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侍神差 作者:空倚寒窗(晋江2012-04-13完结)
“汪大人,多言无益,咱们还是直接说正事儿吧,”容璟在启玉的眼刀威慑下收起了他跟人打哈哈客气来客气去的爱好,“这桥镇的鬼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唉……”汪子忠的脸瞬间苦了下来,眉间打了好几个褶子,“说来话长啊。”
原来,这桥镇在一年前新来了一个姓乔的美娇娘。梳着灵蛇髫,穿着青罗裙,一步一摇,顾盼生姿。在西门开了家胭脂铺,每天都是人头攒动。来买胭脂的不仅是想讨教妆容的年轻姑娘,很大一部分都是以各种理由前来挑胭脂的男人们。这些个男人里头下至垂髫上至七旬老翁,说穿了,无非是都想一睹这乔姓美娇娘的风采。
可惜,这时间一长啊,就有人开传了,说这乔姓娇娘其实是个寡妇,刚嫁进门就克死了自己夫君,在老家呆不下去才流浪到桥镇来。又有人说,这乔姑娘真名叫乔媚儿,是那深山里修炼的狐狸精,跑到桥镇来是因为修炼到了吸食男人精血的时候了。总之,各式各样的流言满天飞。
然而,就在这节骨眼儿上,乔姑娘和一个姓孙的秀才好上了。若是别人也没什么,只是这孙秀才家早已有了一个娘子,虽说是多年卧病在床,但人家怎么说也是明媒正娶的正房。而这孙秀才家正好紧挨着那乔媚儿,孙秀才又是个滥好人,在乔媚儿的生意上也帮称了很多。再者,那孙秀才长得也是白白净净,五官端正,还有一股书生气。两人看对眼也不算是件太稀奇的事儿。本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乔媚儿若是嫁进孙家做小,倒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可这乔媚儿长得一副柔弱无骨的模样,脾气却倔得很。死也不肯嫁进去做偏房,共事一夫。
就这么一来二去,可苦了孙秀才。这娘家人是不能得罪的,这乔媚儿也是舍不得丢下不管的。一直纠结了半个月,这乔姑娘忍不住了,带着丫鬟直接找上了秀才的娘子李氏。说是只要李氏愿意休了孙秀才,她就能治好李氏的病。李氏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她骗乔媚儿说我凭什么信一个抢我夫君的女人,你得先把我的病治好,不然你诓我我找谁去?这乔媚儿倒也是个单纯性子,不出三天,还真把李氏的病给治好了。这可把李氏乐坏的啊,在家高高兴兴的等自己夫君回来好计划着赖掉那一纸休书。
可是她等啊等,天都黑透了也不见自己丈夫回来。直到第二天早上看见乔媚儿紧关的店门和镇子榜上的一封自己署名的休书时才发现,孙秀才已经和乔媚儿远走高飞了。
这李氏立马不乐意了,到娘家去哭了个昏天暗地,娘家人又去官府哭了个昏天黑地。这李氏的一个远房亲戚在朝廷里做官,李氏的爹娘居然跑到他那里哭诉。这下可好,孙秀才和乔媚儿成了人人喊打的耗子,到处都是捉拿□乔媚儿的布告。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硬给说成是狐狸精、女采花贼,到处勾引男人采阳补阴。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忽然传出李氏已有身孕的好几个月的消息。这消息在镇子里传遍了才没几天,孙秀才就回来了。一家人终于又在一起了。只是不论怎么问孙秀才乔媚儿的事,孙秀才都惨淡着脸一声不吭。不过李氏倒也没太在意,直到孩子出世的那一天。
那是个大雪纷飞的深夜,一声微弱的啼哭扯开了浓浓的夜幕。李氏生的是个闺女。孙秀才红着眼眶看襁褓中婴儿,不发一言。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孙家门外传来叩门声,打开一看,居然是乔媚儿。乔媚儿看见孙秀才就一把跪在地上,泪眼婆娑的哭着说那个女孩儿不是你的亲生女儿,是隔壁陈二娃的。这孙秀才当场就愣住了,想要问个清楚。一旁的李氏哪里肯让这俩人多接触,直接拿了棍棒要把乔媚儿打出去。被孙秀才死活拦下了。李氏的娘家人也接到消息赶来了,十几个高大的男丁围住乔媚儿,愣是把个弱女子丢出门外,摔在雪地里。
当时有人看见乔媚儿趴了几个时辰后就自己起来了,一瘸一拐的走了,一步一回头。
