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侍神差 作者:空倚寒窗(晋江2012-04-13完结)





  终没开,正当吴老三准备喊人的时候,突然听到门里传来一声女人的叹息。
  
  最开始吴老三还以为是那个思春的丫鬟,就没在意。扯开嗓子喊道:“来个人开门啊!睡死了还是咋地!”
  门内全无动静。只有吴老三声音的回音,在寂静的夜幕里飘远又飘近。
  “唉……”这回他听真切了,只是叹息声不再在门内,而是从背后传来的。
  
  吴老三猛的回头,背后什么人都没有,只看到一个红色手帕静悄悄的躺在地上。
 
  用吴老三的话说,当时他攒了半辈子的冷汗瞬间就都冒出来了。他刚到大门的时候,那里明明什
  么都没有。
  人突然受了惊吓总是容易干出平常不会做的事儿。吴老三当时就吓得一脚踹向大门,妄图冲进去压压惊。不想,那黑漆的大门居然一踢就开了。
  当时的吴老三并不知道,为了压惊而踹开的门里,有着怎样的恐惧在等着他。
  
  “吱嘎。”随着大门打开的声音,展现在吴老三眼前的不是他熟悉的青砖地面,而是一双鼓出的眼珠子,里面饱含着恐惧和诡异。
  那是钱夫人的眼睛。
  吴老三说,那时候的他已经吓傻了,瞪着那双眼睛,两只脚居然就不由自主的就迈进去了。
 
  钱夫人双目圆睁的横躺在大门前,似乎只差一步,就能逃离这个血琳琳的充斥着死亡的地方。
  她是被自己活生生掐死的。
  双手弓得像两个爪子,紧紧地扼住自己的脖子。
  腰部以下什么都没有,当然,如果那一大滩血不算在内的话。
  除了钱夫人,吴老三在走向正厅的路上什么都没碰上。
  一直走到中庭,启玉和容璟昨晚吃饭的地方,吴老三才发出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尖叫声。
 
  “啊!!!!!!!”嘶哑绝望而恐怖的叫声在夜里传的格外远,却也显得无比空洞。
  那里积着厚厚得一层血,和钱家除夫人外的所有人。
  如果,那些东西还能算做是“人”。







第四章  鬼嫁(三)【修】

  那似乎是一个诡异的阵法。
  钱府的丫鬟在左,小厮在右,分别排成了两个相对的横排。所有的人都是站着的,僵直的杵在那里。
  中间放了把椅子,钱老爷似乎坐在上面。
  吴老三当时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或许是人被吓得狠了,反而多了些胆子。踏着满园滑腻的鲜血,他一步一滑的走向了那群人。
  走近了才看清,站着的那些人,脚尖下垂,脖子直着,脑袋低垂,舌头伸的老长,距吊死的完整模样只差一根绳子。仆人们一共十八人,九男九女。面上的表情居然酷似十八罗汉,个个狰狞凶恶。吴老三的腿都吓软了,但好歹前头坐着的是自家主子,怎么也得上前去看看。
  
  远看钱有为是坐在椅子上的,走近了才知道,他其实是被粘在椅子上的。至于是如何粘上去的,无非是烤糊了皮,趁热按在椅子上罢了。以至于钱老爷除了脸部,其余部位一律被烧得焦黑,散发出一股腐臭的糊味。
  老翁讲完,三人都陷入了沉默。
  “你说钱有为的尸体有一股腐臭的糊味?”容璟率先打破了沉默。
  “是的啊,那味道啊,老朽差点当场吐出来。”老翁原本就多褶子的脸一下子皱成了老树皮。
  
  “老人家,你出门之前见过钱老爷么?”启玉沉思良久,突然开口道。
  “见过啊,还看见他抱怨前儿晚上有猫叫吵得他一夜没睡呢。”
 
