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量一眼元庆,回头笑问:“大哥,你想看猴子倒立,还是看猴子学狗爬?”
刘居士摸着鼻子盯住了元庆的自制内裤,他还没有见过这种短裤子,便嘿嘿一笑,“我想把他变成一只母猴子。”
“这容易,大哥看我的!”
瘦高男子舞出一个剑花,剑势凌厉,向元庆的下身要害削去,目标非常明确,但元庆并没有还手,而且有点笨拙又慌张地向后连退几步,就像运气很好一样,正巧躲过一剑。
他已经看出来,这个小六子下马时步伐虚浮,出剑虽快,但上下左右全是破绽,而那个领头之人虽然刻毒,但他骑马的气势和其他人明显不同,是一个武艺不错之人。
这个人之所以让手下出手,其实也是想看看自己的底细,元庆离他略近,所以要退几步,就是要让这个小六子挡住此人的视线。
果然,众人见元庆动作笨拙,都轰然大笑,惟独刘居士眉头皱一下,喝道:“小六子,小心点!”
他虽然也没有把元庆这个半大小子放在心上,但手下刚才那么凌厉一剑刺出,居然被这小子躲过,尽管是动作笨拙地躲过,但还是让他有些生疑。
但小六子却丝毫没把元庆放在心上,元庆的笨拙和慌张把什么都掩盖住了,他哈哈一笑,“大哥好好看着,我这一剑将他的话儿剜下来!”
他嗖地又是一剑削去,又快又狠,只是他的角度正好挡住众人视线,大家都看不见元庆怎么抵挡这一剑。
元庆的脸上露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身子一扭,反手一刀,疾快如电劈去,只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血箭飞起,一截血肉模糊的短肉落在地上,众人都以为是小孩的小话儿被削掉,但惨叫声却不对,竟是小六子发出。
长剑当啷落地,小六子握着手跪倒在地,手上鲜血直涌,他浑身颤抖,一头栽在泥土上。
众人这才发现地上那截血肉模糊的短肉不是小孩的话儿,而是小六子的右手大拇指。
众人都大惊失色,一时呆住了。
“好小子,竟敢在爷爷面前装傻!”
刘居士跳下马,抽出他的刀,一步步向元庆逼去,大拇指被斩断,等于终身不能用剑,这小子太狠毒,他却忘记,如果元庆话儿被削,那就得进宫。
“大哥,你要给我报仇啊!”
小六子倒在地上哭嚎,刘居士恨恨骂道:“嚎个鸟,老子提醒你要小心,你自己不听话,滚一边去!”
小六子抓起地上的大拇指,连滚带爬到一边去,刘居士倒提刀,左手虚掌向前,右臂拉开,倒提着刀,脚下走着弓步,围着元庆打转,一双恶眼上下寻找对方的破绽。
后面众人见首领竟这样如临大敌,脸上的不屑表情都消失了,全神贯注望着他们。
元庆咬了一下嘴唇,暗叫一声幸运,擒贼先擒王,他就怕这个首领不下来,直接招呼众人在马上一齐砍他,看来这浑蛋还颇有几分义气,不愿以多凌少。
他一伸手道:“我击败了瘦子,先把衣服还我!”
“不用着急!”
