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 作者:翡胭(起点首页封推vip2014-08-08完结)
她细细说道,“父亲戎马半生,折损在战场上的子侄无数,他心里早就萌生退意,从前是无人能接管他手下兵马,如今朝中九王善战,父亲便有意将兵权交回。”
崔翎暗自想,她从悦儿被扣上就察觉到了皇帝对袁家已生猜忌,果然袁家的人都不是不知进退的,也早就想好了退路。想来这些年来捞也捞够了,急流勇退谓之知机,这样才能明哲保身。
她有些庆幸自己挑人的眼光,这回嫁到袁家真是个明智的选择。
郡主接着说道,“祖母的老家在西陵,她老人家一直想去西陵住着,父亲便想等朝里的事交托完了,便陪着祖母一块去西陵养老,他身上尚还有个国公爵位,便打算一并让你大哥给袭了,袁家的规矩,袭爵之后便要将兄弟们分出去。”
她轻轻拍了拍崔翎手臂,忙笑着说道,“说是分出去,其实也隔得不远,早些年祖母和我就找机会把挨着将军府的几个宅子都买下了,到时候各自开个小门,合起门来仍是一家。”
崔翎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她心想袁家倒是开明,这规矩乍听之下有些不近人情,但其实却为继任的当家人带来了很大的好处。
不像安宁伯府,几代人都同住在一起,原本是为了家族的团结,但实际上人多了是非也多了,反而各自心怀异想。譬如祖父的两位兄弟,重孙子都有了也不肯搬出去,祖父碍于兄弟情面不肯说,等到时候大伯父承了爵,再将他们两家请出去那就更难了。
说什么亲情,彼此矛盾积累,论感情,恐怕还不及路人。
像这样分了家,但各自居在左近,来往也方便,没有利益冲突,反而更容易亲近。
郡主笑道,“这话论理不该由我这样说,但家里人都知道,我也没有什么好瞒你的。五弟说了,将来总是要搬出去单过的,趁着这段时间叫五弟妹好好学学管家。”
她轻轻拍了拍崔翎的手背安慰道,“也不难,就是琐碎些,明儿上午,你就过来我那,我教给你。”
崔翎晓得宜宁郡主是一番好意,定是见她在安宁伯府没什么地位,想着定也无人教过她掌家理事,便怀着一颗慈母之心想要好生带带她。
她是知好歹的人,自然是感激的。
只是……
崔翎没有想到袁五郎临走前那么点时间,除了和老太君约定好走哪就得带着她上哪,还拜托了郡主教习她管家之道,她不敢想,他是不是还拜托了别的嫂子教她琴棋书画,针绣女工之类的。
那男人简直太腹黑,太邪恶了!
不过就是一时口无遮拦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嘛……虽然换位思考,听着的确不太是滋味,但当时她也只是为了安慰忠心为自己忧虑的侍女啊。
再说,盲婚哑嫁,新婚丈夫就要离开的,如果不自我安慰一番,难道真的要她夜夜垂泪至天明吗?这种情况,他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应该体谅吗?
谁知道,他这样小器不说,还在背后使阴招。
崔翎气得不行,但面对郡主,那些拒绝的话又实在说不出来,也没有理由拒绝,只能面有菜色地勉强答应下来。
020 才女
更新时间2014…2…26 10:01:35 字数:2192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在接连在宜宁郡主处置家务的勤勉堂认认真真地待了几天后,四嫂苏氏遣了跟前的大丫头梅蕊过来请崔翎,“四奶奶新近得了一曲新词,想请五奶奶过去帮着看看。”
崔翎听得头皮发麻。
早就听说这位四嫂是个风雅的人,所以在老太君屋子里偶然遇到的时候,她总是垂着头连眼神都小心翼翼的,就怕不小心就招惹到了四嫂。
让她帮着去看新词?
崔翎都快要哭了,好歹前世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她倒是还背得出几首苏轼李白辛弃疾柳宗元的诗词,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懂得欣赏会判高下。
在社会上摸打滚爬多年,来了盛朝后又脑袋空空了那么久,她现在基本上算个文盲。
四嫂却叫她去帮着看什么新词?
