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历史上的黄金时代:贞观之治





褂薪袒南M俊?br />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但是,即使无力反驳,不少人还是纷纷以为魏徵的道理不足信从。
  智慧的人往往能够在不同的观点中分辨出优劣高下来。群臣还在纷言论争,太宗的脑海,已经被魏徵一番铮铮言辞充满。“圣哲之君!”太宗本不崇尚霸道,他觉得自己能够做一位圣哲之君。
  这样的一场辩论,奠定了以后帝国治理的基调:仁政,教化,帝道。
  这天,皇后到太极殿,问候过高祖。回来,看到太宗正在床边的墙壁上粘贴什么。
  “陛下在粘什么,为何不令宫女们来做?”皇后走过去,原来太宗在粘一些臣子们上书言事的奏疏。
  “唔,皇后快过来帮助朕。我怕宫女弄坏了奏疏,所以不令她们做。”
  “难得陛下一颗孜孜求学的心。”皇后道,“陛下在旁指挥,让妾来粘。”
  两个人趴在床上,就像一对布衣夫妇,忙得不亦乐乎。
  但皇后很快发现,她做错了。太宗开了头,就止不住。他不断地要将奏疏往墙上粘贴,后来更是连某卷书上读来的某个句子、与朝臣们讨论的语句,都令人用楷书抄写了,往墙上粘贴。出入随时观看。有时候对着这满墙壁密密麻麻的文字,思索到深夜,不肯就寝。
  随后,太宗还下令,于弘文殿聚四部书二十余万卷,置弘文馆于殿侧,精选天下文学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廉、欧阳询、蔡允恭、萧德言等,以本官兼学士,日夜轮流值班。
  他深知自己读书太少,对于治理国家的道理懂得不多。他需要加紧补课,于是在内殿设置弘文馆,安排一批文学之士,在上朝听政的间隙,把他们引入内殿,讲论前言往行,商榷政事。这种情形有时候要持续到夜半时分。
  太宗明白自己治国经验不足、知识不够,他不敢有半点马虎和懈怠。

  在行进中摸索治道政术(1)

  武德九年(626)九月,太宗面定诸臣爵位和封邑。诸将争功,纷纭不已。太宗叔父淮安王李神通道:“臣举兵关西,率先响应高祖起义。如今房玄龄、杜如晦仅凭笔墨功夫,即功居臣上。不服,坚决不服。”
  太宗从容:“当初起义,叔父虽率先响应,亦是出于自己利害的考虑吧!及窦建德独占山东,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整合窦建德余众再起,叔父又望风而逃。房玄龄等运筹帷幄,坐安社稷,论功行赏,自然应该在叔父之上。”太宗将双方事迹功业一一道来,孰为功高,立而可见。本来话说到这里已够,太宗仍不忘加一句:“叔父您是皇家至亲,朕不可以因私情而滥加封赏啊。”
  这一句话,不是说给李神通听,而是昭告众人以公平:朕为天子,断不至因私恩而滥赏,亦不至以私怨而滥罚。
  下朝后,太宗回到寝殿,对皇后说:“朕今日定了功臣等第。”
  “可是顺利?”
  “皇后说呢?”
  “分赃难免起争端!”皇后笑道。
  “皇后说话如此不入耳!”太宗亦笑。
  “到底顺不顺利?”皇后追问。
  “不顺利啊。房玄龄、杜如晦在淮安王之上,淮安王大喊不服。”
  “公正来论,淮安王功劳的确难跟房、杜二位大人相比。”
  “是啊。朕就将他们事迹功业一一摆出来,淮安王就无话可说了。朕还说:‘叔父您是皇家至亲,朕不可以因私情而滥加封赏啊。’”
  “陛下是要昭告群臣以公平啊。”
  “朕正是此意。当时朝臣听了,都各各服气,不再争功。”
  “如是说,分赃还是顺利了!”皇后欣慰道。
  “皇后侮辱大唐朝政,该当何罪?”太宗正色道。
  皇后笑:“陛下长能如此,可以为圣君矣。”
  太宗亦笑。“能否做圣君暂且不论。皇后啊,你说,何以周朝能享国几百年,而秦朝仅二十年就亡国了?”
  “唔,臣妾一两句话也说不清。大概周尚德、秦尚法吧。”皇后有些疲倦。
  “朕今天跟大臣们讨论过。朕说,‘周得天下以后,更加讲求仁义,而秦得天下以后,更加崇尚武力,这是周、秦享国长短不同的原因所在啊。所谓天下,或可以通过悖逆的方式取得,但万不可以悖逆的方式来治理啊。’”
  “唔,陛下!”皇后听到后面,困倦全无。皇上已经完全摆脱了政变的阴影。她在内心思忖,“是啊,政权如何得来,臣子们皆知,天下人也都终将知道,讳言终是无益。皇上就以这样的一种轻描淡写的方式,一笔带过了得权不义的指责。何必庸人自扰,耿耿介怀于过去?皇上只是自信能以增仁修义的统治,赢得天下民心,赢得政权的延续。”皇后想到这里,不免欣慰地笑了。
  “皇后缘何而笑?”太宗疑惑。
  “笑陛下,原来为自己说辞!”皇后道。
  “转眼半年了。每每想起,犹觉后怕,又觉痛心。不过都已是过往。朕只能时时警醒自己,要勤于国事,以天下之心为心。如皇后所说,不暴殄天物,才是要领啊。”太宗感慨道。
  “陛下忧心勤政,日来已经消瘦不少。”皇后有些伤感。
  “这皇位啊,坐上了才知道个中滋味。大事小事,内内外外,朕觉得再多几个脑袋都不够用了。”
  但是皇后很欣慰,她每每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她的陛下,觉得幸福和感动。
  而太宗,总要在皇后欣赏的目光中,寻找更多的信心、更多的精力。他总记得皇后的那句话:“不要暴殄天物!”
  “朕很是希望以仁义诚信为治,革除近代的浇薄之风啊。”朝堂之上,太宗对群臣说。
  黄门侍郎王回答说:“弘道移风,乃是万代之福,但非贤才不足以承担这样的重任,说到底是要得人才行。”
  “可是,”太宗苦恼地说,“谈何容易啊!朕连做梦都在想着要得到贤才啊。”