  “你发现钱有为尸体的时候,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这。。。。。。老爷他就像是睡着了,没什么表情。”
  春天早就过了,能引发猫儿叫一整晚的,恐怕只有不干净的东西了。
  告别吴老三,启玉和容璟若有所思的走在依然人烟稀少的大街上。
  “你怎么看,容璟?“
  “我比较关心的是,我们今晚睡哪。”
  “……”
  “这里?”启玉有些怔愣的看着眼前的破庙。
  “没办法,只有这里的门是开着的了。”容璟无奈的说。
  白天的时候,二人挨个敲了好几家的门,不是户主不理人就是只开一条门缝,听到是要借宿立马紧紧关上。所幸终于在黄昏时被二人寻得一间破庙,容璟摇了摇扇子咬了咬牙,拉了启玉就进去了。就算是破庙,总比露宿荒郊野外强啊。
  “今晚乔媚儿可会来?”启玉抱着膝盖直勾勾的盯着容璟。 
  “我怎么知道。”
  “钱有为死了,孙秀才失踪,李氏和她全家也死了,跟乔媚儿那件事有关的人一个不留的都出了事。”捡起一块小石子把玩,启玉接着说:“再加上深更半夜的大红花轿,除了乔媚儿的鬼魂作祟,还能是什么?”
  容璟听完却是好一阵沉默,缓缓开口:“我不认为全都是乔媚儿干的。”
  
  “哦?”不是乔媚儿,那会是什么?
  “这得先从乔媚儿当年的事情说起,我们先得弄清她被拖走后发生了什么,乔媚儿为什么就此销声匿迹,钱有为和李氏一家以及孙秀才到底在屋里说了些什么?孙秀才为什么要对乔媚儿下跪?以及乔媚儿为何对李氏是否与陈二娃有染之事如此执着?最后,那个李氏生的女娃儿,现在如何?”
  
  “这么多问题。”启玉皱眉。
  “一个一个来,先从乔媚儿当年的事查起。”
  “我大可直接收了她,何必如此费事。”
  “启玉,你是仙,这世间有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容璟的面容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在人间,可是有比鬼神还要可怕的东西呢。”
  这一晚,启玉都睁着眼睛。
  比鬼神更可怕的东西?
  第二天一早,容璟就拖着启玉往县衙赶,说是要查阅一年前的案件卷宗。汪子忠二话不说立即答应了,差人带两人前往。
  翻动记录带起的灰尘在晨光的照耀下发着淡淡的光,映照着容璟格外认真的脸,启玉没来由的有些看得怔愣了。
  “就是这里。”笑容在那人脸上荡漾开来,触碰到了谁的心?
  “你看这里,元平七年二月二十一日,茂县属地桥镇,一名更夫于郊外河中发现浮尸一具;经检验,死者为年轻女性,死因是溺水,全身上下仅左腕上戴了个三足鸟雕花银镯;因尸体衣衫不整,且有交欢痕迹,疑为勾栏女子逃跑途中失足落水,最终溺水而亡;尸体面部血肉模糊,疑似落水后撞击所致,因无法辨认,遂做无名尸处置。”
  “记录如此简单,你要如何确定死者是乔媚儿。”
  容璟没有答话,转过身开始又开始翻。翻书的声音哗啦啦响了半天,突然停住了。过一会,果不其然的响起了他略带兴奋的声音。
  “启玉,我找到乔媚儿已死的证据了。”
  “什么?”
  “乔媚儿在户籍上登记的是蜀地人士,苗族;苗族人爱银饰,且有一只相当古老的分支,叫塔一族。塔一族的未婚女性都要在左手上戴银镯,以示纯洁之身。银镯上要么雕刻花草,要么雕刻鱼虫之类的活物,但只有一样东西是一定要刻上去的,他们一族的图腾:三足鸟。”
  
  容璟说完的瞬间,整个房间都显得异常的安静,似乎他们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乔媚儿是在去年冬天失踪的,年份和时间符合;塔一族的三足鸟银镯,也符合;但是你凭什么认定发现尸体的时间在乔媚儿失踪之后呢?况且那一年的无名尸应该不止这一具吧?”启玉被容璟的情绪所感染,也开始正经起来。
  “那简单,看了乔媚儿失踪前后的案卷就知道是在失踪后了。至于那一年的无名尸,除去一具童尸和一具老妪的尸体,其余都是男性,而且到目前为止,被发现的无名尸中只有这一具是戴了三足鸟银镯的。”
  “你要如何确定镯子一定就是乔媚儿的。”
  “这很容易,只要看到那个镯子,我自然就知道了。”容璟自信满满的说。
 
  获得了汪子忠的支持,办起事情来真是事半功倍。
  “这里就是放置遗物的房间。”衙役用钥匙打开房门,放出一股陈年的酸腐霉味。
  
  谢过带路的衙役,容璟和启玉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房里是一排一排的架子,都贴着标签。
  
