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盏(暂定名)+11番外 作者:苏寞(晋江2014-01-01正文完结)





  “无所谓,也就是一件东西而已。”他顿了顿,低声道,“你能在我身边,就足矣。”
  容玉只是笑笑。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必再伪装,而玄襄却还受制于她,他们之间的平衡已打破,现在轮到她占上风。
  他们在幽暗的地宫里走了许久,终于面前突然开阔起来,甚至能听见水流涌动的声音。容玉问:“依照云天宫后禁地的格局,沿着水流,可是会走出去?”
  “你的意思是说,这样一直走,便可以走出天劫?”前方是一片平静的水潭,水面上有藤蔓盘旋,有些藤蔓长得贴近水面。容玉走上看,低头看那片水,清澈可见底,看不出有多深。她想了想,抽出虚无,只见微光一闪,趴伏在水面上的藤蔓被削成了一小片一小片的。只听撕拉一声,剩下的藤蔓忽然游走起来,远远地避开。
  玄襄微微眯着眼,看着那被削落的叶子落在水面,竟然直接沉了下去:“弱水……禁地那边并没有弱水。”
  弱水三千,不浮鸿毛。他们便是再轻盈也难比鸿毛,这水面是不能过了。
  容玉看了看两边的石壁,都缠绕着这种细细的藤蔓,叹了口气:“就怕这些藤蔓的根是生在水下,如果被卷下去,就很难再起来。”
  玄襄笑了一下:“试一试也无妨。”他退后两步,蹬在石壁突起处,从袖中取出匕首凿了一个洞,他不敢用术法,怕引起那些藤蔓群起而攻之。他在石壁上的落脚处也选的极巧妙,刚好能避开那些藤蔓。容玉看准位置,都按照他走过的地方走,因为玄襄每过一处,便会在石壁上凿出一个洞,正好方便她借力。
  只是越是往前,便越是困难,那藤蔓层层叠叠缠在一起,几乎很难再找到安全的落脚点。容玉也有些吃不住力,时常要停下来喘口气。正想着,她一脚踏空,忙找回平衡,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有碎石落在弱水中。她隐约能听到水中有些细微的沙沙的响动声,只得转头对玄襄喊:“你快些过去,我惊动到水里的东西了!”
  玄襄已经同她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只要他安然过去,她就可以用仙法做最后一搏。原本平静的水面已经开始波动,容玉屏息凝视,身上的绿光渐渐熄了,周围又恢复了暗不见五指。
  她在黑暗中依然可以看见,便盯着水面波动最剧烈之处。蓦地,冰凉的水珠四溅,一朵红色的、浮动着暗香的花破水而出,容玉一手握住虚无,一手松开石壁,御气而行,一剑将花朵削落——毕竟只是藤蔓植物,只要用巧力就可以。
  她这一击像是激怒了它,贴附在石壁上的藤蔓纷纷扬起,胡乱敲打,碎石飞溅。容玉踩在花茎上一借力,又横转虚无,只听嗤嗤连声,断掉的藤蔓一截截落下。她想了想,还是尽量贴着石壁穿行,落在弱水中就真的无法可施,宁可麻烦也不要铤而走险。
  忽然,她觉得脚踝一凉,立刻明白是被藤蔓缠住。立刻弯下腰想去削断那根系,才刚要用力,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甩了起来,直接往石壁上拍去。
  容玉被撞得浑身疼,却不敢怠慢,挥剑砍断了脚踝上的藤蔓,抬手一按身边的石壁,却摸到一只手。她凝神一看,竟是玄襄:“你怎么还在这?前面没有出口?”
