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 作者:亲吻指尖(原创阅读网12.10.25完结)
黑幕布般的夜空挂几盏青灯般的星星,照着天地间的一座孤崖上的一座渡尘寺。
“师兄,你不能走,你不能走……”木空拉着木真的衣袖,焦急的喊道:“师父说过,修行之道在于克服,唯有大恒心大毅力者方能证大道,你去灵山是除不了心魔的,而且可能永远离不开灵山……师兄……”
木空对着黑夜长空大声地喊道,手中唯留一截灰色的衣袖。木空追出几步,看着那消失在黑夜之中的木真师兄,大声的痛哭,哭声之中,传来他对着黑夜说的话:“师兄……师父说过,灵山者,大樊笼!去则迷,迷则幻,幻则障,障则生魔,生魔而自困。不可去!不可去啊……”
黑夜之中唯有呼啸的风声在回应着他,山崖下夜鸟似被他的言语给惊到了,冲上夜空,发出一声声惊惧的怪叫。
第一一九章 何事不炼心
木空小和尚在夜空下无助的大喊了许久,然后紧紧地捏着那一截灰色衣袍回到了寺中,关上寺门。来到佛殿正中的蒲团上跪坐下来,拿起蒲团前的木鱼杵,缓缓的闭上眼睛,然后一下下的敲击着木鱼。佛像前昏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泪痕仍未干。
空寂的佛堂之中响起了一声声敲木鱼声,伴随着佛前黄灯透过屋缝瓦檐散入夜空之中。
整座渡尘寺就只有他一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小和尚伴着油灯古佛,敲木鱼声在空荡寺庙之中回荡。
敲木鱼声由最初的轻重不一,慢慢的变得平缓了。当天亮之时,木空站起身来,来到后殿之中,站在那早就准备好了的一套掌门袈裟前,看了许久,最终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脱得赤条条。随之便将那一套叠在那里的佛衣穿上,原本宽大的红色袈裟一穿到他身上竟是快速的缩小,变得大小正好合身。
他也不惊异,因这为袈裟本就是一件宝物,可避尘、避水、避火、避毒、避邪、避世间一切无妄。
一件件的穿上,不急不徐,最终将一串大大佛珠戴在身上后便将自己脱下的僧衣整理好。转身出来,穿过回廊环檐,来到一尊吊着大铜钟前,推动着一根木头撞击在巨大的铜钟上。
这一刻,东方太阳刚刚升起,一缕阳光照在木空头顶。
“铛……”
钟声悠扬绵延,仿佛不会停止,随风而飞,似要告诉整个天地这里有一座渡尘观。
“铛……铛……铛……”
钟声总共响了二十九声,在天地间却传导了一天,太阳从东走到西,在钟声落下的那一刹那,阳光自木空的头顶消失,沉入云山之后。
这钟声是渡尘寺的掌门继位钟声,从今天起,木空就是渡尘寺第二十九任掌门,也是渡尘寺有史以来最小的掌门,也是唯一个穿着掌门袈裟还要撞钟的掌门人。这些不过是刚刚开始,他自今以后将代表着渡尘寺面对这天地波澜,或许渡尘寺将湮没,化为历史,又或许,渡尘寺会如它的名字一样,渡过凡尘,抵达彼岸。
在渡寺尘前木真斩断自己的衣袖消失在夜空之时,绣春弯河神庙前,陈景依然是坐在那已经重建了过的河神庙门槛上,而他面前则是远近各处汇集过来的求道的开灵妖物,密密麻麻,或坐或卧,或自河中探出头来,或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对于他们的问题陈景是有问必答,于陈景来说,修行者之间的问题没有一个是简单的,即使是看似简单至极的问题,但是当要回答出口时便会发现问题并不简单,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个问题要说很多才能说的清楚。当回答完之后,他自己心中也有一种清新的感觉。以前就像是镜蒙尘,一直不知道,偶然之间的擦试完之后,才现自己从镜中看到的自己都蒙着一层灰。
“河神爷,这些日子以来,为什么天地间凭现异象,每天都有旱雷阵阵,这是为何?难道是天地即将大变,若是的话,我等法力低微的小妖该怎么在大变之中活下来。”一只猴子学做人模样的盘坐在地上问朝陈景问道。
陈景略一思索,便说道:“天地永恒,阴阳变化,从未停止过。就如这泾河,看似一直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它是不断的变化着的,我开口说话前的泾河与现在的泾河已经完全不同。若说天地是一条泾河,那么我们就是泾河之中的小鱼,你说泾河如果干涸,河中的鱼又该怎么办。”
“如果泾河干涸,河中的鱼无论怎样都没用,除非河中的鱼能够摆脱自身的局限在陆地上存活。”那猴子说道。
陈景说道:“修持自身,摆脱天地的束缚,自然就能做到天地沉沦湮灭我自安然不动。但是这一点极少有人做到,所以,在修持自身的同时可以寻一处的庇护之处暂息此身。”
“何处可息身。”猴子快速的问道。
“你们心中的神圣之地,必能护佑你们。”陈景快速的回答道。
在陈景话才落,顿时有一些灵物离去,而他们空出的位置立即被后面的灵物填补了。那离去的妖灵显然是去自己心中的神圣之地了,在有灵智的生灵心中都有着几处神圣之地。
不远处一条黑白相间的小蛇开口问道:“河神爷,您为何任由那女子挖你的神庙?就我所知,神祗的神庙与自身关系紧密,若有人挖庙则相当于刨神祗身上的皮肉般疼痛,您这样做其中有什么玄机吗?”