那她宁肯在这里继续听郡主分配家务处置下人,虽然琐碎繁多,但好歹她从前也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御人之道古今通用,偶尔大嫂问起话来,她还是能勉强答得上几句的。
她忙用小狗般的眼神求救似地望向郡主,细弱地唤了声,“大嫂……”
宜宁郡主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这里也没什么别的事了,既然你四嫂叫你过去,你便去她那好好见识一下,旁的不说,她那个屋子布置地真真是只应天上有何似在人间,你学着点也有好处。”
长嫂为母,她现在当真是将一颗慈母之心都寄托在了崔翎身上,事事处处都为崔九考虑。
崔翎心里一百二十万分不想去,但偏在梅蕊面前,又不能将这种不乐意表现出来,只好苦着一张笑脸对那丫头称了声,“是,我这就来。”
脚下步伐,却是迟疑而沉缓的。
宜宁郡主到底好心,想了想,还是招了招手,“回来。”
她凑在崔翎耳边说道,“若是你四嫂问你这词好不好,你就说好,她问你好在哪里,你就随意胡诌个理由,她见你不懂装懂是个俗人,下回定必就不让你看词了。”
这番肺腑之言,完全是郡主的经验之谈。
没办法,四弟妹苏氏是个才女,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不是如今家里从了商,又避着前朝的嫌,真是妃子娘娘都做得的。是才女,就难免有些才女的特质,除了行止作风特别讲究外,为人也有几分清高孤傲。
遇到鄙俗之人,她也能秉持礼节,将人照顾地滴水不漏,但能令她交心的,却必是眼界非凡的人物,一般二般的凡夫俗子,她是看不上的。
苏氏新嫁来时,郡主和梁氏廉氏都不想在弟妹面前出丑,是以竭力表现出自己见识不俗。苏事以为得遇知音,便满心欢喜地拉着三位嫂嫂弹琴听曲煮酒饮茶吟诗作画。
初时,自然是极好的。
毕竟郡主出身大长公主府,梁氏的祖父做过帝师也算书香世家,廉氏也是堂堂的国公府千金,三人都受过严苛的贵女教养,于琴棋书画上也有自己的心得,欣赏苏氏的才艺,她们也挺津津有味的。
但,许多事都是看上去很美,真的身临其境,其实未必是件妙事。
譬如喝茶,苏氏喝不同的茶要用不同的茶具,从杯盏的材质大小外形都有严苛的规定,连茶叶的长短粗细色泽年份用什么罐子储藏都要细分,至于泡茶的水那更是不能有差错,是雨水雪水井水还是泉水都有讲究,连年份在何处接的都要清楚明白。
譬如弹琴,苏氏弹琴之前都要沐浴更衣焚香,弹不同的曲子得戴不同的指套。这且不说,还特别讲究周遭的环境,弹大风曲必定要选在狂风骤雨日的八角凉亭,弹出塞则万不能在屋中嫌格局太小,高山流水则定要在泉水旁。各项细节,讲究地令人发指。
头一次见识,当然是赞叹和享受的。
但次次如此,无疑却十分折磨人。
郡主和梁氏廉氏很快顿悟,先后出了几次差错,苏氏嫌弃她们世俗,渐渐地便也不找她们听琴作诗看词了。
听郡主这样一提点,崔翎顿时放松下来。
要雅致,她恐怕很难做到,但说到俗,她根本就不必练习,莫说吟诗作词了,就连繁体字她都还没有认得全呢,这样清新别致的四嫂见了她,不消片刻,恐怕就要请她出门。
这样想着,她便放心地跟在梅蕊身后去了。
苏氏住在拈花堂,光在外头看,和藏香园差不多的格局。
但一进门,崔翎便就惊呆了。
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各种植物错落有致地分布在不大的院落里,梨花树下架了一把精巧别致的秋千。这也就罢了,最神奇的是,就这么一点地方,竟然还能挖出了一处喷泉!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世界里包罗万象。
她目测了一下这院落的大小,感觉也就和她藏香园的差不多,但藏香园里除了一棵槐花树外,也就放了几盆盆栽……
这时,屋中一缕琴音流泻,叮叮咚咚,伴随着泉水零叮,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敲落而出。
梅蕊笑着说道,“四奶奶弹的是迎客来,这是请您赶紧进去的意思呢。”
崔翎讷讷地点头,心里想,四嫂身边的丫头都这样博学多才,像她,就压根听不明白到底哪里说了让她快进屋去。
对她这个音痴来说,这些曲调虽然好听,但也就只是好听而已。
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忙跟在梅蕊后面进了屋。
琴架前,有香雾缭绕,指音断,烟散开,露出一张清秀脱俗的女人的脸。
论容貌,其实算不得绝色,至少比崔翎要差上很多,但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优雅和自信,如同一道温暖的白月光,一下子就将崔翎比到了尘埃里。
崔翎还是头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与四嫂接触,对方的高洁与她的俗媚形成鲜明对比,她一下子有些结巴起来,“见……见过……四……四嫂。”
苏氏徐徐起身,举手投足间极尽雅致,她笑不露齿,眼角眉梢的笑意和嘴角的弯度都恰到好处,声音是十分柔和,如同棉絮,“说起来,我还算是你的娘家表姐呢,我闺名叫做子画,五弟妹下回见了我,可不必这样紧张。”
她略挥一挥衣袖,动作轻柔舒缓地走到崔翎面前,“五弟临走时说,五弟妹也喜欢琴棋书画,可惜在家中时不能如愿修习,他嘱托我得闲时指点弟妹一二,指点不敢当,但五弟这份心意,我这个做嫂嫂的,自然不能辜负。”
崔翎脑子里嗡嗡作响,果然,又是袁五郎!
