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国者游戏





。亚历克斯不知道人怎么能以喝茶开始一天的生活。他为自己做了些速溶咖啡。 

    “一切顺利?”米勒问。 
    “没问题。”亚历克斯微笑着,接着顿住了。他想到他会失去他的工作。在学院学习时他高谈阔论将权力带给人民,开始在这个公司工作之后,他惊讶地认识到,自己作为一个公共事业机构的工程师,实际上正是在这样做,“来,我们去船上谈谈这件事。” 

    星期三是个特殊的日子。杰克丢开了他所有的工作。当凯茜用轮椅把女儿推出来时,她一直抱着那只玩具熊。这只熊是海军学校的学员送给他的一件礼物,是个庞然大物,重达六十磅,几乎有五英尺高,头上戴着顶熊皮帽,这项皮帽是一个海军训练指导官送给布兰克里奇和警卫分队的礼物。一个警官为他们打开门。这是三月问有风的日子,家用旅行车就停在外边。凯茜向护士道谢的时候,杰克用双臂捧抱出他的女儿。他确信她已坐稳在她的安全椅上后,亲自扣紧了安全带。那只熊不得不放到后座。 

    “准备好回家了吗?萨莉?” 
    “是的。”她的声音没精打采。护土介绍说她仍在梦中哭喊。她的腿终于全好了,又能行走了,虽说定得很笨拙,但毕竟能走了。除开失去了她的脾脏之外,她又整个地恢复了原样。她的头发被理得短短的,但不久就会长长的。甚至那伤疤,外科医生说也会消失,而且儿科医生向他保证说几个月之内梦魇的症状也会终止。杰克转过身来抚摸着她的小脸,努力现出笑容。这不是他惯常所有的笑容。在这笑容后面,瑞安心中又翻滚起强烈的感情波澜、但他告诫自己,这不是时候。萨莉现在需要一个父亲,而不是一个复仇者。 

    “我们有件会让你吃惊的东西正等待着你。”他说。 
    “什么东西?”萨莉问。 
    “假如我告诉了你,那它就不能叫你吃惊了。”父亲说。 
    “爸爸!”这一瞬间又象原来那个小女孩了。 
    “等会儿就会知道的。” 
    “那是什么呀?”凯茜踏上车的时候问。 
    “叫人吃惊的东西。” 
    “什么叫人吃惊的东西?” 
    “看,”杰克对他女儿说:“妈妈也不知道。” 
    “杰克,到底是什么事?” 
    瑞安答道:“申克医生和我上星期作了一次短短的谈话。”他松开制动闸将车开上了布鲁达路。 
    “我要我的熊。”萨莉说。 
    “它在这里放不下,亲爱的。”凯茜回答。 
    “但你可以戴它的帽子,它说这是可以的。”杰克超过帽子,这项仪仗队的帽子落下来罩住了她的脑袋。 
    “你谢了那些送给你熊的人了吗?”凯茜问。 
    “当然。”瑞安一下子笑了,“这学期没有人不及格,但这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杰克打分以铁面无私著称,这学期本也免不了有不及格的,原则真没人情味,他对自己说。他班里的学员不断地送花、玩物、智力玩具和明信片给萨莉,这些都使他的小女儿快活,也给儿科病房的五十多个病孩带来了愉快。大灰熊极吸引人,护士告诉凯茜,那玩艺儿效果特好。这异常庞大的玩具一直带着萨莉对它的依恋,被放在这女孩的床顶上。这行动令人很难领会,但杰克领悟了这一点。威廉·泰勒现在正在家里作最后的安排。 

    杰克花了不少时间,象带着一车一碰就碎的鸡蛋一样小心地开着车。他最近在中央情报局养成的习惯使他极想抽一支雪茄烟,但他知道现在他不得不停止抽烟了,因为有凯茜整日在家。他小心地避开凯茜那一天所走的路线,那天——想到这里,一如他几个星期以来的那样,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绷紧了。他知道他必须停止这么无休止地去想这些。这已经成了一种摆脱不了的思想感情,而且也无济于事。 