  在行进中摸索治道政术(2)

  近来,太宗真的是连做梦都是朝政国事。
  给事中杜正伦进而对道:“每一个时代都一定有人才,随时都可以用,岂能等到梦见傅说,遇到吕尚,然后才求治理国家吗?”
  太宗顿悟:“杜爱卿说得好。”他站起来,以浑厚的声音下令:“诸位爱卿,朕命你们举荐贤能,朕将量才任用。”
  可是过了好多天,不见占据最高职位的尚书右仆射封德彝有所举荐,太宗不免诘问:“治国之本,惟在得人。所以让卿等举荐贤能,但这许多天来都不见你有所举荐。国家事务繁重,卿等总要为朕分忧才行。现在让卿举荐个人才都举不上来,还能让我有什么期望呢?”
  封德彝辩解道:“臣岂敢不尽力,只是现在还没有遇到奇才异能的人。”
  太宗搬出杜正伦的理论驳斥道:“前代明主,使人如器,都是用的当时的人,没见有向其他时代借人的。只要以己所需,用其所长,便是善于用人了。哪个时代没有贤才?只是你没发现而已。朕就是让你去发现人才的。”
  封德彝无言以对。
  很久以后,太宗还对侍臣说起:“为政之要,惟在得人,用非其才,必难致治。”那时候,太宗已经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用人,对于国家治理何等重要。道理很简单,人用对了,事情就会顺利。行军打仗是,理家治国亦是。总要有人,才能办得好事情。
  近日的朝会,太宗每每扫视群臣,褚亮、房玄龄、李靖、秦叔宝、程咬金、尉迟敬德……他们聚集在朝堂之中,个个气宇轩昂。太宗便会想起以前,少年李世民看到天下形势趋于大乱,遂有安天下之志,于是倾身下士,散财结客,咸得其欢心。那时候,是要收拢人才。太原起兵以后,李世民在大大小小的战争中成长。而这些聚集朝堂的文臣武将,都是在征战的过程中收纳的人才。太宗看到他们,心中便觉踏实,他怎能不对他们推心置腹、用之不疑。还有武德朝的旧人,东宫齐府的僚属,他们也都各有其能。真是各路英雄齐集一堂,太宗觉得自己很富有。
  一日罢朝后,太宗对皇后说:“皇后看朕的朝廷啊,有武德朝元老,宇文士及、萧、封德彝是;有秦王府僚属,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是;而前所任用之原东宫僚属魏徵、王等依旧。有山东士族,封德彝是;有关陇贵族,宇文士及、长孙无忌是;有魏晋以来即常在朝廷中占据一角的江南贵族,萧是;亦有正在成长中的山东豪杰,魏徵、王是。朕是否很富有?”
  “是啊,陛下。海纳百川,有容乃大。但用人比招揽人才要难得多。陛下要让他们相互合作,共理国政,绝非一件易事呵。”
  “所以朕常跟大臣们说:‘君主要正,臣子也要正。’‘君主若有不明,臣子要直言相谏,补救君主的失误。’‘君臣同治理乱,共系安危,君臣和谐,君贤臣直,才能家国俱存。’”
  “陛下能时时有所意识就好啊。最怕就是,朝臣各为私心,利益争斗。其实朝臣之间的争斗,有时候可以损人利己,但大多数时候,只能是双方俱损,而朝廷国家,亦跟着受损。”
  “是啊。朕常想,若君臣都能怀至公之心,朕就不必忧国家之治。前些日,御史大夫杜淹上奏,说:‘各司文案恐怕有错失,请令御史到各司去检察。’朕就其事问封德彝,封德彝说:‘设官分职,各有自己掌管的事情。若真有错失,御史应该纠察检举,但要遍察诸司,人为地去搜索错失,恐怕就太为烦琐,难免以小失大。’杜淹听了,默然不语。朕问:‘杜爱卿如何不说话了?’皇后猜杜淹如何说?”
  “如何说?”
  “杜淹说:‘封德彝所说,是识得大体,臣委实心服,不敢再说什么。’当时朕听得真正是大为高兴,朕说:‘卿等都能这样,朕还有什么好忧愁的!’”
  “现在臣妾听了,也为陛下高兴。君臣都能如此,臣妾就不用再说用人不易。”
  “朕正是要将不易事做好。否则,不是暴殄天物?”太宗信誓旦旦。

