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去吧!尽快出发。”
杨元庆正要退下去之时,杨广却忽然想起一事,又叫住了他,“元庆,上次你收到了两封箭信,警告你红锈茶庄将被袭,朕事后追问齐王,他承认袭击红锈茶庄之人是他所派,但他并没有给你什么箭信,那两封信并不是他给你,朕相信他的话。”
杨元庆愣住了,一共只有三方,如果不是齐王射给他的箭信,难道是宇文述,揭发他自己走私生铁?根本不可能,那又会是谁?
突来的变故使杨元一下子变得糊涂了,难道还是第四方不成?
杨广本来是有点怀疑是杨元庆自己所写,但看他疑惑的眼神,他便知道不是杨元庆所写,故意来骗自己,杨广笑了笑,“这件事过去了,就不要再想它,替朕把辽东之事办好,这次若立下大功,朕会有厚赏。”
……
回到‘布衣客栈’,却见绿茶背对着他,站在门口向远处张望。
“绿茶,你在看什么?”杨元庆奇怪地问道。
“啊!没……没看什么。”
绿茶吓了一大跳,慌慌张张转身便走。
“这个小丫头,有点奇怪啊!”
杨元庆笑了笑,快步回了屋,他打开一口楠木箱,在里面翻找东西,绿茶端一杯茶进来,见杨元庆把所有的东西都取出来,她有点好奇地问:“公子,你在找什么?”
“一个红色的油布袋,你看见了吗?”
“好像在箱子最底下。”
一句话提醒了杨元庆,他又继续翻找,终于找到了油布袋,他从里面摸出了上次的两封箭信,将两封箭信打开。
‘细查铁行百锻铁铺,当有大获。’
‘今晚宇文述将夜袭红锈茶庄,百锻铁铺实为宇文家向突厥私卖生铁之地。’
就是这两封信,杨广说不是齐王所射,那会是谁?他又仔仔细细辨别笔迹,尽管笔迹写得很苍劲,但杨元庆忽然有一种感觉,这笔迹似乎是女人所写。
……
【注明:营州之变应该发生大业元年八月,老高根据剧情需要,把它推后一年,而历史担当此任务之人,正是韦起云,非常精彩的一段历史,这里让他为配角】
卷八 凌云健笔意纵横 第二章 齐郡召将
洛阳东郊,裴敏秋将杨元庆送出了十里外,这是一个天气晴朗的早晨,使人几乎不能相信夏季的那几月已经过去,篱笆、田野、树木、山和原野,依然呈现着它们几个月来一直披挂的浓绿色调,几乎没有一片落叶,只有一些细微的斑驳的黄色点缀在夏季的色调之间,才让人意识到秋天已经来临。
秋天是个豁达的季节,天空高爽清朗,鱼鳞样的白云一行一行,一列一列地移动着,形状整齐,层次分明,呼吸清爽,令人心旷神怡。
杨元庆和他的手下们的心中都充满了大战前的期待,连第一次和杨元庆随行的裴行俨也不停地手按刀柄,跃跃欲试,杨巍骑着骆驼,手提大锤,显得格外威猛。
但秋天也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季节,裴敏秋隔着一层薄薄的轻纱,默默地望着一身戎装的杨元庆,她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哀伤,他即将离别,不知何年他们才能再相聚?
绿茶也换了一身短衣打扮,骑在一匹高头骏马之上,跟在队伍最后,她却有点心思不宁,趁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她时,她偷偷向四处张望,忽然她看到了,在远处一座丘陵上的树林边出现了两名骑马之人,一红一紫。
她捂嘴偷偷一笑,立刻又催马跟上了队伍。
马车前,杨元庆拱手给裴敏秋作最后的告别,“敏秋,那我走了,你自己多多保重!”
裴敏秋心中伤感,却强颜作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祝你沙场得胜,平安归来。”
杨元庆一抱拳,调转马头便向东疾驶而去,众人手下催马跟随,裴行俨向妹妹拱拱手,也催马疾奔而去。
裴敏秋望着他们渐行渐远地背影,低低叹息了一声。
在两里外一座丘陵的茂盛树林边,两名衣饰鲜艳的女子正远远望着杨元庆一行人远去。
“阿姊,何必呢?一个负心汉,理他做什么?”年少的紫衣少女忿忿道。
“他不是负心汉,紫烟,你还不懂!”