    自从这……事故,路边的景色也已变了,那光秃秃的树林随着春天的到来,现在吐出了新芽嫩叶。马和牛分散在农场的草地上,一些小牛和小马隐约可见;萨莉看着它们,鼻子压在汽车的玻璃上。年复一年生活都在自我更新,瑞安对自己说。他的家庭重又完整,而他愿意再继续这样保持下去。最后到了该转上鹰巢路的时候,杰克注意到有些公用事业的卡车仍在这一带停留。当他左转到自己家的车道上去的那一刻,他有点纳闷,这些车在那儿干什么。 

    “斯基普在吗?”凯茜问道。 
    “好象在。”杰克忍住笑回答。 
    “他们回家了。”亚历克斯说。 
    “是的。”路易斯说。这两个男人都爬在公用事业的电线杆顶端,表面上在为那个实验性的变压器拉供电的动力线,“你知道,那件事干完后的那一天,”这个电力线路工人说:“报上出现过这个女士的照片。有个小女孩撞进了一个橱窗,脸伤得很厉害,这个女人保住了她的眼睛,伙计。” 

    “我记得,路易斯。”亚历克斯举起他的相机摄下了一连串快镜头。 
    “而且我不喜欢加害于小孩子,伙计。”路易斯说:“当然警察又当别论。”他防御性地加上一句。他不必说出这孩子的父亲是警察。这是交易。就象亚历克斯,他还尚有一点顾忌,伤害孩子不是他能毫无内疚地去干的事情。 

    “也许我们都很走运。”客观上亚历克斯知道,对于革命者来说,这样的考虑方式是愚蠢的,在他的使命中无多愁善感可言;多愁善感会影响他的行动,也会拖延任务的完成,而且造成更多的伤亡。他也知道禁止伤害儿童的有关戒律是任何人在创建组织时都有的纲领内容。 

    “是的。” 
    “现在你看到了什么?” 
    “他们找了个女佣人——当然,是黑人,漂亮的女人,开一辆雷弗牌车。这会儿另外还有个人在那里,是个城里的白人,大个子。他走路样子很可笑。” 
    “好。”亚历克斯记下了前者,略去了后者。这男人可能是这家伙的一个朋友。 
    “那些警察——州警察——最低限度两个小时返回这里一趟。其中有一个昨天下午问起我们在这里干什么。他们对这一带很关注。有一条外加的电话线通进那小屋——是通一家报警公司的。所以,他们有一个屋内报警器,而且警察们老是在附近。” 

    “知道了,继续观察,但不要太明显了。” 
    “我会做到的。” 
    “到家了。”瑞安吐了一口气,他停住车走出来,转到萨莉那边的车门。他看见这小女孩没有解安全带的扣,就动手给她解开,然后把他的女儿从车中举出来。她的臂搂着他的脖子,顷刻之间生活又变得那么美好。他用双臂把萨莉拥在胸前,抱着她向大门走去。 

    “欢迎归来。”斯基普已经打开了门。 
    “让我吃惊的东西在哪里?”萨莉要求知道。 
    “让你吃惊的东西?”泰勒吃了一惊,“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爸爸!”她的父亲看到了她责备的目光。 
    “进来。”泰勒说。 
    哈克特太太也在那里,她已为大家准备好了午餐。作为一个带着两个儿子的单身母亲,她靠努力工作来维持三个人的生活。瑞安放下他的小女孩,孩子向厨房走去。斯基普·泰勒和她父亲注意着她那不灵活的腿走完这段距离。 

    “上帝,这孩子的痊愈真是不可思议。”泰勒评论说。 
    “为什么?”杰克很惊讶。 
    “我有次打球折断了腿——如果我那时候恢复得有这么快,该他妈有多好。继续往前走。”泰勒示意杰克走出门外。他先查看了汽车中那只玩具熊,“我听说过这种玩具熊。这一个必定在芝加哥参加过比赛。” 

    然后他们走到瑞安屋子北面的树林里,在那里他们找到了让萨莉惊奇的东西,它拴在一棵树上。杰克松开链条让它振作起来。 
    “谢谢你把它带来。” 
    “嗨!没什么,看到她回来真高兴,朋友。” 
    这两个男人掉头向屋子走去。杰克在拐角左面偷看萨莉,发现她已快吃完一块花生酱三明治了。 
    “萨莉……”他说。他妻子正张大了嘴看着他。就在杰克把这小狗牵到地板上的时候,他的小女孩转过脸来。 
    这是一只黑色的莱勃拉特种狗,刚刚长到能离开它的母亲。这小动物需要单独见面以弄清楚谁是它的主人。它使劲摆着尾巴,蹦着、跳着,挨着墙边跑了过去,萨莉站在地上,急忙抓住了它。一会儿后,小狗舔净了她的脸。 