刘居士眯着眼阴笑一声,“把我击败了,我赔你十身衣服。”
他已经找到了元庆的弱点,自己身高六尺,使用十斤重刀,而对方身高不过五尺,刀只有五六斤,自己的力量要远远强于对方,虽然他没看见小六子的拇指是怎么被砍断,但他可以推测,一定是对方仗着身体小巧灵活,再加上小六子轻敌,才被对方抓住机会。
既然身高力大是他的长处,他就要利用这一点击败对方,然后再好好收拾他,如果这小子能承受自己的折磨,让他替代小六子也无妨。
但刘居士却不知道,元庆的五斤刀只是在水底训练用,真的临战作战,元庆至少也要用十斤刀。
远处树林深处观战的张须陀却有了一丝担忧,他也认出了和元庆对战之人,竟然是彭国公刘昶之子刘居士,此人凶名昭著,连公卿大臣、后妃公主见他都害怕,皇上重刘昶旧情,迟迟不肯加罪于他,如果元庆伤了他,恐怕后果很严重,如果不伤他,又担心元庆有性命之忧。
张须陀翻身上马,摘弓取箭,他准备出手了。
可就在这时,刘居士却突然发动,一刀向元庆的脖子横劈而来,气势凶猛,元庆的刀却更快,只见刀光一闪,他的刀背却正好贴在刘居士刀背上,手腕一翻将他刀背压下,就像一团胶水将对方刀黏住,这是张须陀十三式刀法中的第四式——冰封,是一招防御之式,有点像太极拳中的卸力。
远处张须陀的弓箭已经拉满,他已经看出这个刘居士无论刀法、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远不是元庆的对手。
他准备在关键时将元庆的刀射开,但他又慢慢松弛下来,他以为元庆会用第一式‘劈山’,没想到他居然采用守式,这让张须陀不由暗暗点头,看来元庆也并不是鲁莽之人,勇烈但不失理智。
第一战劈断了对方的拇指,这就是血淋淋的警告,是进攻对方,现在又采取守势,很明显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元庆在刘居士腰上看到了一只紫金鱼袋,他的祖父身上也有一只,而他的父亲杨玄感只有银鱼袋,据说紫金鱼袋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有,这个浑蛋当然不是什么三品官员,但他一定是权贵之子。
元庆不想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他更不想给张须陀惹上祸事,但自己的尊严却不能丢。
刘居士一刀如劈进胶泥,他便知道不对了,往回猛一抽刀,顿时面前空门大开,就在这时,元庆抓住机会,转守为攻,一刀疾快如影,劈向刘居士的胸腹,远处张须陀大吃一惊,再想拉弓已经来不及了。
……
(历史上刘居士无恶不作,在开皇十七年终于激起公愤,有人告刘居士交结公卿之子,图谋不轨,文帝杨坚大怒,命处斩刘居士,公卿大臣子弟被牵连而除名为民者不计其数,连太子杨勇也被牵连,成为太子后来被废的理由之一)
卷一 杨家有男初长成 第十八章 百战之功
这是杨元庆学武以来的第一次实战,他心中也同样紧张,不敢有半点轻视和懈怠,将他所学到的武艺淋漓尽致发出来,他荡开刘居士的刀势,中锋一刀向他下腹劈去。
刘居士做梦也想不到,对方由守变攻转换得这么快,他想后退已经来不及,想用刀格开,但向外的力量却一时转不回来,一眨眼,对方刀已经到自己胸腹下,完了,他闭眼等死。
只听‘嗤!’一声,肚子一阵凉意,裤子却倏地松垮,刘居士慌忙拉住裤子,脖子一凉,对方的刀已经架到他脖子上。
他心中一阵胆寒,这是什么刀法,竟然只砍断裤带而不伤身体,他才知道自己的武艺差这少年太远。
“要杀就杀,老子不会皱一下眉头!”刘居士嘴依然很硬,在众多手下面前,他丢不起这个面子。
“你输了!”
元庆冷冷说一句,一收刀,转身便走,刘居士虽然手上还有刀,但他的勇气却没了,眼睁睁地看着元庆走远。
一名手下奔上来,低声道:“不如我们一起上,结果了这小子!”
刘居士摇了摇头,“这少年很怪异,来历不明,不要多事,我们走!”
他拎着裤子翻身上马,带着一群手下疾驰而走,当最后拿竹竿之人经过元庆身旁时,元庆刀一指他:“我的衣服留下!”
最后之人吓得将竹竿一起扔给元庆,猛抽一鞭马匹,惶惶逃走。
元庆将衣服穿起,这才对他们即将消失的背影重重‘呸!’一声,“还说赔老子十件衣服,说话跟放屁一样!”
这时张须陀催马从树林出来,冰冷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笑意,他非常满意元庆的手段,有勇有谋,这才是大将之风。
元庆心中有些奇怪,今天并不是他们相约练功的日子,师傅怎么来了,他连忙上前行礼,“徒儿拜见师傅!”
张须陀点点头,又问他:“你的弓箭带了吗?”
“回禀师傅,徒儿一般是下午和晚上练箭,上午没有带。”
张须陀从马袋中取出一把黑色角弓,递给他,“这是八斗弓,是把骑弓,你试试看!”