  “就是这里。”容璟停在了一个架子旁边,启玉走过去一看,上面果然有个银镯子。
  
  老银的,上面刻着莲花,还有两只三足鸟。只是……
  “镯子这么小,手要如何塞进去?”的确,架子上的银镯只是刚刚比细腕子的普通人手腕大小略宽松上一些、。
  “它若是没这么小,我反而不确定这镯子就是乔媚儿的呢。”容璟一脸的神秘。
  
  “此话怎讲?”
  “乔媚儿是塔一族的人,这镯子她是从小带到大的。待她成婚的时候,就由男方把镯子掰断。”
  
  “掰断?”
  “没错,你看这两只三足鸟的中间有部分比其他地方要薄了许多。”
  “果然如此。”启玉摸了一圈镯子,点头道。
  “最重要的一点,你看这里。”容璟指着镯子内里的一处给启玉看。
  启玉凑过去,居然看见了小小的乔萱二字。
  “乔萱?”
  “大家叫乔媚儿叫惯了,没几个人知道乔媚儿真名其实叫乔萱。”
  “如此说来,你是不是找到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了?”从房里出来,二人来到偏厅等汪子忠。
  
  “算是的,我们先假设乔萱是被李氏家人所害,那么前几个问题就都解决了。这第五个问题,也就是乔萱为何对李氏出轨与否一事如此执着,只能去问孙秀才了。”
  “孙秀才?他不是失踪了吗?”
  “哼,失踪?他恐怕正活的好好的呢。”
  “!”
  启玉正准备问个所以然来,门却被推开了,汪子忠走了进来。
  “不知二位有何进展?”汪子忠一脸的凝重。
  “有了一些眉目,不过这都是汪大人倾力配合的功劳。”容璟摆出一张特谦逊的脸。
  
  “哪里哪里,额,这若是有了消息,还请二位尽快知会老夫一声。”
  “一定一定,对了,汪大人,这孙秀才的女儿,现在如何?”
  汪子忠的脸色忽然变了,长叹一声说道:“我正要说这个事情,孙秀才家的那个女娃儿,刚刚被发现了。”
  “哦?”
  “今日巳时,从孙秀才家里的老树下挖出来的。”
  “挖出来的?”启玉瞪大了眼睛。
  “对,挖出来的,唉……”汪子忠又是一声长叹,“不过是才几个月的小娃子,可都烂成什么样儿了。”
  启玉看了一眼容璟,对方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但是启玉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大概是都找着了。






鬼嫁(四)【修】

桥镇的夜晚没有灯光,安静得如同一座空镇。
  似乎一点点的光亮或响声都会招来那顶传说中的大红花轿,里面坐着个穿嫁衣的女鬼,转等着吸男人的魂魄。
  只是,前方的人是谁?那人一袭不怕死的白衣在黑夜里格外显眼。摇着扇子,似乎是在路中间等人。
  原来是位年轻公子呀,好公子,长得真是俊俏斯文。瞧这雪白的脖颈,姑娘家见了都要羡慕。偏生这公子还笑得一脸风流,真让奴家好想咬上一口。
  公子,奴家今年二十有一,你看我这胭脂艳不艳,喜服红不红。
  公子公子,你别害羞也别跑,奴家这就坐着花轿来与你把那洞房花烛鸳鸯好。
  
  一阵阴风,路中央的大红花轿似乎是凭空冒出来的,悄无声息的滑动着。
  近了,近了,更近了,离那白衫公子仅一步之遥。一双手,一双涂着红指甲、手指奇长的双手伸了出来,一只捂住白衫公子的眼,一只挡住白衫公子的唇。娇柔的软语在耳边轻喃:“这位公子,奴家今夜好生寂寞啊。”说罢吹了一口气,毫不费力的就把人拖进了轿中。
  只是这轿帘刚合上,桥镇的东南西北四个脚就分别射出一道银光。只听“哗!”的一声,红色的碎布飘散在半空,火红的喜轿被无形的力量撕成了碎片,露出轿中的人儿来。
  之间一红衣女子仪态万方的坐在那里,右手紧紧抓住先前那白衣公子的脖子。
  “谁?”这一声问得是柔情似水欲语还休,好似那盼得郎君归的伊人为了掩藏自己的思君之情,明明知道门外人是谁,却还要问上一问。
  只见那夜空之中闪过一道鹅黄身影,端得是天女下凡的气势。
  “你劫了我的相好,都不道歉的么?”鹅黄身影正是启玉,而她口中的‘相好’,不是容璟是谁?只见那被掐住脖子的身影在听到‘相好’二字时很明显的抖了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