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
“谁说我们没有办法,等齐王派去五台山的人回来,办法不就有了吗?”
潘诞眼睛里闪烁着得意的神色,他又有点不放心问:“五台山那边布置好了吗?”
“明月带了十几个师弟去,师叔应该会很配合。”
潘诞一颗心放下,他眼珠忽地一转,心中有了一条妙计,便对清风道:“你附耳过来,我有一计,要先去布置!”
他对徒弟低语几句,清风点点头,快步走了。
……
天渐渐亮了,洛阳上东门外出现了一片壮观的景象,在京城以东辽阔的旷野里,密密麻麻的帐篷一眼望不见边际,一顶挨着一顶,足有数万顶之多。
几天前圣旨到来,命令在上东门外建立一处流民营,尽管留守京城官员们搭建了上万顶帐篷,但因为赈济不得力,住在流民营无粮可食,使得流民们都不愿住在这里,又纷纷返回了京城内。
而昨天晚上,参与北市抢劫常平仓的十几万流民被强行安置在流民营中,他们手中有了几万石粮食,心中都安定了很多,不再急于返回京城。
天还没有大亮,一万五千余名东宫军又开始驱赶聚集在洛水以南街坊里的另外十几万流民,在驱赶的同时,也承诺给他们粮食。
士兵们从五更时分开始行动,一群群、一队队的流民扶老携幼,被凶狠的士兵们向城外驱赶,哭声震天,青壮若敢反抗,便被棒打鞭抽,若反抗得厉害,甚至会被抓起来,丢掉性命。
但也有令流民们稍稍慰藉之处,在上东城门处,搭建了十几个粥棚,每个灾民,无论男女老幼,都会得到两个馒头,一碗浓粥,更令他们意外的是,每个流民还能领到一张羊皮,尽管羊皮很粗糙陈旧,但在夜晚却能给他们保暖。
这是杨元庆从左藏领出二十万张老羊皮子,暂时只发给洛水南面街坊的流民,他考虑得很周到,从北市出来的十几万流民,几乎家家都有五六十斤粮食,而南面的流民什么都没有,心中会不平衡,便发给他们一张老羊皮作为安抚。
正是强硬的驱赶和及时安抚使流民们的情绪都渐渐稳定下来,服从官府的引导,前往流民营居住。
天色已经大亮,杨元庆带着百余骑兵在流民营外视察,他也是一夜未睡,但精神依然抖擞,望着流民营内混乱的人群,衙役们正在忙碌地安排各个宗族的住处,杨元庆一颗心也稍稍松下。
最初的混乱是难免,只要官府安置得力,他们很快就会安定下来,流民的具体安排自然有他们的宗族长老来考虑,不用他们操心,这会给他们省下很大的精力。
“将军你看,那边来了一队牛车!”
杨元庆回头望去,只见城门口出现了数十辆牛车,车上满载着粮食包,正向这边缓缓驶来,车队最前面是一辆轻便的马车,望着这辆马车,杨元庆忽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卷八 凌云健笔意纵横 第四十章 敏秋赈灾
马车越来越近,杨元庆的心也怦怦跳了起来,他已经认出了这辆马车,杨元庆催马向马车奔去,靠近马车时,车帘拉开,露出一张俏丽绝伦的脸庞,脸上带着羞涩,但眼睛里却洋溢着重逢的喜悦。
杨元庆也勒紧了缰绳,停下战马,他们已分别了一年半,虽有鸿雁传书,但此时相见,他心中还是有一点说不出的感觉,陌生、空白,还是紧张,尽管这张俏脸美貌若朝霞映雪,会让每一个看见她的男人为之痴迷,他也很迷醉,可他觉得还是少了一点什么,一种刻骨铭心的东西,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
杨元庆慢慢催马上前,微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裴敏秋心中却是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她心中的月不知圆了几回,又缺了几回,终于将她的情郎盼回身边,此时,她顾不上心中羞涩,久别重逢的激动使她眼睛有点红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元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声音依旧轻柔,却有些哽咽起来,别过头去,不让杨元庆看见她涌出的泪水。
杨元庆察觉到了敏秋内心的激动,他忽然体会到一个痴情少女对他的思念,这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姑娘,他不该这样冷淡地对她,这一刻,杨元庆心中也涌起一丝歉疚。
“我昨天中午回来,想去看望你,可是太忙,实在没有时间。”
杨元庆的笑容也变得温柔起来,一夜无眠的劳累在看到她时,劳累消失不见了。
“我也听说了北市之事,我想,你应是一夜未睡。”
敏秋从马车里取出一只食盒,她摸了摸,便笑道:“这是我一早给你烙的几张胡饼,还热着呢,快趁热吃吧!”
