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香百媚.千香引 作者:十四郎(创世2014-01-07正文完结)
就像就通知,无论备份还是身份,都要矮上一截,皇族中人对他的敬畏心却更重,只因他有灵根,乃是万里挑一的修行者,在这个年幼的弟弟面前,皇帝绝不会、也绝不敢拿一丝架子。
更何况这位有着越国皇族血统的玄山子先生,从辈分上来说,简直算是正儿八经的祖宗先人了,在他被凶兽混沌重伤前,一年里总还会来个三四次看一下纪桐周,伤重濒危后便再也没来过,时隔十一年,他终于又来了,难道说他的修为已经恢复了吗?
三刻后,庭中众人只觉头顶狂风呼啸,吹得人眼都睁不开,急忙纷纷垂头避让,唯有纪桐周面带惊喜,忽地御剑迎了上去,但见月光下以为青衫老者凝立,身形瘦削,飘然似仙,颌下数道清须,面容清癯,冷若玄冰,正是玄山子本人。
“弟子拜见玄山子长老。”纪桐周恭敬地躬身行礼。
玄山子冰冷的目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之意,细细端详他一番,他开口了,声音只冷叫人在这炽热的夏日之夜都觉浑身一个寒颤:“你比我想得还好,无正子果然有心。”
两人落在庭院中,皇帝立即便要跪下行礼,玄山子止住,淡道:“我今日来此只为了桐周,你们先退下。”
皇帝却哽咽道:“玄山子先生,这些年我越国危机四伏!”
玄山子道:“他不日便要突破第六道瓶颈成就仙身,已闭关一年有余。”
说罢,他幽淡冰冷的目光却停留在纪桐周身上,久久没有一开,这孩子身上的火焰气息,正是传说中的玄华之火,早先从无正子哪里听说此事,他还不信,想不到竟是真的。
这举世罕见的天生黑火只有单一火属灵根的人才有机会拥有,火属灵根的人,对它又向往,又惧怕,星正馆的创始者正因拥有玄华之火,这著名的仙家门派才会分为玄门与华门两个截然不同的支流,也如同拥有玄华之火的人一般,极暴烈,却又极内敛,将两种矛盾的极致都揉在一个人的身体里。
纪桐周六岁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这孩子藏在最深处的另一面,无止境的狂野欲望,挥霍放纵的诸般情绪,那时他便在想,有朝一日当他将心底那些藏着的烈火都挖掘出来,那会是怎样,对修行者来说,炽热执着甚至贪婪的欲望,并非坏事,反而能成就最坚固的修行心,求而有得也罢,偏偏求而不得,才会叫他生出玄华之火。
天下修行者何其多,自古以来人便与天之道相争,试图脱离生死轮回之关。碌碌众生,即便成了仙人,即便道了今日,依旧彷徨,人心的种种隐而不见的脆弱让成就达到变得何等艰险,修行之道成千上万,孰是孰非根本说也说不清。
便如玄山子自己,修为久久不能恢复,与越国的诸般危机,又岂能说毫无干系,玄门仙法须得绝情断欲,他心中有记挂与担忧。怎能断得起来,他和震云子一样,已陷入一个死局,玄门修行到最后,难道都是这样的死局吗?
玄山子凝视纪桐周良久,又低声道:“你已有玄华之火,此生都将辗转苦楚,你可知为何玄华之火毁誉参半?”
纪桐周不禁黯然,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玄山子淡道:“有朝一日,你心满意足,此火便会离你而去,唯有你苦楚难耐,所求皆不得,沉溺渴求欲海,放纵诸般狂念,它方能烈烈恢弘,此乃心魔之火,染上便无脱身之日,你如今修为尚浅,放弃它还可回头,待你成就仙身,执念愈深,一切就再也无法回转,自己仔细想过了吗?”
