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
杨元庆接过小弓,只觉寒冷异常,他想起康巴斯给他说过,极北之地有一种珍稀的寒冰玉髓,可以用来做避暑珠,可辨百毒,珍贵异常,难道就是这个?
“多谢!”
他将玉弓收下,回头又向杨广施礼,“微臣失礼了。”
杨广笑了笑,他知道杨元庆为什么要把金碗送给突厥箭手,刚才宇文成都把高句丽和突厥之间两名箭手的暗斗告诉了他,他才明白这里面的原委。
“这个只是奖品,但朕要另外赏你,朕赏你黄金五百两,绢五千匹,作为你今晚获胜的嘉奖。”
“臣谢陛下赏赐!”
杨广的赏赐引起了周围的大臣的一阵骚动,很多人都听说当今圣上比先帝出手阔绰得多,今天才见识到了,一次比赛获胜,竟然赏赐黄金五百两,这在过去开皇年间简直是不可想象,无数人向杨元庆投去了羡慕的目光,短短的一场比箭,竟赢得如此厚赏。
只有长孙晟心中清楚,这里面还包含着哈利湖之战的赏赐,这时,染干笑道:“杨将军,既然突厥输了,我也不能装聋卖哑,我输给你一万头羊。”
杨广捋须一笑,“可汗,你的羊在哪里?”
染干也哈哈笑道:“现在没有,不过杨将军回大利城就有了,我会派人把一万羊送到大利城。”
杨元庆躬身施礼,“多谢可汗,我就收下了!”
旁边的渊太祚犹豫一下,他也应该表示表示,可儿子告诉他,这场比箭其实并没有输,只是被突厥暗算了,他心中也堵了一口气,索性也装聋卖哑,没有任何表示。
萧后见杨元庆今晚大头风头,心中多少有点不舒服,笑了笑道:“陛下,秋夜寒冷,不宜在外面久坐。”
杨广点点头,他也想回宫了,便对众人笑道:“宴会继续,大家回各自座位!”
众宾客纷纷返回了大殿,回各自座位了,这是一名侍卫疾步走来,低声给宇文成都说了几句,宇文成都一惊,他看了一眼杨元庆,对旁边一名心腹侍卫交代两句。
他跟在杨广身后向大殿走去,快进大殿时,宇文成都把一件事告诉了杨广,杨广愣住了,“还有这种事?”
“是刚刚侍卫报告,估计里面的问题不是那么简单,陛下可以详细问问。”
杨广沉吟片刻,便吩咐道:“不要惊动别人,把杨元庆叫到后殿去。”
旁边萧后感觉有些不对,便问:“陛下,出什么事了?”
“侍卫从一口枯井里捞出一具尸体。”
杨广丢下一句话,便向后殿走去,萧后心中有些担忧,也连忙跟了上去,“陛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井里的尸体是谁的?”
杨元庆已经不想进主殿,他想回去搬家,手中有五百两黄金,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买一栋宅子,离开杨家,当然,五百两黄金不会是现在给他,他明天自己去少府寺领黄金,去太府寺领赏绢。
他正准备找宇文成都要回自己的长槊,这时一名侍卫奔来,低声对他道:“宇文将军要我告诉你,刚才侍卫在一口枯井捞起一具尸体,有目击宦官指证,是你杀人扔进井中,宇文将军让自己想办法应对。”
杨元庆微微心中一怔,怎么会被人看见?
他低头沉思片刻,既然已无可回避,那他只能面对……其实这件事对他未必是坏事,至少他在下手后便已经想到了对策。
杨元庆抬头向西北角望去,刚才他好像在那里看见晋王,杨元庆一眼便见了他,立刻奔了上去。
“殿下!”
杨昭身体肥胖,动作较慢,几名侍卫正扶着他准备回大殿,他回头见是杨元庆,肥胖的脸上堆满笑容。
“元庆,我还没有向你表示祝贺!”
“殿下,现在不是祝贺的时候,我有一件麻烦事,或者说殿下有希望了。”
“你在说什么?”
杨昭不明白,笑道:“什么叫你有麻烦,我有希望,这两者有关联吗?”
杨元庆附耳低声对他说了几句,杨昭眼睛一亮,“真有此事吗?”
“我有证据证人,殿下不用担心,关键是殿下那边,那个人还在吗?”
