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白银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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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说:“乔老太爷还是不肯直言。难道我们就坐等杀掠?”
乔致庸说:“朝廷拥天下重兵,尚不敌洋寇。我们无一兵一卒,怎么抗洋?”
曹培德说:“那我们只有及早逃难一条路?”
乔致庸说:“小户人家,一根扁担;中常人家,几辆马车,就举家逃难走了。我们怎么逃?浩浩荡荡一旦上路,更成抢劫目标了!眼下出逃者虽众,也多为小户及中常人家。以我之见,我们大户切不可妄动。在祁太平,我们商家大户一动,必然倾城都动。到了那一步,敌未至,先自乱,便不可收拾了。”
三爷说:“老太爷还是叫我们坐以待毙?”
乔致庸说:“以老汉愚见,现任晋抚岑春煊,谅他也不敢将晋省拱手让给洋寇。朝廷给他加封头品顶戴、兵部尚书,难道就是叫他来开关迎寇?”
曹培德说:“听马军门说,岑抚台是宁死不开战衅的,所以才有东天门之失。”
三爷也说:“洋寇已破关多日,晋省尽陷于敌手,只是迟早的事!”
乔致庸说:“马军门的话,我们不能不听。可你们就没有听出来?马对岑颇多不屑!我们去拜见时,马军门大骂岑:‘恃才妄为,不听吾言,径自撤东天门守军,惹此祸乱。’我问马军门:何不率部出寿阳退敌?马军门竟说:‘只待洋寇入晋陷省城,掳去岑大人后,请看本帅克城救彼,易如反掌耳!’听听,马军门按兵不动,原来是要岑春煊的好看!给你们说这种话没有?”
三爷说:“倒未这么明说。”
曹培德说:“两位斗法,遭殃的只是我们!”
乔致庸说:“当时我问马军门:晋省表里山河,进来不易,出去也难;攻破东天门的德法洋寇,真敢孤军深入进来?”
三爷忙问:“马军门如何回答?”
乔致庸说:“他说洋夷用兵,别一种路数,鲁莽深入也难说。敝老汉不懂兵法军事,但叫我看,洋军也不至如此鲁莽。即便深入晋境,也须步步为营,留一条能进能出的后路。洋军大本营在京津,京津至太原千里之遥,又跨太行天险,一路占据,需调多少兵力?所以,我们不必太慌张,自乱阵脚。”
三爷说:“我们一路撤兵降敌,人家也无须多少兵力!”
曹培德也说:“洋军未到,溃败下来的官军,就似洪水猛兽了!”
乔致庸说:“近日收我们省号贾继英送来的急报,说他刚拜见过岑抚台,确知岑大人已派出重兵开赴寿阳,弹压溃军抢掠。”
三爷说:“这还算一条好消息。”
曹培德说:“溃军弹压下了,洋寇跟着进来!”
乔致庸说:“洋寇真来了,也只能破财保根基吧?我听贾继英说,洋务局的沈敦和在东口议和,也无非是敢破财!送洋寇银数万两,羊千头,马千匹,牛百头,驼百峰,狐裘百余袭,羊裘千余件。”
三爷惊问:“我们亦如此,那不是受辱降寇了?”
曹培德也惊叹说:“去年以来,我们西帮已破财太甚!”
乔致庸说:“除了破财,惟有破命。去年的拳民就是走破命一途,结果如何?如今朝廷都受降议和了,我们还能怎样?”
三爷和曹培德想了想,觉得真到了那一步,也只能如此了。朝廷官军无力拒敌,一心议和,商家不受此辱又能如何!只是,破了财,就能保住根基吗?真也不敢深想。
如何阻挡眼下的逃难风潮,三人计议半天,也无良策,仅止于联络大户大商号,尽量稳住,不敢妄动。
在赶回太谷的路上,三爷和曹培德更看到举家出逃者,络绎不绝。此种风潮再蔓延几日,局面真将不可收拾!所以,两人一边策马赶路,一边议定:到太谷后,三爷去见武界领袖车二师傅,请镖局派精干把式,速潜往东天门打探真情;曹培德即往县衙见官,申明商家愿与官方一道共谋安民之策。
三爷赶到贯家堡车二师傅府上时,李昌有等一干形意拳高手都在。
三爷向各位武师一一作揖行过礼,就将见马玉昆的情形略说了说。众人就争着问:洋寇到底已攻到哪了?是否已攻破寿阳?
