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崖仙途 作者:心渔(起点大封推2014-11-30正文完结)
蛇龟仰面无声而啸,四只脚在水面胡乱扑腾。显是受这一下痛苦非常,红笺听了师祖的话已尽量逃开,此时还是觉着微微有些头晕。
孙幼公居高临下一挥袍袖,一道无影无形的法力压到,蛇龟登时滞住。机会难得,红笺不等它转向自己。腾身跃起,半空倾尽全身法力催动了“月涌”,一道粗如儿臂的蓝光竟赶在了蛇龟悻悻闭嘴之前直穿咽喉,一声闷响,听着竟似在蛇龟的肚子里暴裂,红笺无暇等着看究竟,她这一倾全力施为,真元全部耗尽,借这一跃之势正好落在师祖的飞行法宝上。
蛇龟这一下可是正正经经受了致命伤,肚子里吐出大量的血水,它还想拖着重伤的身体逃命,无奈怎么折腾都在孙幼公的掌心里,痛苦了一刻钟的工夫终于没了动静。
孙幼公没有多言,只等着红笺恢复了些真元才吩咐她下去将蛇龟的妖丹取出来。
妖丹在蛇龟的脑袋里,是颗血淋淋肉乎乎的浅黄色珠子。红笺借着海水将它洗干净,拿上来给孙幼公,好奇地问:“师祖,这东西怎么用?”
孙幼公没有接,道:“你收起来吧。等攒得多了,回宗门师祖找英麒帮忙一起炼成丹药。”
“英峰主?”英麒是大炼丹师不假,红笺却未想到师祖刚受了木灵根那边儿的挤兑,竟会为了自己去求他们。
孙幼公摸着胡子笑了笑:“我刚让了位,今后什么也不和他们争了,总不会这么点儿面子也不给。”
他上下着意又打量了红笺一番,道:“刚才那几下着实不错,不知是春雪的功劳,还是你天生便适合走这条路。嗯,刑无涯的这条路可是非常危险的,师祖不在身边时千万要多加小心,一着失手,可就万事皆休了。”
红笺连忙点头受教。
接下来一老一小在无尽海里又挑了两只妖兽杀,一整天便飞快地过去了。
红笺是在坚持不懈地寻找筑基的途径,而孙幼公这一天到像是出来散心的。并且红笺觉着师祖这心散得明显不错,从他随口就提到了上任不久就离心离德的英麒看,大约师祖心里已经不存着什么芥蒂了。
果然孙幼公回去之后便对着徒子徒孙们开放了自己的洞府,允许他们拜见问安,但霍传星新接手那一大堆子宗门事务他是不管了的。老爷子也不常在晚潮峰呆着,隔三差五便带着红笺出去,有时一走就是好几天。
转眼青云节到了。
虽然今年晚潮峰进入宗门秘境的名额十分紧张,霍传星还是特意照顾了刚刚筑基的陈载之,但叫他意外的是陈载之竟然表示,自己刚筑基还未遇到瓶颈,继续跟着师父和大师兄修炼即可,宗门秘境还是给更需要的师兄们进。如此懂事的小师侄,到叫近来焦头烂额霍传星很是感慨了一番。
按照惯例,当天丹崖五峰所有的筑基修士齐聚宗门秘境入口,孙幼公没有去宗门秘境的开启仪式上露面。
因为红笺还是练气圆满,观礼没她什么事,虽然明知道方峥那边放假,红笺想了想,还是跑去了孙幼公那里。
“师祖,你在忙什么?青云节闲着好无聊。”
孙幼公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闲着无聊?那就修炼去!”虽然他一大把年纪了,根本无需这小姑娘的安慰,但红笺如此贴心,还是叫他老怀大畅。
“大过节的,我还是陪着师祖吧。”
“陪我也行,走吧,师祖今天带你往深海里走走,找找元婴期妖兽的晦气去。”
元婴期的妖兽红笺到现在还没有遇到过,就算是孙幼公也不敢说就一定打得赢,与之拼斗肯定没有红笺插手的份儿,这就是完全跟着出去看热闹了。
红笺喜道:“师祖,那咱们快些出发吧。”
说是找元婴妖兽的晦气,元婴期的妖兽又哪里有那么好找。一老一小出来大半天,也没在无尽海里发现如此强大的存在。
路上遇见的妖兽被孙幼公随手便收拾了,红笺觉着半空的灵气开始有些紊乱,猜想再往东去很快就会看见“天幕”,孙幼公换了个方向,改往南行。
又不知飞了多久,孙幼公突然“咦”了一声,同红笺道:“前面有座小岛,过去瞧瞧。”
红笺放出神识,却见前面雾茫茫的,哪里有师祖所说的小岛。她心生警惕,问道:“师祖,为什么我的神识看不破迷雾?岛上是不是有妖兽?”
