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枭雄
化的汉人,随着北魏内部胡汉矛盾爆发,代表鲜卑胡人利益的部分军事贵族策动六镇士兵发动起义,最后被北魏汉化的拓跋氏借刀柔然军队镇压。
数十万六镇胡人和胡化汉人被押解往中原安置,大部分被安置在河北河东一带,后来就形成了高欢的北齐势力,而六镇中的武川镇戍兵及家眷则被安置在关陇一带,他们中的骨干份子渐渐聚集在了宇文泰身边,形成了关陇势力,这就是关陇贵族的由来,也是为什么如此多的隋唐名臣祖籍武川的缘故。
随着宇文泰的兴起,李渊的祖父李虎也登上了政治舞台,为关陇八柱国之一,按照宇文泰归籍关陇的要求,李虎便寄籍陇西,成为了陇西李氏名门的后人。
尽管李渊祖父李虎地位高崇,但由于他父亲李曈⒛暝缡牛挥心芨仙纤宄ⅲ试辏钤ń鍪辏羌易迕挥心茉谠诖笏宕苷庖皇贝蟪敝凶プ』幔挥蟹值剿宄暮炖钍霞易逖杆倜宦洹?br /> 虽然杨坚念旧情,依然封了李渊唐国公之爵,但在关陇集团的各个家族中,李渊家族只能排名在中下,成为一个不起眼的小势力。
李渊素有忠厚之名,谨慎胆小,这样的性格首先便被一心打压关陇贵族的杨广看上,拿他开刀,屡遭贬黜,从富庶的陇西、荥阳太守,逐渐贬为苦寒贫瘠的边疆之地楼烦太守,这一次若不是修汾阳宫有功,他不会再有出头之日。
而历史上,杨广正是被李渊懦弱胆小的伪装性格所迷惑,认定他不会造反,而委予他重用。
夜已经渐渐深了,李渊正坐在书房里看书,他显得有点心神不宁,倒不是谶语之事,他相信谁也想不到杨元庆的谶语是他所为,他是为今天下午在元寿府中的开会,元寿竟然要他出面弹劾杨元庆擅杀元尚应一事,元寿的理由确实很充分,这件事他最清楚,由他来弹劾最有说服力,但李渊不想承这个头,不仅会引火烧身,而且元尚应曾是齐王心腹侍卫,谁知道他和齐王被废有没有什么关系?万一牵连到齐王之事,他的仕途就危险了。
李渊忧心忡忡,正想着用什么办法躲开此事,既不用抛头露面,也不会得罪其他关陇世家。
就在这时,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管家惊恐禀报道:“老爷,快出去看看,大门口出事了!”
李渊一惊,慌忙起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一阵冷风吹来,使他打了个寒战,这才想起已是秋冬时节,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内袍,他正要回屋穿衣,心念忽然一动,也顾不上穿衣,匆匆向府门外走去。
大门口台阶上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家人,长子建成、次子世民以及他的几个侄儿都闻讯赶来,门房正给他们说着什么。
“我听见黑夜里有人喊老爷的名讳,让老爷受箭,又听见‘咔嚓’一声,我开门出来,就看见了这个不妙。”
李渊快步走出大门,他见所有人都在仰视府门上方,他也向上望去,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唐国公府’的牌匾上,插着一支箭,正好插在‘唐’字上,箭杆上似乎有一封信。
“快!快把它取下来!”李渊急喊道。
几名家人搬来梯子,“我来!”李世民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将箭从牌匾上拔下,递给了父亲,李渊手忙脚乱地打开信,蓦地,他身子变得僵直,脸色霎时间惨白,手微微发抖,李建成站在父亲身后,借着大门上灯笼微弱的灯光,他也看清了信上的内容,他也不由大吃一惊,信上竟也是几句谶语。
‘东海十八子,陇西寄祖籍,身披杨隋衣,心唤李朝起。’
顿时将李建成惊得手脚冰凉,突然,李渊身子晃了晃,竟一头栽倒,从台阶上翻滚下去,吓得李氏子弟个个手忙脚乱,李建成奔下去扶起父亲,大喊:“父亲,父亲!你怎么样了?”
子弟都围拢上来,李世民跑回内宅给母亲报信,管家准备去请医生,就在众人慌乱成一团时,李建成却感到父亲轻轻捏了他一下,他愣住了,但即刻便反应过来,大喊:“先不急请医生,把父亲抬回去再说!”