“在!幸亏我没有把他杀死,不像你一样,下手也没个轻重,这么好的一个证人都被你干掉了,那些宦官娇生惯养,你以为他们是突厥兵吗?”杨昭笑着埋怨他道。
杨元庆尴尬地笑了笑,“就算是娇生惯养,也不至于像花一样,一捏就烂,我就轻轻给他喉头一拳,为的是让他不要喊出声,谁会知道……”
说到这里,杨元庆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身旁一名伺候杨昭的宦官,看了他脖子一眼,宦官吓得一激灵,向后退了两步,捂住自己脖子,恐惧地望着杨元庆的拳头。
“杨将军!”
一名宦官匆匆跑来,上气不接下气道:“陛下有旨,宣你到后殿觐见!”
‘果然来了。’
杨元庆看了一眼杨昭,杨昭会意地点了点头,杨元庆随即转身跟着宦官而去,杨昭几名侍卫招一招手,吩咐几句,几名侍卫立刻分头而去。
……
后殿内,杨广靠坐在软榻上,半闭着眼听一名小宦官的证词。
小宦官就是那名躲在灌木丛中的现场目击者,他听说有人在四处找他,心中害怕了,便把这件事告发出来。
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奴才这几天受凉坏了肚子,对这座府邸不熟,便找了一个荒僻之处,恰好看见一名公公带着杨元庆将军走来,奴才看得很清楚,那公公用匕首猛地一刺杨将军腰间,好像没刺着,结果被杨将军反手一拳打在脖子上倒下去了,后来杨将军就提着宦官尸体扔进井里。”
杨广眼睛睁开,问旁边侍卫,“那名宦官死因查出了吗?”
“回禀陛下,查出来了,是喉骨被打碎,窒息而亡。”
杨广对小宦官的老实还比较满意,又继续道:“接着说,杨元庆和那宦官都说了什么?”
小宦官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旁边的萧后,不敢说,杨广醒悟,对萧后笑道:“这件事又是尸体,又是打烂骨头,怪吓人的,梓童就不要听了,早点去休息吧!”
萧后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和自己的次子有关,她怎么可能去休息?她摇了摇头,不肯离去,她对小宦官道:“你只要照实说,即使涉及到我,我也不会怪你。”
杨广无奈,只得对小宦官道:“继续说吧!”
“是!”
小宦官又继续道:“那位公公声音很尖,当时,小院里很安静,我听得特别清楚,他说见皇后娘娘第一次一定要下跪,还说皇后娘娘最讨厌别人打断她的话,然后一指喊,那是不是你祖父?就在这个时候,奴才就看见他用匕首狠狠捅向杨将军。”
杨广瞥妻子一眼,“梓童,这个宦官是你派的吗?”
萧后摇了摇头,“我是派人去找杨元庆,但应该不是这名宦官,我派出去的人都没有问题。”
“那这名宦官是谁派的?”杨广有些恼怒起来,竟然敢冒充皇后传旨。
萧后暗暗担忧,她已经知道这必定是次子所为,这就是杨元庆说的刺杀大臣,但她此时却不敢吭声,她要在关键时候替暕儿说情,过早把自己牵涉进去,就没有人帮儿子了。
一名侍卫躬身道:“这宦官的铭牌已经被扯掉,但有人认出,他好像是齐王府的内侍。”
“齐王?”
杨广愣了一下,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妻子,随即吩咐道:“立刻去把齐王给朕叫来!”
一名侍卫飞奔而去,这时门口有宦官禀报,“陛下,杨元庆来了,等候陛下召见!”
“宣他觐见!”
卷四 漫天外云卷云舒 第三十七章 三方对质
杨元庆在一名宦官的引领下走进了内殿,“臣杨元庆参见陛下!”他长长地行了一礼。
“是这个杨将军吗?”杨广问小宦官。
“是,就是他,上次他进宫时奴才见过。”
“嗯!”
杨广点点头,又漫不经心地问杨元庆,“杨将军,你身上应该有一块宦官铭牌吧!”
已经没有必要解释,也没有必要否认,杨元庆取出宦官的铭牌,呈给杨广,一名侍卫接过,递给了杨广,杨广看了看,宦官李义,齐王府内侍。
“你说吧!关于这块铭牌,前前后后所发生的事情,你老老实实给朕交代。”
“卑职遵旨!”