纪桐周还是没有回答,他漆黑的眼珠怔怔盯着地下的青石方砖,眨也不咋。
玄山子看着眼前的少年,是拉他一把,还是为他心中的火海再添加柴火?他资质奇佳,千年难见,将来作为必远在自己之上,可他们的时间,越国的时间,都不多了。
他长叹一声:“你且自己好好想想,今日已晚,明日随我前往东海,海陨将临,该让你开开眼界才好。”
东海?纪桐周嘴唇动了一下,他才从东海回来,又要过去?姜黎非雷修远在哪里,他既想见又 不愿见,何况玄山子修为并未恢复到巅峰,这种时候带着他去东海只怕不太妥当,他正欲说话,玄山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眼前,纪桐周怔忡半晌,漠然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寝室内烛火通明,青玉鼎里点了合欢香,甜而且腻,床边站着一个华服少女,肌肤白腻,身段窈窕,见着他,她脖子上的皮都羞红了,躬身站在哪里动也不敢动,之低声唤他:“……王爷,妙青服侍您梳洗更衣。”
是管家们安排的?他们从小就知道讨他欢心,他喜欢什么,眼睛往哪里多看了两眼,最迟第二天被多看了几眼的东西便回送到面前,以前是玩具,现在是女人。
纪桐周慢慢走过去,低头看她身上的宫廷华服,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他们已经把她从侍女弄成了一个穿华服的女子,她露出的饱满额头,眼波流转的含羞带怯,又让他想起了那场幻梦。
他想笑,心底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愤怒这成为了输者的自己,愤怒这无能为力自我欺骗的一切,可又有种无上的喜悦,皇权、江山,这里的所有都是他的,任由他支配,只要他能护得了。
纪桐周伸出手抵在她下巴上,将她的脸抬起来,他低声道:“对我说对不起。”
小侍女错愕又骇然地看着他,他好像看着自己,又好像是透过她看着不知那个人,半晌,她猜颤巍巍地开口:“对、对不起……”
纪桐周扬手挥灭了烛光,小侍女身上的华服也瞬间裂成了碎片。
多好,这放纵的一切,这苦楚又激昂的、得不到的诱惑,想要的东西有太多,得到的又太少,所以才更加食髓知味。
真的可以回头吗?
百里歌林站在黎非的客房前,她已经敲了好一会儿的门了,里面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无奈地回头望着身后其他人:“要不要破门进去啊?‘黎非跟雷修远已经成道侣了,他们要是贸然破门闯进去,万一撞见什么尴尬的情景,那可实在糟糕。
叶烨上前也敲了敲,朗声道:“修远!黎非!你们起了没?再没声音我们可要进去了。”
等了一会儿,里面依旧没动静,再也按捺不住的众人索性推门而入,却见屋中静悄悄地,帐幔垂下,里面隐隐约约竟好似一个人也没有,苏菀一把解开帐幔,却见床上被褥整齐,只有一封信放在枕头上。
“不是吧!他们什么时候走的?!”百里歌林万分惊愕,庭院的阴影中藏着被她驯服的妖物,有人走了它们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叶烨飞快将信拆开,那上面只有一行字,看着像是黎非的笔记:'仓猝离开,歉意难安,勿追,种种因由,他日相告。'
他叹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两个说走就走。”
百里歌林笑道:“肯定是她跟雷修远闹矛盾了,嗯……肯定跟纪桐周脱不开关系!哼哼,一定是这样!”
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也只能任由她在这便胡乱猜测了,众人正商量着接下来要去哪儿,忽听极远处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炸雷之声,震得地面都在抖,整个东海万仙会外围城镇的人都被惊动得跑出来观望。
但见极远的东海只畔上空乌云密布,万道闪电不断地劈打下来,天空像是一分为二,城镇内艳阳高照,东海畔却狂风雷电暴雨大作,犹如黑夜一般。
众人不禁看呆了,百里歌林惊道:“这个……难道是天雷之灾?不是说要几个月后才能到吗?!”
无数道磅礴的仙人灵气瞬间掠过长空,疾飞向东海之畔,几乎是一瞬间,密密麻麻的灵气网便笼罩在了上空,沉闷绵长的号角之声响彻整个城镇,伴随着沈先生急切而嘹亮的传音术回荡在每一个人耳侧。
“凶兽将至!修行弟子立即撤离三百里外!不得有误!”
凶兽?众人纷纷腾飞而起,在高处眺望,却见东海海面犹如沸腾般翻卷不休,雷云之下,海水漆黑异常,紧跟着,一双小山般巨大的白角自海底轰然而出——光是角就这么大?!
百里唱月拽了看呆的歌林一把:“快走!”
