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不如桃菊色 作者:此处倾音(晋江2014-09-02完结)
我赶紧上前去撤走了茶盏,省得他糟蹋东西。等我回来的时候他把玩着一方前朝留下的青石砚,我有些头痛。
“怎么不说话?当年是谁说与我寸步不离生死相随的?我都生病躺在床上起不来了,你却在我的地盘上和别的男子言笑晏晏互通曲款……”元宝莫名其妙有些话唠,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因为弟弟要回来了所以有些……神经错乱。
他说完之后发现我有些打盹,更加气愤了。手指在桌上敲出很大声响,严肃下令道:“明日见了承德,不许再叙旧情也不许看他,否则本皇上关你禁闭!”
对于他的莫名火气我自是有些无错的,于是我努力睁了睁眼,问:“元宝皇上就寝么?花花为您铺床吧!”
元宝“哼”了一声,闹别扭的自己跑到床上去睡了。其实也不用铺床啦,把叠好的被子展开就好了。既然元宝自己来了,我便为他放下床帐,灭了殿内的灯,赶忙到我的小阁里去睡了。
自从我六岁跟了元宝,元宝便在内殿的偏角造了个小阁,说方便我照顾他起居。他还在他的床帐内拉了一条绳通到我的小阁里,绳头挂着一串金铃铛。每到夜深人静我睡得梦乡酣甜的时候,就会被一串扰梦惊魂的铃铛声吵醒。元宝说,他睡不着,要我陪他——聊——天!
我坐在他帐外的脚凳上,靠着他的龙床,为他讲我看过的话本子。然后我会在某一个瞬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我其实很想趁他睡着了弑君的,但看在他日理万机的份儿上,我还是忍住了没下手。拖着困到极点的身子回到我的小阁里再会周公叔叔。
今夜元宝又拉了绳子,我爬到他帐外一屁股坐下,打着呵欠问:“元宝……哈……皇上……你怎么了……嘛……”
“你要是不理廉亲王,我这一个月就拉铃了。”元宝破天荒地从帐内探出头来,声音清清楚楚地响在耳旁。
我努力睁开眼瞅了瞅元宝,看见一团黑影。我又闭上了眼,迷迷糊糊地说:“元宝皇上,奴婢很困啦!”
元宝突然把手放在我脸上蹭来蹭去,软软地问:“好不好呐,花花……”
我一时间有些迷惑,又觉得他的龙爪很扰人,抬起手想要把圣上尊贵的手给扒拉下去,却被他反手捉在手里揉来揉去。我晃晃胳膊:“好啦元宝皇上,我去睡了。”
说巴我起身就要走,然后——然后元宝就在我手心狠狠地、狠狠地掐了一下!
“啊——!”我瞬间清醒,憋出两滴眼泪。元宝却立刻退回帐里翻了个身背对着我,道:“快回去睡觉!不要扰了本皇上的清梦,否则关你禁闭!”
我咬咬牙泪奔回自己床上,恨恨地闭上眼睡觉。然后发现——睡不着了嘛!!!
本来嘛,元宝见他亲弟弟是家务事,可元宝非要站在城门上供京城人们瞻仰,这种行为是很讨厌啊。
廉亲王在城门下下马跪拜,三千兵士齐刷刷跪下,声呼万岁。
元宝在城门上遥遥一抬手。
嗯……然后就是君臣兄弟相见的一连串你好吗我很好你真的好吗我真的很好……
昨儿个晚上被元宝戏耍了一回,今儿早上起来就头疼。我自是不敢抬头看廉亲王的。我决定去和元宝商量一下我可不可以在铃铛塞棉花的事,后来一想怕他指责我藐视君威,只得作罢。
一干人回到宫里时已是快要中午了,元宝设宴要为廉亲王接风洗尘。
回到承乾殿,我为元宝整理宴会盛服的时候他把一个香袋甩给我,道:“昨日夜里没睡好?你那宫妆也忒吓人了点。”
我接住那紫色贡锦绣白鹭滚金边穿银线的香袋,偷偷退到他身后白了一眼,回道:“元宝皇上体恤宫人,花花感激涕零。花花奴婢不着妆的,眼下的那个叫乌青!”然后我开始翻来覆去捣腾那个香袋,放在鼻端嗅了嗅,清香沁人。
“收着吧,安神的,待会儿你直接回你的小阁里补个觉就成,别跟着了,今儿个让小路子侍奉我。”元宝很神奇地去撂下我宴厅了。
我被元宝一个香袋收买了,立即忘了他昨夜的可恶行径,满心欢喜地奔回小阁,安然就寝了。我躺在床上捏着紫色香袋嗅了又嗅,心想:真好闻呀,元宝到底还是对我好的,想着我的,皇恩浩荡啊。
在浩荡皇恩中我一入梦乡深似海,难忆如今是何夕,直至腹内空虚现,然后……然后我就饿醒了。我想了想比较惆怅,我看了那么多话本子,还是编不出来四句像样的诗来。赶明儿向元宝讨几本正经诗集来瞧瞧,御用侍女这么没文采,会给皇室蒙羞的啦。
正想出去找点吃食,便听到有人说话。因为小阁建在内阁边角,与外殿只隔一道墙,因此外殿的谈话内容被我听了个七七八八。
“臣弟请罪,事出紧急,罔顾礼法律例,擅自回京。皇兄宽厚仁泽,为臣弟大摆接风宴,臣弟实在惶恐,望皇兄责罚”这大概就是刚刚回来的廉亲王。
“东倾使臣也要来,宴厅准备好久了。你是顺便。”我很难过,元宝什么气度都没有了……好丢脸。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迷。是我我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这话。接着又听元宝懒懒开口,没有丝毫兴师问罪的意思:“对了,事出紧急,不知皇弟何事出得这么紧急啊?”