杨元庆沉吟片刻,便从他去见晋王时讲起,一直说到他把宦官的尸体塞进井中,所有的细节都没有隐瞒,基本上和小宦官所说一致,最后杨元庆掀起外衣,露出了里面黑黝黝的防护宝衣,“陛下,若不是晋王殿下送给臣这件事衣服,宦官那一刀,臣必定难逃一死。”
杨广看了一眼宝衣,这件衣服他是知道的,是他赐给晋王,见上面居然被刺了一个洞,足以说明那把匕首的锋利。
杨广点了点头,证词对上了,说明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真的,那齐王为什么要杀杨元庆?
这时,外面传来禀报声,“陛下,齐王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
齐王杨暕匆匆走了进来,他心中十分紧张,侍卫已经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他派去杀杨元庆的宦官李义暴露了,但杨暕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李义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儿臣参见父皇!”
杨广也非常喜欢这个酷似自己的次子,但他并不像萧后那样溺爱儿子,他是父亲,是从另一方面去关心儿子,他会给两个儿子请最好的师傅,培养他们的学识,塑造他们的品德。
而且杨广长期负责经略南方,事务繁忙,没有时间和儿子们呆在在一起,对两个儿子成长方面的细节,他并不太了解。
“暕儿,朕问你,你为何要派人假冒母后的命令,刺杀杨将军?”
杨暕愕然,一脸无辜,“父皇,这……这是从何说起?儿臣没有派人去杀杨将军。”
杨暕矢口否认,李义已死,他只要坚决不承认,父皇拿他也没有办法,杨暕的态度使杨广有些不悦,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儿子居然还要否认,他将铭牌重重扔在杨暕面前,冷冷道:“这个杀人的宦官就是齐王府之人,你怎么解释?”
“父皇,儿臣不知,真的不知道此事!”
杨暕也急了起来,他跪下磕头泣道:“这个李义不是儿臣的近侍,他只是齐王府的一个普通内侍而已,儿臣根本就没有带他来参加宴会,这或许是有人和他私通,假冒儿臣之名,栽赃给儿臣,父皇,儿臣真的没有啊!”
杨暕再次故技重施,泪如雨下,但他面对的并不是心软溺爱他的母后,而是头脑精明无比的大隋天子,杨广一下子便听出了杨暕的破绽,刚才铭牌滚落在地上,是齐王府一面朝上,姓名一面朝下,从杨暕进来到现在,至始至终就没有提到李义这个名字,那他怎么知道是李义去杀杨元庆?这不明摆着就是他派的吗?
杨广微微冷笑起来,“是吗?谁说是李义去杀杨将军,你怎么知道是李义,朕说了吗?侍卫告诉你的吗?”
“这……”
杨暕张口结舌,他望着地上的铭牌,只有齐王府三个字在上面,是啊!他怎么知道是李义?
他忽然心一横,索性死赖到底,“父皇,是刚才侍卫告诉我,说我府上有宦官刺杀杨将军,我大急,立刻追问手下侍卫是哪个宦官?有人说在府中看见过李义,儿臣便以为是他,父皇,儿臣先入为主,以为是李义。”
这个说辞虽然拙劣,但勉强可以搪塞,让旁边一直揪心的萧后微微松了口气,她悄悄瞥了一眼丈夫,其实按照她的想法,都是自己儿子,何必这样较真?先安抚一下杨元庆,再借口追查幕后凶手,最后不了了之,这件事不就解决了吗?
杨广脸色变了数变,一言不发,他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内殿里鸦雀无声,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杨元庆也没有说话,他心里很清楚,这其实是一个家庭矛盾,他作为一个外人,最好免开尊口。
就在这时,侍卫在门口禀报,“陛下,晋王殿下求见!”
“宣他进来!”杨广立刻命道。
萧后在旁边劝道:“陛下,这件事和昭儿无关,最好不要牵连到他。”
萧后是不希望家庭矛盾扩大,两个儿子都参与到此事中来,那样想大事化小,就有点难了。
杨广自有他的想法,他摇摇头,“这件事,朕心里有数。”
杨昭肥胖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慢慢走进大殿,跪倒在地,“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昭儿,你起来吧!”
杨广又命左右给长子搬一个软墩,这才问他,“你有什么事吗?”
杨昭在软墩上坐下,擦擦额上的汗道:“刚才儿臣听说有一件刺杀杨将军的案子,这件事儿臣多少知道一点,特来禀报父皇。”
“你知道什么?”
“回禀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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