陈景回答道:“众生皆有好恶,若过于爱自身,无论自身做了什么错事,都会为自身寻找借口,我当时留下他来一是为了自己不忘记自己的过错,二来也能让她通过挖我神庙将心中的恨意慢慢的消除。我想,一个人只有敢于面对正视自己的过错,才是真正的勇气,只有坚持改变自己有错误地方的人才是真正有毅力的。”
一只夜莺开口问道:“河神爷,若想要修成大神通、大法力,是不是一定要拜入仙门之中学习高深的法术法诀才行?”
陈景认得这夜莺是很早就来自己这里的,只是问道却还是第一次,陈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在天地初演之时,天地间并没有所谓的法诀,所谓的修行之法都是当时的人所悟出来的,然后经过一代代的传承,直到现在。你们或许也发现了当今世上修行者比起传说中的人来差十之十万八千里,这就是因为我们所修行的法诀都是一代代传承下来,一代代人的讲解,已经将真正的经义淹没于口舌之间了。想要学习真正的法术,最好直接向天地学,中间若是由人讲解了,离真义就远了。”
突然有一道人声自黑暗中传来:“河神爷,我想知道何谓神,何谓魔,何谓仙,何谓灵?”
这声音一出现,河神庙前那些部道听道的生灵立即回头去看,不知何时坡堤边上已经站着一个黑烟笼罩的人,看不清身休,浑身散发着一股阴冷。靠的近的顿时惊散而开,本是停在树上的飞鸟立即惊飞而起盘旋在夜空之中。
陈景看着他,就像看着其他问道的生灵一样,并没有多惊讶,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万物生灵有出身高低及法力高低之别,然而若要定义神、仙、魔、灵的话,自然不能按法力出身来分,而应该按其处世行为来定义。神代表的是庇护,仙代表的是自由,魔代表的是自我,灵代表的是真性。这些不过是我的看法,别人怎么分的我不知道。”
“那你觉得我是什么?”那如一团黑烟的人说道,声音冻冷。
陈景在它说话前还是平平静静的,却在它话落之时眼中突然迸射出精光,逼视着那一道黑烟凝结成的人,冷声说道上:“你是宿世怨魂,异域魔念。”说话间,一道匹炼光芒自河神庙中闪逝而出直奔黑烟而去,黑烟似乎来不及躲避,白光自它身上一划而过,一声凄厉的惨叫喊起,黑烟散去,树干上和地上留下一滩乌血。
一时之间,河前庙前众生灵害怕,竟是连那棵树都不敢靠近。
当下便有和生灵问道:“河神爷,你怎么知道他是魔,怎知道他是来自于异域?”
陈景说道:“我曾去过阴间,能感受出它身上的那个阴沉冰冷气息。”
这时,河前村中有鸡鸣第五遍,所有还想再问的人,立即忍住了,然后朝陈景行礼转身离去,转眼之间已经消失无踪。
在离绣春弯百里之外的地方有一个山谷,谷中阴气环绕,谷的正中有一棵漆黑大树,无论是树干还是叶子都黑漆漆的,然而,此时树枝头却结了一个个黑色的花蕾,仿佛只要再过一夜就将在夜空之中绽放。
这树上立着一只黑漆漆的乌鸦,身上如有燃烧的黑焰。
而树下则站着一个黑烟朦胧的人,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能看出是一个女子,只是脸相无论无何都看不清。树上的乌鸦开口说道:“如何?”