    “跟一只小狗玩,她还太小了一点。”凯茜说。 
    “行啊,今天下午你可以把它带回去。”杰克平静地回答。这番评论使他不快。小狗开始舔他女儿的鞋后跟,逗得她尖声直叫,“要骑马她还不够大,但我想玩小狗正合适。” 

    “你训练它!” 
    “那不难。这是条纯种狗。莱勃拉特种狗嘴很柔软,而它们喜欢孩子。”杰克继续说:“我已经给它订了训练计划。” 
    “训练计划?”凯茜现在弄糊涂了。 
    “这个品种叫做莱勃拉特猎犬。”杰克答道。 
    “它能长多大?” 
    “哦,也许七十磅。” 
    “那比她还大!” 
    “是的,它们还爱好游泳。它可以在游泳池中照管她。” 
    “我们没有游泳池。” 
    “在三个星期之内开工。”杰克又笑了。申克医生也说游泳对这种伤是个好疗法。 
    “你最近够忙的。”他的妻子评论说。现在她笑了。 
    “我曾打算要一只纽芬兰种狗,但它们真太大了——一百五十磅。” 
    “好吧,这是你第一件要做的工作。”凯茜指出。杰克拿了一张纸巾去清除瓷砖上的泥水迹。没等他开始干,他的小女孩给了他一个极度猛烈的拥抱,几乎令他窒息。他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他不能不这样。这会儿他若哭起来,萨莉会不理解的。生活又回复到了本来的样子。现在,要是我们能保持这样生活该有多好哇。 

    “我明天要把照片部拍下来,我要在树林长密之前把这事儿干完。等它们长密了,你就不能从公路上清楚地看清那屋子了。”亚历克斯总结他实地勘察的结果时说。 
    “报警器怎么办?” 
    亚历克斯读出记在笔记上的情报。 
    “你该死的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 
    杜彭斯砰的一声开了瓶啤酒,心中暗自好笑,“很容易。假如你想知道任何一种防盗报警器的情况,你打电话给制造它的公司,说你为一家保险公司工作,你告诉他们一个保险单号码——当然,是你编造的——他们就给你所有你想要的情报。瑞安有一个环形防御系统,用控制要冲的办法击退来犯者。这意昧着报警公司知道进入屋子的要冲点。他们在这片地里的某些地方设置了红外线波束!很可能在树旁的树林里。这家伙不蠢,肖恩。” 

    “没关系。” 
    “好吧,我不过告诉你而已。另外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这一回不能伤害那孩子,如果可能做到的话,那妻子也不要伤害。” 
    “伤害他们不是计划的目的。”米勒向他保证。 
    “那是我的人提出来的。”亚历克斯继续说,没把真相全告诉他,“你必须明白,肖恩,残害儿童在这里被视为罪恶与不道德,这不是我们想要有的形象,你能理解吗?” 

    “你们打算出来和我们一起干吗?” 
    杜彭斯点点头,”恐怕是必要的。” 
    “我想我们别这样做,因为这样做只意味着还要消灭所有见过你们面的人。” 
    你这个冷酷的乳臭末干的小人,杜彭斯想。虽然他说得很好听。死人是不会揭人隐私的。 
    “很好。现在我们唯一要做的事是想办法使安全警卫人员松懈一点。”这个英国人说:“我喜欢避免一味凭蛮力去干。” 
    几分钟后亚历克斯回他的卧室就寝,留下米勒在电视机前仔细看他给他的材料。总的来说,这是一次很有益的旅行。计划已初步形成,它需要很多人,但这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米勒对亚历克斯的尊敬现在减少了。不错,这个人是有能力的,甚至是才华横溢的,这表现在他拟订的声东击西的计划上——但他那荒谬可笑的同情心除外!并不是米勒十分爱好伤害儿童,但是假如革命需要这样,那么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此外,那还能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它会告诉人们他和他的组织是必须认真对待的。没有亚历克斯去克服那些困难,他就永远不会成功,但现在这已不成为米勒的问题了。行动计划的第一部分他已胸有成竹,第二部分也已在制订。虽已夭折过一次,但这一次不会再失败了,米勒向自己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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