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 作者:翡胭(起点首页封推vip2014-08-08完结)
像这样仓促的婚事,还是给人做继室,安家的嫡女是不肯嫁的。
但安氏的父亲只是庶出,亦没有什么本事,她母家也不过寒门小户,能够嫁入盛京城的伯府,哪怕是继室,却是她一个绝好的机会。
崔五爷先头的妻子没有诞育子嗣,膝下只有一女。
女孩儿顶多养到十六岁,总是要嫁出去的,可她若生了儿子,那崔五夫人的地位可是稳当当的。
所以,安氏主动到大伯母跟前走动,在罗氏过世白日之内就嫁了过来,成了安宁伯府的五夫人,接连生了两个女儿,到第三胎,终于如愿以偿得了一个儿子。
崔翎对继母的印象很淡,只知道她话不多,时常受到崔家几位伯母的排挤和语言上的挤兑,可却从来都不恼,也未见她吃过什么样的亏。
安氏对她,也很淡,说不上有多好,但却也挑剔不出哪里做得不好。
嘘寒问暖是没有的,但一年四季的衣裳,夏日的冰冬日的炭,日常供给月例银子。却总是给得十分及时,也从来都不克扣她的。
大约是为了避免相看两厌,所以安氏甚至免了崔翎的一应请安。只在家宴那日时人前见一个礼便算是成了,从来不到她的院子去烦她。也从不挑她的礼。
如此,她和安氏倒也相安无事地过了十二年,从没有谈过心,但也从来没有红过脸。
总之,安氏就是那样一个不声不响,细细去想却挺有本事的女人。
但崔翎不管,对她来说。连父亲崔成楷都不是亲近挂心的人,何况是安氏了。
所以,木槿虽然挑着继母没有及时来看望她的理,她却是半分都不在意的。
只是。安氏既然来了,她也没有理由不见,便轻轻推了推仍在她腿上睡得香酣的悦儿,“喂,起来了。要睡也要回自己院子去睡,这里不舒坦。”
悦儿听到动静,懵懂起身,问了一句,“什么?”
崔翎指着她唇畔口水。笑着说道,“擦擦。”
顿了顿,这才说道,“我娘家母亲来了,你要么就坐在一旁陪我待客,要么就回自个屋再睡一觉去。”
悦儿这才方知有客到访,不由红了脸,“五婶婶,我刚才真是不好意思了!”
崔翎只是个刚生完孩子还在坐月子的产妇,可她倒好,竟然趴在人家的膝盖上睡了好久,还睡得口水都流下来了,真是不可思议。
她当然不想留在这里待客,便连忙起身说道,“那我先回去,等你得空了再来。”
悦儿出去不久,木槿便迎着安氏进了屋。
崔翎冲着安氏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行了礼,“母亲怎么来了?”
这话说得生分,但也实在是因为她不晓得要和安氏怎么交流所致。
她们相处的这十二年,其实也只有在家宴时候碰到,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够十个手指,根本就谈不上彼此了解。
安氏的表情也十分生疏,不过她到底年龄长些,内心有几分城府,便笑着说道,“原该昨日就来看你的,只是你父亲病了,我走不脱身,所以才耽误到现在。”
她笑了起来,“刚去看过了两个孩子,真正好相貌呢,尤其是珂哥儿,我瞧他眉宇之间,倒是有几分像他的外祖父的,一样英气!”
崔翎几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冲安氏笑了笑,便算是应答。
她的父亲崔成楷年轻时生了一副好相貌,比剃了胡须的五郎还要英俊几分,可惜后来母亲过世之后,他迅速消沉,还成了个酒鬼,时常邋里邋遢的,样貌便没有从前好了。
可比起同龄人,他仍旧还算是俊大叔,顶多风格颓废了一点,算是忧郁派的。
她长得说不出来更像崔成楷还是罗氏,也许兼而有之吧,但眉眼确实更像父亲的。
珂哥儿是她生的,眉眼之中有几分像崔成楷,也并不奇怪。
可这样套近乎,似乎并不是安氏素来的风格。
按着崔翎对安氏的认知,刚才那句话,顶多到“真正好相貌呢”就该结束了,因为,安氏和崔成楷的关系也并不好,相敬如冰。
她想了想,便皱着眉头问道,“父亲生病了?他得了什么病?可曾请太医来看过?要紧吗?”