三爷说:“东路军情,马军门不肯详告,只说洋寇鲁莽深入,攻陷太原,都是可能的。”
众人也问:洋寇将至,马部大军为何按兵不动?三爷只说:“马军门还未接到挥师迎敌的上谕。”
李昌有便说:“我们正议论呢,看官军架势,一准不想与洋寇交手!平头草民纷纷出逃,就是看官军指靠不上。可我等是习武之人,难道也似一般民众,弃乡逃亡?”
车二师傅也说:“去年夏天,义和拳民蜂起杀洋教,我们形意拳弟兄多未参与。洋教在太谷,结怨并不多。几位教士被杀,也有些过分。今洋军攻打过来,只是查办教案,倒也罢了。
如滥杀无辜,强掠奸淫,我们形意拳兄弟可就不能再坐视不理!”
三爷惊慌问道:“车师傅你们也要起拳会?”
李昌有说:“我们不会像义和拳,见洋人就杀。武界尊先礼后兵。洋军来时,我们潜于暗处,静观不动。彼不行恶,我们也不难为他;但凡有恶行,当记清人头,再暗中寻一个机会,严惩不贷!如系大队作恶,当先刺杀其军中长官。”
三爷说:“这与拳会有何不同?”
李昌有说:“拳会是乌合之众,徒有声势,并不厉害。我们不会挑旗招摇。洋军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无形无迹,只叫洋寇知道形意拳的厉害!”
武师们的大义,是叫三爷感动。可这与拳会毕竟类似,一旦给官府知道,哪会被允许?官府
怯于与洋寇交战,可剿灭拳会不会手软。拳师暗杀洋寇,也必然要扩大战衅,祁太平更得陷于水火之中。但三爷知道,他出面阻武师们的义举,也不会收效的。所以,他也没有多说,只是照原来目的,请求车、李二位师傅,派出高手,赶赴东路平定、盂县一带,打探洋寇犯晋的真实军情。
车二师傅说:已经派出探子了,有探报传回,一定相告。三爷有新消息,也望及时通气。三爷连声应承,又随武师们的议论附和几句,就匆匆告辞出来。
眼看天色将晚,三爷却无心回康庄去。多少焦虑压在心头,回到家中又能与谁论说?以往遇大事,都是老太爷扛着,你想多插嘴也难。现在,老太爷像塌了架,连如此危急的战祸都不理睬。这真似忽然泰山压顶,三爷很有些扛不住了。他不由又想到邱泰基。自己身边还是少一个足智多谋的人,邱掌柜远在西安,那位能干的京号戴掌柜,也远在上海。
天成元老号的孙大掌柜,那当然不能指望。
现在,只有去见茶庄的林大掌柜。能不能谋出良策,先不论;只是说说心头想说的话,眼下也惟有林大掌柜了。
于是,三爷吩咐跟随的一个小仆,回康庄送讯,自己便策马向城里奔去。
林琴轩见少东家摸黑赶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问时,才听三爷说:“跑腾了一天,还没有吃顿可口的茶饭。我是跟你们讨吃来了。灶房还没封火吧?”
林琴轩放下心来,说:“三爷想吃什么,尽管吩咐!灶火还不便宜?”
三爷说:“不拘什么吧,清淡些,快些,就成。”
林琴轩说:“总得烫壶酒吧?”
三爷就说:“不喝了。今日太乏累,能喝出什么滋味?不喝了。”
林大掌柜说:“喝口酒,才解乏!难得三爷来一趟,我陪三爷喝一壶。”
三爷说:“既受林大掌柜抬举,那就烫壶花雕吧。”
“三爷哪能喝花雕!我这里有几坛汾州杏花村老酒,”林大掌柜转脸朝身后一伙友说:“快吩咐灶房,先炒几道时鲜的菜,烫壶烧酒,麻利些!”
三爷刚洗漱毕,酒菜已陆续端来。与林大掌柜这样灯下对酌,真还不多,可三爷喝着老酒,品出的却尽是苦味。他将见马军门、乔致庸以及车二师傅的经过,简略说了说,感叹跑腾一天,未遇一件如意事!