“臣弟请旨,迎娶辜家幼女辜清清,望皇兄恩泽赐婚!”
我蹲在小阁墙角揪手绢,人家也是两个字重复的名字,为什么人家的就那么好听呢?清清……为什么我就要叫花花呢?好讨厌这个名字喏……哎,皇命难违啊。
“娶就娶呗,来道折子不就行了?朕自会允了,然后为你张罗,明年辜老将军回京,开春找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把这事儿办了不就成了?你现在十万火急地跑回来干什么?!”元宝这话说得有道理,我暗暗点头。
“臣弟有罪,清清已经怀了臣弟的孩子,耽搁不得了。”
我大惊,哇咔咔!好劲爆!
“胡闹!”一声茶盏掷地的声音,吓得我心惊肉跳:哎哎,我到底还是没保住那宝贝。
片刻沉寂。
元宝缓缓道:“家眷留京受皇族庇佑,以解边疆将领后顾之忧,是大瑛自开国以来就有的规矩。你在边疆三年,辜清清何时有的身孕?如何有的身孕?”
“清清顽皮,思父心切,乔装成男子去战营探望辜老将军,与臣弟一见钟情……臣弟一时糊涂……望皇兄成全!”几声脑壳撞地的声音。
“你先下去吧,朕拟了旨就派人去你府上……尽早操办吧,莫让外人说道。辜清清现身在何处?”元宝的声音很平静。
“清清已随臣弟回来了。谢皇兄成全。”
“回去吧,朕累了。”
“臣弟告退。”
“嗯。”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开坑,欢迎大家戳收藏填书评打分……么么哒~(@^_^@)~……
为了防止有的同学看不太清楚,我在这里梳理一下。元宝叫慕承乾,廉亲王叫慕承德,元宝太子时住处叫崇乾宫,当了皇帝以后的地方叫承乾宫,承乾宫中的承乾殿做议事处理公务用,就寝在承乾殿的内殿……嗯,就是这样。
我是怕自己乱掉……⊙﹏⊙b
☆、帝王谋
“吱——”殿门合上了。几声渐响的脚步声,元宝便已推开了我小阁的门,绕过屏风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很生气,蹲在地上与当今圣上据理力争:“元宝皇上你贵为九五之尊,怎可做出如此有损体统之事?!”
元宝低头看我,一副睥睨天下的猖狂样儿:“我做什么了?”
“你未经同意私闯女子闺阁!”我指责他。
元宝很不屑地瞥我一眼:“这是本皇上的承乾殿,哪里有你的闺房?人都住到本皇上殿里了,你让本皇上遵什么礼法?”
我低头思索,总觉得元宝这话不妥不妥,却思索不出哪里不妥。气势顿时没了,我就蹲在地上沉默。
“你遵守礼教,就蹲在这里听九五之尊的墙根么?窃听国政秘事,依律、当斩。”元宝一字一句地甩出一个天下无敌的贱招来,吓得我急忙抱皇上大腿。
“奴婢不敢啦,花花错了错了,求元宝皇上看在我上无亲堂下无子嗣的份儿上饶花花一命啦!”我哭得声泪俱下,好不感人。
“算了算了,起来吧。本皇上向来不与你这种小宫婢计较。”元宝抬了抬我抱着的那条腿,示意我放开。
我抬头望着龙颜,眼里满是泪水:“元宝皇上,奴婢……奴婢脚麻了!”