  在行进中摸索治道政术(3)

  皇后笑了。她习惯于太宗的自信。
  几年之后,太宗不再需要满墙粘满群臣奏疏、先哲言论。他已经是如此得心应手、游刃有余的一国之君。皇后打开柜子,柜中落落大满,都是太宗曾经粘在墙上出入省览的奏疏言论。那些年,皇后不断地帮着太宗,把旧的撤下来,又把新的粘上去。撤下来的,皇后都令人小心收起来。竟然积累了如此之多!
  皇后一页页地翻看这些奏章言论:
  贞观元年(627),皇上谈及西域贾胡剖身藏珠,引申不可求贿枉法,纵欲亡国。
  贞观元年,皇上对侍臣们说,“为君之道,必须先存抚百姓,若损害百姓奉养自身,好比割腿取肉,以充腹饥,腹饱而身亡。若要安定天下,必须先规范自身言行,自古没有身正而影曲,上理而下乱的。”
  贞观二年(628),太宗对侍臣说:“所有国事皆须务本。国以人为本,人以衣食为本,衣食保暖,应以不误农时为根本。而这需君王简静,才可以做到。如果兵戈屡兴,土木不息,而想不夺农时,怎么可以实现?”
  贞观二年,皇上对黄门侍郎王说:“隋炀帝贪心不足,广积粮却不知赈恤百姓,最终亡国。仓廪储粮乃是为赈恤荒年,否则积粮满仓,又有何用?”
  皇上曰:“以百姓之心为心。”
  贞观六年(634),皇上曰:“天子者有道则人推而为主,无道则人弃而不用,诚可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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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不免感慨。“这些东西,是陛下一路走来的足迹啊。”她说。
  “足迹?”太宗正好进门来,看到其情其境,亦不免感慨,“是啊,这些年,朕看了多少奏疏,谈了多少话题,做了多少事情?”
  太宗的脑海里,也在回放着多年来自己操劳国事的那一幕幕。
  贞观元年(627)正月,太宗命吏部尚书长孙无忌等与学士、法官更议定律令。在中国,律令制已有了几百年的传统,前朝开皇和大业年间都曾制定律令,本朝武德年间也修订了律令。到贞观律令,亦是延续了前面的传统。
  太宗说:“法者,非朕一人之法,乃天下之法。”当时朝廷大开选举,有人伪造资历或门荫的品阶,太宗曾令他们自首,不自首者,一经查出,要判死罪。当时有一个人被查出来,大理少卿戴胄根据律令判以流刑。太宗得知很不高兴,他对戴胄说:“朕初下敕,不首者死。你现在断这个人流刑,不是让我失信于天下吗?”戴胄从容对道:“法律,是国家发布于天下的大信;陛下的敕言是发于一时的恼怒,怎么可以因一时冲动的话而失大信于天下呢?”太宗顿悟。
  贞观二年(628)十月,太宗征卢祖尚入朝,祖尚拜谢,答应入朝,既而又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