021 诡道
更新时间2014…2…27 10:02:40 字数:2249
兵者,诡道。
武将常给人鲁莽无脑的感觉,但其实行军打仗只靠武勇是不够的。想要力克敌军,为将者必须运筹帷幄,擅谋略,懂兵道。手下兵马的数量很重要,但以寡敌众致胜的情况也屡见不鲜,这时候,考验的就是智谋。
袁五郎武将世家出身,家里的女眷们都熟读兵法,他这个被寄予厚望的儿郎又怎可能是个简单的角色?
当时隐忍不发,不过是心里还存着一丝善意,总觉得自己不论如何对愧欠了妻子,不想在临行前撕破脸皮。但再温和善良的男子三番两次地受到新婚妻子的伤害,都不可能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泰然处之。
他只是想给崔九一个教训罢了。
袁五郎不好惹,崔翎现在完全懂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四嫂这回说是叫她来帮忙看新词,其实是打算好了要教习她琴棋书画吧。
既是教习,又是受人之托,那么郡主那法子就不管用了。
她心里叫苦不迭,但却又没有法子拒绝,她才新嫁过来没几日,若是就此与四嫂交恶,不仅老太君那里交代不过去,底下服侍的人也有得好嚼舌根了。
崔翎怕麻烦,也折腾不起,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勉强点了点头,“那就麻烦四嫂了。”
心里想着的却是,她崔九是不可雕的朽木,是不可圬的粪墙,底子不好,不赖师傅,完全没有改造的可能,就算花多大力气,也都是白费功夫。
只盼四嫂能早日看清这点,知难而退,她就阿弥陀佛了。
苏子画将卷轴递了过来,“这是我昨夜观月时偶得,五弟妹看看如何?”
崔翎连蒙带猜大概看明白了,刚想脱口而出说好,猛然想到当初在安宁伯府女学,她是如何把女夫子气得非赶她走不可,便忙收住口,装出一副懵然不懂的模样。
她举着新词来回地看,半晌不好意思地伸手指了几个结构复杂的字,“四嫂,这些字我不认得;月花上干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句好端端的“月移花影上阑干”,直接就被她念成月花上干了……
苏子画愣住,言语间颇为震惊,“五弟妹没有认过字?”
大凡贵族之家,都十分重视女儿的教养,琴棋书画是基本,能有多大的造诣先不论,粗粗涉略总该有的。认字读书更是基础,若连字都认不全,将来如何管账,如何当家?
五弟妹出身伯府,也是一房嫡出,竟连移影阑这样不算生僻的字都认不得……
崔翎垂着头说道,“四嫂有所不知,每回我瞧见家中姐妹吹奏弹曲或写诗作画时,总是心生向往,十分欣羡。然而,许是天生驽钝,三岁孺子都会的千字文,我却屡学不会。后来家里长辈体谅,便也不逼着我学这些。”
她脸上现出几分愧疚不安的神色来,“所以四嫂叫我看词,无异于给聋子听琴,让瞎子看戏,我……我看不懂……”
崔翎想,她语气虽然委婉,但任何人都能听出来她这是直截了当的拒绝,话已经说得如此清楚明白,想来四嫂一定会听出她弦外之音,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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