元宝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我提了起来。恨恨地咬牙道:“你怎么会这么傻!”
“元宝皇上你前几天刚刚夸过奴婢有颗七窍玲珑心的,君无戏言,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我委屈道。
元宝绝望地屈尊往我的小凳子上一坐,挥挥手:“去给本皇上泡盏茶来。”
我退出去,到外殿对着那碎了的瓷片一阵唏嘘感叹,然后替了另一套“虎跃龙腾”茶具,泡了茶为元宝端去,顺道为自己端了一盘南瓜酥。
元宝看着我摆在桌上的南瓜酥,悠悠开口,嘬了一口茶,又道:“本皇上有说要吃茶点么?”
我低头,“没有。”
“你饿了吧?”元宝一语中的。
我诚实地点点头。
“哎——”元宝长长叹了一口气,似无奈似宠爱,着实把我吓了一大跳。他又温柔而无奈地说:“花花,饿了就吃吧。”
我抬头,他正用一种包含深情的目光盯着我,我胆颤。伸出手小心翼翼捏了一块南瓜酥,小心翼翼张开口咬了一下。
“花花,其实……本皇上可能要你帮忙了。”元宝幽怨地看着我。
嗨,原来是想要我帮他做事啊,不早说,吓死我了。我立马把剩下的南瓜酥放进嘴里几口咽下,豪气地说:“元宝皇上有何事需要花花奴婢做的,小女子一定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昨天话本子里刚看过这句话,我自认情绪拿捏很到位。
“当真?”元宝看向我的眼里满是希翼。
“那当然!”帮助元宝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我伸手又拿了一块南瓜酥喂进嘴里。
“花花……”元宝皇上一笑开,千树万树梨花开。“本皇上可能要娶位娘娘回来要你伺候了。”
——我噎着了。
元宝顺手给我递了一杯茶——用的就是他刚喝过的杯子!!我颤巍巍地接过,喝了口茶顺了顺。轻轻问,“元宝皇上……要……娶谁呢?”
“听说东青国有一位公主……年龄正当。”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会从元宝的表情里看出些难过……
“那……元宝皇上又没见过她,她说不定是个麻子脸,说不定个子矮得只到元宝皇上的腰,说不定……”我嘟囔着。
“花花,本皇上为什么要和你说呢?你知道么?”元宝打断我的话,站了起来,他看我,要低着头。
我突然觉得好难过,是真的难过。我知道元宝肯定能看出来,他那么聪明。我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花花,这个公主,重要的只是她是东青国的公主。她长了一张麻子脸也好,是个侏儒也好,大瑛朝的承乾帝是不在乎的。”元宝的手放在我的头顶上。
他的手那么大,那么暖,我的头发都阻挡不住那种触感。
我的鞋子是元宝特许御绣坊做的款式绣样都和别的宫人的不一样的,布料特别好,据说我的一双鞋子是抵得过寻常百姓家半年的开销的。我觉得要是有一天元宝觉得他和他的东青国公主不需要我伺候了,我可以多带几双鞋子出去卖掉,然后开个酒楼……
元宝叹了一口气,道:“花花,你要知道你的小兔子哥哥来着不善呐,他未得诏便擅自回京,带了三千精兵驻在城外荒林里。城里一有变动不消半日他的精兵就可以围困皇宫。这是近处的威胁。”
“那……还有远处的?”我把目光抬到元宝胸口,有些坎坷。
“你也听到了吧,辜清清擅自离京还有了身孕。边将家眷留京,未经允许不得外出。一来边疆疾苦,朝廷自当优待家眷,令将领无后顾之忧,好尽力杀敌。二来则是防止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情况,防止掌握兵权之人拥兵自重、通敌叛国。但辜清清居然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一路平安无事毫发未损地抵达边疆……这说明承德的势力已不容小觑。虽不及本皇上的暗线绵密,但到底可以趁我不备保一人出京。”元宝放在我头顶的手轻轻拍了拍。
“花花啊,你可知这辜清清还是我后位的候选人之一,现在画像还在桌上摆着呢。辜家掌握着大瑛四成的兵权,本就应与皇家联姻以防叛变,更为安抚。如今承德在边疆三年定已与辜老将军交好,又娶了辜清清,这四成兵权将来会为谁所用就可让本皇上寝食难安了……辜老将军把守边关,倘若边关有隙,芷阳入侵,那本皇上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