相安无事的过了一个月,乔媚儿居然又出现了。这回,她跪在了镇长家门口,手拿一纸诉状,说是李氏与陈二娃通奸的罪状及证据。
据说那天,镇长把李家和孙家的人叫道屋里谈了多久,乔媚儿就在外面跪了多久。
没人知道他们谈了些什么,人们只看到,孙秀才搀着李氏走出门后,冲着乔媚儿直直的跪了下去,“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面如死灰的走了。
然后,乔媚儿就被李家的男丁拖走了。从此,再没人见过乔媚儿。
故事讲完,汪子忠咽了一口茶。
“这和‘鬼嫁’有什么关系么?”启玉漠然说道。
“关系可大了。”汪子忠一脸的凝重。
“就在半个月前,孙秀才失踪,李氏被发现惨死在陈二娃的卧房里。”汪子忠又咽了口茶,方才接着说道:“李氏惨死的第二天,她的娘家一夜之间被灭门,死状凄惨;而且,自那以后,桥镇就开始不断的有人失踪,失踪的,全部是壮年男子。”
“那这跟乔媚儿有关系?”容璟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汪子忠眯起了眼睛,满脸诡异,慢慢说道:“有好几个镇民都说,在深夜看见过穿着大红衣服、坐在大红花轿里的乔媚儿!”
第三章 鬼嫁(二)【修】
启玉和容璟不由的都在这三伏天里感到了一阵凉意。
“乔媚儿回来了?”容璟问。
“回来了,只是都说回来的不是人,是鬼。”
“鬼?”
“是啊,据说抬轿子的那几个轿夫,面部僵硬,似乎都是纸人。”汪子忠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所以我才拜托云先生,现在这桥镇变得鬼气森森,还望二位大侠救镇子与水火啊!”作势就要跪下。
“汪大人快快请起,我二人定当竭力查清此事,还请大人放心。”容璟慌忙扶起汪子忠,启玉则在一边疑惑得不行,这里的人怎么都这么喜欢下跪?
由汪子忠的下属带着,二人又回到了桥镇。
“这就是镇长钱有为的家,调查期间你们可以住在这里。”汪子忠的人将二人引荐给钱有为后,就离开了。
“哎呦喂,原来是汪大人的朋友啊!失敬失敬!钱某在此给二位贵人赔礼了!”钱有为的腰弯的像不倒翁。
启玉和容璟无声的对视一眼。
“钱镇长客气了。”容璟对着钱有为回了个礼。
“汪大人的朋友就是我钱有为的朋友!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桥镇虽小,这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只是要委屈二位贵客屈居钱某的陋室,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不如今晚由我钱某做东,一来给二位接接风,这二来呢,也算是给二位贵客陪个不是了。”钱有为站在那里笑得像樽弥勒佛,这钱家也能算是陋室?看起来比那委托人汪子忠住得还要舒服呢。
“镇长客气了,我二人一路赶来,能有个歇脚的地儿就不错了,哪儿敢嫌弃您的屋子呢。”容璟客客气气的说,“让钱镇长破费,这怎么好意思。”
“哪里哪里!不客气不客气!客人如此之说怕是要折煞钱某了!”钱有为笑得更欢了,“钱某是真心交这个朋友!这晚饭要是不让钱某请,就是不拿钱某当朋友!”
“钱镇长言重了。”容璟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和煦。
“哎!叫什么镇长!钱某虚岁五十有三,我看这位小哥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不如叫我一声钱叔吧!”
“那晚生就叨扰几日钱叔了。”
“哎!不叨扰!钱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说罢便笑嘻嘻的招来小厮,带二人前去歇息。
只是临走的时候,启玉似乎看见容璟轻轻碰到了钱有为的袖口。
“哼,敢让本公子叫他叔叔!也不想想他自个儿比本公子小了多少岁!扔几个虱子在你身上是便宜了你。”容璟恨恨的踹了一脚桌子,启玉则在一边自顾自的闭目养神,待他安静下来,方才开口说道:“这钱有为有问题。”
“那是当然,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天黑了,钱家院子里亮起了大红色的灯笼,在暗黑的背景里显得格外奇特。
“你家主人为什么点红色的灯笼,红色灯笼不是过节才点的么?”