林琴轩忙说:“三爷也不必太心焦了,大局如此,亦不是谁能左右得了。岑抚台既已派重兵弹压寿阳溃兵,这毕竟还是好消息。局面不乱,才可从容对敌。”
三爷说:“洋寇眼看攻杀过来,如何能不乱!”
林琴轩说:“叫我看,洋寇还不至轻易攻杀过来。”
三爷问:“何以见得?”
林琴轩说:“只要马军门统领重兵驻守晋省腹地不动,我看洋寇也不敢贸然进来。岑抚台想成就议和,只怕也会不惜多让利权,换取洋寇退兵。任洋寇攻杀进来,占去省府,那还叫议和吗?丢了晋省,西安危急,朝廷如何能饶得了他?太后赏他一个头品顶戴来山西,也不是叫他来丧土降敌吧?”
三爷说:“但洋寇也不是那么好哄吧?既千辛万苦攻破东天门,哪能轻易罢兵?听马军门说,洋夷用兵,是另外一路,很难说的。”
林琴轩说:“我们跟洋夷也做过许多生意了,他们可傻不到哪儿!晋省地形,他们不会不顾及。
深入进来,就不怕断其后路,成瓮中之鳖?所以叫我看,大局还是和多战少。洋人攻入晋境,无非多加些赔款,也就成了和局。”
三爷说:“真如林大掌柜所说,那还让人放心些。”林琴轩说:“乔老太爷说得很对,我们大户大号千万不能妄动!我们一动,谁还敢不动?到那一步,局面可就不好收拾了!”
三爷说:“眼下大户大号倒是都没动,可外逃潮流不还是日甚一日?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天,大户大号也要慌!”
林琴轩说:“大字号表面未动,暗底里谁家敢静坐不动?我跟伙友们也在底下张罗呢!”
三爷说:“所以我说,不用几天,不拘洋寇攻来没攻来,祁太平局面必将大乱!百姓倾城蜂拥逃难,驻守的官军岂肯闲着?他们早视祁太平是肥肉。一想今后几日情景,就叫人心惊肉跳!”
林琴轩说:“听三爷说,曹培德正与官衙共议安民之策?”
三爷说:“正是。就怕谋不到良策!岑抚台顶着兵部尚书的头衔,尚不敌洋人,县令出面说话,谁又肯听?”
林琴轩说:“三爷,我倒有一安民之策!”
三爷忙问:“大掌柜有什么良策,快说!”
林琴轩说:“目前局面是人心惶惶,官府贴布告,不会有人信;可稍有传言,都信!所以,设法散布一些能安定人心的传言,说不定还管用。”
“散布些安民的流言?”
“这也算略施小计吧。”
三爷立马振作起来:林大掌柜献出的这个小谋略,可是今天最叫他动心的了!在马军门、乔老太爷及车二师傅那里,都未曾听到类似的奇谋。自家这位大掌柜,真还不能小看。
“林大掌柜,这个计谋甚好!只是,何种流言才能阻挡乡民外逃?”
林琴轩说:“叫我看,不在编出什么传言,而在谁编、编谁!”
三爷忙问:“我没明白,大掌柜说的什么意思?”
林琴轩倒反问:“三爷你说,现在乡民还敢相信谁?”
三爷竟一时不该如何回答:“也真是……”
林琴轩笑了,说:“传言官军能抵挡住洋寇,最没人信!说我们大字号得了密报,议和将成,洋寇将退,只怕市间也是半信半疑。现在惟有一家,乡民尚敬重不疑。”
“谁家?”
“即三爷刚拜见过的形意拳武师们。”
“车二师傅他们?”
“对。车二师傅、昌有师傅他们,武艺高强,德行也好,在江湖中的名望谁不知道?传言他们已有对敌之策,乡民也许会驻足观望,暂缓出逃的。但凡有一点指望,谁愿背井离乡!”
三爷点头说:“车二师傅他们出面,势必应者如云。只是,如此一来,会不会将他们的形意拳,传说成义和团似的拳会,惹官府疑心?”
林琴轩忽然就击掌说:“三爷,你和曹培德就不会居中说合,叫县衙将形意拳编成乡勇?新编乡勇,不说抗洋,只说对付溃兵流匪。如能说成,再劝武师们率众来城里公开操练演武。
其时,我们商界前往慰劳,县衙也去检阅。有了此种气象,不用多置一词,乡民也会传言纷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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