敏秋细心的关怀如一股清泉流淌进杨元庆心中,他接过食盒,打开来,里面是卷得很均匀的三张胡饼,色泽金黄,焦酥柔软,喷香的肉酱从饼的边缘溢出,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腹中的饥饿使杨元庆难以抵挡胡饼的诱惑,他低下头,如风卷残云般将三张胡饼一扫而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油乎乎地嘴角。
敏秋见杨元庆吃得香甜,她心中欢喜异常,又见他擦嘴有点狼狈,不由掩口一笑,将自己的手绢递给他,“用这个!”
纱绢洁白无尘,杨元庆舍不得擦脸,便随手揣进自己怀中,迅速用袖子将脸上油渍抹净,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敏秋见他居然把自己的手绢揣进怀中,顿时俏丽晕红,心中也涌起一丝甜意,她又取出一壶酒给他,抿嘴一笑道:“这是你们的大利蒲桃酒,可不好买,我的丫鬟跑了好几个酒肆才买到。”
“多谢!”
杨元庆笑着接过酒壶,仰头猛喝了几大口,那种酒足饭饱的感觉令他心中说不出的畅快,这时,两名小丫鬟从马车下来,手里各拎着五六只酒壶,杨元庆愣了一下,他明白过来了,还是裴敏秋考虑得周到啊!
他向杨大郎一招手,杨大郎催马而至,杨元庆将十几只酒壶交给他,这是给弟兄们的,大家轮流喝几口,暖暖身子。
杨大郎接过酒壶,向裴敏秋深施一礼,“多谢主母!”
裴敏秋听他叫自己主母,脸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杨大郎欢喜无限,拎着酒壶向众奔去,他给众人低声说了几句,百余名士兵一起拼劲全力高声大喊:“多-谢-主-母!”
裴敏秋大窘,刷地将车帘拉上了,杨元庆呵呵大笑,“这帮兔崽子!”
他心情大好,又看了满载粮食包的牛车队,却愣住了,他看见队伍里有裴府管家,以为这是裴家送来的粮食,可发现不对,每辆牛车上插着一杆杏黄色三角旗,旗帜上竟写着一个‘杨’字,这是怎么回事?
杨元庆向裴敏秋望去,裴敏秋刚从困窘中恢复,又悄悄拉开车帘,她见杨元庆注意到了旗帜,便嫣然笑道:“元庆,这其实是你的粮食,和我家人无关。”
“我的粮食?”杨元庆更糊涂了。
“你忘记你的庄园了么?”
杨元庆这才一拍脑门,他想起来了,去年秋天,他写信给裴敏秋,让她有时间去自己的庄园看了一看,看样子她是去过了。
“这是我庄园的粮食?”
“嗯!”
裴敏秋点点头笑道:“我见存粮很多,足有几万石,正好遇到灾情,我就替你做主,请家里人替我运一点粮食回来,以你的名义赈灾。”
说到这,裴敏秋又迟疑一下问:“元庆,你……不会怪我多事吧?”
杨元庆心中感动,叹息一声,“我怎么会怪你多事呢!我想不到的事情你替我想到了,赈济灾民,这是好事。”
他拍了拍粮包,又问:“一共运回多少粮食?”
裴敏秋想了想道:“一共赈济了三千石粮食,在偃师县那边就发放了两千石粮食给流民妇孺,又运回一千石,从五天前开始赈粥,已经耗去五百石,这里有三百石,裴府仓库里还有两百石左右。”
‘几万石存粮’,这令杨元庆有些始料不及,他心中暗忖,现在粮价高企,倒是一个机会,一部分用来赈灾,一部分卖掉,又可以平抑粮价,可谓名利双收,何乐而不为?
想到这,杨元庆把杨四郎和杨五郎叫上来,对他们二人道:“有件比较麻烦的事,要辛苦你们二位。”
“公子尽管说!”
“我有一座庄园,在偃师县不到,你们二人带几个弟兄,再去雇一支船队,把庄园的粮食尽快运到京城来,能运多少算多少。”
“公子放心,我们会尽快做好此事!”