  玄襄握了握她的手指,一把将她拉到身边:“是快到了,但又转回来了。”
  容玉瞪了他一眼,弄不懂这个人在想什么。这种情况,能出去一个是一个,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他们站了一会儿,半空中的藤蔓暂时失去了攻击目标,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忽然停下来,朝他们的位置有所感应地扬起枝条——这架势跟蛇差不多。
  玄襄居然还气定神闲地笑了一下:“你先还是我先?”他也不待容玉回答,先在石壁上一借力,便到了半空中。
  若是在战场相逢,容玉自知绝对不会是他的对手,那是一个冷兵占主导的地方,根本没有这么多时间来让她结界施法。上古之战,蚩尤便凭借一身蛮力,折损了不少仙君。她稍微休息了一下,把气缓过来,立刻跳了下去,正好握住一跟藤蔓。
  那藤蔓带着她上升,一下子经过玄襄身边。她伸出手去,玄襄原本背对着她,头也不回伸手过来,借了一下力,将下面乱舞的藤蔓尽数削断。
  他这一击,让对方元气大伤,似乎有什么在水里嘶吼着,弱水动荡不堪。他们又回到石壁边静立不动:水底可能还有别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ch。12

  第十二章
  容玉凝目不动,只听哗啦一声,水中跃出一头怪物,有鳍、跟人形相似:“东海鲛人……”这里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东海鲛人本是极其温顺,而眼前这头却像是失去神智,周身弥漫着一股暴虐的血腥味道。附近的藤蔓感觉到鲛人出现,都跟沉睡了一样,伏着一动不动。
  玄襄要先出手,却被容玉拦了一下。他侧过头去,只见她摇了摇头:“鲛人的眼睛会致幻,你再等等。”
  她缓缓落下,正踏在一根藤蔓上,那藤蔓竟然还是静止不动。
  容玉的身上开始散发出淡绿的光,她像那琉璃盏上的幻影一般,旋身而舞,在细细的藤蔓之间,轻盈地好似羽毛。那鲛人转过头,对着她,喉中开始发出低吟,是歌声,动人而飘渺。
  玄襄听到这歌声,微微一怔,忙收敛神智。传说中,在蓬莱迷路之际,会听到动人的歌声,而这歌声会将人带入深渊。发出这种致命歌声的便是鲛人。
  容玉就像游鱼,在密密的藤蔓织就的网中游走,鲛人的尾巴浸入弱水中,而大半身体露出水面,它像是被水底的什么东西支撑着,虽然不会沉下去,却也没法自由地走动。容玉渐渐靠近它的身边,她已经可以看清对方鲜红的眼睛,暴虐而充满杀戮,可以让人产生幻象。
  她闭了闭眼,又睁开,右手食指和中指按在左手的手腕上,慢慢走近。鲛人歌声不断,伸展开巨爪,准备将她撕碎。容玉在心中默数着,一共九步,要等到足够有把握的距离才能出手,这一击不中,就是不会再有机会。
  她抬起脚,踏下了最后一步,手中的虚无闪了闪,倏然划过了鲛人的眼睛。而鲛人的巨爪也将要落在她的身上,她凝聚起仅剩的所有仙力,准备承受这一下。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只觉得有一股气流将她推开。随即一道浓重的魔气穿透过来,直接将巨大的鲛人绞成碎片。她落在石壁上,晃了晃,还是保持住平衡。只见飞散的血肉中,玄襄一身血污,提着剑,慢慢走来。
  他的脸上有些血迹,也不知道是他的还是鲛人的,只剩下那一双眼,明亮异常,杀气逼人。西方邪神好战而残忍,她早有所闻,也见过无数次,可是过去的哪一次都不及眼前的来得震撼。
  属于上神的时光已如洪流而过,是她太过怀念而不愿承认。
  天地之间,没有人会是他的对手,她也不能。
  鲛人一死,周围的藤蔓又开始沙沙响动。容玉强打起精神,她已经把能用的仙力都消耗殆尽,而之后还有拉锯一般的苦战。玄襄也是如此,只凭着一口气苦苦支撑。
  “出口就在前面,五六丈的距离。”前面一片漆黑,反正玄襄也看不清,随便她信口开河。
  玄襄也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当先跳进藤蔓丛中。容玉也跟着跳下,她一路砍断的藤茎已经无法计数,到后来都开始麻木了。他们都没有说话,也不能说话,一口气泄了,就没有力气继续支撑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在重重危机中看到远处的一点光亮。她这一个闪神,立刻又有藤茎缠绕上来,但还没碰到便被玄襄一剑削断。玄襄顾及了她,身后便有破绽,容玉也替他解了围。他们虽是第一回并肩作战,默契却不差。
  这样想,能稍微在这苦战多一丝安慰。
  玄襄握住容玉的手肘,语声低沉而快速:“这就冲过去?”