孙幼公只道:“下去看看,不必惊慌。”
他将飞行法宝降落,眼前这个丛林茂盛绿意盎然的小岛在他看起来可谓一览无余,一旁的红笺却有些迟疑,先在脚下施了凝水决才敢迈步,显然孙幼公眼中的实地在她的感觉里还是虚空。
孙幼公收起法宝,神识将整个岛屿连同周围海底扫了个遍,说道:“这附近深海里有一个巨大的贝类妖兽,它的法术便是迷惑别人,这个小岛灵气浓郁,极为适合修炼,但上面却连海鸟栖息的痕迹也没有,这妖兽虽不害人,法力却是不弱,说不准也有金丹圆满或者结婴的实力。”
红笺见孙幼公步步走在虚空里,已经意识到那其实是自己看不到的实地,当即跟随他一步迈出去,却觉身体猛然一歪,向下疾坠,红笺大吃一惊,这样下去可就落到水里了,她立时施法稳住身体,压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孙幼公望去。
孙幼公站定,同她道:“这妖兽的法术可不是幻术那么简单,搞不好也是会死人的。正好,这妖兽留着,你就在此利用它好好学习一下怎么摆脱外力对神魂的控制。”
红笺吓了一跳:“师祖,我的神魂现在已被那只妖兽控制了?”
孙幼公淡淡地道:“怕了?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控制神魂可是高阶修士常用的手段,魔修里有惑心甚至搜魂的功法,咱们道修类似的也不少见,你道刑无涯如何控制得了妖兽,还有符图宗的‘他生符’,不过是方法不同,其实都是为了控制他人神魂这同一个目的。”
一番话说得红笺遍体生寒,她正想向师祖求教,却听孙幼公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那季有云的洞察术,我怀疑也少不了这方面的因素。”
☆、第七十二章 殒落的化神(加更求粉红)
季有云的洞察术?
红笺心中一动,问道:“师祖,连金大长老对洞察术都非常推崇,难道还有什么方法可以抵御?”
孙幼公默然,停了好一阵儿方道:“井白溪是元婴修为,若有办法可以对抗洞察术,他不会不用。不过也难说得很,人家说不定早就捏到了他的把柄,只等着来这么一下,是不是那洞察术除了季有云谁又知道。”
“师祖,大师伯……他现在在哪?”自出事以后,红笺就再没见过井白溪。他的弟子中少了两个金丹,其他的人也纷纷开始闭关,大师伯这一支算是在丹崖宗彻底沉寂了。
“水长老已经带着他去炼魔大牢那边了,水宗明亲自去,一定会将事情查问得清清楚楚。”
红笺明白师祖为什么这么说,水长老水宗明,赤轮峰的元婴后期大修士,乃是师祖和宗主凌虚子的师弟,为人公正严明,数百年一直掌管宗门法度,有他亲自出马,难怪师祖这么放心。
红笺迫不及待地想赶紧摆脱水下那只妖兽对自己神魂的控制,她接连试了许多办法,却始终感觉不到孙幼公口中的岛屿,若不是师祖修为高深不受干扰,那大约他的声音也传不到自己耳朵里。这不由叫她想起当日宗门秘境中那长达二百多年的迷梦,同样都是神魂被外力影响控制,身陷其中怎知哪个是真,哪个是幻?
孙幼公见状指点道:“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你越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越是无法抵抗。”
红笺试着排除它念,可这又不是入定修炼,她看见青天碧水间空空如也,感觉的到脚下漾起的那些浪花,甚至脸颊手臂都沾染着雾的微凉。以她的修为和历练,只凭意念便想看破元婴妖兽的幻境又谈何容易?
孙幼公也觉着有些为难她,叹道:“看来以你的能力还不足以打破它。不要紧,尽力试试,就当长点儿见识吧,若是你大师兄在,这妖兽当迷惑不住他。你还太年轻,既不豁达也没有什么执念,有时候太聪明反到容易被控制。”
执念?红笺当然有,宗门秘境里就是因为她对父母亲念念不忘才陷入迷梦中那么久。自那以后红笺想起父母不再有沙漠旅人渴望水的焦灼迫切,这是她那次宗门秘境试炼很大的一个收获。
可为什么师祖却说对修炼极为有害的执念可以用来抵抗这妖兽的法术?