次日一早,李建成受父亲之托,特向吏部请假,父亲夜受风寒,宿疾复发,特请假十日。
……
就在李渊被警告的同一时刻,孤独府内,家主独孤震正在接待一名重量级的客人,内史令元寿。
在关陇贵族中,独孤氏家族和元氏家族具有同样崇高的地位,两个家族都是关陇贵族的领袖,而在经济实力上,独孤氏家族还要高上一筹,如果元家要联合关陇势力共同对付杨元庆乃至山东士族,他就绕不过独孤氏家族。
元氏和独孤氏的关系一直很好,世代联姻,在隋文帝时代,由于独孤皇后的缘故,独孤氏成为隋朝第一大外戚,对元氏家族多有照顾,至少在杨广即位前两大家族的关系都固若金汤,但随着杨广即位,两个家族之间便开始有了一丝裂痕。
尤其在贺若弼一案中,真正的主谋独孤罗被释放,次谋独孤整只是被赐死,保全了名声爵位,而无意中卷进来的元胄却成了主谋被诛杀,且身败名裂,这就使元氏对独孤氏生出了一丝不满,包括元寿次子元尚俊本应娶独孤家之女,却被元寿借口八字不合而退婚。
尽管两家的关系有了裂痕,但表面上还是不错,比如元寿来访,独孤震亲自出大门去迎接,两人把手言欢,亲密如常。
元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希望独孤家族也参与对付杨元庆和山东士族,当然,他也知道,他指挥不动独孤家族,不许以厚利,独孤家族是不会参加。
“这次如果能把裴家重击,裴氏双臣下去一个,我们都支持独孤家族入阁。”元寿小心翼翼道。
独孤震心中不由冷笑一声,他元寿以为自己是谁,能主导相国的组成?就算干掉裴氏双臣之一,相国名额还是归山东士族,轮不到他们关陇贵族,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个名额归关陇贵族,难道就一定会给独孤氏吗?这个元寿太想当然了。
心中虽这样想,独孤震脸上却不表露,淡淡笑道:“当不当相国并不重要,如果关陇贵族各个家族都一致同意,独孤家也不会独善其身,长寿兄请放心,独孤家虽人丁单薄,无可用之才,但至少我们会在财力上支持,所需钱物,独孤家承担一半。”
元寿心中苦笑,若要钱财,元家也有,其实独孤震的意思就是摆明了不想参与,置身事外,但独孤家不参与,必然就会有其他家族跟着退缩,导致最后一盘散沙,这是元寿绝不会看到之事,无论如何,他都要将独孤家族拉进来。
元寿也知道相国的许诺并不靠谱,而一般利益独孤家也不放在眼中,但有一样东西独孤家一定感兴趣。
卷九 青海长云暗雪山 第二十章 声先夺势
元寿又谦和地笑道:“我还记得十年前,独孤老家主几次向元家提起过,想把江宁县的玄武湖买下,当时元氏家族不由我做主,如果独孤家现在还有这个想法……”
独孤震一下子坐直了身体,注视着元寿道:“你此话可当真?”
玄武湖是当年独孤震父亲独孤信在梁朝都城健康的居住之地,他在那里一住三年,返回北方后,独孤信一直对玄武湖念念不忘,到后来被宇文护毒杀时,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何时才能葬玄武?’
因此,在玄武湖畔给独孤信建一座衣冠墓,一直便是独孤家族的心愿,平陈之后,杨坚下旨把健康夷为平地,玄武湖也随之消失,只剩一片残湖,但后来重建江宁县,却被元家抢先一步,将玄武小湖买走,独孤罗几次和元家交涉,想买回玄武小湖都未果。
今天元寿提出可以把玄武小湖卖给独孤家,令独孤震动容。
元寿眯着眼笑道:“我可以把玄武湖送给独孤家,只是明天晚上,关陇各个家族都会派人到我府上开会,我希望独孤家也出席,家主若来不了,也没关系,但至少要派一名嫡子参加。”
独孤震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道:“那好,我们一言为定!”
元寿告辞走了,独孤震还在沉思之中,当初他和杨元庆有过约定,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他不可能再帮元寿对付杨元庆,不过仅仅是挂个名倒也无妨。
这时,传来敲门声,独孤器在门外道:“家主,是我!”
“进来吧!”独孤震从沉思中惊醒。
片刻,独孤器走了进来,躬身施一礼,“家主找我吗?”
“嗯!有件事找你,坐下吧!”