  她按了按了他扶在自己手肘上的手,表示赞同。
  就跟前几回一样,他拉着她,前面的微光渐渐扩大,越来越清晰。忽然,玄襄松开手,把她往前推了一把,将她送到实地上。这力道太虚弱了,容玉诧异地回首,只见他手腕上缠绕着一根细藤,他的手上本被混沌之兽的鲜血腐蚀,伤口深可见骨,此刻他手上的血迹正慢慢落在手腕上的藤蔓上,绿色的茎变成了暗红色。
  容玉忙奔到岸边,捉住他没被缠住的那只手。水底下的藤力量极大,她差点被一起拖进弱水中。
  玄襄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他被绕住的那条手臂像是失去了知觉,有些不自然地扭曲,整个身体已经有一半浸入弱水中。容玉之前还有所迟疑,此刻便当机立断,抽出虚无,废弃一条手臂,总比死在这里要好。
  可还是太晚,水底的藤像长了手臂,接二连三地缠上玄襄的后背。
  她亲眼见过他的强大,转眼间却又见识了他的虚弱。他已经无力挣扎,只能毫无反抗地被藤蔓拖入弱水中。
  可是最后他还在她身后推了那一把。
  他的眼神很安静,就像之前一样。她看不透里面的东西,也无法看透,甚至连问都无法问出口。
  容玉莫名地想,虽然她一直以为自己足够通透能看透复杂的人心,其实她还是不能够完全明白。
  她又感觉到拉扯的力量,好像空间扭曲,她闭上眼,又睁开眼。
  眼前的动荡已经结束,她已经回到玄襄的寝宫。玄襄的躯体就在身边,他却没有苏醒的迹象。
  容玉抬手按在他的额上,又按了按颈上的脉搏,他还没有死去,可是又能够坚持多久,她其实也说不准。
  周围的禁制突然破碎,叮叮咚咚落下来,化为虚幻。
  无命匆匆闯入,脸色苍白:“君上的……禁制开始失效了……”
  设下禁制的人只要存活,禁制便不会失效。容玉转头道:“无命,捆仙绳!”
  无命被她严峻的语气震了一下,立刻转身去取她要的东西。容玉在寝宫四周又重新布下禁制,任何人都无法靠近,她的禁制很妙,走几步便会变换景象,就算是修为深厚的人也很难找出破绽。
  无命很快取来捆仙绳,担忧地看着她:“君上的天劫……”
  容玉接过绳子,顺手在腰间绕了一圈,扣上结头,倾身在玄襄身边跪坐下来:“也许他过不了天劫,不过还可以再试一试。”
  她准确地找到他心脏的位置,他的元神就隐藏在曲折的人心中,这里面好像迷宫,弯弯绕绕找不到正确的入口。容玉将自己的神识探入,不断地游走着,想寻找出一条正确的通道。她冷静地绕过障碍,避开死路,可还是找不到他的元神所在。
  没有办法了,容玉叹了口气,抬手按在他颈后的印记上,那印记殷红如血,衬着他的形状优美的颈,透出一点妖异来。容玉在心里默念那段长长的咒文,这种禁术的咒文就是太长了,被她缩短了很多,也长得让人头疼。
  等到最后一个字在她唇边无声地消失,容玉又感觉到那种不舒服的扭曲感。她这次直接摔在弱水边的实地上,也顾不了太多,起身将捆仙绳的另一头缠绕在突起的石笋上,然后缓缓踏入弱水之中。
  弱水是紫色的,她慢慢地往下沉去,下沉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水中清澈,除了一些水草藤蔓就再没有别的。容玉很快便找到了玄襄,他将身体稳在那棵最粗的藤蔓上,用匕首慢慢地割缠在自己身上的茎。容玉顺着水势慢慢地落在他附近,一边伸手抓着藤茎减缓下沉的势头。
  玄襄抬起头,瞧见她,朝她伸出一只手来。
  容玉没有去够他的手,他已经快没有力气了,根本承受不住她下沉的力道。她扶着藤蔓缓缓在他面前稳住,长长的黑发随着紫色的水波漂荡,也像水底的水草一般。她抽出虚无,干脆利落地划断他背上的藤茎,水底下突然冒上来一串串水泡,像是又有什么正在苏醒。
  她跟玄襄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开始对付卡在玄襄手腕上的那一根,不知是不是浸透了他的血的缘故,那段藤特别坚硬。
  容玉连着砍了几次都没有用,回过头来看他。玄襄接过她手中的虚无,用剑锋磨擦藤茎,割了好几次才稍微磨断一小半。容玉已经没有耐心了,见他还不紧不慢地割着,便把腰上的捆仙索打开,准备分一半系在他腰上。
  只是弱水中没有浮力,她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便微微向前倾,伸手环到他的后背去打结。玄襄换了个姿势,刚好将她圈在怀中,甚至还毫不忌讳地用下巴抵着在她的头顶。终于,那段藤茎被隔断,他按在手腕关节上稍微活动了一下,示意容玉可以上去了。
  容玉拉了拉捆仙索,那绳索自然地绷直,将他们缓缓往上拉。捆仙索这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