“哦,回这位公子,我家主人说了,二位既是贵客,就该按过节的礼数来。”带路的侍女毕恭毕敬的回答。
容璟的眼神沉了下去。
“这钱有为家,似乎意外的殷实啊。”
大圆的雕花木桌被摆在了院子正中央,桌上摆了少说也有二十道菜。四周围了两圈红灯笼照明,亮堂得紧。
“坛子肉,火爆腰花,锅贴鸡片,椒盐八宝鸡,干烧鱼翅。”容璟两眼放光的一一说出桌上佳肴的名称来,而在一旁听他报菜名的启玉也是微微动容。
“啊哈哈,二位不必客气,寒舍只有这些粗茶淡饭,还望海涵。”钱有为似乎是为了应景,居然换了件绛红袍子。
“叔叔太客气了,如此丰盛佳肴,小侄不敢当啊。”嘿,容璟这家伙叔叔二字倒是叫得顺口。
“哪里哪里,真真是怠慢了二位贵客啊,不如钱某先干为敬!”说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叔叔既然这么客气,那小侄也只有奉陪了。”说罢,怨念的看了启玉一眼,也跟着一干而尽。
“好!贤侄真痛快!叔叔我好久没有碰上这么爽快的人了!”钱有为的嘴都咧到耳根了,端起酒杯,“来!贤侄远道而来,叔叔我再敬你一杯!”
觥筹交错,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启玉因为是女眷,不用勉强喝酒,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灌得起劲儿。到桌边摆了十几个空坛子时,钱有为终于一边傻笑者一边滑到地上去了。容璟靠在一边,看上去似乎是清醒的。
只是这差不多喝了一夜酒,却什么都没问出来。
“鬼也能醉酒?”本想用悬浮咒的启玉迟疑了会儿,最终还是架起了状似一滩泥的容璟。
“你、你没听、听过酒鬼么?!”容璟大着舌头哼哼。
“。。。。。。”把人往床上胡乱一扔,启玉自去睡觉不提。
此时,已过子时。
睡得正迷糊,容璟忽然被强烈的摇晃吵醒,睁眼一看,却是启玉。
抬头看见月头偏西,才丑时而已。
刚准备开骂却突然觉得不对劲,一股凉风擦过脸颊。等等,月亮?房里怎么看得见月亮?!对上
启玉的眼睛,从对方眼里读出了答案。
坐起身,发觉两人竟是身在桥镇的郊外。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在钱家么?”容璟揉了因揉宿醉显得格外疼的额角。
“障眼法。”
“看来明天得去钱家宅子探探情况了。”
一夜无眠。
天刚蒙蒙亮,二人就火进了桥镇。依着记忆,找到了钱老爷的住处。敲了半天门,才出来一位老翁。
“请问这里可是钱镇长的住处?”容璟小心翼翼的问。
“是的。”老人的声音沙哑,脸色蜡黄,嘴里只剩了几颗牙。
“我们是县令汪子忠汪大人的朋友,前来拜访钱老爷,这位大爷可否帮忙通报一声。”容璟绝口不提昨天的事情。
老翁则默不作声的盯着他们看了很久,浑浊的眼珠子瞪着溜圆,只看到二人脊背发凉,才慢吞吞的开口:“钱有为?”
“正是此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老人突然爆发出一阵中气十足的大笑,“你们找钱有为?钱有为都在土里埋了两个月了。”
“那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启玉二人被老翁带进屋里,给他俩一人泡了一杯茶。老人原先是钱家的守门人,钱有为一家被灭门的时候他正好外出未归,因此逃过一劫。
老人名叫吴老三,六十多岁,在钱家呆了几十年了
那天他出门办事,回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镇子里一片漆黑,因为乔媚儿的传闻,一向胆大的吴老三也不禁觉得这夜风吹得有些恕?br />
不远处出现了两个红点,时隐时现的,吴老三心下一颤,心想不会真这么倒霉碰上乔媚儿的花轿了吧。心里怕,腿却不能停。因为这桥镇的人走夜路,最忌胆怯和回头。硬撑着走了一会,吴老三松了一口气,那红色的是钱家挂在门外的灯笼罢了。只是这非年非节的,钱老爷挂什么红灯笼啊。吴老三虽疑惑,但毕竟算是平安到家了,就也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走上台阶,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出来应声。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咚咚咚!”门始
终没开,正当吴老三准备喊人的时候,突然听到门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
最开始吴老三还以为是那个思春的丫鬟,就没在意。扯开嗓子喊道:“来个人开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