老太太来威胁他了,白秋折又好气又好笑,眯了眼:“你这呆子,还越发会磨牙了,嗯?爷说你吵你就是吵,不准再张嘴说话。”
  花锦更加委屈了,又要张口,白秋折就已扔出了“闭嘴”二字,花锦只好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红通通的眼光,跟个兔子似的,也不知道今日犯的是什么劲,好像这呆子最近是真的越发不怕他了,白秋折被她这副哀怨的小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