安氏顿了顿,似是有些吞吞吐吐。
思量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小半月前,皇上宣你父亲进了一次宫,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回来就喝得酩酊大醉,第二日就病了。”
她双目微敛,带着几分愁思,“先时还以为不过只是受了风寒或者伤了脾胃,歇两天便好。只是后来越来越重,竟自一病不起。”
安氏叹了一声,“老伯爷便请了相熟的太医来看,说他是肝气郁结,思劳成疾,开了猛药调理,可那药方也喝了好些天了,却一直都不曾见好。”
崔翎垂着头思量着,崔成楷只是安宁伯的幺子,论官阶也不高,还论不到进宫面圣的资格。
皇上宣他进宫,到底说的是什么话?
听安氏这意思,崔成楷这病,应该是心病,起因还是和皇上的那番话。
这倒是令人生疑。
她倒是有心不去管这个和她素来不大亲近的父亲,可心中百转千回,终究还是不忍心。
崔翎叹了口气,“所谓对症下药方能药到病除,或许那些太医并没有看对地方。”
她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本来王老太医的医术倒是十分高明的,可惜他老人家出了意外,虽然醒了,可双腿却骨折了,不能替父亲看一看。”
安氏也叹了口气,“太医们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不过我觉得你父亲这回怕是心病。”
她脸上现出担忧神色,“你说得对,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你父亲见了我就装睡,竟是半个字都不肯吐露给我听呢。我不晓得他到底遭了什么事,倒是去哪里去给他找对症的良方?”
崔翎垂了垂头,“父亲生病了,我这个做女儿的,本该去看望的。但我才刚生产完,今两日怕是不能去看望了……”
她心中已然知道,安氏今日来这一趟,果然并不是真心实意要来看望她的。
安氏不过是想要从她这里套一套崔成楷忽然重病的秘密。
崔翎心下冷笑,她和父亲之间的关系,一直冷若冰霜。
除了她出阁时他破天荒地塞给了她巨额的银票,以及回门那日,他莫名其妙的真情外露之外,她甚至从来都没有看到他对她有过默然以外的表情。
他或许曾经爱过她这个女儿,可是后来,随着她母亲的死,他说不定还隐约地恨上了她。
她以为,这一点安宁伯府的每个人都清楚呢。
难不成安氏并不这样想吗?难道安氏还以为,崔成楷会将这些他不愿意告诉妻子的事告诉她?
果然,安氏的神情有些纠结,“倒是我的不是。你这才刚生产完,该当要好好做月子,我不该将这些烦心事说给你听,屠惹你记挂。”
她讪讪一笑,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你父亲原来曾做过皇上的伴读,听说皇上身子不好,恐怕时日无多,这才想到叫你父亲入宫说话,想来是你父亲忠君爱国,一时伤感,才病倒了吧?”
崔翎便接口说道,“许是呢。”
崔成楷曾经是皇帝的伴读,这件事她倒是听安宁伯老夫人说过。
十三年前,她母亲罗氏还在的时候,崔成楷的官运亨通,志得意满时,也曾想到过要有一番作为和抱负。
可是后来,他丧妻之后,酗酒消沉,便再与官运前程无缘了。
她的祖母安宁伯府老夫人每当提起此时,除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外,言语之中对已经逝世的罗氏总是颇多怨恨,好似崔成楷有今日,全拜罗氏所害。
崔翎对罗氏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她活着的那三年,是个当之无愧的好母亲。
她是真心实意将罗氏当母亲的。
所以听到安宁伯府老夫人那样说话,她也曾一度不能释怀,坦白来说,这其实是她不能和安宁伯老夫人亲近的最主要的原因。
可崔成楷既然是皇帝的伴读,前十三年都不曾来往过,就到临死时,皇帝想起他来了?
崔翎直觉这里头肯定有点什么事,只是该管,还是不管这件事,她心里有些没底。
管吧,袁家的事已经足够让人操心了,她如今又在月子里,所做的事真的不多。
可若是不管,她也做不到任由崔成楷这样消沉然后死去。
那个男人虽然没有给她期望之中的父爱,可三岁之前,他曾那样爱过她,这一点她也无法否认。
崔翎想了想,说道,“母亲回去之后替我给父亲带句话,就说……就说我么家珂哥儿生得可像他了,那孩子,还没有见过外祖父呢!”