“阿姊做事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上个月我们杀那个狗县尉时,阿姊那么果断,现在却拖泥带水,连人都不敢见。”
紫衣少女眼一瞥,看见敏秋的马车,她冷笑一声道:“我知道了,是多了一个贱人,我一剑杀了她,替阿姊出这口气!”
红衣女一惊,她蓦地怒视紫衣少女,“紫烟,你敢!”
紫衣少女没见过长姊竟然有这么严厉的眼光,她吓得低下了头,“我只是说说,不会真杀她。”
“我对你讲过,非恶贯满盈者,不可滥杀,如果你再敢胡乱提‘杀人’二字,我就送你回南华宫,不准你再跟我了!”
“阿姊,我知道了!”
红衣女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对她笑道:“走吧!我们也去辽东。”
两人一催战马,向东奔驰而去。
……
齐郡历城县,这里是齐郡的郡治所在,济水从郡内横穿流过,济水两岸人口众多,农业发达,自古便是山东地区的产粮重地。
齐郡同时也是驻兵重地,有十个军府二万余人在这里驻扎,从前隶属于齐州总管,大业元年,杨广在中原地区废总管府后,各地军府便归属朝廷兵部直辖,齐郡的府兵也不例外。
在齐郡除了府兵外,同时还有四千余人郡兵,由齐郡司马统帅,而齐郡司马,正是杨元庆的师傅张须陀。
这天上午,杨元庆一行人出现在历城县城门外。
“将军,我们来齐郡做什么?”裴行俨有些不解地问道。
“来看看我师傅,顺便再会几个老朋友,你也认识的。”
杨元庆话音刚落,便听城头传来一个破锣般声音,“你们几个浑蛋,爷爷我是赖账的人吗?认赌服输,爷爷既然赌输了,就绝不会赖账!”
“可是程爷,时间已经过去半年多,你提都不提这件事,我们怎么知道?鄙店是小本经营,拖不起啊!”
“我知道,最近手头有点紧,等我有钱就给你们,放心吧!我‘程咬金’三个字可是金字招牌,齐郡谁人不知?”
下面几名守城士兵‘噗嗤!’一声捂嘴笑了,“他也能叫金字招牌么?”
裴行俨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帮家伙在齐郡,杨元庆笑了笑,仰头大喊道:“程碳头,要不要我借钱给你?”
“他奶奶的,谁敢叫我程碳头!”
城头探出一个头大如巴斗,脸黑似锅底的男子,歪带一只头盔,两眼如铜铃般闪亮,正是程咬金,他在张须陀手下做事,两年已升为旅帅,今天是他负责当值城门。
程咬金看见了杨元庆,‘啊!’地大叫一声,翻身作势要从城头上跳下,吓得几名催债人急忙把他拖回去。
“程爷,赌债好说,可千万别短见!”
“谁稀罕欠你们的债,爷爷的兄长来了,把钱给你们。”
程咬金一阵风似的从城头上奔下,来不及叙兄弟之情,只管拱手哀求,“元庆大哥,元庆爷爷,救救兄弟吧!今天三拨人上门来讨债,实在是受不了。”
杨元庆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小子,怎么见你一次,欠账一次,你怎么不用拳头揍那帮讨债人,在京城你的拳头不是蛮硬的嘛!”
程咬金苦笑一声,“刚开始揍过,但你师傅的拳头更硬,把我打得半死,不敢再乱来了。”
杨元庆见三名讨债人从城头跟下,皆身着统一黑衣,估计是赌馆里负责讨债之人,便问他们道:“我兄弟欠你们多少钱?”
黑衣人见杨元庆一行人个个威武雄壮,他们不敢嚣张,一名为首的黑衣人连忙躬身道:“一共连本带利两百二十吊。”
程咬金大怒,指着他们大骂:“不是说好半年内不算利息吗?我只欠你们一百五十吊,多一文不给。”
“可是程爷,半年已经过去了一天。”
杨元庆回头对负责管钱的杨八郎道:“给他们一百五十一吊,多一吊是今天的利息。”
黑衣人还向再说什么,杨元庆一瞪眼,“再敢啰嗦,我定你们是突厥奸细!”
程咬金得意洋洋笑道:“你们可知我这个兄长是谁?杨元庆听说过吗?惹恼了他,他把你们全部定为突厥奸细抄斩!”