既然元寿指明要嫡子参加会议,那让这个独孤器去参加也无妨。
“有件事想交给你做,刚才元氏家主来找过我。”
……
次日中午,丰都市大门旁的鸿运酒肆内,人声嘈杂,生意格外兴隆,鸿运酒肆占地三亩,由三座独立的酒楼组成,号称京城第二大酒肆,和京城公认第一的百宝酒肆隔着一座广场相望。
鸿运酒肆是元氏家业,虽然每年都能给元家带来滚滚财富,但在元家庞大的家产中,这座酒肆也能算九牛一毛。
酒肆的三座小楼分别叫住春桃、夏莲和秋枫,此时在秋枫楼二楼的一间雅室内,一阵阵大笑声传来,这是一群宫中侍卫聚在一起喝酒,大约有十余人,为首之人正是元寿之子元敏。
元敏今年二十七八岁,是宫中的千牛宿卫统领之一,正六品军官,地位颇高,他今天不当值,便带一群手下来鸿运酒肆喝酒,他是元寿嫡子,酒肆掌柜对他巴结万分,不仅用最好的酒菜,还找来几名歌姬陪酒,使这群侍卫们兴奋异常,吆喝行令,吵嚷喧天。
酒过半酣,元敏便骂起了他平生最恨之人,也就是杀死他族兄元尚应的杨元庆,他和元尚应关系极好,却无辜被杨元庆所杀,令他恨之入骨。
“杨元庆那狗贼,他若落在我手中,我必将他千刀万剐,用他的心肝来下酒。”
“统领,他的话儿怎么办?”一名侍卫大喊道。
元敏正搂着一名歌姬,他扭头对歌姬笑眯眯道:“美人,把他的话儿送给你,好不好?”
歌姬厌恶地一摆手,“真讨厌啊!我要他那东西做什么,拿去喂狗好了!”
“说得好,把杨元庆那话儿割下来,拿去喂狗!”
众人轰然大笑,就在笑声中,酒肆的门‘砰!’地被踢开了,只见杨元庆带着两名手下冷冷走了进来。
房间里顿时鸦雀无声,杨元庆哼了一声,“怎么,见我来就不敢骂了吗?不是说要把我的话儿割下来喂狗吗?我人就在这里,来割呀!有胆子说,却没有胆子做,你们都是这样的孬种吗?”
侍卫们都是宫廷千牛宿卫,官宦人家子弟,平时都趾高气扬惯了,几时受过这般奚落,顿时勃然大怒,纷纷要冲上动手。
“住手!”
元敏怒喝一声,叫住了手下,他注视着杨元庆冷冷道:“你是来挑衅的吗?”
“我不是来挑衅,是来查证,有姓元之人编儿歌造谣我,我要找出这个姓元之人。”
杨元庆回头一摆手,“带上来!”
只见他的一名手下将一名中年乞丐拖了上来,扔在地上,杨元庆指着乞丐冷冷道:“此人就是教小儿唱歌的乞丐头子,他说是收了姓元人的好处。”
杨元庆狠狠一脚向他踢出,“是不是!”
乞丐趴在地上大哭,“小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元庆用脚尖将乞丐的下巴抬起,让他面对元敏。
“此人就是姓元,是他给你好处吗?”
中年乞丐看了一眼元庆,胆怯地摇摇头,“不是他,是一个留山羊胡子的男人,和他长得有点像,但黑一点。”
几名侍卫都惊呼起来,乞丐说的人不就是元敏大哥元尚武吗?杨元庆向元敏拱拱手,冷笑道:“既然不是你,那我就再找别人,不过我警告你,你若再敢辱我,当心我敲掉你的门牙!”
“我们走!”
杨元庆转身便走,嘴角却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他已经看出元敏的眼中有杀机了。
元敏盯着乞丐,眼中杀机迸发,他当然知道儿歌之事,他也怀疑是父亲暗中布置,但父亲矢口否认,不准他多问,可是父亲越不承认,他就越怀疑是父亲干的。
此时听乞丐的话,元敏心中恍然,应该就是父亲和大哥所为,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让这乞丐成为杨元庆的人证,他见乞丐落在最后,便迅速给门边的手下使个眼色。
一名侍卫从靴中拔出匕首,猛地向乞丐后背插去,只听一声惨叫,匕首穿心,乞丐当场毙命。
杨元庆也没有想到元敏如此果断,在房间就当场杀人,但他等的就是这个时机,杨元庆大吼一声,转身一拳将杀人侍卫打倒,杨四郎一脚踢翻了桌子,房间一阵大乱,几名歌姬尖叫着向墙角躲去。
元敏勃然大怒,他恨杨元庆入骨,早就想收拾此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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