元庆现在用的是五斗弓,已经属于军队标准弓箭,射程可达六十步,他虽然才八岁,但身材已如十二岁少年,可以使用。
弓箭的一石是指力量,约为一百二十斤,五斗以下为普通弓,五斗到一石为上等弓,一石以上为强弓。
民间禁弩,所以弓在民间用得比较普遍,也没有什么限制,张家三郎李家四郎都拿一把弓沾沾自喜。
但在隋唐军队中,弓大多是骑兵使用,步兵虽然也用步弓,但更多是用弩,由于马上拉弓所需臂力要远远大于地上拉弓,因此骑兵大都要求身高力大之人,一般是使用五斗弓,而武艺勇猛大将都会突破一石弓。
一些天下绝顶猛将还能使用两石弓甚至三石弓,隋唐演义中雄阔海上元节进京献弓,就是一把三石弓,秦琼站在地上才能拉半开,说明秦琼马上是用一石弓,而宇文成都却能在马上将弓拉断,说明宇文成都至少用是三石弓。
张须陀用的是一把两石五斗强弓,三百斤力量,他已感觉到元庆力量有所突破,今天特地给他准备一张八斗骑弓,主要考虑到元庆该练骑射了。
“试试看,若能用,就归你!”
他把一支箭递给元庆,元庆接过这把沉甸甸的骑弓,骑弓比步弓稍小,感觉上弓臂略长,下弓臂圆短,这是为防止下弓臂影响战马,但做工更加复杂,短小而韧劲强大,这就要求骑兵采用速射法射箭。
一把上好的骑弓要四年时间才能完成,价格十分昂贵,而且市场上也很难买到。
元庆先取出一枚抉戴上拇指,他发现箭也比平时步弓箭要短小一些,而且后面的羽毛也特意修剪过,非常整齐。
将箭搭上弦,箭在弓右,目光在弓左,将弓弦慢慢拉开。
“不对!”
张须陀立刻发现他的错误,元庆依然在用步弓射法,张须陀厉声喝道:“势如追风,目如流电;满开弓,紧放箭……”
元庆心中凛然,猛地开弓拉满,目光似电,扫向前方,几乎没有停留,当箭头触指,一支雕翎箭便如闪电般射出,‘咔!’一声,正中八十步外一棵小树,元庆忍不住暗暗给自己喝彩一声,他苦练三年,颇有成就。
骑弓偏小,但势能更大,两臂力量一般不能持久,张弓便须射出,所以要求目力和箭术都非常高。
相反,步弓偏软,为保证力量,一般都是大弓,可以慢慢拉开瞄准,而且是用大箭,射仰角,不像骑弓是射直线,在隋唐时代,步弓更多是用于守城,或者就是民间练武。
元庆在此之前一直是练步弓,步弓是骑弓的基础,步弓练扎实了,再练骑弓,就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虽然比直接上马练骑弓慢,但基础很扎实,也才能学会更高境界的箭术。
元庆也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射骑弓便能一箭命中目标,不由有些得意。
张须陀看出他眼中得意之色,他冷笑一声,翻身上马,从马上摘下自己的两石五斗强弓,却抽出八支箭咬在口中,一张弓,两支箭同时射出,又一扭身换成右手执弓,还是两支箭同时向后射出,再平躺向右射出两箭,平躺向左射出两箭。
几乎是眨眼间,各在百步外,四面八方的八棵小树同时被射中,箭尾依在巍巍颤动。
元庆羞愧地低下头,他知道师傅是在教训自己的自满,他还差得远呢!射箭精准是射箭者的基本要求,普通弓手都能做到,关键是力量、距离、技巧、速度,这才射箭高手的素质。
他们师傅二人话从来不多,心里都明白,张须陀收起弓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
今天张须陀没有让他跑步,而骑马带他同行。
“元庆,一场恶战后,你觉得自己现在最缺少什么?”张须陀一边催马而行,一边淡淡问他。
元庆凝神想了想,“师傅,我觉得自己最缺实战经验。”
张须陀见他聪明异常,点点头,眼中露出赞许的笑意,他缓缓对元庆说:“你说得很对,或许我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这种武技其实很难练成,我张家三百年来练武者不下百人,可一共只有三人突破滞固期,我、我父亲和祖父,我希望你是第四人。”
“为什么?”
元庆有些奇怪问:“难道是资质不够?”
张须陀摇摇头,“和资质虽有很大关系,但也不是唯一原因,也不是因为刻苦,张家每一个人都很刻苦,而是没有条件。”
元庆没有接口,听他继续向下说。
“我这种功法有个特点,也是致命缺点,就是入门期进步神速,所谓欲速则不达,一点不错,前期太快,基础不牢,到了滞固期后就很难突破,虽然可以算高手,但成不了猛将,三百年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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