一时间城内无数仙家弟子如潮水般朝后奔逃,身后的炸雷声越来越响,灵气网几乎都撑不住这样的威势,像是随时会破碎般,一阵响彻天地间的嚎叫声骤然回荡开,弟子们被这声响震得瞬间懵住了,之间海水忽地拔高千丈,白沫中,一只通体如牛却浑身长毛的巨大凶兽出现在众人视界中。
它挥舞着背上血红的双翅,一个晃眼,竟已飞到了城镇中央,灵气网被它撞得支离破碎,蛮横的妖气如巨浪般拍打着四周,弟子们被压迫得纷纷摔了下去,一动不能动。
153章 燎原3
下一刻无数仙人们也追了上来,数不清的仙法光辉遮蔽了半边天空,纷纷用出最拿手的牵制法,试图将这只庞大的凶兽拽回东海之畔。
它忽然仰天长啸一声,众仙人只觉眼前一花,这凶兽消失在视界中,紧跟着又再度出现在无数牵制仙法范围外,拍打着翅膀,又是一个晃眼,竟已飞离了这座城镇,向中土内陆疾飞而去。
好快!这么庞大的体型,这样霸气的妖气,居然如此迅捷!要是叫它飞进内陆,只怕祸崇不断,更可怕的是,似是为它汹涌的妖力所感,藏匿在东海四周的无数还未迁徙的厉害妖物凶兽也开始蠢蠢欲动,密密麻麻地腾飞起来,乌云盖顶般追随在其后。
那个方向是阳曦城,这座巨大的城中有无数凡人,倘若叫这些凶兽妖物落下,顷刻间整座城都会化为废墟,那才是糟糕至极。
沈先生厉声吩咐一位海派长老:“你们留一半下来继续镇守!其余的一起追!”
纪桐周有些震骇地望着阳曦城上方密密麻麻地灵气网,他离开时还不是如此,短短的一天一夜,东海这里像是天翻地覆,遥远的东海之畔雷云密布,黑如暗夜,雷云之上烈日煌煌,刺得他连眼也睁不开,四下里一点风也没有,燥热如同沙漠。
身侧的玄山子神色凝重起来,东海那边有无数妖气排山倒海般往内陆涌动,先前驻守在东海畔的诸位仙家竟没拦住?
阳曦城内驻守的山派仙人们也纷纷腾起而飞,谨慎地注视着东海的方向,这里有无数凡人,短时间根本没法像修行者那样日行千里地撤离,一旦群妖侵袭,灵气网也拦不住多少,怕是要死伤惨重。
周围早有仙人认出玄山子,此时情况特殊,互相只微微颌首示意,有些急性子的仙人早已无法在这里静候,纷纷朝东海方向飞去一探究竟。
玄山子正要说话,忽然察觉了什么似的,慢慢回身,但见后方几位长老仙人驾雾而来,当先一人身形高大肥胖,肤白如雪,一双丹凤眼湛然若神凌厉至极,正是龙名座五丈山的长老宗权。其身边另一白须老者纪桐周也认识,却是龙名座三丈山的长老宗利。
宗利瞥了一眼纪桐周,又望向玄山子,当即拱手笑道:“玄山先生竟也来了,海陨将临,玄山先生怎么还带着小辈弟子?怕是不妥吧?”
纪桐周面色森冷,他想起皇兄双鬓的白发和眼泪,还有越国这些年被吴钩吞并的几十座城郡,敌人就在面前,甚至与自己若无其事地谈笑风生,他却只能沉默的看着。
玄山子淡到:“龙名座诸位,有礼了。想不到能在阳曦城遇见诸位,宗利先生,上回东海试炼贵派受伤弟子,如今可大好了?”
一提到这个,龙名座数人面色顿时难看起来,当日无正子师徒的难听话犹在耳边,想不到一向以淡漠离世著称的玄山子居然也来挑衅,宗利是个直肠子,当即忍不住就要发作,一旁的宗权却笑道:“玄山先生有心,那几个弟子胆大妄为,吃些苦头也是应该,倒还劳烦玄山先生挂念。早先听闻玄山先生伤重,今日一见却犹胜从前,想来世间谣言,都是空穴来风而已。”
如果说宗利是把快刀子,宗权便是软刀子,话里隐藏的深意简直叫人不寒而栗,言下之意他们一直记挂着玄山子的伤势与修为,这些年对越国的诸般试探侵犯,也说明了他们的有恃无恐。
玄山子淡漠地瞥了他一眼,低声道:“桐周,走。”
纪桐周默然御剑随他而飞,远处的滔天妖气令人毛骨悚然,那隐隐约约炸雷的声响一阵比一阵急,一阵比一阵响,无风的燥热夏日忽然有了若隐若现的波动,微风不知何时拂动起来,半空中仙人们的衣袂也开始随之款款摆动。
不知是谁轻叱一声:“来了!”诸仙家犹如从梦中惊醒般,纷纷朝那妖气奔腾处疾飞而去,玄山子道:“桐周,跟好我,不可离开一步!”
但见远处黑压压的乌云般的群妖呼啸振翅而来,早已被众仙家拦下,一时间诸般仙法震颤而起,周围忽明忽暗,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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