黑衣人听说是杨元庆,吓得不敢再啰嗦,连忙去杨八郎那里收钱。
替程咬金还清了赌债,杨元庆又命杨八郎跟随一名士兵去替程咬金还酒债和脂粉债。
被重债缠身近半年的程咬金终于无债一身轻,他兴致高昂,带着杨元庆向郡衙而去。
“元庆,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跟你去大利城,否则,我现在不说名震天下,至少也是个团主,总比整天当看门狗强。”
程咬金提到两年前的决定,他便后悔不已,当时是因为大利城太寒冷,他怕老娘吃不消,现在想想,可以把老娘放在灵武郡也行。
杨元庆听他一路悔恨,便微微笑道:“这次我来,就是要给你一个机会,我要去辽东作战,你去不去?”
程咬金眼睛一亮,拍着脑门一迭声道:“去!去!去!谁不去就是傻子了。”
程咬金外表粗鲁,心里却精细,现在太平盛世,在军中想升官全靠背景,他不是什么名门世家,更是难上加难,唯有军功,可军功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必须要有作战机会,程咬金想打仗已经想疯了。
“秦琼现在怎么样?”
“秦大哥是我的顶头上司,混得比我好,我觉得他就没有必要去辽东了。”
“如果他不去,那你也别去。”杨元庆瞥了程咬金一眼笑道。
程咬金胀得满脸燥红,庆幸的是别人看不出,但他的小心眼却被杨元庆看透了,程咬金慌忙道:“我是担心他不想去,他要照顾母亲,最近他老娘身体不太好。”
“见到人再说吧!”
一行人来到了郡衙,却见郡衙门口围着几十名士兵,不断鼓掌叫好,杨元庆骑在马上看得清楚,一名身材仅比他矮一点点的少年正在搬动郡衙前的石狮,少年面容虽年少,但膀大腰圆,身材雄伟,将一只千斤重的石狮子扛在肩头,一路小跑转圈,最后轻轻巧巧将石狮子放在底座上,最后一跃而起,跳上八尺高的石狮子,赢得一片喝彩鼓掌声。
杨元庆心中暗暗惊讶,这少年能扛动千斤石狮,说他有蛮力倒也罢了,但他竟能一跃跳上八尺,这种轻功连自己也比不上,现在是内外兼修,武艺高强之人,看他年纪也只有十二三岁,此人会是谁?
程咬金咧着嘴笑了起来,“元庆,这是你师弟啊!”
“我师弟?”
杨元庆愣住了,难道这也是张须陀的徒弟?
这时张须陀大步从衙门内走出,他见石狮子放反了,居然是面对衙门,便知道是自己的徒弟在捣乱,他怒喝一声,“士信,你又在给我惹祸!”
众士兵见张司马出来,皆吓得四散奔逃,少年更是吓得抱头鼠串,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杨元庆望着他魁梧的背影,忽然知道这少年是谁了。
卷八 凌云健笔意纵横 第三章 两猛相斗
张须陀斥跑了闯祸的徒弟,他一回头,便看见了杨元庆一行,顿时愣住了,“元庆!”
杨元庆翻身下马,上前跪拜,“元庆参见师傅!”
“真是你,你怎么来了?”
张须陀又惊又喜,也顾不得将石狮子搬正,连忙上前扶起杨元庆,这个英武无双的徒弟令他心中感慨万分,这才几年,杨元庆官职已经超过他,但他又由衷地高兴,他教出的徒弟能名震天下,令他无比欣慰。
“师傅,我是路过此地,奉旨去辽东公干。”
张须陀心里明白,从洛阳去辽东根本没有必要路过齐郡,这是元庆特地绕道来看自己,他心中一阵感动,便拍拍他肩膀笑道:“你虽然官职比我高,但你是我徒弟,咱们就不用行官场礼了,否则,师傅的老脸可挂不住。”
徒儿在师傅面前,永不敢以上自居,这时,那少年勇士又偷偷回来,侧身在石狮后打量元庆,张须陀一眼看见他,便呵斥道:“小子,还不快出来见礼!”
少年勇士低下头磨磨蹭蹭走出来,张须陀指着他笑道:“这是我七年前收的徒弟,正好就是历城县人,名叫罗士信,算是你师弟,这小子天生神力,筑基极好,元庆,将来他的武艺绝不亚于你。”
杨元庆见罗士信居然是自己的师弟,不由心中大喜,便笑道:“你知道我吗?”
罗士信当着师傅的面,不敢失礼,只得上前躬身施礼,“小弟罗士信参见师兄,听闻师兄是天下第一箭,小弟从未见过。”
杨元庆听他语气里居然带着一丝不服气,不由笑了起来,张须陀却脸一沉,“你胆敢这样无礼吗?”
罗士信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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