141 开始
安氏又坐了小半会儿便起身告辞,留下一堆贵重却又冰冷的礼物。
木槿收起来的时候眉间带着抱怨,“五奶奶什么没有,带这些来,倒还不如只身前来多坐一会儿来得亲近。”
崔翎瞥了一眼八仙桌上满当当的一桌东西,有人参鹿茸等珍贵的药材,也有锦缎布匹这些华丽但却不适宜婴孩使用的布料,还有一把沉甸甸的长命锁。
礼物的确够重,可却看不到一点心意。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她能对我如此大方已经算不错了,不必苛求太多。”
心里没有说出来的那句话,却是,总归是继母而已,再好能好得过亲生母亲?
但这话刚浮上心头,她却又似被电击中,恍然愣了许久。
前世的她,倒是有亲生的母亲,可还真不如没有。
崔翎怅然若失地又想,只是若是罗氏还在,定然不一样吧?
她靠在床头的软垫子上,轻轻合上双眼,恍惚间仿似又回到了久远的十三年前。
那时她还只是个三岁的小娃,空有着成年人的灵魂和思想,但受限于稚嫩的肢体,尚还不能无所顾忌地自行活动。
只要崔成楷在,她总是骑在他肩头,出于对俊男的天然偏爱,她也乐意这样。
这时候,身后总响起母亲罗氏那温柔的笑语,“子清,慢一点,别伤到翎儿!”
子清是崔成楷在太学院崭露头角时,德高望重的梁帝师给他取的字。
这世上,除了敬重的师长外,大约也只有罗氏会这样叫他。
崔成楷满不在乎地道,“不怕,我们翎儿不怕高,她最喜欢坐高高了。”
然后便是满院子他们父女两的欢笑声。以及罗氏柔软地能够滴出水来的担忧和关注。
那时的崔成楷俊逸开朗,是在阳光下都会闪闪发光的人物。
而她的母亲罗氏则是美丽大方的名门淑女,她的笑容如水般温柔。却也坚韧。
这一对金童玉女,是盛京城无人不赞的璧人。
那时候的她。亦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孩儿。
崔翎徐徐从回忆中抽身,再睁开眼时已有水雾一片。
她低低叹了口气,心想,等出了月子,还是得回安宁伯府一趟,总归是自己的父亲,给了她血肉身躯。她不能不管他。
又过了两日,镇国公府派去宁州府接人的管事终于回来了。
同来的还有那位逐渐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表叔祖。
他不只带了梁氏选中的那位曾孙,还固执地将先前提起又被否决过的那个孩子也带了来。
梁氏如今身子已经大好,因她每日仍旧坚持练习枪法。性子越发果毅。
再加上她如今还管着有间辣菜馆的账目,行动间便颇有些杀伐果断的气质,像极了崔翎前世,十足已是个女强人。
她自然不会受到表叔祖的摆布。
只是那老头儿年纪大了,又自恃是长辈。便有些蛮不讲理,对着梁氏说了好些重话。
老太君这一回终于忍无可忍,当场就呵斥了那为老不尊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老头子,将梁氏维护地妥妥当当。
表叔祖无计可施,竟然耍起泼来。害得老太君只好往崔翎这儿躲了起来。
老太君不在,梁氏倒反而没有那样束手束脚。
她干脆利落地将自己选定的那孩子的名分定下,还毫不客气地赶了表叔祖离开。
为了不让那老头子倒打一耙,她还有效地利用了有间辣菜馆现下的人气,偷偷地将表叔祖的私心传了出去。
表叔祖气呼呼地带着他自个心疼的曾孙子离开。
梁氏这又给了一巴掌再给一颗蜜枣,后脚就派了人送去了重礼又赔了一些好话,便算勉强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这一番热闹,崔翎因还在月子中,便没有亲自去看。
但老太君躲在她这里,每日里八卦的杜嬷嬷总不忘记要将最新战况像说书一样地回禀,连带着她也听了个痛快。
她笑着对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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