红笺是个极善于思考的人,这个问题不用求教孙幼公。她静下心来想一想也就明白了。
打个比方,妖兽的法术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拨弄着她的神魂往东往西,她若有大师兄那样的金丹修为,道心坚定。随你如何我自巍然不动,那这法术迷惑不住她,这是正途;而她现在修为达不到,还可以另辟蹊径,以强大的执念去对抗,你叫我想眼前看见的是山是水。我却满脑袋的都是恩仇嗔怨,这也是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
她想明白了此节,便开始努力地去想当年送自己上丹崖宗时父母是什么样子。
有意地加深执念。只怕孙幼公也未想到自己无意间的一句提点会叫红笺做出这种与修炼大道相悖的事,但红笺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一种火烧眉睫的迫切。
未知的命运似在耳畔喃喃低语,催促她赶紧找到一种办法,哪怕饮鸩止渴,也要看破幻象。将神识掌控在自己手中。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红笺有些失望。不知是不是因为心中的执念不够强烈。这个办法并不好用。
孙幼公宽慰她道:“还是修为太低,不用着急,先想办法筑基。现在我将这只妖兽抓上来,叫你看看它以幻境藏起来的这座岛。”
说罢他开始施法,远处海面一阵剧烈摇晃,正在那海水中分,“哗哗”流向两侧之际,孙幼公突然神色微变,中途停下了手。
这个时候红笺依旧没有放弃,还在抓紧最后的机会,突然她觉着神识一阵轻微的震荡,好似突然戳破了一层窗户纸,足下传来脚踏实地的感觉,眼前幻象如冰雪遇火瞬间消融。
她“啊”地一声轻呼,师祖所说的小岛在她眼前露出了真面目。
红笺惊喜道:“师祖,师祖,我出来了。我看到了岛!”
她心情雀跃,抓着孙幼公的手臂摇了摇,师祖才刚刚施法,法力未达海底,自不是他将妖兽的法术打断,那就定是自己的应对有了成效。
孙幼公却没有理会小徒孙的兴奋,由着红笺拽住了衣袖摇晃他的身体,面露凝重之色,盯着红笺看不到的远方,突道:“远处不知出了什么事,刚才气流剧烈碰撞,影响到了咱们这里,将那妖兽的幻境打破,你自然便出来了。”
红笺被孙幼公一盆凉水浇下,顿时一醒,孙幼公如此表情,显然此事非同小可。她怔了怔立时抓住关键:“师祖,是有高手在施法?”
孙幼公皱眉道:“只怕还不是一般的高手。”
红笺心中一跳,师祖本身的修为就是元婴后期,能得他如此郑重称一声高手的,岂不是只有三位化神?
便在此时,东北方向海域突然“轰隆”一声闷响,像打了声雷,这次红笺也明显感觉到了四周灵气在飞快流动,她的脸色也变了,这强大的法力已经堪比不可抵抗的天地威能。
红笺抬头向师祖脸上望去,赶紧松开了师祖的袍袖站直了身体,她还从未在孙幼公脸上看到如此严肃的表情。
孙幼公顾不得多说,匆匆吩咐:“你呆在这里,自己小心。师祖去瞧瞧。”
说罢他丢下了红笺,一个人连飞行法宝也未招,腾身跃入海水中,他去势极快,向着出事的地方几个纵跃,便变成了一个海浪上的小黑点儿,接着消失了踪影。
红笺独自留在小岛上,忧心忡忡地望着孙幼公的去处。
她只是一个还未筑基的小小练气弟子,被独自丢在靠近“天幕”的无尽海深处,这附近出没的都是强大的妖兽,此时任何一只妖兽路过,估计着只是甩甩尾巴,她的小命就必定葬送。
但这个时候这附近海域却安静得很,连水底那只实力堪比元婴的妖兽也不再作怪,只有乱流忽强忽弱,东北方向交手的到底是什么人,对妖兽竟有如此之强的震慑?
过了一会儿,不见孙幼公回来,红笺担心不已,在小岛靠东北的一侧找了棵树飞身跃上,手搭凉篷向出事的地方眺望。
“轰隆”,又是一声雷,比方才的那声近了一些,连天色都变得有些昏暗。
接着自风云之中隐隐传来了一声尖啸。这一声尖啸传到岛上来已隐隐约约听不分明,可偏偏却像一把利刃猛然刺入了红笺的识海。
红笺只觉眼前突得一黑,“扑通”一声便从树上跌了下来,结结实实摔在沙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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