“道心很坚,我使出了诸多手段,幻化了数种景象都不能动他道心分毫。”黑烟女子说道。
“他让你在他眼中幻化,还是你趁其不备侵入了他的内心。”乌鸦问道。
“我不知道。”黑烟女子沉默了一会儿说道。
第一二零章 存在必有所克
这座山谷正是颜洛娘进入过的那个山谷,而树上那只乌鸦也正是曾在绣春弯大战时出现过的。对于任何人来说,只要是看了一眼就永生难忘,因为无论是树上的黑鸦还是树下的黑烟一般的女子,身上都一股来自于阴间特有的阴冷,只要是一看到心中便有一种恐惧感。这恐惧感不知从何而来,仿佛从他们那不带丝毫感悟的眼眸,又像是来自于那似能侵染一切的黑雾。
“你当时是进入过神庙的。”黑烟中的女子说道。黑鸦没有回答,黑烟中的女子又说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不知道。”乌鸦冷冰的回答,接着说道:“我只知道那里面很危险,会死。”
“我们早已是不死之身。”黑烟中的女子说道。
“不死之身并不代表不会被人杀死。”乌鸦说道。
“你我皆无形无相,随心幻化,又怎会被杀死。”黑烟中的女子说道。
“你还不是受了伤回来,这世间既然有我们这样的存在,自然就有能杀死我们的东西。”乌鸦说道。
“是什么?”
“神像前的那盏灯,能将我燃烧,神像的阴影中有个人,差点就让我再也出不了神庙。”
“是谁?”
“河前祠堂中一个灵鬼。”
“一个灵鬼不能伤害到你,它手上有什么东西?”
“不知道。”
一阵风吹来,树下的一团黑烟已经随风而散,山谷之中重新陷入死寂当中。
河神庙已经有了专门打扫神庙看护香火之人,他是河前村土生土长的,可以说是从小听河神陈景的故事长大的一个人。这一两年,天下开始混乱,他的父亲在外行商被盗贼所害,而母亲则改嫁,他没有跟随母亲走,而是留在了河前村,年仅十岁的李樱柠便成了孤儿。正好河前村的人都觉得河神庙应该要一个看护香火打扫神庙的人了,所以他就成神庙侍者,也就是神侍。
自从有了这个神侍之后,陈景竟是感觉到河前村的信仰愿意都清晰了浓郁了许多。他心中对于信仰愿力方面一直所知不多,只知道香火愿力有着一些独特的妙用,能化为法力,又不仅仅是能化为法力。就比如身上的亡魂梦魇咒之所以没有发作,陈景就一直在想是不是因为香火愿力的原因。
李樱柠初时不敢一人在河前村睡觉,每天晚上点好香后都会村中去,后来在一天晚上睡不着,便朝河神庙行去。可当他打着灯笼来到河神庙所在的河堤上时,却看到整个河堤上竟满是不知从何而来的各种动物,有自己见过的,有只是听过的,还有见也没见过听也没听过的。
他顿时惊呆了,不过是十岁的孩子在夜间看到这么多的野兽当然害怕,然而他没有转朝河前村跑去。因为他看到了坐在河神庙门槛上的一个人,虽然看不太清,但是直觉告诉他那就是自己日夜所侍奉的河神爷。
当他壮着胆子朝河神迈步过去时,前面的那些野兽竟是一个个起身让出一条通往神庙中的道路来。他来到陈景的面前,朦胧灯光下依然看不清陈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因,而是因为陈景本就是阴神之身。不过他已经可以肯定这就是河神爷,当即便要跪拜却发现居然拜不下去。耳中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心中有意就行,何必行这些虚礼。”
“以后晚上若是睡不着,就来这河神庙吧。”陈景说道,李樱柠应了一声:‘是’,倒也不见害怕了。他自陈景身边跨入河神庙中,将神庙里的烛火点亮,又将手中的灯笼拿了出来挂在神庙前。昏黄的灯光虽然无法照亮河神庙前的空地,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陈景没有阻止他,也没有说什么。李樱柠挂好灯笼就退回了神庙之中,站立在暗处,心砰砰直跳,说不害怕是假,他是第一次在那么多目光注视下做事,而且那些目光还不是人的。
这时他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人言。
“河神爷,近来小妖心中迷惑,总是在想修行修的到底是什么,可想来想去总是想不明白修行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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