杨元庆又给他们一些凭证,两人施一礼,便催马飞奔而去。
裴敏秋戴上一顶帷帽,从马车里下来,骑上一匹马和杨元庆缓缓而行,尽管按照当时的风俗,男女在定亲后一般都不会见面,要在洞房之后才会相聚,但也不是绝对,尤其小户人家,女婿们也会常常去未来的丈人家干活帮忙,这个时候就会和未婚妻相见,一般平民没有那么多讲究。
裴家虽然家规严格,但也有讲人情的一面,杨元庆偶然才回一次京城,应该让他们见见面,正因为这样,裴家对裴敏秋比较宽容,不禁止她见杨元庆。
两人时间相处久了,心中的紧张也慢慢消除,虽然没有谈及婚嫁,但两人也各自说了说自己一年多来的生活。
“元庆,我听祖母说,你已经不在五原郡了,这次东宫任职,以后就会留在京城吗?”
杨元庆摇摇头,叹道:“帝心难测,这一次只是临时任命,以后会让我哪里,我确实不知。”
停一下,杨元庆又道:“听说朝廷的注意力已经转到西域,说不定会让我去参与西域战争。”
杨元庆回头向裴敏秋望去,她头戴帷帽,轻薄的纱幔遮掩了脸庞,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裙,微风中显得她风姿卓越,今年裴敏秋已经十六岁,不再像从前那样单薄,苗条而不失女人的丰满。
裴敏秋发现杨元庆在偷偷看她,她一阵含羞,低下头,小声道:“元庆,这次在京城要呆多久?”
这是少女的含蓄,她其实就是在问情郎,何时迎娶她?
“应该会有一段时间,过两天稍微空闲一点,我去拜访令尊令堂,他们喜欢什么?我是说买什么礼物好一点。”
裴敏秋想了想笑道:“其实也无所谓,只要是你送的东西,他们都喜欢,也不要太富贵,裴家不喜欢奢华的东西,只要是你的心意便可。”
“最好还是送他们喜欢的东西,我觉得更有意义,你说说看!”
“那好吧!”
裴敏秋只得无奈地笑道:“我爹爹喜欢读书写字,你可以送一套文房四宝给他,我母亲那边,你可以送一匹绸缎给她,她喜欢紫色,元庆,还有我祖母那边,也要送一匹绸缎,带点富贵气的图纹,这些就够了。”
“那你呢?你想要什么?”杨元庆微微笑道。
裴敏秋垂下了头,犹豫良久,小声说:“元庆,明天是我的生日。”
杨元庆愕然,原来明天是敏秋十六岁生日,敏秋若不说,他根本就不知晓,他挠挠头笑道:“那明晚我请你吃饭,为你庆祝生日。”
裴敏秋幽幽地白了他一眼,轻轻地咬一下嘴唇道:“你真不懂人家的意思吗?”
杨元庆真的摸不透她的心,只得苦笑道:“我昨晚一夜未睡,现在头脑里是一团浆糊,比猪脑子还蠢,你就告诉我吧!”
裴敏秋忍俊不住,掩口低声笑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明天就去见我父母,晚上顺便为我祝贺生日。”
杨元庆觉得自己真是白痴了,明天是敏秋生日,她的父母当然要为她庆祝,自己还邀请她去外面吃饭。
他拍拍自己的额头,笑道:“我脑子越来越不懂人情了,那好,明天下午我就去拜望你父母,为你祝寿!”
裴敏秋就怕他有事来不了,见他应允了,心中欢喜,便抿嘴笑道:“那就说定了,不准赖皮!”
“一定来!”
杨元庆从怀中摸出那只北极寒玉弓,悄悄握住了她的手,塞在她手心,“这个送给你,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裴敏秋的手被他握住,羞不可抑,扭过头去,不敢看他,但杨元庆送给她的礼物,她却紧紧握在手中。
这时,远处传来杨大郎的喊声,“将军,有人找你,有急事!”
杨元庆一回头,见路边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满脸焦急,正是云定兴,原来他回来了。
杨元庆便对裴敏秋道:“我有事情了,你先回府,明天我来见你。”
“嗯!”
裴敏秋心中欢喜,又再次叮嘱他,“你可一定要来,这是我十六岁的生日。”
“我一定来!”杨元庆微微点了点头。
卷八 凌云健笔意纵横 第四十一章 不惹小人
杨元庆一直目送裴敏秋的马车远去,这才调转马头,来到云定兴面前笑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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